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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欲上前搀扶,却被苏令蛮摇头阻了,她亲去接了,莫旌搓搓手赧然道:“夫人,郎君这是被人组团灌了。”
“男傧相们呢?”
不是说好包圆了?
莫旌心中腹诽,那帮人便个个是酒桶,也架不住艳羡郎君艳福的那帮小儿郎啊,一帮子酸腐文人,满肚子的坏心眼。
“他们也都喝趴了。”
莫旌在这满是喜庆的新房呆得颇不自在,托辞道前边还有事未完,便匆匆出了去。
苏令蛮吃力地扶着人去床上躺下,一边脱靴,一边吩咐小八去煮醒酒汤,正欲起身,手却被人捉住了,方才还醉得不省人事的白面郎君睁开双眼,眸光晶亮,哪还看得出一丝醉意!
“你”
“打住。”杨廷偷偷“嘘”了声,“我这可是装醉才回得来,莫要将人惊动了。”
苏令蛮只得又吩咐小八莫去煮汤了,绿萝将门带上,两人一道出了新房。
红烛滴泪,房内大大的喜字映在墙上,透着股热热闹闹的暖意。
同牢合卺。
杨廷人抬脚便下床,伸手将桌上的合卺酒取来,清澄的酒液落在杯底,荡漾出两道细小的漩。他信手递了一杯过来,“能饮一杯无?”
手却已经缠着苏令蛮,如交颈鸳鸯一般,缠缠绵绵地将酒喝了。
礼成。
苏令蛮方出一口气,杯还未落,便被一把扯去了床榻之上。在方才那段时间里,撒帐的果儿、裸子被杨廷大手一挥,落了大半在地,细碎的滚落声在静夜里清晰可闻。
价值连城的东珠冠被扯落,滴溜溜在地上打了个转。
小八嘟囔了一句什么,被绿萝掩着嘴喝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个促狭的笑。
苏令蛮僵住不动,炙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让她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杨廷趴着不动,酒气传来,声音哑得厉害:“阿蛮。”
“给我。”
他睁眼瞧她,素来无波无情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焰,几乎要灼穿她似的,苏令蛮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点后悔起没多瞧两眼那本的压箱册子了。
她嗫嚅着道:“不,不会。”
杨廷轻笑一声,苏令蛮还未反应过来,外裳便被他囫囵着剥了,初春料峭,炭火熄了,可身前男人的身体仿佛着了火似的滚烫。
“你”
她想说莫胡来,嘴巴还未睁开,却已被狠狠攫住吮了一口,红色口脂被他吮去大半,苏令蛮看着杨廷玉白嘴角的那一抹艳红,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眼看威武侯的脸黑了大半,苏令蛮急中生智:“我饿了。”
“不是让莫旌与你带了些糕点?”
冷峻的眉峰攒簇成了一道高山,苏令蛮没忍住伸手帮他压了压,眉心的痒意一路从上延升到腹下,杨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臭丫头想逃?”
苏令蛮撇了撇嘴,挑衅似的从下看到上:“就侯爷你这体量?”
这话委实侮辱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廷自然也不能忍。他一哂,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放狠话:“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一会莫要哭爹喊娘才是。”
两人装模作样地互放完狠话,互瞪了一会,突然又同时笑了起来。
“真饿了?”
杨廷低声问,苏令蛮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饿,可阿廷你光喝了些酒”
杨廷低低地笑了,苏令蛮悄悄地红了脸,试图使力推开他。
奈何郎心似铁,见她难得这般娇怯怯的模样稀罕极了,“不饿。”
他抱着她沉了会气,决意今日还是慢慢来,柳下惠虽然作不得,但谦谦君子总是要做上一回的。半抱着人起身,将阿蛮好好地安置在窗旁的八仙座上,见她挣着要下地,不由冷了脸:
“莫动。”
苏令蛮乖乖地不动了。
杨廷这才朝外去,开门吩咐了不知什么,不一会小八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其上飘着翠绿的葱花段,闻起来便诱人得紧。
“快些吃。”
小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光光在房内这么一站,也不知怎的,她便满身的不自在,那两人看彼此全不避人,黏糊糊得让她几乎倒了牙。
绿萝方才去正院里走了一遭,顺道与蓼氏派来的邓嬷嬷将嫁妆先安置在倒座的厢房内,等二娘子明日空了再论道,见小八这耸肩缩脖模样,道:“怎么了?”
