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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勾起方晴悲伤的往事，她沉默不语。
朱雀斜眼瞪着族长，转移话题：“族长你不是还有别的事要说的吗？”
族长一拍脑袋，连忙坐下来。“没错，还有一件急事。我在雪人族那边打听到琉璃国的皇帝病重了，兵部侍郎送回皇宫的书信得不到回应。”
“这个时候病重？”葵苏蹙眉，“如此巧合有跷蹊。雪人族到营多少？”
“数万吧。他们皇帝恰恰在皇子回国后病重，我总觉得不简单。我想派几人悄悄潜去琉璃皇宫一探。”族长环视凝重的众人，“我打算派五、六人，葵苏你能操控空间是首要人选。”
“我加入。”方晴歉意地看看他们，“你们扎营时我没帮上忙，这次我尽一份力。”老头大吃一惊，念念叨叨她才刚来又急着走之类。方晴笑嘻嘻地看着老头，“休息这么久我都闷坏了，早就想大展拳脚！”
“我也去！”花吟和嫣儿异口同声。朱雀晓得她们早已憋不住，便同意她们加入。然后再让玄英和赤霜加入，有两个长老和一位资深神官在万无一失。
“什么时候出发？”
“深夜，待他们熟睡时。你们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毕竟是同盟——除非情非得已时。”族长怅然说，假设的事谁能作准。
众人再议一阵陆续散去，方晴找到若华说行动之事后就跟花吟和嫣儿回营帐。她们趁营帐里只剩她们三人便问个不停，花吟早就注意到方晴挽髻，忍不住打趣一番：“我们没见两个多月你就嫁人了？”
方晴脸羞红，甜甜笑道：“对呀，白飞渊已是我的夫君。”闻言花吟欣喜不已，嫣儿却努努嘴巴。方晴晓得嫣儿一向不喜欢白飞渊，摸摸她的头顶笑起，“他待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嫣儿皱皱鼻子，哼了一声。“罢了，方晴姐姐你喜欢便好。”
花吟挽起方晴的胳膊神秘兮兮地笑问：“那你们要举行喜宴吗？是不是在火雾山上办的？”她没有看见预期中的欢喜笑脸，却看见方晴神色微滞顿时了然。“他居然不办喜宴？不明媒正娶算什么？万一他赖账怎么办？”
“对啊，他会不会不要方晴姐姐？”
两人七嘴八舌数落白飞渊，方晴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且等一等！其实这种时势不适合办宴会，毁灭军团或不死族会随时攻打，不办”也好？她不确定这是否自己真正的想法，女子皆期待能为所爱之人穿上喜服。
“你看你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花吟嗔怪，“虽然嫁娶的礼节繁琐，但这是一种归属的证明，没有心不安！”
“证明我有啊。”方晴摊开右掌呈现红艳艳的符文，是嫁衣的颜色。“这个就是归属的证明，一生只许一次，不也珍贵吗。好了我知道你们为我抱不平，下次我和他见面时就提出来！”她笑嘻嘻地揽着她们都胳膊，让人不忍责怪。
方晴杏眸一转顾盼神飞，“别说我了，你们这两个月修炼如何了？看你们都消瘦了呢。”她认真端详两人，心疼不已。花吟的下巴更显尖细，眉间稍显疲态。而嫣儿原本饱满的脸蛋也瘦削了，胳膊纤细仿佛经不住一握。
“我们会努力跟上你们的步伐！”花吟的双眼神采飞扬，“修炼是苦，不过想到我们能并肩作战再苦也值得！”
嫣儿煞有介事地点头，小小身躯豪气万丈。“没错，我要追上哥哥”
方晴和花吟噗呲一笑，摸摸她的头顶。
一天在他们的暗中筹备中过去，海边的夜晚寒凉，士兵严肃巡逻。夜阑人静，一行几人吃下隐藏气息的丹药悄悄远去。
