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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绫正中空出一条小路,路终又是一扇木门。
这就是她如今住的地方?
木烷妖淡瞥一眼黎落晴背身,终于出声,“之身一人又怎样?”
她不信,莫不是她区区历劫凡人,还能施展仙术杀了她?
黎落晴将门把插好,而后转头,“姑娘多心,我只是觉得,你看这京城盛夜热闹繁华,其实不然,每日到了这时候,我那摊位都会换成雇佣的商人,否则时间久了,就会有贼人盯上了。”
木烷妖看着黎落晴的笑,那笑,是真的笑么?
微微垂眸,“多谢劳教,不过话有话意,人不尽欲,一潭死水,只要有源泉,便是活的。”
其言外之意,要防,便防到死。
黎落晴笑容僵在脸上,而后转过头,向前路走着,竟叹了一口气,“皇政。”
说罢,推开了木门,屋中摆设齐全,黎落晴将木烷妖引在一处椅坐,端起了桌上陶瓷制壶。
“姑娘先歇着,我去将茶泡一泡。”
语落,转身而去。
屋内设施简单而齐全,若在这一片城中,也算上一个良家。
木烷妖环着四周看了一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后转回眸,正逢黎落晴端着茶壶回来。
黎落晴翻过桌上一处的茶杯,熟练的为木烷妖斟酌。
“这茶名沁心,沁人心脾,甘露如霜。”
木烷妖端起一杯茶,点头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茶入口中,是凉的,而不是热茶。
看木烷妖略皱了眉头,黎落晴不禁接着述道,“甘露如霜,实是采集清晨雨露,砌成的茶。”
沁人心脾之茶,甘露如霜。
黎落晴能与她这样详谈,是真的忘了千年前的事吗?
木烷妖淡瞥一眼黎落晴,而后将茶杯放下,从椅位上站起了身子,声音淡漠,道:“突然想起家中有人等着,先行告辞。”
家中人她说着微愣,谁是她的家中人?
闻言的黎落晴仅是一笑,并未有所挽留,目送着木烷妖转身离去。
半路,她蠕动了唇齿,终是叹了口气,叫住了木烷妖。
木烷妖半转头,杀意在霎时间从眼底徐徐而出,积血红眸冷瞥着那屋中依旧坐在倚上若无其事品茶的黎落晴。
她说,木冥妖,你怎么不来杀了我。
木烷妖站在的园中,寒冰瞬间冰封了一旁飘零的绸绫,红眸一望,探不见底。
可那杀意,却凛冽清晰。
看着园中被毫不客气冻结成冰的绸绫,黎落晴坐在椅位,再品一口茶,放在桌面,对木烷妖轻笑。
“我是被路回草救活的,你忘了?”
一句落下,她只觉得一阵怪风迅猛袭来,脖颈便是渗骨的冰凉。
再眨眼,木烷妖已近在眼前,血眸中喷薄而出无法抑制的怒气,全身的凛冽杀意似乎在下一瞬就能掐断她的脖子,置她于死地。
那充满怨恨的眸子啊
黎落晴再度轻笑,“看你这眸,似乎,你被他毁的很惨,很悲吧?”
惨吗?
悲吗?
木烷妖薄凉的嘴角抿了抿,声音听不出悲喜,“看你这模样,定是已然,被他忘了吧!”
“忘了?嘻”黎落晴竟又是一笑,双目忽的便得空洞,她看着木烷妖,似乎又穿透了木烷妖,穿透了房屋梁顶,直到那九重云霄,道:“木冥妖,松开你的手,我将告诉你你所不知道的一切。”
她所不知道的。
一切——?
她还有什么不知道?
木烷妖松开了手,眼底的杀意也逐渐被牵制回去。
黎落晴笑的更开心了。
忽的,她的笑容再次僵了。
木烷妖随意整理衣袍,白发映红眸,像看小丑一般看着她。
她不知道的东西,她自己会去探索。
让一个誓死仇人告诉她一切,她岂不是在三生用无颜面?
