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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常嵘几个城府稍差些,怕是轻易就会对这女子卸下心防吧?
道士悄悄凑到蔺效身边,低声道:“小郎君,看来这鬼物道行不浅,颇会迷惑人,切莫被它的皮囊给骗了。”
蔺效身材颀长挺拔,而道士略有些矮胖,跟蔺效站在一处,头顶只齐蔺效的下巴。
蔺效不喜生人近身,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刚要开口说话,忽脑中如被一道白光照亮,一个念头像破泥而出的荷花,尖端微露。
电光火石间,他做了一个决定。
“若小娘子(注2)不嫌酒水粗鄙,便过来酌饮几杯吧。”他笑,做出一个欢迎的姿态。
常嵘等人惊讶地张大嘴,怎么会?这女子处处透着古怪,多半不是善类,小主人智珠在握,怎会被她三言两语给唬住?!
那道士也露出惊惶的神情,“小郎君!”,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走到火堆旁坐下,他面色越来越难看,可蔺效显然已做了决定,轻易无法改变,他顿生无力回天的挫败感,白着脸跌坐到地上。
魏波回过神来,一脸戒备地将酒袋递给少女,少女笑嘻嘻地接过,爽快地仰脖喝了好几口。
蔺效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常嵘等人眼神中的焦虑和警告,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喝酒,闲闲问道:“听小娘子的口音,好像是长安人士?”
“嗯——“女子笑着点头,算是回答蔺效,目光滴溜溜一转,落在常嵘他们搭建的帐篷上。
“你们今晚要宿在这里?”
“是。”
“也包括他?”——少女忽然转过头,伸出玉白的手指,指了指道士。
道士本聚精会神地盯着少女胸前的黄金铃铛看了又看,不提防被少女比了一指头,他勃然变色,猛地一甩袖子,怫然而去。
少女目光追随着道士,眼见他进了其中一个帐篷,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
她转头见蔺效正一眼不错地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这深山里的夜,又冷又长,且常听人说起这山有些古怪,我孤身一人,着实害怕,郎君可还有多余的帐篷出借,可否让小女子就近叨扰一晚?”
呸——方才是谁一个人在深山中待着来着,她会害怕?唬谁呢!还用那般狐媚的眼神迷惑小主人!不知羞!母亲常说狐狸精最擅魅惑男子,看她这副妖妖娆娆的模样,说不定就是山中的妖怪修炼成了精,对了!多半就是狐狸精!
常嵘在一旁越看越火大,简直恨不得跳起来给这女子一剑。
蔺效却似乎很受用少女娇软的模样,他挑眉一笑:“这有何难?常嵘,帮这位小娘子再支个帐篷——“回头见常嵘正对少女怒目而视,他对常嵘投以警告的眼神,“就支在我帐篷的旁边吧。“
半个时辰过去,常嵘忿忿然掀帘进帐篷,对蔺效说道:“郎君为何让那妖女借住咱们的帐篷?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蔺效暗暗叹气,也懒得理常嵘,一言不发地倒头就睡。
常嵘满肚子的话语被活生生憋了回去,他气鼓鼓地望着蔺效,看小主人这架势,多半是什么都不打算跟他说了。
说起来,自从前年王妃去世,王爷续娶了崔家的女子,小主人的性子便越发古怪了。
也难怪,新进门的王妃只比小主人大两岁,进门之后,生出多少事端。去年初,新王妃有了身孕,愈发地视小主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哄着王爷,背地里没少给小主人使绊子。
想起那蛇蝎一样恶毒的美丽女子,常嵘恨的牙痒痒。漂亮的女子多半不是好人,就像今天那妖女,生的如雪似玉,说不定就是书上说的“画皮”!——咦,小主人今日这般反常,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他抬头望向烛火下蔺效俊秀绝美的脸庞,小主人跟自己同年所生,今年将满十七了,说起来,也到了懂男女之事的年纪了。若真看上哪个女子,随手带回去做姬妾,谁又能说什么?
不不不!主人是何等矜贵的身份,连长安城中投怀送抱的名门贵女都看不上,又怎会被这等来路不明的女子所吸引?
常嵘胡乱地想着心事,先还强打着精神,戒备地注意着帐外的动静,不提防困意如一个高高涌起的海浪席卷而来,转眼便将他打入黑不见底的睡梦中。
“啊——”凄厉的喊声如一把利刃,将常嵘混沌绵长的睡眠一劈两半。
常嵘初始还有些怔忪,旋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猛地起身,第一想到的便是保护蔺效,谁知往身旁一望,蔺效的被褥上却空空如也!
他惊出一身冷汗,“主子!”刚没命地奔出帐外,却愕然发现蔺效好端端地提着剑站在帐前,身边围着魏波等人,几个人都面色端凝,像在凝神细听着什么。
常嵘大感惭愧!连魏波他们都比自己警醒,遇到危险能第一时间赶到主人身边,自己呢,睡得那么死,若小主人真遇到什么危险,自己还有什么脸苟活?
