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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还有沙虫潜伏吗？”风骥摸摸下巴，盯着沙子。
“这么大动静，该出来的早出来了。”穆塔看看几具庞然尸体，说了一句令方晴头皮发麻的话：“沙虫的肉很滋补，不吃掉很浪费。”
“吃、吃尸体？穆老先生，你是认真的吗？”方晴缓缓后退。
“我不是开玩笑，沙虫的肉能补充连日流失的营养，其他人想吃亦难捕捉。”
她打了个冷颤。葵苏想了想，觉得穆塔的话不无道理，沙漠中粮食缺乏，遇到送上门的食物自然不该挑剔。“柴火还在，我们来动手吧。”
“真的要吃？”她多么希望葵苏说的是戏言。“它们长得这么难看，你们吃得下？”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说罢，他们合力在某一具还算完好的尸体上分割，方晴欲哭无泪。
先是蛇血，现在是虫肉，多么可怕的口味。
若华出来帮忙，他和嫣儿用剑抽离软骨和斩下四足，做成烤架架在火堆上。看着一块块厚实的肉在烤，腥味随风扑来，方晴没有半分饥饿感。
“这血不会也是滋补物吧”这次她绝对不喝！
“倒不是，沙虫滋补的只有肉。”
方晴稍稍放心了。不过她忘了某个把心切开是黑的人。“给你。”白飞渊叉着一块递来，她无力地咽了咽，这一块不正是最大、最厚的吗
“我不饿，这块留给你吧。”
“必须吃，你的体质弱。看，连嫣儿也吃完了。”
方晴侧目，只见嫣儿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若华吃得津津有味。这兄妹俩都是贪吃鬼！她扯动嘴角，苦笑道：“我能不能不吃，要么我挑一块最小的？”
“不行。”这次风骥他们异口同声。
她的内心在呐喊，喊声惊天动地。她瞪着嘴角泛着笑意的白飞渊，郑重其事地接过肉块。她闭气咬了一口，惊觉肉质十分柔韧，她费好大力气才咬掉。“白飞渊，你待我真是好！”她咬牙切齿地嚼着。
他笑了笑，“当然。”
风骥嬉皮笑脸：“你们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呀。”
她怒瞪风骥，两腮一鼓一鼓的，像偷吃的花栗鼠。
过后，葵苏和白飞渊守夜，其他人靠近火堆和衣而睡。受惊的骆驼挤在一起，久久不能合眼。
白飞渊替方晴和嫣儿盖好外衣，忽然背后传来的敌意似利箭。他信步走去，冷言冷语：“你何必如此，真认为我有所企图？”
葵苏面若冰霜，反唇相讥：“你一个魔族与华夏族一起够匪夷所思，望你不是有什么企图。”
“在她面前，我从来只是华夏族。我若有企图，你又能如何，杀我？”
葵苏咬牙。“那你为何同意来楼兰古国。”
“因为她想来。”
“什么意思？”葵苏愣了愣，“你当真爱上一个华夏族？魔族何时变得如此‘血性’？”他冷笑一声。
白飞渊淡漠一瞥，“你与我莫不是一类人？谁都没资格说什么。”
葵苏气结，大袖一甩离去。
方晴悄然闭上眼睛。
第155章 沙漠之眼（）
一夜平安过去，橘黄的朝霞晕染长空，旭日半遮脸。大漠重回金黄，而且披上柔和的光晕。
气温又逐渐升高，沙尘颇大，他们脱下冬衣戴上头巾和面巾。一行骆驼再度出发，他们偏离原来的路线往东北方去，那个方向能抵达一条小村避免正面碰上军营，但路途变远。
方晴整个早上心不在焉，面巾遮挡了她的神伤。后面的白飞渊有所感觉，驱骆驼上前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白飞渊听得出她语气低落，以往她甚少会如此。她感受到注视，于是昂首说：“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不需要大惊小怪。”她令骆驼走前，白飞渊的视线未曾移开。
