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ピ俣砸槐椤
是了,明天就是姐姐出嫁的日子。
闻湉恍惚的想到,视线缓缓扫过满院子喜庆张扬的红绸缎;记忆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他还记得自己亲手将姐姐埋在了南明山脚下。
他当了身上所有能当的东西;却连一副最便宜的棺材也买不起,仅剩的银钱只能买得起一张草席,他用那张草席将姐姐僵硬青灰的尸体裹住,没有道士诵经超度;没有亲人哀悼;只有他孤身一人,挨着母亲的墓边,花费了大半天时间;才挖出一个土坑;将草席连同尸体埋在里面。
两座简陋的土坟挨在一处;葬着他最亲最爱的两个人,他却连立一块石碑都做不到。
代福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呆,抓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公子?再不去夫人该着急了。”
闻湉从沉重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他迟缓的眨了眨眼睛,恍惚的问道:“代福,现在是哪一年?”
“平楚三年,正月十八!”代福毫不迟疑的答道:“你都问了三遍了。”
“是吗?”闻湉神色恍惚的跟着他往后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处。
平楚三年啊
这一年他才十六,而明天就是他胞姐闻书月出嫁的日子。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了他!”脑子里响起声嘶力竭的痛哭声,闻湉脚步踉跄一下,身边的代福及时的扶住他,紧张的追问怎么了。
闻湉摇摇头,四顾一圈,张扬的红色扎的他眼睛生疼,“没什么,我们快过去吧。”
闻书月的夫家是隔壁乐河镇的焦家,焦家诗书传家,是南明郡远近闻名的书香门第,夫婿焦长献更是生的面容俊朗,才华满腹,不过十八岁就考中了秀才。
要知道,十八岁的秀才在乐河镇乃至整个南明郡都没有几个呢。
要不是闻家祖上跟焦家祖上有些渊源,两家也不会早早就定下亲事,闻焦两家家世相当,又是郎才女貌,早就是众人看好的一段好姻缘。
闻书月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绞面婆子两手捻着细长的白色棉线给她绞面,闻湉定定的看着这张熟悉却还透着稚嫩的脸,鼻子酸涩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平楚三年正月十九,闻书月出嫁,身后绵延的十里红妆震惊了整个四方镇。人人都说这是一对神仙眷侣,然而这桩婚事的结局却并不如神话里那般美好。
亲子夭折,丈夫一封休书另娶他人,闻书月狼狈逃回家中,却只能跟境遇更加不堪的母亲兄弟抱头痛哭。
闻湉的母亲傅有琴,祖上曾是盛极一时的大商人,后来退隐四方镇,传给子孙后代的财富多的数不清,然而傅家传到这一代,只堪堪生了傅有琴一个女儿。
傅家两老对于这唯一的女儿自然宠爱,因此在傅有琴要跟家徒四壁的闻博礼成亲时,竟然没有多加阻挠就同意了亲事。
闻博礼入赘傅家。然而入赘并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小夫妻过的蜜里调油,后来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傅家二老看在眼里,临终前将家产尽数交托给了女婿,甚至还让两个孩子随了父姓。
这是二老对爱女的一片苦心,可谁又想得到,看起来如同谦谦君子的闻博礼,背地里却是个两面三刀狼子野心的小人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背后,闻博礼的庶子甚至比闻湉还要大两个月。
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闻湉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道:“姐姐今天真好看。”
闻书月睁开眼睛看他,跟他如出一辙的眉眼温婉柔和,“娘刚才还在找你呢,你又到哪里躲闲去了?”
闻湉勉力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我在院子里透透气。”
“佑龄回来了?”佑龄是闻湉的乳名,怕他长不大,傅有琴特意给取了个好养活的乳名。
她捧着一个小木匣子从外面款款走进来,身材丰腴,皮肤因为常年养尊处优白里透着红,盘起的发髻乌黑油亮,只斜斜的插了一根通透的碧玉簪子,却依旧透出一股雍容的气度。
闻湉看见她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喉咙间的哽咽,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娘”。
傅有琴被他吓了一跳,匆忙把木匣子递给身后的侍女,将他揽到怀里轻声安抚哄劝,“好好的怎么了,你爹又训你了?”
闻湉使劲的摇头,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像一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幼崽,埋在她怀里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绞面婆子被他这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得停了手,看看闻书月再看看嚎啕大哭的闻湉,满脸都是不知所措。
闻书月过去给他拍背,又忍不住有些好笑,这个小弟从小就娇气爱哭,但是也从没见过他哭成这个样子过,忍不住就想笑话他两句,“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闻湉也知道自己太过失态,但是看着记忆中过世多年的亲人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满心的欢喜跟悲怆。
哭了好一会儿,闻湉才勉强的收住声,他用袖子把眼泪擦干,抬头看笑着的母亲跟姐姐,找了个别扭的理由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不那么突兀,“我就是想起来姐姐要嫁人,有些伤心。”
“你呀”傅有琴伸手点点他的额头,目光中满是慈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
闻湉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情绪,表面上却撒娇的拉了拉她袖子,“娘你陪着姐姐,我出去一会儿。”
傅有琴不让他走,“你又要去哪?明天的流程都记清楚了?”
