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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学得出来便也罢了,前程也好些;可那些个没学出来的,便都一顶轿子送去了各处联络感情,香消玉殒的不在少数。”
有些话,绿萝怕说出来脏了苏令蛮的耳,便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事,也是有那么几桩的。
“奴婢觉得,若当真是因了这个,那便是有利益冲突的,不妨想想这边与您年岁相近的,可能想出几个人选来?”
苏令蛮摇头:“不可能。当年我六岁之时,就下了毒,未免也太高瞻远瞩了,何况定州城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那个能量。”
正说话间,已到了湖泊前,婉儿见她,忙招起手来:“阿蛮,快来!”
第七十三章()
湖光水色里,罗婉儿胖成一团和气的脸挤成了个饼团,可爱得紧。
苏令蛮莞尔安慰:“阿婉,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么?很不必担忧。”
“还说呢。今年你就跟犯了太岁似的,一阵事儿事儿的不消停。”
罗婉儿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苏令蛮见她当真急了,忙隐去杨廷之事,将事情前后掐头去尾春秋笔法地描了一遍,听得罗婉儿热血沸腾,八卦心起:“当真?你大姐姐要与姓吴的定亲了?”
“可不?”
“那敢情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缺大德的凑一块,让他们互相折腾去。”
绿萝在旁忍不住扑哧笑了声,这罗三娘子说话可真直,难怪能与二娘子凑一块,也是个妙人。
正说着,罗婉儿肚子咕噜了一声,难得赧颜道:“不说这些了。十二娘与阿婷已经先行一步去了静水阁,你我也快些,否则那些好吃的冷糕,可都轮不上了。”
苏令蛮环顾四周,果见这湖泊边上,野游之人少了许多,小猫两三只地散在各处,连王沐之兄妹消失了踪迹,“到饭点了?难为你这小馋猫愿意摒弃口腹之欲,在这等我。”
罗婉儿得意:“这下可晓得我的好处了?”
不待苏令蛮回答,便颠颠地扯了她手,匆匆往静水阁奔,两条小胖腿倒腾得飞快。
静水阁说起来是阁,其实便是一座湖心阁,两层实木建筑,四面敞风,一盘盘的寒食冷盘糕点攒攒簇簇又别具匠心地摆了十几个长桌,一眼望去,色相俱全,连空气都仿佛沾染了沁人心脾的甜味儿来。
罗婉儿一进门便两眼放光地直往早先看好的糕点而去,刚刚亲亲热热的姐妹情谊在这花团锦簇的冷盘糕点里,登时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令蛮却没长了她那份粗神经,立时感觉出这清风湖色满目自在里,暗暗藏着的剑拔弩张。
阁中人隐隐分作了两堆。
泾渭分明,中间大约隔着一条香江,分别以杨廷和王沐之为首,两人遥遥相对,目中带刀,仿佛隔着重重人群便厮杀过无数回了。
索性那些个年长的泡汤的泡汤,休憩的休憩,期间夹杂的男男女女俱都年岁不大,虽也因各家干系带着点政治上的偏好,到底干系不大。少年意气将这湖心阁燃得热火朝天,一触即发。
罗守毅拉了全然不在状态的罗婉儿到一旁吃糕,不过紧守着太守属杨廷一系,还是站得离杨廷那小集团不远。
似有若无的视线黏在苏令蛮身上,她不想掺和这些站队的破事,安静地选了张桌子,拈了糕点充饥,视线笔直笔直地哪也不相看。
只听王沐之笑声朗朗,打破了僵局:“清微,你我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杨廷默默地看了身旁的奶糕点,眉头不耐地簇了起来,可即便这样,也依然好看得过分,分外不损他岫云杨郎的美名,看得一群小娘子脸红心跳。
苏令蛮默默地垂眼,听着场中对话。
王沐之侃侃而来:“你半年前,不是从墨先生那得来了一方澄泥砚?不才看得眼热,若我赢了,你便将澄泥砚赠与我。”
“若你输了呢?”