第350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同一片夜空下，千里外的楼兰边境。
黄沙卷海岸，岸上的植被之地耸立土黄营帐，灌木作天然的掩护屏障。五队魔族和五队队楼兰士兵绕八方巡逻，钢铁盔甲寒芒铮铮。
营中魔族六万，楼兰士兵十万。他们比华夏族有优势的是可少食或不食数天，以静修令血气运行恢复体力，节省更多粮草。
女王并无亲临营地而是让兰明挂帅。
夜深，各个营帐里皆静修打坐，白飞渊亦如是。他黑甲不卸，周身缭绕黑气和散发紫得发黑的光晕。其额前的黑眼珠时而转动，替他警惕四周。
晚风拂起幕布，轻轻卷起时一道银光飞速射入，黑眼珠当即眯成一条细线。银光扎入在一边的柱子，白飞渊睁眼侧目，原来是一支带信的短箭。他面无表情地走去拔下，展开信纸一看便走出营外。
三里戈壁一聚。信上只有六个字，但箭能躲过士兵耳目到达他所在之营，这个人他一定要见一见。在无人之境，他一抓虚空便现身到三里处。
披风曳地抚过黄沙，一列足印随他身后，额角乌发划过他凛冽的脸庞。
前方岩石下已有人等候，那人慢步走出暗影，现出一身褴褛、满是补丁的麻衣，头戴残旧的兜帽。
白飞渊紫眸一缩，那人要不是自行走出就与黑夜融为一体，难以发现其存在。再看他不远处的岩石旁，一团黑乎乎的物体蜷缩着。
白飞渊感觉到它在打量自己。
“不必介怀，它只是我的坐骑。”男子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白飞渊的目光流向男子，缓缓启唇：“师父，为何你在此地。”
“我一个月前就出发了。”男子问非所答，慢慢脱下兜帽露出脏乱的头发。“为了等你。”他抬头，炯炯有神的眼光穿过乱发锁着白飞渊。
白飞渊神情未变，凝注对面的一举一动。“师父，为何那时你会指导东方家的后裔。”对面依旧平静，他没有感应到紊乱的气息，继续说：“你是东方天旭。”
此话一出对面终于有点反应，男子握着拳头又松开，这动作落入白飞渊眼中。忽而男子大笑，笑声道尽了风和雨，白飞渊已经得出答案。
“没错，我就是曾经的东方天旭。”男子爽快承认。
白飞渊瞬时用灵识探测他的气息和修为——空空如也，正如他们初见时他看不透其身份和修为。“你来不会是告诉我这个。”
东方天旭笑声不减，解下背着的物件，裹布一拆骤现宝剑。剑出鞘锋芒尽露，他剑指白飞渊，碧血丹心化作浩然气。“打败我就告诉你一切。我教会了你剑术，你就以剑败我，看看这几百年你有否虚度。”
白飞渊不再废话，拔出腰间的佩剑。东方天旭见状欣赏地笑道：“很好，你已经养成剑不离身的习惯。”
方寸间，银光闪动黄沙起，风中劲松之影已到东方天旭跟前。霜寒剑刃映过东方天旭脏兮兮的脸斜刺，他颈边寒气急促却不紧不慢地侧身。反手提剑，也是一击即向白飞渊胸膛的要害。
剑尖即将直入，白飞渊急速踢开。趁剑离的一刹那他旋身后退，荡起一片黄沙。然而危机未过，东方天旭眨眼跃向他头顶上方，巨大的月轮下他矫健如鹰的身姿刻入白飞渊的紫瞳，剑刃的寒芒似冰花，带着萧索。
可是令白飞渊错愕的是，对方激起的劲风刺骨刚烈，宛如千万支箭瞄准自己的心脏，一触即发。
人如剑，剑气是心，破千山当是狂。
白飞渊蹙眉，扎稳下盘以剑挡剑，上方有如千斤坠。两剑相击传来振动令人麻痹，铮铮鸣响嗡嗡灌入耳中。紧接着他脸上和脖子裸露的一寸皮肤掠过刺痛，热流缓缓淌下。
明明对方的剑没有碰到自己，是因为那劲风？瞬间他醍醐灌顶，风是锋。
然后他看见东方天旭扬起嘴角。
“如何，懂法术未必懂剑，这是六百年前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你在民间学到了多少。”掷地有声的话令白飞渊心头一震。
