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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所在的地段很一般,位处一片老城区的居民区内,距离地铁站步行需要四十分钟,搭乘公交车有六站路。
楚秋从公车上下来,看了看福利院的大门,又看了看时间。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
楚秋转头去旁边的包子铺里买了两个烧麦一杯豆浆,当是晚饭。
福利院守门的是个老大爷,家住隔壁小区里,子女都在国外,两三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
打从楚秋有记忆起,这位老大爷就一直在福利院守大门,天天乐呵呵的冲着福利院的小朋友们笑得满脸褶子,偶尔还会悄悄的给他们塞点糖。
“哎呀?”
老大爷也发现了他,扶了扶老花镜,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青年。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了,却还是认出了楚秋,脸上一笑就挤出了许多干枯的褶皱。
“这不是小秋嘛?快过来让海爷爷看看,又回来看你楚姨啊?吃饭了没有啊?”
“嗯。”楚秋顺从的走过去,乖乖喊了一声海爷爷,俯身将脸凑到海爷爷面前,任由老人揉捏着他这张好看之极的脸。
老人见到年轻的后辈,所能询问的问题永远都只有那么几个。
楚秋毫无形象的蹲在海爷爷身边,陪着他聊天。
说是聊天,实际上也就是老人在不停的唠叨,而楚秋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倾听,时不时认真的应一声。
海爷爷一下一下的轻抚着面前年轻人的发顶:“有空多回来陪陪我们这些老骨头,年纪大了过一天少一天,时日无多咯!”
“我会。”楚秋认认真真的应下来,然后纠正道,“您长命百岁。”
“好好好,长命百岁。”
老大爷大笑起来,听到院子里渐渐响起来的孩童玩耍的声音,捡起放在一旁的蒲扇,用扇面拍了拍楚秋的背。
“你楚姨该出来了,去找她吧。”
楚秋点点头,转头跨进大门,走进了福利院里。
楚秋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楚姨。
楚姨本名楚锦华,是个苦命的女人,遇人不淑,嫁了个酗酒的丈夫,怀孕的时候被家暴至流产,身体落下了病根,再也怀不上。
她离婚之后,就经人介绍来了这个儿童福利院,一呆就是大半辈子。
楚秋的姓氏就是来自于她。
说她是楚秋的母亲也一点都不为过。
楚姨上一世走得突然,那时候正是楚秋刚打出一波热度,应该趁热打铁的时候,楚秋忙碌了四个多月没得到空闲回福利院看看,就这四个月里,楚姨离开了人世。
癌症来得毫无预兆。
甚至在病倒之后,楚姨还反复叮嘱别人不要打扰正处于关键期的楚秋。
以至于将她视作母亲的楚秋没能送她最后一程,最终拿到手上的,只有冷冰冰的死亡通知书和一罐骨灰。
哪怕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的接受了现实,但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楚秋心里就揪得厉害。
但好在,他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楚秋看着带着一帮小朋友,笑容满面的从楼里走出来的楚锦华,吸了吸鼻子,将漫上鼻尖的酸涩与眼中的湿润压回去,抬步迎上惊喜的看向他的中年女人。
楚姨的身体总是偏瘦,细细的一条,羸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我回来了。”楚秋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她。
楚姨捏着楚秋的胳膊,哎哎应是。
“回来啦?吃过晚饭了没?工作忙不忙啊?回来住一晚上还是就来看看?”
楚秋冲楚姨笑笑,嘴角弧度小小的,眉眼弯着,睫毛长且浓密,自带眼线。看起来乖巧得像一只小小的萨摩耶,白白的软软的一团,还带着笑。
他声音轻柔,一一答道:“吃了,不忙,住一晚上。”
楚姨闻言高兴极了,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喜上眉梢:“你帮着带会儿小朋友,刚好我去收收今天晾的被褥。”
楚秋点了点头,目送着女人的背影,转头看向排排坐吃果果的小朋友,顿时就有些无所适从。
等到楚姨收好被子整理好了小朋友的床铺,重新回到大操场上的时候,楚秋被一群小孩包围着,有几个淘气的小孩子爬到了楚秋身上,使得楚秋看起来像棵挂满了果实的橘子树。