小八恍然,似想起什么,才道:
“绿萝姐姐,侯爷这院子里没有大丫鬟?”她问得含糊,绿萝却知道这话的意思,小八也委实是忠心,刚到威武侯府,便忍不住为二娘子操心起这些事来。
“没有。”
绿萝斩钉截铁道:“侯爷身边从来不要丫鬟伺候。”
女暗卫也从不进前。
小八嘴角咧得有点大,“那敢情好。”
想着,她又有点不大信了:“连个粗使丫鬟都没有?”嫁人前,小八事先打听过,威武侯府除了一个乳娘管着内院,府内是没有女眷的,干干净净得很。
“粗使丫鬟?”绿萝笑笑,“侯爷的正院自然是没有,倒是洒扫的粗使婆子有一些,厨娘、采买上也有几个婆子,不过他们平时都近不了前。”
小八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兀自拍拍胸脯,“那小八便放心了。”
里边的苏令蛮还不知自己忠心的大丫鬟已经将里里外外的“敌情”都打探清楚了,她略进了几著,便不肯再吃,杨廷抬头:
“不是说饿?”
“怕胖。”
“胖什么胖?爷又不是没见过你最胖的时候。不嫌。”
“你还说?!”
苏令蛮翻了个白眼,“若阿蛮哪一日又当真胖回去,恐怕侯爷该叫苦连天了。”
威武侯认真地思索了下第一回见时的那个胖姑娘,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叫苦连天不至于,但要正经抱起来,本侯还真怕闪了腰。”
“杨清微!你——”
苏令蛮羞愤欲死,脑子里却也忍不住想到清俊非凡的白面郎君被一胖丫头压着起不了身,自己先“咯咯”抚掌笑了起来。
小娘子笑得眉眼弯弯,跟只淘气偷嘴的小狐狸一般,杨廷这下吃了一半的面也吃不下了,暗骂了声“没出息”,叫人赶快进来收了桌,抱了美人在腿上要亲香,孰料又被嫌弃了。
苏令蛮捏着鼻子,嫌他:“一股子酒味儿!”
杨廷这火气是压了又起,起了又压,要以前来个这么多事的小娘子,早让他叉着送出门了,偏此时拿这小娇气包没办法,“成!要本侯先洗了也成,你来帮本侯擦背。”
杨廷想得挺美,苏令蛮哼了声,“让莫旌去!”
“莫旌有事,林木也有事。阿蛮,你总不能让本侯找个小丫鬟去?”
“你敢?!”苏令蛮冲口而出,见杨廷面色变了变,忙软声道:“我去便我去,就不许你找小丫鬟!”
杨廷这毛病她眼看着是好了许多,只不知对旁的人如何,但苏令蛮独占欲重,但凡想着旁的女子拿手在他身上划来划去,自己便先恶心了。
杨廷本是逗她一逗,没想到这小丫头不禁逗,眼看泪珠儿都快落下来,心下先软了:“莫哭了。
“逗你玩呢。”
苏令蛮愤愤地瞥了他一眼,将帕子一摔,先下了地。
这边杨廷已吩咐人送水上来,四扇的山河图落地云母画屏将正房一隔为二,小间朝里是一个净室,苏令蛮看着那比寻常浴桶大了有近一半的浴桶叹道:
“侯爷真是好享受。”
威武侯的苦心孤诣显然她是没领会到,杨廷也没打算提醒她,只施施然解了外袍,朱红色缎面披在画屏上,外袍、里衣,直到脱到只剩一条里裤,苏令蛮没忍住捂了眼,“快些进去。”
杨廷快意一笑,只听一阵水花声,苏令蛮这才放下了手。
脑中却不自觉地回味着方才的画面。
她从前总以为杨廷瘦,孰料却解下袍子,露出的身躯却结实有力,只是过分白,偏不显弱,反透着股男儿阳刚俊朗之气,腹部块块垒起,不夸张,但又透出健美。尤其胯间鼓起
苏令蛮脸红红地想,从前在定州时,常能听不讲究的妇人讲“男人本钱”,恐怕杨清微的“本钱”是不小。
“傻愣着作甚?”