恍惚中六百年前两人相遇的场景浮现眼前，那时黑暗纪元之战刚过去，他依然杀心不减，视众生如白骨。那个人直接朝他扔去一把破旧的剑，“没有法术的你是什么？”
当下白飞渊的杀意隐隐而不发，身子微微一晃卸力，趁机退避出几丈。“感谢你为我上最后一课。”话未说完他又刺去，飞沙伴随二人的激斗起舞。
但这一次白飞渊并非专攻要害，而是夹带石破天惊之势绕对方的剑而攻。霜刃来去无踪、似碰未碰东方天旭，随即一根发丝落在东方天旭脚边，继而是一撮乱发散落。
白飞渊并未罢休，刀似的风随他灵动的身法而刮，披上冷色的沙地留下几圈刮痕。东方天旭笑意更浓，霎时杀气漫漫，一招致命的剑路肆意施展，令白飞渊的黑甲溅起星星火花。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飞渊的狠辣有过之而无不及，剑去横剔对方的宝剑，所过之处令东方天旭的麻衣开裂，露出苍白的皮肤。
白飞渊神情凛凛，无形剑气也凛凛，他绕到东方天旭身后刮起一扇弧形之气。
电光火石间，东方天旭剑横胸前转身，恰恰抵挡他无形的剑气，剑身震声未绝之际他注意到白飞渊冷酷的笑意。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同一时间东方天旭也迸发无形剑气，两股各自以修为凝聚的剑气相撞当即狂风大作，似风球席卷戈壁，一圈一圈地往外剜割。一时间烟尘迷眼遮月，沙地满是锋利的刮痕，远看像鱼鳞紧挨。
而黄雾里，东方天旭的心脏处凉透，一束冰冷却无形穿过他的身体。白飞渊冷若冰霜，“你输了。”
“没错，不过——”东方天旭一掌推开白飞渊，捂着心脏位置跌跌撞撞地后退。“你还杀不死我。”鲜血没有如期渗出，相反他拨开乱发昂首咧嘴一笑，嘴里两颗惨白獠牙表露无遗。
第351章 明月葬魂（）
他在山洞和他相遇时已是蓬头垢脸、戴着兜帽，直到今天才看清他的面貌——确实是在战场上有过几面之缘的东方天旭。但在战场时他是华夏族，现在却有獠牙、背后有不死族的幻影。
“你没死，你成了不死族？”白飞渊的惊讶转眼即逝。
“我成了你们唾弃的不死族。”他余音带着点点悲凉，又似自嘲。“几百年来我没吸食过血，快要忍不住了。寂，我希望能死在你手中，我愧对自己的后人。用尽你的全力杀死我，我已经活够了！”
白飞渊却一动不动，紫眸数转不知在想什么。
东方天旭仰天长笑：“你变得妇人之仁了么！”他语速变快，尽情释放不死族的气息。一股黑烟状的气劲横溢百丈，勾起沙尘上升形成一个环形。
迷雾中一双紫黑龙爪撕烂烟尘，凛冽之影瞬移到东方天旭面前。然而其爆发的狂暴气流不但冲刷戈壁还把白飞渊震出几丈。他单手支地稳住身体，额前的黑眼珠盯着迷雾。他“看见”东方天旭浑身被黑气包裹，人形浑浊不清。
片刻烟尘未散尽，一团黑气便朝白飞渊冲出来。白飞渊早有准备，双爪撕开黑气暴露里面的人。爪碰黑气之际，幽紫火焰乘势窜上，腾腾火舌沿着黑气肆虐，不一会儿幽紫的火球洒落一片黑灰。
与此同时白飞渊冲入火球捏着里面的人，他蓦然一惊。此刻东方天旭的脸上透出纵横交错的黑色血管，双眼暗红藏凶，显然咬他的并非普通的不死族。
因为没吸食过鲜血难以增进修为。
“咬你的不死族是谁！”白飞渊大喝。
“打败我就告诉你。”
顷刻凤眸冷漠，烟尘像被一把刀硬生生劈开。天清月朗，四下却寂静得诡异。他额前的黑眼珠忽然沉入皮肤下恢复成细线。
骤然急风横扫，两人的发丝绞缠一起随风扬。一线漆黑映入东方天旭眼中，暗红的瞳仁猛地收缩。紧接着漫天的雾气染黑了他的瞳仁，寒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皮肤。