闻湉露出个笑容,撒娇讨饶道:“记住了记住了,我就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傅有琴没奈何的松开他,“让代福跟着你,记得早些回来。”
闻湉摆摆手,快步跑出了院子。
“这孩子”傅有琴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转身回了屋子。
出了院子闻湉脸上的笑容就淡下来,他折回院子门口,借着树木的遮挡看向窗边的母女两人,母亲拿着木匣子放在姐姐手里,两人正笑着说什么。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太阳穴突突涨的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回到平楚三年,事实上前一刻他还在四处漏风的破旧木屋里生火取暖,母亲姐姐相继过世后,他了无生趣,却又不甘心就此死了让仇人痛快,于是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直到屋子外面传来一声轰隆巨响,他再睁开眼睛,就回到了十四年前,闻书月出嫁的前一天。
再过一晚,闻书月就要穿上凤冠霞帔,嫁到焦家去。
焦长献搂着新欢耀武扬威的画面从眼前划过,闻湉使劲的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眼角溢出眼泪,胀痛的脑子却清晰了一些,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随即坚定的往外走去。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姐姐跳进焦家这个火坑。
闻湉先是回去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将梳的整齐的发髻拆散,随意的在身后用布带系住,又找了一条宽大的布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遮住脸,最后带上一顶破旧的斗笠,这才揣上银子从后门溜出去。
这桩亲事必然不能成,可婚期就在明天,正经退婚一时不可能,他只能从别处想法子。
穿过两条安静的街道之后,就是热闹的东大街,东大街是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紧挨着东坊市,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闻湉微微缩着肩膀,揣着手低头从中间穿过,平凡的引不起一丝注意,他径直往东大街的尽头走去,那里是个死角,镇子上不少地痞流氓喜欢聚集在那里,没银钱用了,就拉帮结派去街上晃荡一圈,收点银钱过活一阵。
这些地痞,对于缺人的闻湉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帮手。
街角有些脏乱,邋遢的汉子三三两两的坐在路边,看见闻湉过来,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上一世的闻湉跟他们打过交道,深知这些人见钱眼开的德行,他慢吞吞的从袖子里扒拉出五两银子摊在手心,“要三个人,二十两银子,这些是定金。”
“什么活计?”身材最高大的那个汉子走过来,眼里闪着狡诈的光,伸手就要来拿闻湉手里的银两。
闻湉收回手,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还差两个人。”
大汉哼了一声,招手又叫了两个人上前,都是跟他一样膘肥体壮的大汉,“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跟我来就知道了。”闻湉刻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神秘深沉,快步领着三个人往镇子外走去。
四方镇跟乐河镇之间隔着一道祈天岭,要想穿过去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官道,平整好走却绕的远。另一条则是小道,要从土匪猖獗的西山头绕过去,少有人敢走。
闻湉今天带他们走的,却是第三条路。
祈天岭中间有一条四户河,四户河连着乐河镇跟四方镇,除了偶尔往来的渔民,几乎没有人会经过。
而闻湉恰恰知道,四方镇的河边,住着一位老渔夫。
当年母亲病重的时候,就是老渔夫撑船将他送到乐河镇去求医。闻湉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过去,果然看见了拴在岸边的渔船。
岸上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闻湉让三个大汉留下,自己上前敲门去跟老渔民交涉。
谈妥之后,老渔民将他们一行四人撑船送到乐河镇。即使走水路,这一路也快花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隐约能看到河岸上亮起的红色灯笼。
渔船在简陋的码头停下,南明郡地处东南,远离都城庆阳,跟其他地方的往来也少,连个像样的码头都没有。
付了钱,交代老渔夫在码头等他们,闻湉带着三个壮汉往焦家的方向走去。
焦家说是书香门第,家中却并不富裕,府邸就挨着吵闹的坊市,街对面就是披红挂彩的花街柳巷。
明天就是婚期,焦家的大门挂上了红灯笼,连石狮子都扎了红绸缎,闻湉讽刺的笑了笑,指了指焦家,对身后三人道:“你们帮我把焦家少爷抓出来,二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
闻湉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们,“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十五两。”
三个壮汉对视一眼,为首的收下了银子,咧嘴笑道:“成交。”
闻湉将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微微佝偻着身体,借由斗笠的遮挡目光深沉的看着焦家的大门。
为首的大汉打发了手下的两个汉子先去打探情况,他自己则跟闻湉一同站在阴影处,打量着安静的宅邸。
“听说焦家公子明天就要成亲了,你抓他做什么?”