“我输了,便将前日得来的一块鸡血石送你作印,如何?”
这买卖还算公平。
鸡血石千金难得,澄泥砚稀罕珍贵,说不上谁占了谁便宜。
林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主公,不出所料地发觉他耳朵动了动。
“你想赌什么?”
“许久不曾与清微同蹴,隔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来一场击鞠?”王沐之折扇一合,目光快速地从静水阁众人眼前掠过:“不过你杨清微手脚功夫了得,我这区区弱书生恐怕比不过你,还按照老规矩,你只许出一只手,如何?”
寒食节吃冷糕,野游蹴鞠是常俗,苏令蛮并不陌生。
可这击鞠却要比平地蹴鞠来得更刺激更危险,她幼时便曾亲眼目睹过一个有着利落身手的大好儿郎就这么因着一场击鞠摔断了腿,断了大好前程的。没有个几斤几两,谁都不敢轻易下场。
寻常击鞠是左手持缰,右手执杖,若只用一只手的话,控马全凭双脚,鞠场上瞬息万变,不仅仅是难度极大,恐怕还容易跌断了脖子。
可听王沐之的意思,过去两人击鞠之时,都是如此,登时全场哗然。
人人几乎都将视线落到了杨廷身上,苏令蛮也难掩惊诧,可见他目沉如水,面色安然地应了:
“好,赌便赌。”
“十人鞠。不拘性别,每队五男五女,侍卫不得下场。”杨廷徐徐道:“赌注加倍,若杨某赢了,不仅仅鸡血石归我,你前年自圣人那得的徽州紫金狼毫也归我,可敢?”
王沐之一拍掌,“有甚不敢?不过若你输了便将你父书房内那一副冬雪寒梅图取来送我。”
“一言为定!”
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去,在自己的附属人堆里边选人,苏令蛮眯了眯眼,想到与红裙子一并送来的一整套红色骑装,心下不由思忖起来:
击鞠明明看起来是王沐之临时起意,可为何杨廷早早便知,还配合着演了一场戏,一大早便送了一套骑装过来?
看来——
戏肉来了。
果然,点兵点将,终于点到了自己。
林木小步满场飞,待走到自己面前时,深深一笑,将一枚红色圆牌子递了过来。王沐之瞅见,扬声道:“清微,这位小娘子可没说站哪边?不若来我蓝队也好。”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蓝牌子挂在了王文窈腰间。
“你怎知她不选我?”杨廷不置可否,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苏令蛮面上,她紧着脸皮,什么也没答。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选红还是选蓝,选择权从来不在她身上。
果然,场上几场言语机锋打下来,她还是被归入了杨廷队中。
要击鞠,这温泉别庄的处处精致妥帖恐怕不大成,吴家趁此难得在京城权贵面前露了个脸,将左近的一处庄子让了出来,那边有个不小的跑马场,用来击鞠跑马极合适。
定州尚武,选出十个能打马击鞠的郎君娘子不难,在毛遂自荐和多方推荐里,很快红蓝两队便出了名单。
红队以杨廷为首,其余几人俱是击鞠的好手,倒是女郎的实力参差不齐,苏令蛮从前虽然深受排挤,没几人看得上,但却因御马精湛,练得一手好球术,整个定州城里除开那个零落成泥的独孤瑶能比一比,在闺秀圈里也从来是独孤求败的。
其余如米面刘家二女、梁家四女等等。
倒是对面,蓝队里女郎很有几个狠手,之前在河边堵她的两个出手狠辣的封大娘和陈八娘让她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从前击鞠,大多数还是男归男,女归女,男女先天气力有别,又加之击鞠是难得需要将控马、眼力、手力融合到一块的“流汗野蛮比赛”,在同一场上,难免拘谨,变数更大。
一行二十人,连到后边兴匆匆跟来作看客的无数年轻人,全数打马来了吴府的别庄。
此处苏令蛮不可谓不熟悉。
她幼时练马,便常来此处,连长廊转角的一块木头纹理都熟悉得很。
上树掏鸟窝,下水摸河鱼,玩得便跟乡间的野孩子没甚两样,与几位表哥表妹常常一住便是从春来到春尽,极为尽兴。苏令蛮抚了抚面前的栅栏,心道可惜
物是人非事事休。
此时再看,便觉得心境大不相同,明媚而快乐的记忆被现实蒙上了一层灰,她看了眼前方带路兀自兴奋的镇表哥,垂下了眼睛。
空旷的马场除开一进门靠左便孤零零立着的马厩,别无长物。
马厩内养着四匹小马驹,一匹高头大马都没见着。
一个灰布小厮眼见是许久未见的主家大郎君,忙颠颠地跑了来,殷勤道:“郎君,可是要练马?”