“黎落晴,阴司准你凡命千年。”
好生养着我的心。
说罢,身姿已是一闪离去。
而在这诺大的方圆之地,死一般的沉寂了半晌,突然响彻了一声女子接近疯癫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千年?千年佛,佛!!你看啊,我命不绝,我黎落晴死不了!!”
周围人听着,都摇摇头,说:这好好的黎姑娘,终是疯了。
言外之意,早就快疯了。
木烷妖徘徊在方才马蹄塌过的烂摊旁,左右寻找,却是寻不见慕容卿言的影子。方才她离去时分明叫这人老实等着,怎是不过一会人就带影一起没了。
木烷妖皱起眉心,随手拉过一人,开口便问。
过往的大多是游逛开心的凡人,被木烷妖突然一拉,自是有些恼,可恼后看见木烷妖那双冷洌红眸也瘪了下去,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过了半晌,许是问多了,或是一样的答复听腻了,木烷妖竟觉得莫名的烦躁。
她几日前丢了一个鬼,不要紧,今日又丢了两个人。
木烷妖抿唇,也不再拉人问了,转身便要走,一道稚嫩的声音却叫住了她。
“姐姐?姐姐!”
木烷妖低头,一个五六年纪的少年一只胖呼呼的手拉着木烷妖的垂袖,有些着急了,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之处,“那里有个姐姐要丸子对姐姐说,请娘子过去!”
木烷妖脸一沉,顺着自称丸子的少年的手指尖抬眸看去,正是她来时所停留的花灯卖出,灯聚一齐,却掩不了灯后的一拢红影,慵懒而柔和的容颜。
他眉目如画,般般入眼是绝世,青丝如墨,懒散的躺在背肩,瞳眸如十日,那一笑,天地都比不上他的明媚,再清冽的水也比不起那副尊容。
他手摇江山画扇,仿佛天下都在他股掌之间,诉着他狂妄不羁。
他一只手还在忙碌于桌上的红纸上,却眼不看,收起折扇,对她招了招手,较远的距离只能让木烷妖看准口型。
——小妖,过来
木烷妖抿唇不言,袖袍又被一拉,不由自主的跟着丸子向那一处花灯快步走着。
玉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手里拿着木枝,用刀仔仔细细的削着,许是眼下一瞥瞥到了丸子的身影,才赫然抬头。
木烷妖那一身丧白,与这片红火格格不入。
玉馥愣了神,刀片下滑,划过握着木枝的手背,伤口之处瞬间便渗出了一道血迹。
手背突然的凉意让玉鹃回过了神,再看手上的伤时竟也不吵不叫,竟是忽的惆怅,从容不迫的从怀中扯出一条白布,胡乱裹了两圈,才叹道,“今日是和刀面犯冲啊这都第六刀了”
第六刀难怪
木烷妖有些无语了看了两眼,玉馥也迎上目光,呆愣愣的又叹一口气,有些委屈的指了指一旁笑盈盈看两人的美人,“那个姑娘。”顿了顿,再叹一口气,“非要做花灯!”
第43章()
姑娘?
“花灯?”
听见木烷妖诧异了一句,玉馥不禁觉得有些憋屈,重重的点了点头,抱怨道:“木小姐,你也不跟我说这是哪家的贵美人儿,一来就跟人家说要租一晚上摊位,人家不答应,他就扔了一锭银子过去,直接撵走不说,还把我抓过来当壮丁!自己跑去舒服坐着刻纸画,害我这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就挨了好几刀”
顿了顿,玉馥又开始叽叽喳喳埋怨起来,怕木烷妖不信,两只手都伸了出去,指着刀口给她看。
慕容卿言也不理,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两人看,盯的玉馥毛骨悚然,悻悻拿起刀片接着削木。
木烷妖挑眉向他桌上看去,果不其然,他正一手拿着刻刀与细笔,不断在红纸上龙飞凤舞的绘着什么。
必然是好奇了,木烷妖忍不住凑近看了两眼。
看不懂,再看两眼。
还是不懂,又补两眼。
最终,木烷妖干脆不看纸画,反过来盯着刻出这幅画的主人。
“你这是绘了什么?”