一路上他们又遇上几条沙虫，均一一杀之。走了三天，葵苏的眉心越来越紧，一直盯着羊皮纸看。
和翠竹沟那次一样，地图逐渐呈现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他们正正朝着骷髅头进发。他不明白两个骷髅头之间有何联系，只觉心房被一只拳头攥着，久久不能释然。
他走近穆塔问前面是什么地方。穆塔抽了一口烟，低声说：“前面是沙漠之眼，是一个奇异的景观。你们放心，那里没有沙虫可以经过。”
“为何叫作沙漠之眼？”他看到的明明是一个骷髅头，为什么称作“眼”？
“听说那里曾经是远古战场，经过千年洗礼才化成沙漠。那里的痕迹是当年战争时留下的法术痕迹，整片乌拉沙漠只有一处，楼兰的百姓认为形状像眼睛能通天地。”
葵苏沉吟，思绪飞往远方的翠竹沟。那个地下洞穴是否也是远古战场？末了，他再谨慎确认：“我们当真要经过沙漠之眼？”
“那里我走几次均无异常，如果没有风灾能安全走过。”
既然向导如此说，葵苏不好再多言，继续跟着大队前进。
经过三天前的黑风暴肆虐后，沙漠暂时平静。热风拂过，金黄的沙尘曼妙起舞往远方飘洒。一行人约摸走了两个时辰，一处地势低的沙坑呈现眼前。
他们停在边缘眺望，被这幅雄伟的画面震撼。
目极之处，遍布高低不一的岩石丛，有淡黄、有橘红，岩石体被侵蚀成层层相间，望下去像千层。底下暴露出青绿的沉积岩石，望去沙坑呈巨大的圆弧像是某种神秘的图案。
辽阔之余，方晴感到窒息。初看时，确实像一只仰望天际的眼睛。
穆塔为他们讲解沙漠之眼的由来，杜云旗和嫣儿听得津津有味。接下来的路程他们需要步行，他们背好挂在骆驼上的包袱，然后牵着骆驼走下沙坑。
脚下坚硬使他们寻回陆地的实在感。方晴轻轻地摸了摸岩石体上横行的风痕，很锋利，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散发出犀利的目光观察旅人。
众人小心翼翼地在低谷处行走，穆塔高声告诫：“别在低处逗留太久，否则风沙容易将人掩埋。”
一听到穆塔的话，他们连忙加快脚步。方晴边走边环顾，沙漠之眼地势低，然而为什么四周的黄沙并无往下流掩盖沙漠之眼？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终于领会到沙漠之眼的独特之处。脚下青绿的岩石层散发的热量，穿透鞋袜钻入皮肤，他们犹如走在岩浆之上，越走越觉得滚烫，就连趾跖有厚皮的骆驼也走得不舒服。
上有热浪覆盖，下有火烧，他们当真成了蒸笼里快熟的包子。迫于无奈下，穆塔带领他们往较高的淡黄岩石丛走。
穆塔抬头望天，今天的白云似乎厚了些。只是半个时辰后，他没想到自己的丑话灵验了——天上忽然落下沙雨，天地一色，整个世界一片黄。
“下沙雨了，暂时在岩石后面躲着！”穆塔一大喊就沙子入口，急忙赶他们到岩石密集处。
风转大了，漫天金粉乘风刮脸，即使有岩石挡着他们也弄得满身是黄。白飞渊审视形势问穆塔：“沙雨多久停下？我们久留会不会被掩埋？”
穆塔仔细观察沙雨，若不是刮起风来，雨下得其实并不急促。“应该不会太久，像这种过云沙雨是很快就会停，照这雨量并不能掩埋低处。雨停了，我们再出发。”
雨乘风来无孔不入，他们裹紧面巾和头巾也抵不住沙子闯入衣衫内，如果脱下衣服一定能甩出几斤沙子。
沙漠的天气变幻莫测，穆塔对自己常理的推断不太放心，于是冒着沙雨爬上岩石腰处眺望。飞沙入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风变大了，目之所及的尽头有朦胧的柱状物。穆塔使劲揉揉眼睛，瞪大了望清楚。只见沙雨的背后烟尘朦胧，柱状物卷起天上云涌连接大地，有朝这个方向急速前进的趋势。
当下，他面如土色。
“有、有龙卷风！龙卷风来了！”他顾不得口中灌满沙子，往下大嚷。