不过即便他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也觉出这一群浩浩荡荡跑马的青年男女非富即贵,他一边将围场的栅栏门开得更开,一边问道。待目光掠过为首的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登时什么“俊俏风流”全数忘了,眼珠子险些掉了下来。
这恐怕是西戎进贡来的汗血宝马,价比千金,还有价无市。
“阿桥,我等意欲击鞠,你速速取来门洞挂起。”
阿桥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连忙小跑着去了马厩后方,不一会便举了一个木门洞出来,高高地挂在了场地正中。
红蓝两队分列两旁,神气的马尾此时也神气不起来了,全都被人用软绳子束了起来,整齐划一的红蓝两色,一看便气势磅礴,凛然得很。
阿桥远远看着,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他有限的见识里,还未曾见过这般的阵势——
尤其为首那冷若冰霜的美郎君,与座下黑马,简直是相得益彰。
阿桥下意识地看了看猎猎红装里,一个朝他微笑的小娘子,总觉面善,却不知哪里看到过,不住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七十四章()
击鞠是雅号,俗名便是马球。
吴家这练马场虽比不得曾经独孤家的那座奢华,却也是一应俱全的。
吴镇想着要在这些个贵人面前挣得些许脸面,立时变吩咐了阿桥赶快去仓库将积年不用的赛鼓取了出来,在场边架好,拉好红线圈好地儿,才歇了下来。
布置马球场时,陆陆续续也有青年男女驭马而来,个个是鲜衣怒马,很快便将吴府的别庄渲染得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两队人马个个是精神抖擞,各队以额带区分,一红一蓝,一眼看去,在人群里便是最出众。
苏令蛮一身艳红骑装短打,虽肩腰还略嫌丰腴,可腿长肤白,乍一眼看去便如灼灼红波,扎眼得很——但出人意料的是,看着弱质纤纤的王三娘子王文窈竟也下了场。
女要俏,一身素,王文窈一袭月白骑装,头发高高挽起,眉眼温柔娴雅,看着便与场中绝大多数人气质不同,高贵得如不小心误入鸭裙的天鹅。
杨廷玄色骑装,贴身剪裁更显得猿臂蜂腰,远远看去,气势凛冽高傲,静静站着便有如一头傲立的王狮,随时能将人吞噬。与之相比,王沐之的气势略嫌温文,被压了一头。
其余人虽无这等风姿,可到底年轻,赫赫的朝气格外澎湃,倒也是一景。
“上马!”
