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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一眼便看见了慕容卿言的一身玄袍之衣。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没想到自己会那样问。
他轻轻一笑,又无奈叹道。
“佛说,众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会憎怨,求不得,放不下此世间,众生皆苦。”
——佛说众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会憎怨,求不得,放不下。
——此世间,众生皆苦。
木烷妖猛地站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一道难听的声音。
慕容卿言淡淡的看着她。
木烷妖深呼吸一口气,翻手收回摄魂清,走向门前,拉开了房门。
“我想见忘川河,走吧。”
一千年。
忘川河,灯火烛明,将他原本深朽的水面映得宛若星辰之空。
一名女子发角鬓白,身衣简陋,满面走上。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台纸花,道谢后转身,跪在河边,将手中的蜡烛板板整整的安置在纸花台中心空缺出来的部分,又从麻布衣袖中拿出了一根细小的木柴,借了火,点燃了纸花中心的红烛。
蜡烛的火光在女子眼中跳跃,蜡泪直下,女子的眼角也滑落一滴清泪。
女子将点燃的纸花灯放入忘川河,口中喃喃她爱的那人的名字,与她的意念。
“阿郎,今日是鸳鸯节,你走了九年,不要忘我,我也不忘你”
“阿郎,佛文经中写了,凡人死后会入轮回咳咳阿郎,你可莫忘,奈何桥上等我”
“阿郎我病魔缠身已有七百日夜,大夫说这是相思疾,治不好,可我不伤心,因我,马上就可以见着你了”
“阿郎,我记得,你说的,青丝伴君墓成雪,一夜结情永同心”
“阿郎这一盏灯,与前八盏,都被我投入了忘川,望它能带我寻到你”
纸花灯燃着火烛渐行渐远,那女子也终于站起了身,拂了拂跪下后裙摆的灰尘,转过身,方要张口对那送她花灯的玄袍男子道谢,却发现身后人早已不知何去何从。
木烷妖坐在忘川河畔的一棵树上,闲散的荡着腿,向远处女子离去的方向眺望,见那女子走的远了,还不忘向周围人打听着什么。
应该是在打听那个送她花灯的男子去哪里了吧。
“你心地倒是好,还舍己送给她纸花。”
木烷妖收回视线,对着身下靠着树,吮着一只手指的玄色身影赞道。
她出门时,被后来居上的慕容卿言直接拉着抄近路,来到了忘川河。
这忘川河周聚集了很多男女,她两人细问探听才知道,今日是鸳鸯节,鸳鸯节也要放花灯,这些人自然是来忘川河放花灯传达意愿之人。
不仅如此,花灯一放,还需要特定的时间,未到时间放灯也会遭月老的谴责,一是大不敬。
木烷妖并没有什么可传达的东西,毕竟这种风俗也只是她首次所见。况且在三生界中,她也从未听说或看过哪一朵花灯可以越千水到达奈何桥。
在这里的规矩传统,在她看来,也就只是谁无趣拿来哄凡间的痴男怨女的罢。
那时木烷妖想着就觉得无趣,正要拉着慕容卿言向回走,不想这凡人竟相信了这个传说,倒是反过来强行拉她去买购了一朵红莲花台。
可事与愿违,买了花灯后的慕容卿言在忘川河边遇着一名穷困潦倒的女子,他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半天,在忘川河开放的那一瞬,好心将落脚地与花台都转手让给了女子,自己从拜跪的人群中退了出来。
第86章()
后来两人走远,再路过卖花灯的摊位,木烷妖问他还想不想放一盏,他只摇头,又走几步后,咬破手指点了点前方的树,对她略显失落与无奈的一笑,让她坐了上去,自己则在树下静静远望。
“我心地甚好,否则怎能准你爬树?”
慕容卿言菀而笑道,目光依然望着身前不断在水面上漂浮而过的纸花灯,还有灯下的忘川河。
木烷妖懒得和他计较,避开了他挑衅的语言,也看向忘川河,以为他还在恋恋不舍,不由得劝说他。
“若是想放一只,就去买一个好了。”
虽然她知道这花灯并不靠谱,但是凡人的信仰,她也是会尊敬那么一些的。
“不可以了。”慕容卿言无奈笑道,口吻中有一丝遗憾,“只有这第一批进去的,才有幸使得人愿望成真,我现在再放,就是晚了很久了”
木烷妖对此并不在意,反正她知道,这些凡间花灯无论早晚,都是不可能汇到奈何桥下的。
除非花灯耐久,且认路。
“那你还给那女子”
“她头上阴气极重,快要死了。”
木烷妖毫不在意的一句话正好戳到了慕容卿言的痛处,想想竟是直接反驳出口。
木烷妖荡了荡腿,“哦”了一声,
原来这凡人心地这样值得人欣赏。
“喏。”木烷妖随手一朵冰花,刨开了花蕊,竖立一根细长的冰柱,指尖一点,燃起了森森白焰。亮罢,向地上的草坪轻轻扔去,正巧在慕容卿言眼前停了下,原地旋转着。
“放了它,我来颠覆你们凡人庸俗的事实。”
森森白焰照得他面上有些许苍白,慕容卿言伸手接过了冰灯,捧在掌心之中,冰却无一点融化的痕迹。
慕容卿言笑了笑,“好那就,让我许个愿吧。”
木烷妖点头,以保证的态度道,“你许愿,忘川一定满足你。”
千百年无一盏花灯飘零到过奈何桥,今日就让她的冰花进去瞧瞧也好。
而且,三生界的自己也在这里
慕容卿言未回答她,手心捧着花灯,弯嘴角,不知是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弯腰,将花灯放入了忘川水面,方才说一句话:“愿成真。”
千百火烛之中,唯有这一烛燃的是森森白光。
那冰玉之色配着白焰,在忘川河中极为乍眼,却又是独当一面的美丽,火焰妖娆,冰花清寒。
木烷妖用妖力轻轻推了一下被慕容卿言放出的冰花,那一推正好到这一片悠悠花灯的中心。
百花齐放,那冰花如被众捧,虽是朵奇葩,却毫不逊色。
木烷妖见他在放花灯时也只不过是弯腰,不禁找到了不同之处,有些挑笑问他:“凡人都跪忘川,你怎不跪?”