下面的人霎时手忙脚乱，穆塔急急爬下来。“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躲？沙漠之眼这么大，我们一时三刻走不出去！”风骥急道。
“这里岩石密集，而且经过风吹日晒也屹立不倒，应该能躲过一时。”穆塔躲开风骥的目光，心里不确定此计是否可行。因为他没有在沙漠之眼遇过龙卷风，这一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能如此了，我们快不过龙卷风的速度。”葵苏催促他们找好遮挡物，然而内心忐忑不安。自靠近沙漠之眼以来便有，眼下愈发强烈。
纵有高强法术又如何，斗不过天灾、争不过大自然。
这次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方晴暗道。风愈发燥热和强劲，并带有一股吸附力将他们往龙卷风的方向拉扯，他们抱紧岩石死不松开。
没多久大风起兮，猛虎来临的速度堪比离弦之箭。沙漠之眼周边的金粉快速上升，他们亲眼看着身边有如金幕环绕。
而恐怖的呼啸声宛如猛虎咆哮震荡他们的心神，他们不由得更加紧张。天空被金黄遮盖，龙卷风成了微型黑洞似要将所有黄沙和天空吞噬。他们的上空出现扭动的漩涡，无数条烟雾触手往同一个方向绞去。
沉重的气压使他们几近窒息，飞沙使他们睁不开眼睛。方晴感觉身边全是乱飞的利刃，她无比担心这块岩石会连根拔起。
不多时，龙卷风扭动着抵达沙漠之眼，一条深紫纱巾卷入风柱。
方晴胡乱摸过旁边的手，那温度极是熟悉。手紧握着她安抚颤抖。
天灾降临时，无人可敌无人可躲，强大的吸附力将所有人和骆驼卷入飓风。而彼此紧握的双手也敌不过风速，十指分离。
“白飞渊——”
三天后，乌拉沙漠绿洲。
“柴达快过来，这里有个人躺在河边！”一个身穿粗布的男人向同伴招手。
揣着水壶的柴达走过来一看，原来躺着的是个女人，她面朝下，全身是沙子。“看上去是遇难者，我们把她带上船吧。”
“啊？玉——小姐怕脏，她会不会不答应？”
“救人要紧，扛上船再说！”
二人合力扛起昏迷的女子。
第156章 东南飞（）
夜里，乌拉沙漠边界的乌托雅村庄。
裹着头巾的男子提着两桶谷物走到猪圈。忽然两个木桶“扑通”落地，他指着圈里边跑边喊道：“生啦！母猪终于生崽啦！”
欢天喜地的声音传遍村子。
“哪呢？终于生了吗？”村民围在猪圈外探头探脑。
“阿一、阿二，跟我进去把猪崽抱出来！”男子唤来他两个儿子走进猪圈。圈里的肥猪纷纷让开一条路，待三人走至深处，愣了。
“阿爹，猪崽变异了？”阿一满眼不可思议。“怎么怎么像个人？哎哟，猪圈砸破了！”
男子愣愣地看着伏在猪粪堆的两个人形，心里不是滋味。在村民的围观下，三人扛出两个大男人，顿时围观群众交头接耳。有好奇的姑娘捏着鼻子凑近，脸蛋不禁微红。“是个男人啊，还挺俊的。”
“俊有个狗屁用，干起偷猪的勾当来！看我不拍醒他们！”男子两巴掌赏去。
不多时，满脸猪粪的人缓缓睁眼，惊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生疼。接着神情各异的村民率先映入他的眼帘，他扭头一看同样是满脸猪粪的人，“杜云旗，我们现在在哪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靠近乌拉沙漠的森林内，一人正从容地拍落衣衫上的沙子。他看似面无表情，但眉心有淡淡的郁结。
一个穿着利落劲装、兜帽遮脸的男子静静地从树上落下，朝他半跪于地，禀报说：“少主，此地离沙漠的边防军营甚近，正是在其后方。”他是白飞渊的部下，名长夜。
白飞渊轻轻挑眉，龙卷风居然带他绕到军营后方，可惜其他人不知所踪，方晴也他眼眸转冷，问一个不想提及的问题。“凤鸾家族的人在何处。”
长夜一愣，非常诧异他会主动问起凤鸾家族。以往一提及这四个字，他准会杀气漫漫。旋即长夜回过神答道：“他们也在楼兰古国内，是那个人带领。”
