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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一张脸阴得滴水,拍着赵里正咬牙道:“你说,你说周中那个败家子咋能挣下一百亩地?我们家费尽苦心才挣下四十来亩地,他咋能嘴皮子一翻就是一百亩地?就他家那个穷样能买得起一百亩地?”
胡氏抓着赵里正吼个不住,这几声吼倒把赵里正给吼回神了,“那些富商财主送的银子哩,”
“考上秀才就有人送大把的银子?”胡氏紧紧抓住赵里正的胳膊,状若疯狂,“明儿,不今儿,马上送小郎去上学,让他给我们家挣一百亩地回来。”
赵里正扯开她的手,“今儿,明儿,他也挣不回来。倒是……”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把我们家二妞说给大娃当媳『妇』。”
“说啥呢,二妞要说回我娘家的。大娃那小子才十岁吧?我们家二妞都十三岁了。”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好。”赵里正拍了腿,“你想,以后那一百亩地就是二妞掌管……”
“好。我跟二妞说去。”想到那一百亩地,胡氏也动了心。
第二日,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知晓周家发了,要买一百亩田。
村子里刮起一阵风,明明是初夏的季节,村子里却春意盎然。村里的姑娘们如初春枝上头的『露』珠,又如春季绽放的花朵,纷纷拿出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或是穿上补丁最少的衣服。家境宽裕的人家,譬如二妞,胡氏是直接给她裁了一身新衣穿上,头上『插』着不知名的野花。浓浓的春意席卷了整个村子。
大娃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走到那里都有人跟他打招呼,或是女娃或是男娃。如果是男娃,那他旁边定站了一位他的姐姐或是妹妹。
一阵『迷』茫过后,大娃陷入血脉澎湃的自我陶醉中,原来他是村里最受欢迎的人。果然是因为他长得英俊又英勇无比,不是二娃那个『奶』娃儿能比的。
那天周中抱了二娃,大娃很是愤愤了好久,暗地里鄙视二娃不要脸,坐爷爷膝头不说,还跟爷爷撒娇,不像他是堂堂的男子汉了。小小的妒嫉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中消失殆尽。
于是大娃整日像只骄傲的公鸡,昂着头领着村子里的小伙伴们打仗,疯跑,嬉闹。
在邵一根媳『妇』的劝说下和钟氏的三寸不烂舌,邵家又打算继续给小钟氏说项。那想周家将有一百亩田地的消息传来,邵家立即抛开继续给小钟氏说项的打算,想着如何把家里的丫头说给大娃做媳『妇』。不巧的是,他们的打算让隔壁的许氏听得正着。
那天后,许氏不时不在关注着隔壁,把耳朵贴在墙根听隔壁的墙角。这天,她刚好没事,把耳朵贴上墙,就听到隔壁的诡计。听了一会,许氏急慌慌地跑回屋里,抚着胸口对古氏道:“娘,隔壁真不要脸,竟然教自家的闺去勾引人,忒不要脸了。”
“勾引周家那娃儿?”古氏哼了一声,“也亏他们想得出这主意,大娃才多大。”
“可不是。”许氏小声嘀咕,“说什么让大花抓了大娃的手往她自个儿的怀里放,然后……”
“别说这些恶心我。”古氏打断她的话道,“也不知我们邵氏祖辈上作了什么孽,有这样的子孙。”
“我们家的丫头年龄倒跟大娃正相合,娘,你看?”许氏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
古氏道:“死了这条心吧,赶紧把隔壁这事说给周家,让他们知我们情。”