他又羞又愧地奔到蔺效身旁,刚要开口,道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慌慌张张边系衣裳边道:“是那位姓谭的护卫大人!还有一名大人,贫道叫不出名字——声音就是从他们帐中传出来的,贫道听得真真的,绝不会错!”
这时另两名护卫也从另一侧奔来,大声道:“主子,谭启和王行之不见了!”
第46章()
王世钊虽也接了郑洪递来的帖子,却只说身上不适;并不肯出席。
平煜和李攸到郑府时;发现席间除了宝庆府一众官员;邓安宜也赫然在列。
看见邓安宜;李攸先是和平煜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随后便热络跟邓安宜打招呼道:“子恒也在。”
邓安宜微微一笑;道:“难得有机会跟你们在一处喝酒;怎敢不来?”
郑洪忙从席间起身,率众下属迎上前;请平煜和李攸二人入席。
二人一落座,便有婢女上来斟酒。
郑洪红光满面,举起酒杯对平煜道:“平大人是出了名的大忙人,上回见到平大人,还是去年进京述职的时候,要不是这次办差路过宝庆;属下恐怕一年到头都难有机会跟平大人一处饮酒。难得平大人今日肯赏光;来,容属下敬平大人一杯。”
平煜接过酒;似笑非笑看着郑洪道:“郑大人还是这般会说话;不怪王公公这般器重你。”
郑洪脸皮厚得惊人,连道不敢,又笑对李攸道:“久仰李将军大名,无奈李将军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郑某虽有心结交,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李将军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素闻李将军善饮,今日特备了宝庆本地出名的佳酿款待,李将军尝尝,可能入得了口?”
李攸笑呵呵地接过酒,心中嗤笑,这郑洪别的本事没有,最擅溜须拍马。虽是科举出身,但天赋平平,直到四十多岁才勉强考了个同进士,连入翰林院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去年巴结上了王令,捞到了个来湖南巡按的肥差,恐怕至今还不知在哪喝西北风呢。
听说他如今不但认了王令做干爹,人前人后更是以王家人自居,也不知他祖上泉下得知他们的子孙后代认个宦官做爹,怕是能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也未可知。
几轮酒过后,郑洪借着酒意,状似无意说起瓦剌日益猖獗,宣府、蓟州边防一度告急,如今朝中有大臣提议皇上效仿先皇“天子守国门”,亲征瓦剌,给予坦布重击,听说皇上接了众臣递的帖子,暂且留中不发,也不知最后会如何决议。
平煜早已听说此事,脸上毫无波澜。李攸却因离开京城已有三月,对朝中新近发生的事未有头绪,听得此话,脸上笑容一凝,皇帝亲征?这主意可真是馊得没边了。
不说当今天子自小身体孱弱,一年上不了几回马背,就算他跟先皇同样能征善武,亲征这等大事,岂是说去便能去的?
京城留下谁监国?军马、晌粮,哪一样不需周全准备?
且真到了战场上,军情险急,瓦剌骑兵彪悍,万一圣上出了什么差池,谁能如何担待的起?
纵算精明强干如先皇,当年最后一次亲征时,不也险些在军营里被坦布的细作纵火烧死么。
他心知朝廷上下大多是王令一党,此事既能提上日程,多半是王令在幕后一手操纵的,心中不免涌起愤恨,这老匹夫到底想干吗?皇帝若真被王令撺掇得应下此事,不用多久,天下必将大乱。
他忍不住看一眼平煜,见平煜仍旧若无其事跟郑洪等人觥筹交错,只得暂且按下满腹心思。
席散时,郑洪放下酒盅,笑着拍了拍掌,少顷,进来三位容貌妖娆的少女。
三女便在郑洪的示意下袅袅婷婷走到平煜等人身旁,含羞带怯地屈膝行礼。
郑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平煜及邓安宜几个道:“咱们宝庆不光有美酒,还有美人,这几位婢子都是下官千挑万选出来的,生得不差,还能唱几首小曲,很有几手伺候人的功夫,平大人、邓二公子、李将军,这一路舟车劳顿,若不嫌弃,就让她们给三位松快松快?”
平煜身旁那名红衣女子悄悄抬眼,待看清平煜的侧脸,立时羞得满面红霞。
平煜扯了扯嘴角,意兴阑珊放下酒盅,起身,笑了笑,道:“郑大人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今晚还有些急事需得回府商议,时辰不早了,不如就此散席?”