慕容卿言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多冰花之上,闻言后,他悠悠笑了,“大丈夫岂能轻易下跪。”
“这是凡间的礼法。”
木烷妖肯定的在说,这个凡人相信了传说,却不遵纪守法。
若是被孟婆看了,那花灯的愿,想罢她也懒得瞅一眼了。
“像你说的,其实”慕容卿言笑道,“我也想要颠覆那些拘泥人的礼法”
不想他这样回答,木烷妖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哎”慕容卿言忽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木烷妖,竟有了几分撒娇的感觉,“小妖,你莫不是在骗我,我许的愿,现在还没有实现呢!”
木烷妖一愣,她并未听见他许了什么愿,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满足他的愿望,面上不禁有些囧色。
荡着的腿时不时遮住看向他的视线,这样也好,总比被他看见自己的窘模样要好的多。
“你许了什么愿?”
“去看树!”慕容卿言回答的干净利索。
去看树?
木烷妖有些无语,一般的凡人,都应许一个目标更为大的愿吧?
犹豫了一会,木烷妖从树枝上跳下,拉起他的一只胳膊,“圆了。”
忘川河距离月老树似乎很远,木烷妖本想找个车夫问问路,却又被慕容卿言反拉着从城中七拐八拐的绕了好几道弯,带到了一座葱脆森山的山脚处。
她凝视那座山的高度,片刻后认命的下定了决心,刚向山根迈出两步,便被慕容卿言拉了回去。
慕容卿言好笑的看着她摇头,身子侧转过,牵起她的手向侧身前方的茂密丛林行去。
她一愣,想要挣扎却被他反握得更紧。
这一处的葱脆这样美丽,而自己本就是不讨人喜欢的接不近花草的身子体质,若是就因她如此胡乱的接近而导致这里化为腐朽想罢她也会觉得不舒服。
可终归,她拗不过这个凡人。
在突然触碰到大片花草的那一刻,木烷妖几乎是恨不得原地消失,闭上了眼眸,失措的等待,任他如何。
而那一瞬似乎未出现任何的改变,就连风的声音都那样平静,温凉的手依然握紧自己的手,他们就那样安静的行走于山间,长袍时不时挂到枝桠上。
木烷妖觉得,他们似乎走了很长一段的距离。
片刻后,木烷妖被他叫睁眼,她睁眼时已是另一副陌生景色,映入眼帘的土地却未有枯萎的改变,一些花点缀而精致的绽放在丛丛秀色之上,虽不高贵典雅,却增添了别样的灵气。
整片空似乎都是淡淡的绿色,亲近之感油然而生,空中还飞着几只萤火虫的柔和的星光,为整片土地都增添了神秘。
木烷妖惊讶看着,为之一愣。思绪愚钝了片刻,她忽然想到这些生物场面在这里生长,早已沾染了红尘的灵气,所以并不惧怕她身体的煞气。
她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方回神抬起头随意看,却又再次愣住。
那一瞬,她若不是被慕容卿言牵制住身体,她都险些一闪离去。
万物生灵皆在红尘中生息,花朵来的娇艳,翠绿丛生,一簇一簇,围着土地山壁,秀色可餐。
可木烷妖当前眼下,所见却是一棵干枯的树。
枝干弯折苍劲,缠满了岁月的皱纹。树根盘在绿色中心,威严生长,其枝桠改过半边,其树大,的确如慕容卿言所说——参天。
光看这一颗苍树,像是早已枯竭而死,却又拼命的想要生长于外间,顽强的推拥它枝桠上的硬土,甚至已深深地陷进土地,仿佛可以透过重重岩壁,在另一处地悄悄出头发芽。
慕容卿言远远的看着,也不靠近,仿佛在欣赏着这一颗枯树。片刻后,他才半转头,从他沉溺的景色中回过神,对木烷妖轻笑问道。
“怎么样?好看吧!”