那厢小钟氏听了钟氏的回信,也起了火,一个乡下穷秀才还敢嫌弃她?她还没嫌弃他穷呢,想当初,她在富商家里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插』的不是金就是银,嘴里吃的是山珍海味。本以以为一个乡下穷秀才还是十拿九捏的事,却让人嫌弃了,那份不甘也冒了出来。她非得看看这个穷秀才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要让他看到她的时候后悔说过不纳妾的话。
可钟氏不愿意惹事,小钟氏磨了钟氏好久,等周中回了家,又是给银子又是许诺只是去看周中一眼,钟氏才勉强同意,带着小钟氏往石桥村走一趟。
小钟氏装扮一新,碧水青的襦裙,头上简单地挽着个髻,『插』上一只莲花银簪,清清爽爽,又有些娇怯的样子。租了一辆牛车,小钟氏跟着钟氏往石桥村来。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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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金乌出门早,刚过卯正; 金乌已挥下晨间的缕缕光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就着这缕缕光芒; 周中起了床; 推开房门,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 纯净清新的空气进入喉舌,尚有些『迷』糊的脑子顿时为之一振。
前些日子周中跟着两个儿子; 东走西走看地; 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跑了。邵氏让他歇着由着两个儿子看地; 他倒不是不放心,只是自上辈子到如今他对田地都了解的甚少。被『逼』着下田的那三年,更是邵氏指一下原身动一下,连庄稼怎么长的,原身眼儿都没瞅一眼。如今他得好好看看地看看田,多了解一下以后做文章也能言之有物。连着转了好几天,才看中一块连着片的地; 六十亩; 前儿签了契。一百亩的免税田,还剩下四十亩; 就由着周秀和周举去寻『摸』; 他在家好好歇歇,等地看好再去掌掌眼就行。
昨儿在家好好歇了一天; 缓缓身体的酸痛。今儿就卯正起床; 练一套五禽戏; 他怕骨头老了,参加不得乡试。乡试最磨人,不论你学问深浅,连着三天待在号房里吃喝睡拉撒,不是铁打的身子骨熬不住。三天考完不算,还得再考二个三天,谁叫乡试是三场呢,一场连考三天。那次乡试不从贡院抬人出来,连好人出来也得大病一场。想着这般,周中心里发怵,想着得把上辈子所知的健身方法都试一遍,再找个好大夫给看看把身子骨给调理结实。
大娃和二娃起床后看到爷爷的举动,惊奇地叫,“爷爷,你在干吗?”
大娃二娃蹬蹬地跑过去跟着比划一番。
一套五禽戏做下来,周中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爷爷是在练五禽戏,强身健体。”
大娃满脸的失望,“爷爷不是在练功夫啊。”
“怎么?想学功夫?”周中问道,“为什么想学功夫?”
大娃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二娃跟着点着小脑袋,“行侠仗义。”
周中失笑,两个臭小子不知又从那儿听来侠义的故事。不过多一样本事总是好的,何况古代不比现代,安全系数没有现代高,学点功夫遇事也能自保,遂道:“爷爷带你们去跟铁牛的爹学功夫,怎么样?”
铁牛的爹姓王,是村子里唯一的猎户。王家是村里的外来户,从铁牛的太爷爷起迁到石桥村来的。一直靠着打猎为生,慢慢地赚下点银子在村里买了几亩地。农忙下地干活,农闲上山打猎。
村尾有座小山,山太小,小的连个野兔野鸡也难寻,但越过这座小山就有一座大山,山高树密,正是打猎的好去处。为着打猎方便,王家迁来时就选中村尾,一直住在山脚下。