刹那修罗碎梦包裹二人，翻涌的黑雾逐渐形成数不清骷髅头，瞪着黑溜溜的眼眶朝向二人。谁知东方天旭笑了，脸上的黑色血管更加明显。
白飞渊微微一滞，眼看对方丹田处突然膨胀迅速后退。
几乎同时东方天旭的鼓起的小腹被小片黑气遮蔽，没多久形成一个小漩涡，吸纳强力引起飓风乱刮。更令白飞渊吃惊的是，雾里骷髅头被小漩涡牵扯，慢慢地被吸进去。
吸纳初时慢，尔后渐快，最后眨眼就吸收大片而漩涡也随之变大，足以遮掩东方天旭的上半身。
白飞渊依旧镇定自若，对方源源不断地吸纳他也源源不断地施发，究竟是谁胜一筹！
冷月明世间，明不了氤氲雾霭，明不了贪婪漩涡。席卷戈壁的修罗碎梦神鬼惊，似龙腾欲冲上云霄；而飓风呼号摧残，连番割雾却始终割不断。
风不敌雾，任由其弥漫洒乾坤。
终于两者相争随着月摇地动的炸响落下帷幕，飓风夹黑雾冲击戈壁，霎时又留下一层更深刻的刮痕。雾与沙粉粉烁烁，披着月光发射冷色，宛如萤火虫飞舞。
白飞渊定了定神盯着对面，却见东方天旭倒地不起。他狐疑地慢慢靠近，其身下的黑灰洒遍地触目惊心。白飞渊再走近，明白了黑灰的来源——来源他的下肢，已是粉碎只剩残缺的骨头。
“寂，我输了”他抬手呼唤，声音有气无力。
白飞渊加快脚步走去，跪在他身旁沉默不语。
此时此刻，这位昔日的英雄等同沧桑的老人，孤独等死。枉了半世尽忠，枉了半世驰骋，到头来成了被唾弃的怪物死得凄惨。
他笑了笑，大丈夫的气概无法遮掩。“我说过告诉你一切，你且来”他无力地扬手。
白飞渊凑近，忽然眉心微凉。他大吃一惊，竟然看见东方天旭指尖点着自己的眉心。他还没来得及问，浩瀚之气争先恐后地灌入眉心，他眼前瞬间清明。
他看见了大地被污浊的邪恶遮盖，苍穹虽有明光照耀可惜驱不散污浊。他又看见纯洁的白光和浑浊的黑雾纠缠不清，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两者依旧绞成一团似急着分离又似无法分离。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全身灵力充盈，比以往更磅礴甚至要溢出。“这是什么！”待指尖离开，他揪着东方天旭怒喝，且惊觉无穷无尽的灰暗能量融入自己体内。“你做了什么！”
东方天旭笑着，笑得潇潇洒洒。“你看见的是当下失衡的能量，看见的是光影相争几万年。你的爱人方晴成了神女吧？那是后土娘娘选了她守护光能量，而守护影能量的人是我，现在是你了。”
一团乱麻塞满白飞渊的脑海，什么守护？光影一向相争为何守护！
东方天旭又继续说：“原本选定的人是你父亲死芜，可是他战死了，唯有我变成不死族灌入这股影能量。这一代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你在民间学到很多吧，我知道你终会领悟平川的法则。”
“所以你教我剑术，让我入世？”白飞渊全身僵硬。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能教导你的只剩最后一样——影随光来，光追影去，你们的相遇是命运。”
“你就肯定我会守护影能量，你就不怕我利用这股力量毁了光？”
“现在的你不会。”
白飞渊狠狠放开东方天旭，初次流露挫败之色。东方天旭忽然捉紧他的手，收起笑容严肃道：“你还要做最后一件事，食掉我的灵魂！”
白飞渊全身一震，猛地甩开他的手。
东方天旭却急了，“毁灭军团一旦攻来你必定再次对上不死族始祖，六百年前你打不过，六百年后你必须增进修为对付他，你别天真以为光凭两个圣印的力量能打败他！别妇人之仁了，趁我还有一口气快动手！”
手又变成龙爪，擒着他的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