他背上背着一个,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一边挂着一个,眼睛还盯着另外一个爬到铁栏杆上去的小男孩,整个人手足无措,慌乱两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楚姨的出现简直就像是救世主。
楚秋将死缠在他身上的小孩放下地,看着小孩们一窝蜂的去找楚姨要糖吃,大大的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需要按时睡觉,他们没有单间卧室,基本上都是挤在一个大屋里,分几个小床,男女分开。
楚姨让楚秋唱摇篮曲,哄孩子们睡觉。
小朋友都乖乖的趴在床上。
没有被一大堆视线盯着,或者被一大群人围着的时候,楚秋还是能表现得相对放松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再加上在天使娱乐的这段时间里,楚秋也的确受过声乐训练,唱起歌来虽然不说惊艳世人,但也足够惊艳到这群小朋友了。
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们兴奋起来,虽然不能从床上蹦起来再一次往漂亮哥哥身上爬,但点歌还是没问题的。
楚姨听着楚秋唱着歌哄睡了小朋友,高兴的领着人回了屋。
楚姨如今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异常。
楚秋乖乖的坐在床边上,一边观察着楚姨的身体,一边听着楚姨跟他唠家常。
比如谁谁好久了也不回来看一眼,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比如谁谁前两天回来了,带了什么礼品,又比如谁谁终于找到了什么工作,她放下了心
说的都是从前跟楚秋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的现状。
楚秋默默的听着,不时应上一声,心里思考着应该怎么跟楚姨提一提,让她去做个全面体检的事情。
福利院其实每年也会定期组织体检,楚秋不确定是真的没有查出来症状,还是楚姨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隐瞒着没说。
所以楚秋还是觉得,他本人盯着楚姨去做一次全面体检比较合适。
楚姨此时已经问起了楚秋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秋顿了顿,诚实的回答道:“等手上的这戏结束了,我就去尝试接触一下风皇娱乐,试试水。”
“我不懂你们演员。”楚姨摇了摇头,“你要觉得合适,就自己做主。”
楚秋照旧乖巧的点头:“嗯。”
脑子里又开始想怎么提及体检的事情。
正在楚秋想着要不干脆就直接说的时候,楚姨打了个喷嚏。
草木皆兵的楚秋握紧了拳头,紧张道:“病了?”
“不是,大约是哪个小鬼头在想我吧。”楚姨笑容慈爱,摸了摸楚秋的头。
“楚姨,明天我要去体检。”
楚秋说了谎话,他双手不自在的紧抠着裤子,嘴唇抿着,无比紧张的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楚姨。
楚姨看着楚秋紧张的模样,会错了意,笑道:“长这么大了,还怕抽血啊?”
“嗯。”楚秋没否认,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丝羞赧,“想楚姨陪我去。”
他说完,小心的看着楚姨,似乎生怕对方拒绝。
楚秋长得很好看。
是楚锦华所带过的小孩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也是楚锦华所带过的小孩子里最听话、最害羞的。
这样的性格和长相,难免会让长辈多关注一些,楚锦华对于楚秋也的确是上心得紧。
而在楚秋这一批小朋友渐渐长大,离开了福利院之后,最经常回来看望她的,也是楚秋。
这个内向听话的孩子难得撒娇。
楚姨一下子就心软了。
第二天楚秋没有任何通告和档期,按照他以往的习惯,应该是去公司打卡,然后去当天的课程老师那里。
既然今天不去,就应该请假。
楚秋起了个大早,跟着楚姨一起准备了早餐之后,携手离开了福利院。
楚秋准备去的医院在癌症方面是出了名的优秀,他清楚的记得当初致使楚姨死亡的就是肺癌。
他准备到时候让楚姨和他一起做个体检。
凑巧那家医院距离天使娱乐就三站地铁的距离,楚秋可以顺路去公司请个假。
在天使娱乐,关于技能课程这一方面,楚秋基本上称得上是劳模了,能上的课程他基本上一个没落下,虽然这其中也有他被克扣资源不需要频繁跑通告的原因在,但是对于努力上进的年轻人,这些课程老师都是喜欢的。
楚秋去跟演技课老师请假的时候,对方就非常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在楚秋转身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楚秋有些疑惑:“刘老师?”