据说铁牛的爹年轻的时候曾猎杀过一头熊,人称王熊,因此无人记得他的真名。前些日子看地回来,曾遇到过他,跟周中想象的不一样,完全没丁点虎背熊腰的样子,一个精干壮实。他人站在那里,周中远远地能感觉到有股别于庄家汉子的气势,这股气势很熟悉,可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上。周秀说是因为他常年打猎,身上有股猎人的味道。
能猎到一只熊,想来手上必定有些真功夫,而不是花拳绣腿,能让大娃跟着学些真本事。
大娃听了这话,高兴地跳起来,直喊着:“好爷爷,好爷爷。”说着就拉了周中去王家。
离吃早饭还有些时候,且王家离周家不远。周中带着大娃出了门往王家走去。
二娃在后面一颠一颠地跟着,周中回头道:“二娃乖,回家等爷爷。”
“爷爷,我也要学功夫。”二娃咬着手指头道。
大娃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你个『奶』娃儿,手软脚趴的,劲都没有学啥功夫。”
“不,我就要学。”二娃眼中含了一包泪,大有不让他去,他就哭给你看的势头。
周中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二娃的手道:“学功夫不能怕吃苦。”
“不怕。”二娃一本正经地点了头。
走了一刻钟,周中爷仨到了王家。一处人高的荆剌围成的院子,院门半掩。二娃丢开周中的手,推开院门跑了进去,冲里面嚷嚷:“花花姐,我来看你了。”
花花大名王花,是王熊的小女儿,比二娃大一岁。
一个精壮的汉子飞快地出现在院门口,见是周中,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秀才公来了,快请进。”
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势,周中定睛看了看,只见面前的王熊一脸憨厚的笑,如别的庄家汉子一样的笑脸,并不甚异同。但周中确定自己的感官没有出错,可无论他怎么瞧,都没瞧出点端倪。
好似没有觉察到周中的出神,王熊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身体站在一侧等着周中入内。周中笑着点头,抛开心中那点奇怪的想法,进了院子,抬头打量,和周家一样的布局,只是土坏墙换成了青砖墙,看来王家日子过得还不错。
略寒暄一二,周中就把来意说了。
王熊尚未答话,铁牛从屋里跑出来道:“大娃,你吃得了苦不?”
大娃脖子一仰,“你能吃得下,我还能吃不下?”
见此,王熊爽快地应了。
事情说妥,周中领着二个孙子往回走,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拜师。在古代拜师是一件严肃的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点也不为过。也不知道王熊是真的打算收大娃为徒呢,还是随便教教。想了一会,周中打算把此事交给大娃的老子周秀,让他自个儿去解决。
清晨微风徐徐,周中伴着晨风踱着步。大娃和二娃因着能学功夫,两人撒欢地来回跑。
“你们是谁?来我家可有事?”大娃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周中紧走几步,见是两个女人,心下一松,背了手慢慢往前迈着八字步。
天气渐热,趁着早上那点凉意,钟氏和小钟氏一大早赶了过来,两人在村外下了车,从村后绕了周家。到了周家院门口,院墙半人高,不用靠近,就把周家院中情形看得清楚。院中空无一人,只有厨房那边有些响动。
这样立在人家院门外,不消一会就会引来旁人注意。好在天儿早,周围的人家都在家里忙活着早饭,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钟氏扯了下小钟氏的衣角,示意她先去别处看看。小钟氏那肯依,既然来了,那能不见正主儿就走的理。钟氏没法,脑袋里想着有甚法子能进得周家屋面去,见得周中的面。不料身后突然一声吼声。唬得她跳了一跳,回转身来,见是一个半大小子,随口问道:“这里可是周秀才家?”