慕容卿言报笑相答。
木烷妖忽的同情起玉馥,自己在哪拿刀削了半天的血汗品,如此就被这乱七八糟满是洞的花包的细碎?
想着,不禁又转头细细看了两眼,研究道,“凡人鼻祖的住居?”
慕容卿言弯起了眸子。
看来不是。
木烷妖心下定念,沉默了一会,又试探问道,“沙田石窟?”
慕容卿言展开了扇面,挡住了脸,又是仅露出一对月牙般的眼眸。
而此时,九重宫阙两清殿里,也坐着一人,一身蓝衣凑近透视珠。眯起紫色的眸子,探究的瞧着忽近忽远的红画。
这么多洞
“莫不是随意戳了几个洞?”
木烷妖看慕容卿言不答,不禁皱眉道,“莫不是你随意戳了几个洞?”
“噗嗤——”
江山画下的那张容颜笑出了声,摇了摇折扇,摇了摇头。
九重宫阙上的男子微愣,旋即哑然失笑。
木烷妖不想猜了。
这画除了洞,本就不剩什么了。
慕容卿言似瞧出了木烷妖的心思,转而动了动手中的刻刀,笑道,“这洞,本不是这模样”
手动速度之快,快的让木烷妖都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不过几十数内,慕容卿言便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慕容卿言笑着轻手将画慢慢拿起,“小妖,你可看清楚了?”
木烷妖看着多了很多洞的纸画,垂下了羽睫。
“嗯,很多洞。”
慕容卿言甘拜下风,笑着将画提起,那画轻盈的,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碎。
将一旁已备好的四枝木干固定,而后安上火烛,从画中穿入,慢慢将其撑起。
“哗——!”
纸张被撑开,其中的火烛不点而亮。
四支短蜡,烛火明明。
引得过往人纷纷侧目,玉馥的手则又被刀割了一道口子。
画中长夜未央,雨落泠泠,山水潺流,风韵湖沉,湖中一女子坠入血红碧落,一男子身红衣对冷月吹笛,芸芸锦绘。
画上四字,下笔稳而实,有狂妄却亦有轻浮,有欢喜亦有寂寥。
似是河流之中的已朽老木,存活于浮生,心系苍穹,却只能任水将其飘零。
木烷妖看得愣了,情不自禁的念出了那画上四字。
与此同时,慕容卿言的眸光微暗,同是道出了这四字,仿佛历经千年万年之语,竟让木烷妖鼻尖一酸。
——小妖,我对一个女子,曾总是这般“情深不寿。”
木烷妖看着慕容卿言手中那伟功大作良久,忽的嗤笑,情深不寿?
情至深,竟不寿?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慕容卿言笑着道,手中依旧没有停下未完成的程序步骤,不断用木枝支挑着。
九重宫阙之上,那神的眸光颓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透视珠,忽的,施法将透视珠所窥到的东西隐蔽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仰面伸躯,大方躺在地面之上。
墨发缠绕在他的肩膀胸前,随着他的呼吸微微上下浮动。
他口中喃喃,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四字,被他咬住不放。
“情深不寿”
他那时历劫,活了二十三岁。
不寿。
凡间,一指挑木枝横起,尾稍系红线,拴红灯。
慕容卿言娴熟的摆弄着花灯,在旁人看来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不知是周围人聚多了令他烦闷还是紧张,温润的颜面忽的便白了,而后手指便在下一刻被木枝划伤一道口子,滴出几滴血,正巧滴在烛光之上。
仅是两三滴,慕容卿言便皱着眉头将手指送进自己嘴里。
“真是”慕容卿言手挑花灯,递给了木烷妖,“血光之灾”
木烷妖接过花灯,细细打量着画中落入湖中的女子,指尖抚过,轻笑道,“看来那凡人女子对你怨恨极深呢。”
“怎的不是”慕容卿言又将手指放在眼前关切的看了看,他血为尊,这鲜血竟献给这一个纸花灯?
