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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尽是我夫君-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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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裳有些心痒。

    他牵住了她的手。

    她任他牵着。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甬道上,光把他们两人同时包围住。

    他们赶在彻底入冬前到达突厥昔日的都城,如今大周的庭州。

    明明横穿草原的时候,还是北风卷地,风如刀子般割皮肤,到了庭州风却小了许多。

    几人进入庭州,里面士兵林立,查岗极严。

    季无艳打量整座城,低声道:“这里的突厥人少了许多。”

    孟离经笑道:“因为这里本就是突厥贵族能住的地方,那些贵族现在全都被押到长安,这里的突厥人自然少了。”

    季无艳轻笑:“这些商人倒是敏锐。”

    现在这座城里,除了少量的突厥平民、大量的大周士兵,便是一些前来做买卖的商人。

    这时,一个将军骑着一匹马快速行来。

    来到华裳面前,他迅速翻身下马,朝华裳跪下,“将军!”

    季无艳了解到来人可能是华裳的心腹。

    华裳下了马,把将军拉到一旁说了几句,将军立刻吩咐周围的小兵。

    几人靠着将军引路,来到了一座看上去并不是很华贵的宫殿前。

    那是用灰白石头垒成的王宫,看上去既窄小又平凡。

    华裳大步走进王宫,一路上的士兵、将军纷纷朝她行礼。

    她通过只有光洒进的窄门,折出的光环似乎在她上带了一个小巧的王冠。

    季无艳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心神俱颤。

    这才是他所爱。

    孟离经轻声道:“无论看了多少次,都觉得很了不起吧?”

    季无艳含笑:“嗯。”

    孟离经:“这样的将军,我怎么可能移开视线。”

    季无艳淡淡道:“很抱歉了,她现在只有我能触摸。”

    孟离经:“”

    他生气地扭过头,直接对靠魏玄扶着的王问之道:“你想要看也看不到。”

    王问之:“”

    王问之轻笑一声:“你这样就没有风度了,小心遭到你的将军讨厌。”

    他的话戳到了孟离经的痛点。

    华裳走向王宫大厅,三下两下跳上了高台,上面有一张蒙着白虎皮的黄金座位。

    恍然间,她似乎穿过生与死的界限,看到了曾经的阿史那叶嘉如何在此笑意温柔,玩弄权术。

    华裳拍了拍白虎皮,转身大笑,笑着笑着,她神色又正经严肃起来。

    “这只是终结,也是开始。”

    阳光落在她的眼中,她的双眸明亮动人,她望向远方,似乎看到了大周打通了通向西方的商路。

    为了大周的盛世,她愿奉献一生。

    同样,也有人愿意守护她一生。

    她转身坐在王座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俯瞰众人,笑容张扬。

    “我所在之地,便是大周的国门,只要我在,谁也别想打破这扇门。”

    “守国门,死社稷,这盛世有我们护着!”

    孟离经微微一笑,率先下跪,“遵命,将军。”

    身后几人也纷纷跪下,朗声回应:“遵命,将军。”

    王宫守卫的士兵也跪下,外面的士兵也跪下。

    声浪一声更比一声高,宫里宫外都充斥着“遵命,将军!”的喊叫声。

    华裳微微一笑,朝唯一站着的季无艳伸出手。

    季无艳走向她,走向她所象征的大周盛世。

    虽然他曾为帝,但他始终觉得——只有这些以华裳为代表将士才是大周真正的骨气。

    正是他们一代代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了大周的今日。

    季无艳握住她的手,慢慢跪了下来。

    华裳惊讶地看着他。

    季无艳含笑,声音缠绵温柔——

    “遵命,我的将军。”

番外() 
十八岁那年;华裳骑在墙头却遇到了前来探花的应如是。

    彼时;晴空如碧;惠风和畅;杏花香气拂动在袖间。

    一见钟情不外如是。

    “所以说;缘分一词还是很微妙的。”华裳边笑着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应如是支着脸颊;醉眼朦胧;“我们是缘分来的太早,还是缘分不够呢?”

    华裳垂下眸,没有答话。

    魏玄对应如是道:“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喝酒?”

    应如是苦笑:“今日一别西行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暂且饮一杯素酒告别。”

    华裳突然道:“其实,同样的场面;几年前也经历过;所以,我才会说你们真是有缘。”

    一旁默默饮酒并不说话的王问之笑了起来;“说的是我吧?”

    王问之轻声道:“当时;我去寻花”

    一枝红杏出墙;正打在骑在高头大马的少年王问之头上。

    王问之抬起头;视线擦过那枝红杏;被坐在墙头墙头的少女吸引了注意力。

    她扎着双鬟;穿着石榴裙,手里捧着一个果子啃着,粉红色的绣鞋一下又一下点在墙头。

    他好声好气询问:“这位小娘子;这是你家的杏树吗?”