白飞渊脸似坚冰，甚至杀意隐隐。长夜两腮紧绷，等待白飞渊发话。良久，白飞渊挑起一丝嘲笑，“野心真大，想勾结楼兰皇族。你通知那个人，我要见她。”
“什么？”长夜冲口而出又马上噤声，自知失言。“遵命，何时何地？”
“明晚。神行相见。”说罢，他顿了顿，又说：“你通知完毕去另一个方向，不必再跟踪凤鸾家族了。”
“属下遵命！”长夜的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少主啊少主，你躲了几百年，一旦主动现身前功尽弃啊！
白飞渊则凝望某个方向，有一件事他必须先解决。
此时她在何方？
“白飞渊！”
她猛地睁开双眼坐起，原本眼前那张冷冰冰的脸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这是哪里？她扫视四周——陌生的房间散发木的清香，床边有一张简致的梳妆台。
她记得遭遇了龙卷风，然后白飞渊他们在哪里？他们失散了吗？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响起脚步声。
方晴全身一僵，生怕进来的是歹徒，蓄力攥紧被子盯着门口。
房门被轻轻推开，外面鹅黄的烛光射进来，借此她瞄见自己的衣物和剑挂在床边的椅子上。还有若华在，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进来的是两个侍女装扮的少女，她们头顶双髻，身穿绣满异域花纹的布衣，看方晴的神态夹杂好奇和戒备。
“姑娘，你终于醒了。”个子较高的语气轻快。
“对啊，你昏迷两天了。”体态圆润的较为憨厚。
方晴暗自揣摩二人，她们眼神透漏的情绪很直接，不像心思繁杂的人。从她们的衣衫面料来看，她们的主人地位不低。
“请问这是哪里？是你们救了我吗，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的人？”
圆润的歪着脑袋皱眉，而高个子连连摇头。“柴达救你时只看见你一人，这是小姐的船。对了，小姐说你醒来后，让你去见一见她。你的衣服我们都洗干净了，我们在门外等你。”
说罢，两人留下烛台出去。
方晴凝视旁边的衣服，物是人非。这时，若华的声音传至她的脑海：“怎么样，需要我陪你去见吗？”
“不用了，带着剑去见主人不礼貌，你在这里等我吧。”然后她掀开被子盖着剑，剑闷闷地哼了几声。
她换好衣服出房后跟着两位侍女走。路上，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其口中说的“船”几乎全是用木头搭建，走廊、墙壁全一色黄褐，和石福来的楼船很像。不过奇怪，沙漠为什么有船？莫非她在海上？
两侍女敲响一道雕花房门，门后的声音令人酥麻。“进来吧。”余音袅袅，如小猫挠掌心。方晴猜想主人一定是个美人。
两位侍女示意她入内。
房里，只剩她和女主人。方晴失神地注视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美人——闲静似娇花照水，肤胜雪、两靥微红似醉；美人媚眼含情，丹唇逐笑开。散下的银发沾染淡黄的烛光，披在曼妙的身段上，她整个人似散发光晕。
何为人间绝色，面前的是也。
“身体有不适吗？”她勾起唇角，语音轻柔。
方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惹得女子掩嘴一笑。方晴忙回答：“多谢姑娘关心，我没有大碍。”
“诶”忽然一阵香气扑进方晴的鼻子。方晴恍惚片刻，见女子已在面前不禁羞答。她轻抚方晴的眉心，“要是没大碍你就不会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