“楚秋啊,要是有机会的话,去外边看看挺好的。”
演技课的刘老师说道。
他想到前一天张大力特意跑来问他好苗子这件事,觉得要真是张大力在寻找新人准备亲自带的话,对楚秋来说这个机会再好不过。
“天使娱乐不适合你。”刘老师压低了声音,给楚秋塞了一张名片,“风皇娱乐那个祁天瑞的经纪人在找有天赋的新人,我跟他推荐你了,这是他的名片,你要是有想法就联系他,别害羞。”
“哎?”楚秋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名片。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电话号码,熟悉的风皇logo。
第5章()
第五章
楚秋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卡纸,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真的是张大力的名片。
楚秋将名片小心的放进钱包里,心中满是疑惑。
上一次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还有很久很久,才会拿到张大力的名片,而且是张大力在跟他交谈过,询问过他是否有离开天使娱乐的意向之后,亲手递给他的。
甚至上一次,楚秋都不知道演技课的刘老师跟张大力认识。
楚姨在传达室里坐了一会儿,见楚秋出来便迎了上去。
说来可能有许多人不会相信,楚姨在b市呆了近三十年,实际上都没怎么离开过南郊那片地方。
对于b市庞大而复杂的交通网,她总是望而却步,往往只是搭乘公交车在附近的市场里采买足够的生活用品,就回到那方小小的福利院里去。
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地域,楚姨感到十分不自在。
于是她便紧跟着楚秋,似乎稍微远离几步,都会被嘈杂匆忙的大城市的人流所淹没。
楚秋请假的时间里岔开了工作日的高峰期,比起过来的时候,现在的地铁上并不算多么拥挤。
他把唯一剩下的位置让给有些拘谨的楚姨,伸手扶着头顶上悬挂的拉手,垂着眼,思考着名片的事情,和楚姨的事情。
楚秋在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八年前之后,就花了一整天时间梳理自己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的八年前的记忆,以及如今的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但令人心塞的是,八年前的他在财产与成就方面,几乎称得上是一无所有。
同时,这段刚刚毕业,对于未来一片迷蒙茫然的混沌时期,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值得惦记的好事。
但也不全然如此,楚姨还好好的,这算是众多坏事中令他高兴的一件好事。
如今大约还要再加上另外一件事。
——张大力在寻找新苗子。
楚秋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他对于自己许多方面都没有什么信心,但唯独演戏不在此列。
并不算太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灯光显得尤为明亮。
穿着一件贴身黑t的青年垂着眼,冷白色的光落在浓密的睫毛上,在青年眼睑下打出了一层薄薄的阴影,他侧脸的线条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皮肤白皙细腻得有些过分,握着拉手的手背上,能够清楚的窥见皮下奔流着血液的青色血管。
他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似乎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形状漂亮的嘴唇色彩有些淡,微微抿着唇时血色又被压下去了些许,低头而暴露出的弯曲的脖颈,在灯光之下显露出一种脆弱的姿态。
他好看极了。
就像是一副画。
楚秋听到了极轻微的快门声,将他从苦恼中拉扯出来。
他偏头看了一眼距离他并不多远的座位,一个看起来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举着手机,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楚秋微微一愣,茫然的眨了眨眼,脑子里还转悠着什么时候联系张大力比较合适的想法。
常年被镜头和镁光灯包围的明星,在面对镜头——不管是手机、相机还是摄影机,但凡是面对会存留下影像的镜头,他们大都有着一种本能。
一部分大大方方的对着镜头微笑,一部分是看情况选择视而不见还是摆出合适的姿势。另外一部分,比如楚秋,他属于非常特殊的那一类。
他会脸红。
楚秋是个非常敬业的好孩子,哪怕羞窘得耳尖上全都是艳丽的红色,也还是向举着手机的女孩子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眉眼弯起来,灯光落进月牙一样的眼中,似有湿润的波光反射出星点光芒。
女孩子感觉自己要溺死在这一笑之中了。
楚秋感觉自己有点坚持不住笑脸了——他紧张的握紧了拉手,不自在到嘴角的弧度都变得有些僵硬。
恰巧,地铁的报站提醒此时响了起来,楚秋得救一般的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收回目光,告诉楚姨该下车了。
楚秋是个跟不太熟悉的人视线交汇超过三秒就会害羞得面红耳赤的人,在公共场合察觉到别人对他的关注,他都会坐立不安。
他领着楚姨,逃命一样的离开了地铁的车厢。
留在车里的女孩子这这才回过神,在楚秋慌忙的离开的车厢之后,带着兴奋又满足的笑意,在为数几十张的连拍照片中精心挑选了九张,加上滤镜之后po到了微博上。
楚秋对这件事情毫无所觉。
他急匆匆的带着楚姨进了医院直奔门诊。
昨天决定了要来之后,他就已经提前在医疗平台上预约了两份体检,一份是他自己的常规体检,另一份是楚姨的防癌体检。
托上一次清楚的知道楚姨死因的福,楚秋非常干脆的给楚姨报了一堆肺部检查的项目。
楚姨在被楚秋推进放射科的时候,才茫然的回过神来。
原来今天的体检还有她的份。
她微微皱起眉来,不赞同道:“上个月院里才组织了体检的,小秋你花这冤枉钱做什么?”
一旁的医生听了,笑道:“小孩子的一番心意嘛,做做检查也好,人年纪大了,等到身体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一般也晚了。”
楚秋没说话,他坐在椅子上,放在双膝上的手握紧了,紧张的看着医生,生怕他随口把他给楚姨报的其实是防癌体检这事说出来。
但好在楚姨躺上台子做ct之前,医生都没有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楚秋小小的松了口气。
一边的一个实习医生挺年轻,笑着问道:“瞒着你妈妈报的啊?”
楚秋抿着唇,没有否认“妈妈”这个称呼,只是面带羞赧的点了点头。
医生拍拍他的肩:“有心了。”
楚秋犹豫了一会儿,小小声问道:“体检结果多久能拿到?”
“常规体检一天,你妈妈这个全套下来,三天。”
三天。
楚秋摸出手机,将这件事情写进备忘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