木烷妖无语,好看?她不知这个凡人是从哪里看出来,这颗仿佛要死的树竟然好看。
这一颗树,若非是其上的无数条红线红绸挂着,它恐怕也就是那么不起眼而导致被砍伐的古树罢了。
到时候他们若想看,也只能看见这颗树劈成的柴,在火光下燃起,化作冉冉烟灰。
“它已经活了三千七百余年了。”
慕容卿言忽的一声叹息,似在说似水年华,渡之不及。
木烷妖抬了抬眼帘,视线将整颗枯树容纳。
无叶枯枝,沧桑悲怆。
“它是活的?”
亦有一种人事悲凉。
“是啊,”慕容卿言又目不转睛的盯着树,金色的眸子流连在树干的裂纹,“凡人之于古树,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江山易改,朝代更迭,春去秋来,生离死别”他忽的笑了一下,勾起一个似在讽刺的嘴角,“这一切,不也终究化作粪土么?”
江山易改,朝代更迭,春去秋来,生离死别
木烷妖轻声“嗯”答,似乎在这问题之下,她给不出其它答案。
凡人轮回永生,生前的一切,之于第二世来说,皆是梦谈空幻。
三途因果报,就算在奈何桥桥上心已了然,可被孟婆拨离了记忆后,哪准轮回之人还记得什么,就连在饮下孟婆汤时口口声声不念不忘的名字,都会被区区“轮回”二字从记忆中泯灭。
木烷妖看一眼身前的凡人,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为了这样永无休止的轮回,忘却前生,甚至要在奈何桥上忘却今生。为了这样永无休止的轮回,忘记一切,无论喜悲,无论爱恨。
第87章()
不知,他这样的大彻大悟,到底是缘由何来。
慕容卿言弯着的嘴角渐变凉,红线牵,三生念,却只是茶间空谈。
他把主了他此生不换的月老红线,可笑的是,不知他再次回来时,可还能否能记得,他在时光中的哪一日,曾抓住了谁人的念。
等他再次回来啊。
执念如斯。
“小妖,”慕容卿言轻轻唤道,仿佛它易碎,“我放的花灯,可是有可能抵达三生石畔吗?”
“能。”木烷妖肯定的回答他,没有一丝犹豫,“明夜此时,就能抵达。”
“那就好”慕容卿言一笑,依旧看着枯树的裂痕,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了他的视线,仿佛那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那就好。
木烷妖承认,这个凡人就是这样好说话的人。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并未欺骗与他吧。
只是他若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又为什么要做出那一副冷漠的表情呢?让她都觉得陌生。
“凡人。”木烷妖这样叫他,没有目的。
而后的那瞬,木烷妖看见他本是平静的垂下的墨发微微拂动。
她知道他听见了,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察觉了。
慕容卿言金眸一眨,似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木烷妖想了想,从头上拽出一根银丝,轻吹一口气,银丝变为一条红绸。
伸手,递给这个看起来很忧伤的凡人。
“月老树都到了,就许个愿吧。”
这个忧伤的凡人身子一僵,终于转过头呆呆的看她,薄唇抿了抿,却未吐出一字音。
“许个愿吧。”
木烷妖将手中的红绸塞进他怀里,有如念咒语一般在他身旁重复说道。
她看着慕容卿言怔怔的摊平手中的红绸。
木烷妖毫不犹豫的拽下他头上的一根墨发,同是轻吹了口气,那墨发黑丝眨眼间也变为一条艳红的绸缎。
她平静的看他,而后转过身向枯树走去。
木烷妖找了一个略高的地方,握着红绸想了想,然后仔细的系在枯枝树上。
系罢,再回首,那抹朱砂红影已在自己身后,手中如视珍宝的摊着那条红绸,笑盈盈的看她。
“许好了?”木烷妖看着他的笑容,竟有如释重负的心旷神怡。
“许好了。”慕容卿言笑道,眸光闪烁,表情如清风般淡雅,亦可颠倒终生,绝代风华。
木烷妖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白发幻的红绸,与自己的红绸系在一起。
“许的什么愿?”
木烷妖斜目看他,他的红绸很干净。
慕容卿言狡黠笑着,却明媚,“哎?那你要先说你的,你许的什么愿?”
如似初见他无赖的模样。
看他笑时,那光芒仿佛晃了她的眼。
木烷妖瞥回视线,看着红绸之上缓缓浮现的黑字,大大方方的念了出来,全然彰显出慕容卿言大男子的小心眼。
“碧落黄泉天酸雨,你只许诚心笑给我看!”
念罢,她自己也是一愣。
心愿是她一时间随意想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想见他一笑。
或许是因为,那样的他,她更为熟悉吧。
慕容卿言先是一愣,随即含笑点着头,若有所思。
“你的呢?”木烷妖知道他要反悔,不由得挑眉试探问道。
“我的?”慕容卿言故作惊讶,而后笑吟吟对她厚脸皮笑道,“哎呀,让我想想我方才一瞬,忘了!”
真是很配合的应实了她的猜测,木烷妖挑眉瞥他一眼,直接选择了过滤,往回路走去。
无赖,似乎都是那样练成的。
身后玄袍人金眸温柔流转徘徊于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