有本钱的威武侯等了一会没动静,不满了。
苏令蛮急急取了浴桶旁的胰子和巾帕,欲上手,又手足无措,“怎,怎么擦?”
杨廷想着小娘子柔若无骨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便先心猿意马起来。奈何他表现得再如何成熟,到底也还是没经验的,见苏令蛮傻住了,只得强着头皮道:
“先,先背吧。”
苏令蛮于是从背开始擦。手小小的软软的,随着巾子每划过一处,哪一处便跟着了火似的。
蒸腾的雾气遮住了杨廷的窘境,也遮住了那几乎冒火的耳根。
苏令蛮手划过一段斑驳的起伏,“咦?”
雾气遮住了视线,她凑近看,才发觉是一条接近肤色横肩至腰的疤痕,几乎是贯穿了整个背面,纵隔得时间长,依然能觉察出当时的受创剧深。
她小心点了点那道疤,“怎么来的?”
杨廷心底起了一丝微流,满不在乎道:“阿爹打的。”
“打成这样?”
苏令蛮学医良久不是没收获的,一眼便能看出这伤疤形成大约有十几年了,往前推一推,那时阿廷也不满十岁,到底是怎样的痛恨,才能对自己的儿郎下这般得狠手?
几乎要将整个背都打穿了似的。
杨廷扬眉,他的眉峰过于冷厉,常常让人觉得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此时因着想起往事更是如此,“你想知道?”
苏令蛮转到他面前,浴桶蒸汽氤氲,藏住了郎君面上的抗拒。她柔声道,“你想说便说。”
杨廷沉默良久,方道:
“本侯十岁时,被人发觉与庶母有染,一同躺在庶母的席月斋,赤身裸体。”
苏令蛮震了震,杨廷了然地抬头看她:“你也觉得本侯脏了?”
“不,不是。”苏令蛮抿了抿唇,心疼道,“十岁的孩子,哪里就懂得这些了?”
“皇家的孩子,没有童年。”杨廷眯起眼,“阿爹将我狠狠抽了一顿,又将清姨浸了猪笼。这疤,便是那时留下的。”
苏令蛮摇头,“我不信你是这般人。”
杨廷又是一笑:“为何不信?”
皇家秘史,但凡翻一翻,便会发觉藏污纳垢不甚凡几,兄奸弟媳,秽乱宫廷者比比皆是,没有最脏,只有更脏。
“反正不信。”
苏令蛮又想起了另一事,“所以你往后便得了厌女症?”
“左不过是一桩一桩垒起来的。”杨廷并不愿深究,见苏令蛮一脸沉郁,小小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却仍然漂亮得不行,心下软成一片,抚了抚她白馥馥的脸蛋儿:
“胡想些什么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苏令蛮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一把巨力拖入了浴桶,她胡乱揩着脸,手下意识便环上了杨廷的脖颈,“你”
她“你你你”着说不出话来。
方才那些脉脉温情全被打散了去,杨廷笑嘻嘻地看着她,“假的,逗你玩呢。”
苏令蛮似信非信地看着他,“真的?”