慕容卿言不甘的坐在椅位上,继而皱眉道,“不过是让她削几个木头罢了,道士对付那玩意施法御剑,早早就能完工”
“这是了,哪有将道士用作砍柴木工的?你岂不是大材小用?”
木烷妖将灯烛熄灭,放在了桌上。
“作何?堂堂皇帝还需品品粗茶淡饭,体恤民情呢。”
慕容卿言一手托着腮,目视黑压云顶的前方,良久,又半转头,懒懒道,“黑云压城,你怎把它熄了?”
木烷妖手指轻敲的桌面仿佛顿了一拍,而后不冷不热道,“留它寿命,免得你说不寿。”
“哦?”
慕容卿言抬高了眼眉,已是未语先笑,“这倒也是。”
他的血,他怎能不知。
这花灯的火烛,若从今夜燃起,最起码可以亮堂堂的照千年路。
木烷妖不再回话,指尖专心的敲打着桌面,仿佛再想着什么节奏。
“啊!”
一声尖叫,让她皱眉停下了指尖的动作,同慕容卿言相视一眼,而后转头去找玉馥。
是的,这尖叫怕是就从玉馥那嗓子里传出的。
木烷妖的视线落在玉鹃慌张的脸上时,已距这家花灯店铺有了十几米。
玉馥脚旁倒了一个还亮着的花灯,两只手硬拉扯着一个人,口中不知在叫什么。
总之,叫也叫,大略就是,“你回来”之类的话了。
那人似是拗不过玉馥,生生被玉馥给拽到了摊前,而后被指着鼻子质问,“你想要你就买,买不起就别偷,还想偷袭老娘?难道你家人未跟你说过君子三戒吗?”
那人默言不答。
那人低着头,让木烷妖看不见长相,却觉得很眼熟,偏生又是分辨不出。
玉馥气鼓鼓的一张脸再次涨红了,冷哼一声,看向慕容卿言。
“美人儿!把君子三戒背给这人听听!”
慕容卿言被这一声“美人”叫得愣神,旋即连忙干咳了几声,答道。
“少时戒美色”
“中!”馥鹃冷哼一声,“继续!”
“壮年戒殴斗”
“中!”玉馥再次打断,两手插腰,见慕容卿言不再说了,自己便气冲冲的对那人哼道:“老年戒贪图!”
那人无动于衷,站在那里不吭一声。
木烷妖上下打量着这人,那黑袍之下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凡人?
“你!你说话!”
玉馥再次咆哮道,插腰的两手臂已经气的颤抖,握紧了拳头作势要打那人。
“主君——”
那人声音沙哑,却让木烷妖一愣。
“诸君诸?君?”玉馥皱紧了眉,不由得重复问道。
那人却又是不吭一声,让木烷妖恍惚觉得那是一种错觉。
“你,你,我打你啊!”
玉馥果真气的爆发了,挥起拳头便向男子的壮阔的背打去。
“主君。”
这次的声音依然沙哑,却比先前那一声语气更加肯定。
第44章()
男子却赫然抬头,绿色的眸子配着苍白无色的面容,带血的唇微动,让木烷妖全身僵住了血液,方要开口叫出,眼前的人已然被玉馥一拳打的烟消云散。
鬼影!
她的眼睛不会看错!
那男子抬头那一瞬熟悉却微弱的气息,她也不会认错
那是满月——
不,那只是满月的一丝飘荡在这里徘徊的意识。
而真正的满月,定已被何人囚禁在某地,途中,定是经过了这里,方才留下这一丝意识。
怎么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