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闻湉不动声色,用低沉的声音回道:“焦长献配不上闻家小姐。”
大汉笑了一声,啧啧两声,对于这样的情形似乎很是理解,“原来是为了美人争风吃醋”
“他来了。”闻湉打断他的话,指了指被丫鬟扶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焦长献。
焦长献从外面回来,似乎喝了不少酒,走的东倒西歪的,嘴里还唱着不成调的小曲。
走得近了,闻湉才听清内容,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胸膛。
这人竟然在新婚前一夜还在花街柳巷浪荡!前世他们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人是姐姐的良人!
“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焦长献在小丫鬟身上胡乱捏|揉,嘴里还唱着淫|词艳|曲,“花容满面,香风裂鼻别、别动,让爷尝一口”
眼看着两人就要当街亲在一起,闻湉冷声道:“还不动手,银子不想要了么?”
壮汉啧啧两声,嘀咕了一句可真会玩儿,就朝另外两边的兄弟打了个眼色,呈三角形围了上去。
一个手刀将小丫鬟打晕,大汉扶住醉醺醺的焦长献,问闻湉怎么办。
闻湉冷冷的看着浑然不觉还在闹腾的焦长献,第一次生出了将人扒皮剔骨的冲动来。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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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湉当然心情不好;好不容易动手打个人;结果对方毫发无伤,他自己倒是疼得不行,低落的情绪涌上来;就很难再消退下去;疼痛让他又想起了一堆不开心的事情,顿时更加的闷闷不乐。
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人;只想静静。
盯着小少爷的毛茸茸的头顶看了一会儿,还以为是自己将人又惹哭了;楚向天难得有些懊恼,对着小小的发旋发了一会儿呆,他忽然想起什么;在怀里摸索一番,拿出个红色的小木球来。
小木球是红木质地,也就婴儿拳头大小,做工却异常精致;上下前后左右六个面都刻着兔子,每只兔子的动作各不相同;有竖着耳朵张望的,也有半立身体滚球的;每一只都雕刻的活灵活现;宛若活物。
竖起耳朵的小兔子莫名有些像闻湉;楚向天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
“给你变个戏法,看不看?”
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直,楚向天把玩着红色的小木球,木球被打磨的很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泽。
闻湉将脸抬起来,不解的看着他,说话还有些瓮声瓮气,“什么戏法?”
“拿着看看。”将小木球放进他手里,楚向天扬扬下巴,让他自己看。
小木球在手里滚了一圈,做的精巧可爱,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闻湉目光不解。
勾了勾唇,将小木球从闻湉手里拿回来又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仔细了,别眨眼。”
闻湉不听话的眨了眨眼睛。
将小木球摊放在手心,楚向天用另一只手在木球表面轻轻敲击几下,就见圆溜光滑的木球瞬间散成了一堆木头片。
闻湉眼睛微微睁大。
“继续看。”楚向天一笑,将木头片随意的堆放在衣摆上,随后两手翻飞,只片刻,被拆散的小木球又恢复了原样。
好奇的微微倾身,闻湉将小木球拿过来把玩,光滑的表面没有一丝缝隙,而且上面刻着的小兔子动作也跟刚才不一样了。
滚球的兔子将球顶在了脑袋上,竖耳朵的兔子一只耳朵垂了下来。
“这是怎么弄的?”学着楚向天用手敲了敲,却没有任何变化。
“想学?”楚向天稍微靠近他。
闻湉点点头,注意力都被小木球吸引了。
“这是改良过的鲁班球。”楚向天坐到他身后,前胸贴上他的后背,伸手在木球的一处点了点,“用巧劲儿敲这里。”
闻湉用手指敲敲,没有反应,他疑惑的回头看楚向天。
正好也低头看他的楚向天跟他的视线撞到一起,两人隔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闻湉的耳朵“腾”的一下就红了,不自在的转开脸,缩了缩脖子,说:“敲不动。”
“我教你”楚向天眯眯眼,握住他的手指,在同一个地方敲了敲,一块小巧的木头片掉出来落在闻湉的衣服上。
闻湉伸手去捡,顺势脱离了楚向天的包围,还往边上挪了挪。
没事靠这么近干什么!
小木球缺了一块木头,就有了开口,闻湉将木球仔细的研究了一遍,发现里面都是拼接紧密的榫头,一块咬合着一块,环环相扣,卡的极为巧妙。
研究了半晌,闻湉试着动手去拆,折腾了一会儿还真弄下来几块木头片,慢慢的找到了手感,闻湉的动作就越来越快,过了一刻钟,精致的小木球只剩下一堆零散的木头片。
闻湉的眼睛亮晶晶的看楚向天,“拆成功了。”
楚向天摸摸下巴,毫无吝啬的夸奖道:“真聪明。”这话也不是说虚的,这枚改良鲁班球比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