“哪有这事。”
杨廷漫不经心地笑,俊逸的眉眼这般凑近了瞧,只觉得那双瞳孔仿佛会吸人一般,皮肤白得毫无瑕疵,眼睫毛更是长得缠绵。
苏令蛮伸手拨了拨他睫毛,也不在乎现下在水里,乐呵呵道:“真俊。”
小娘子只着了红色中衣,薄薄一层绢纱贴在胸口,浸了水,勾勒出玲珑曲线,里边鸳鸯戏水肚兜印了出来,连雪峰中那条深深的沟壑,也显出了清晰的轮廓,这一眼看去,竟是惊心动魄。
杨廷从前尊重她,再是夜谈香闺,也不过亲个小嘴儿,拉个小手,更近一步的却是没有——
此时近处见了这等美景,再忍不住,手下一个用力,苏令蛮精心绣制的红肚兜连到中衣,一下子便被撕撸开半截,露出滑溜细腻的肌肤,真真是好一片清凉无汗、冰肌玉骨。
杨廷听得飘飘然,当真是魂酥骨销,哪还有从前冷面郎君的自持样?凤眸微动,泛起一片涟漪,其内仿佛蕴藏着一片深海,有巨浪卷起。
小娘子不适地攒蹙起了眉头,“疼。”
这事开天辟地头一桩,对于苏令蛮来说,自然是疼的。
杨廷不禁想起从前在行军时,除了打仗,便是与那帮老赖们在一块,因着日子无聊,那些成了家地总爱扎堆儿说些荤话,他起先还不以为然,此时想来,却句句是真,没半句假的。
正想着,却一忽儿没了。
苏令蛮有些呆——可是有一炷香?
杨廷也有些愣,还有些恼,心下怀疑自己莫不是不大行?想到那群学堂好友在澡堂子里一块吹牛时,可没有一个低于一个时辰的。
他垂头丧气地退出来,拿帕子帮两人擦洗干净,抱着美人儿上床,美人儿欲言又止,显是想安慰这受挫的郎君:
“你”
苏令蛮惊诧地看着他,杨廷急于证明男儿孔武,自不肯等她多话,扯着人又滚到一处,这下可真是风急切切,骤雨不歇,柳腰款摆,花心轻折,滴露牡丹开了。
小娘子身段窈窕,被这满床的红缎一衬,更似玉做的,晶莹剔透泛着粉致致地光,长发凌乱披散在塌上,与帐幔缭绕到一处,缠绕成了一曲软绵绵的欢歌。
廊下,尚能听到那不成调的细语,床架子有规律地摇着,过了半夜方歇。
小八脸早就红红地跑去了院中,绿萝却仍一脸淡定。
不一会,房中唤水,小八头都不敢抬地进去,只见净室内落了一地湿漉漉,仿佛打了一仗似的,郎君披了一件袍子光脚站着,隐约见二娘子软软地团成一团,被裹着置在了椅上,只露出来的一张脸,一眼瞥去,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只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眉峰残留的一抹艳色,使得这冷郎君突然有了摄人心魄的魅力。
小八不敢多看,只觉得心底“扑通扑通”直乱跳。
杨廷显然不大耐烦,“还不快些?”
这丫头还是不够利索,回头得给阿蛮再添两个。
绿萝却已经安静地尾随进来,有条不紊地将床单一并撤换下来,对那湿漉漉皱巴巴的床单也不敢多瞧。
这般一番折腾下来,苏令蛮早已昏昏欲睡了。
只这湿发还未绞干,杨廷抚了抚她细白的脸蛋,见小新娘连眼皮都快合成一条缝,牵了牵嘴角,到底没舍得拖人起来:“你啊。”
要从前这些伺候人的活,杨廷哪会干,此刻也不知怎的,心底那股酥软还没褪,他起身取了大巾帕,耐心细致地帮苏令蛮将头发完全绞干了,甚至还问过绿萝,让她取来润发的香露,细细抹过一遍,才搂着软玉温香满足地上床去了。
在过程中,杨廷完全没有半点不耐,妥帖细致地完全不似一个人。
绿萝轻轻阖门出去,袖着手望了望天,月儿洒落一地清辉,整个威武侯府似乎也陷入了安睡,一切静谧得刚刚好。
小八奇怪地瞥了眼绿萝,怎突觉得绿罗姐姐心情很好?
苏令蛮是被胸前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的。
滴漏在安静的夜里,悄悄弄出一点声响,她艰难地转头去看,头却被人整个儿转了过来,杨廷不悦地抿紧了唇,苏令蛮被撞得心慌,颤声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