那女子听得此话,荡漾的眸光霎那间凝住。
李攸也因惦记皇上亲征之事,心事重重,压根没功夫打量身边女子姿色。
邓安宜亦温煦一笑,却不起身,只婉拒道:“这几日路上太乏,晚上需得好生休整,郑大人无需再做旁的安排。”
郑洪只当平煜几个未能瞧上他精心准备的几位女子的姿色,虽有些脸上无光,却也不敢勉强,忙出了席,送平煜和李攸出来。
出了花厅,前面有下人引二人出去。
刚走到一处假山,暗处忽有人唤道:“平煜。”
二人顿足,往旁一看,却是一位窈窕女子,因从头到脚包得裹着斗篷,让人无从窥见容貌。
可她的声音平煜和李攸都不算陌生。
那领路的下人两边一看,忙悄悄退了下去。
平煜见邓文莹朝自己走来,脸色一沉,绕过她便要往前走。
邓文莹忙急走几步拦在他身前,又转头对李攸道:“李二哥,容我跟他说两句话。”
李攸不怀好意地朝平煜溜一眼,他对邓文莹和平煜之间的瓜葛再清楚不过,听邓文莹说得可怜,嘿嘿一笑,颇为识趣地负手走开两步。
平煜心头火起,见邓文莹挡在前头,知她歪缠起来断不会轻易罢休,左右一顾,索性抬步朝另一条小径走去。
邓文莹却是铁了心今晚要跟平煜说个明白,身形一动,忙又拦在他身前,看着他道:“事关傅兰芽的性命,只有两句话,听不听全在你!”
平煜脚步一顿。邓文莹日夜跟邓安宜待在一处,耳濡目染,没准真能知道些傅兰芽身上的秘密,上回她提到傅兰芽时,自己因不耐烦她胡扯,只听了一句便走了,事后还颇后悔未听邓文莹把话说全,既她再次提起,不如趁此机会套套她的话。
便停步,听她怎么说。
邓文莹见自己一搬出傅兰芽,平煜便肯留下听她说话,心里酸得直想掉泪,脑子里一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哪还想得起来时路上哥哥教她的话,连连冷笑道:“还真是一试就中。平煜,我知道你自从去了宣府,性子就别扭了不少,可你总该记得,你我自小订了娃娃亲,算起来有着十余年的情分,就算后来我们两家生了龃龉,到底曾经有过订亲的名分,难道我在你心里,连个罪臣之女都比不上吗?”
平煜听得怒意上涌,他真是高估了她,原以为她真能说出什么新鲜玩意,没想到颠来倒去,还是那几句没谱的话。
管她知道什么内情,再懒得奉陪,拔腿便走。
谁知他刚越过她,邓文莹便含着讽意道:“她现在沦为了罪眷,心知自己一到京城便会被发卖,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一路上为了巴结上你,没少耍手段吧?亏她父亲还曾是堂堂首辅,如此天不知,真叫人瞧不上!”
平煜本已走出一段,听她出言不逊,如何能忍,猛的顿住,转头看向她,斥道:“要发疯回你们邓家发疯去,少在我面前颠三倒四!有多远滚多远!”
邓文莹心中越发刺得厉害,面上却极力忍住了,哽声道:“怎么?听不得旁人说她不好?你看你都被她迷成什么样了?昨日为了她,还特意去衣裳铺子买衣裳——”
平煜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死死瞪着邓文莹,好半天,挣扎着咬牙挤出一句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邓文莹见他黑眸怒得异常明亮,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难免生出几分怵意,可跟他对峙了一会,想起他处处维护傅兰芽,胸腔里那份妒意转眼间又如海浪般翻涌上来,怎么也压制不住,梗着脖子道:“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昨日我明明看见你——”
“文莹!”忽有人断喝一声。
邓文莹含泪转头,就见二哥快步走来。
到了平煜跟前,邓安宜将邓文莹拉到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则熠,文莹这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时常说些胡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平煜直盯了邓文莹好一会,眯了眯眼,松开拳头转身大步走了。
一径出了府,平煜根本无暇再顾及李攸,心乱如麻上了马,一抖缰绳,疾驰而去。
回了府,在门前下马,将缰绳丢给门前仆从,快步流星往府内走。
刚走到前庭,身后传来李攸的声音,“走这么快做甚,险些未追上你。”
平煜不答。
李攸几步追上平煜,明明见他面色不佳,仍不知死活地拍拍他的肩膀,微喘道:“邓文莹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看上傅冰的女儿了?”
平煜猛的停步,厉斥道:“邓文莹发疯,你也跟着发疯?”
李攸见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呆了一下,见他又往前走了,忙又追上:“不过问一句,不是就不是,干吗发这么大的火?哎,其实真瞧上了也没什么——”
话未说完,就被平煜一把揪住衣领。
平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声音仿佛结了冰,“你以后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傅冰的女儿!”
说罢,猛的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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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兰芽自从平煜走后,便在心里默默盘算晚上跟他见面的光景。
因没有纸笔,她只能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反复揣摩。
平煜给她的线索并不完整,她在脑海中拼凑了半天,还是无法拼凑出大概的真相。
最后,决定从那本旧书入手,既然平煜已经证实那本书是鞑靼文,母亲又将其当作宝贝似的珍藏了这么多年,只能说明母亲要么是从鞑靼人手里得到的此书,要么母亲自己就是鞑靼人,可母亲汉语说得那般流利,面目上也看不出半点鞑靼人的影子,实在没法让人将她和鞑靼联系在一起。
且父亲跟母亲是在云南相遇相识,云南离蒙古何止千里,如果母亲是鞑靼人,二十年前,她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到云南?父亲又是否知道母亲的真实来历?
还有左护法,身为镇摩教的头领,十年前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尤其让人不解的是,她竟还跟父亲一道出入首饰楼。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