大娃大大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不认识,回头喊道:“爷爷,有人找。”
循着大娃的视线,钟氏看了过去,急忙道一声,“秀才老爷。”
闻言,小钟氏一喜,伸手抚了抚鬓角,眼儿一溜,飞快地扫了周中一眼。
周中从府城回来后就把下巴的胡须给剃了,只留了上嘴唇的一字胡须,看起来比之前年轻些。只是面皮仍有些黑,穿着青『色』长衫,有些儒雅的样子。
周中比她想象的好了许多,身上也没有那股乡巴佬的气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心中有了几分乐意,抿了嘴,侧着脸朝周中福了礼。
周中愣了愣,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没动不动就行礼的。何况因着周中的臭规矩,村子里婆娘媳『妇』自来不跟他打招呼,见着他都绕着走。
周中这一愣,小钟氏却以为他被自己给吸引住,抬了头羞答答地朝周中瞄了一眼,又羞答答地低下头,再瞄抬头他一眼,再羞答答地低了头。
周中呆住,心想这女子真奇怪,咋这样看人呢?忽地,他想起上辈子他有一个好友,是个近视眼,摘了眼镜就这样微眯着眼看人。恍然大悟后,周中心生同情,古代可不是现代,没有眼镜那个东西,她这样在古代来说,算得上是半瞎了。
虽然有些同情,但为了维持或是不想让别人起疑,周中依然实行原身的臭规矩,不跟别的女子说话。于是,他脚尖一转,迈步往院子里走去,准备让邵氏出来看看她们有何事。
眼角余光却扫着一角碧水青的裙角,绣着一圈的白荷花,颇是好看,周中猛地回头看去,双眼睁得溜溜圆。
“诶。”眼看周中要走,小钟氏发急,不禁喊出来,却见周中猛地回身盯着她看不住,那句诶声吐了半声,剩下的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腰身好,摆出弱柳扶风的模样任周中打量。
周中从上往下把她来来回回打量,心中赞叹,虽说眼睛坏了,手艺却不赖。一身同『色』的碧水青给她做出两『色』来,上衫绣满白荷花,花蕊是浅浅的一抹黄,一朵朵荷花盛开在片片绿叶中,荷叶上似乎还有晨『露』欲滴未滴。腰身掐得细细的,显得腰是似水如柳。下裙却是通体碧水青,只在裙摆处绣出一圈小朵白荷花,衬着上衫的大白荷花,浑身素雅别致。
大丫身中手的大红蜀锦,她想了好些日子,还没想出绣什么花做什么样式的衣裳。连周中在家里也听了几耳朵,浑身上下一身大红,没个别的也不甚好看。想到这里,周中激动不已,转身大步往东厢走去,他得叫大丫来看看别人这身衣裳,学一学。
大丫孝顺又是家中绣活做得最好的,周中和邵氏的衣裳自是由她来做。做衣裳又不至是简单地缝起来,先要在布上绣上花草之类的。比如周中的衣裳,必要绣些青竹松柏,很是费功夫。周中劝她不要着急,慢慢来或是别绣那些花啊草的。可她不听,只是不像前几日那样白天黑日的做。早上趁着吃饭前空隙,她也懒得穿衣裳,坐在穿上拿着绣棚绣花。
“大丫,赶紧出来。门外有个『妇』人,身上的衣服做的好,你出来看看,学学。”
“唉,我出来了。”大丫边应着边急忙穿着衣裳。
周中这一嗓子把整个周家的人都叫了出来,人人从屋子里探出脑袋往外冒。
邵氏眼睛扫了扫小钟氏身上的衣服几眼,笑道:“他爹是个实在人,惹你们笑了。大妹子身上这衣裳着实好看,能不能让我孙女看看,学学?”
钟氏心中叫苦,这都是什么事儿。她扯了下嘴角,脸上堆了笑,“我们路过此地,还有事,得走了。”
那厢小钟氏在听了周中那一嗓子,脸『色』变得铁青,手中的帕子扯得稀烂。
钟氏拉了小钟氏一下,嘴里低声道:“走吧。”
偏小钟氏发了昏,脚都不肯挪一步。这会,钟氏那能由着小钟氏使『性』子,使上劲手上用力半拉半扶着小钟氏,脚不沾地走的飞快。
等大丫出了屋子,站在院门口,只看到个背影,嘀咕道:“咋走了呢?”
“小气巴脑的,怕你学去,穿了衣裳比她好看。”邵氏哼了一声,“算了,明儿咱们去镇上的成衣铺看看,之前也是『奶』『奶』没想起,要不早带你去看了。”
许氏刚进石桥村正往周家走来。她人胖容易出汗,想着早上天凉,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早早出门。一路走过来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她一边走一边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水。
两个『妇』人迎面从跟前走过,打眼瞧着有些熟悉,许氏愣了一下,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