罗守毅一扯缰绳,随着赛鼓的阵阵响起,随着杨廷便冲将了出去,其余人等自然而然地分散各处,默契地守住各处。
苏令蛮自发地与邓闲殿后,打马拉缰的姿势带着流水般的流畅。
前方快马冲撞,狭路相逢,已经乱马交错到一处。
王沐之看着文弱,马球功夫倒是不弱,腾挪转移,一颗球便跟长在杖上似的,一个利落长传,眼看便要绕过,孰料一道人影快速截过,杨廷双腿一夹马腹,缰绳空落落荡在半空,右手的扇杖一勾一挑,便从球从蓝方抢了回来。
周遭登时一片叫好声,这一矮身一勾一挑,光凭着一双腿脚便能将高速前进的马身控制住,马头利落地转身,杨廷头也未抬,勾杖一扬,球便带着风声呼呼地传到位于球板下的红方手中,极其漂亮的一记倒钩长传,苏令蛮下意识地一个偏身,将球勾了起来,短击、跳跃,人已经半立而起,球带着急速的风呼呼地朝球洞而去,眼见便要来个开门红——
斜刺里却一道高壮的的身影一跃而起,硬生生用宽厚的身板将马球拦了下来。
苏令蛮打马急追,已有一道白影截胡,球杖急击,直接将其挑入了半空。
是王文窈。
苏令蛮惊讶于她的利落身手,不待思索,足间一点,一个“马踏飞燕”便使了起来,身体在空中漂亮地旋了个圈,利落一击,马球直直地从空中往球洞处落,来势汹汹,她稳稳地落在了马上,与此同时——
马球已经利索地进了洞。
这几乎是她个人的表演秀。
围观群众登时拍手叫好起来,从前她胖时做这些动作虽也能进球,可哪里及得上此时的利落优美,定州人从来敢爱敢恨,不惮于承认过去的眼拙,便王沐之那一派的又忍不住高看几眼。
不过球场斗争从来瞬息万变,蓝方与红方对上,几个瞬息间又轮次进了几球,个个都是好手,倒是杨廷在那一次长传后,便好似歇了力,不再有甚惊人举动。
第一局在剧烈紧张的局势里迅速落幕,红方领先一球,赢了。
“阿蛮,好样的!”
罗婉儿顾不得为大哥加油,在红线外手舞足蹈,苏令蛮嘴角翘了翘,见这傻丫头一呆,笑意便更大了些。
正揩着汗,却听一直一言未发、沉默寡言的杨廷将人全数聚在了一块,开始排兵布阵起来。
“守毅兄沉稳老练,守球门;邓闲兄耐力绵长,便居中策应倒是你,苏二娘子,为何后边藏拙了?你善于长传,马技独佳,便充作左翼冲锋,协调后方。”
打马球的都知道,除开一个中锋,左翼是最关键性的一个位置,关系着胜负的一个转折点。
且不提男子与女子力量的天然对比,马球这么一个野蛮的,甚至时有冲撞的热血运动,女子在比赛中总会下意识地避让,以免大庭广众之下生生吃了亏,便是河边彪悍的封大娘和陈八娘都束手束脚——
此时杨廷让苏令蛮一个娇俏女郎去做左翼领头军,怎么看也是不大合适的。
虽说在这一球开门红让人看到了苏令蛮的一点实力,可后边她便是四平八稳,没甚出彩表现,让人不由将其当做了撞上死耗子的瞎猫,可到底杨廷那张冷面起了作用,其余人心里嘀咕,也不敢说出来。
苏令蛮心里也是纳罕,她后边并非刻意藏拙,可顾虑着随时可能存在的陷阱,便也小心地收敛许多,场上的表现甚至不如王文窈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耀眼,杨廷如何就敢将左翼冲锋交给她了?
第二局很快便开始了。
杨廷开球开得四平八稳,红方的左翼右翼与蓝方的左翼右翼全都冲作一团,争夺那小小的一颗马球。
你来我往,争势激烈。
苏令蛮受伤的肩膀和腿脚渐渐痛了起来,偏打到这时,双方都出了火气,久战不下,头顶原本温和的阳光都好似突然带了十分的火力,苏令蛮不用看都知道骑装内细细密密地浸了一层热汗,黏在身上极为不适。
一滴滴汗从额头落下,苏令蛮眨去落入眼中的汗,可就在这时——
斜刺里一阵呼呼的风声传来,她下意识扯了缰绳子,腰身一折,一个漂亮的铁板桥,上身与马贴平,顺利地躲过了飞来一拐,再瞪眼,却见封大娘歉意地道:“对不住,手滑,手滑!”
话音刚落,一记阴招便朝着她骑下马腿敲了下来,若这一下敲实了,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