    华裳笑眯眯道:“是啊。”

    “我可否摘一枝红杏?”

    华裳的眼神绕着他转了一圈;笑问:“可以啊,你想拿什么来换?”

    王问之低下头察看自己,他刚换的新衣,并没有带什么别的东西。

    “吧嗒”一声。

    王问之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后脑勺。

    他摸了摸头,那个东西顺势滚进他的怀里。

    他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绣花鞋。

    “呀!”华裳在墙头惊呼一声。

    王问之白玉无瑕的脸颊瞬间涨红。

    华裳抱着胳膊抱怨:“这鞋和衣服真难穿,还是男人的衣服好些。”

    “这这小娘子”王问之捏着绣花鞋,指尖微红,磕磕绊绊地唤她。

    “嗯,你等等啊!”

    王问之抬起头,见她把另外一只绣花鞋也甩掉。

    他忙伸手一抱,将那只鞋子也抱进了怀里。

    除掉鞋的华裳觉得痛快多了,她笑得更加开心了,三下五除二地掀起裙摆。

    王问之忙避开头。

    她把多余的裙摆打成一个结,整个人手脚灵活地去摘杏花。

    重新回过头的王问之忙道:“别!我自己摘就好!小娘子小心!”

    华裳爽快道:“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她攀着花枝,遥遥一笑,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显得她的笑容格外耀眼。

    王问之一晃神,仿佛回忆起什么。

    他攥紧手掌,轻声问她:“小娘子,你你我是不是见过?你是不是曾经在乡下救过一个男孩?”

    正专心致志爬树摘花的华裳根本就没有听见。

    王问之失落地垂下头。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忘记了,会不会那些温暖的回忆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哎,好了!”

    她的声音打破他的回忆,王问之抬头,就见她手里捏着一枝杏花,冲着他挥了挥。

    纵使红杏灼艳,纵使枝头春意盎然,却都比不上她的笑靥。

    王问之的心突然跳的厉害。

    华裳却探着身子,要将红杏递给他。

    “小娘子小心!”

    他忙伸手,却与她的手握住了。

    他的心叶羞涩的卷缩起来,她却像是还没弄清楚状况一般,睁着无辜的眼睛,眨了几下。

    “松开啊!”

    “啊?哦。”他小心翼翼松开手,接住了那枝红杏。

    华裳道:“你叫什么啊?”

    “在下王问之。”

    “嗯,我记住了,你也记住了啊,你欠了我华裳的!”

    王问之垂眸含笑,沉声道:“我早就记住了。”

    你那日救了我,我便知道我会欠你一辈子。

    他再抬起头,墙上的小美人不见了踪迹。

    华裳听了王问之的讲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哎?还有这回事吗?我只依稀记得你来摘红杏啊。”

    王问之用杯子挡住自己嘴角的苦笑,“你看,说好我欠你的,你却连别人欠下的债都不记得了。”

    华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喝到半夜,大家都有些醉了。

    应如是趴在桌子上,突然大声嚷嚷:“少年不识情滋味,一见倾心”

    华裳连忙站起来:“咳,大家都喝醉了,我先回去了。”

    她想要离开,衣摆却被应如是揪住了。

    华裳微微垂眸,看着他趴在桌子上说着胡话。

    她握着他的手腕,一点点扯开他的手。

    应如是的手指无力垂下。

    她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放到桌子上,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离开。

    等到他离开后,魏玄突然踹了应如是一脚。

    应如是桌子下的腿一缩,躲开了他这一脚。

    魏玄指着他道:“这老狐狸,他装醉呢!”

    应如是咳嗽了两声,重新抬起头:“我明日就要西行,帮助阿裳拓展商路,今晚装醉多和她亲近些怎么了?”

    魏玄气得瞪圆了眼睛,“我难道不也一样吗?我也要西行去啊。”

    应如是撇嘴:“哎,有些人吃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魏玄:“哦,你赶上热乎了。”

    应如是:“”

    王问之轻咳一声:“胡说什么呢,多喝了点酒就开始瞎说。”

    两人晕晕乎乎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对,对哦。

    应如是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扒拉着指头道:“难道就季无艳爱她吗?难道我爱的就不够深吗?明明我才是最早”

    王问之露出笑容,空洞洞的眼睛里一片黑沉,“那你可错了,最早遇见她的应该是我吧?”

    魏玄醉眼朦胧,哈哈大笑地拍着王问之的肩膀:“你这叫什么?叫把爱慕藏进心底,任谁也无法看到,你以前总是端着,谁能知道你居然居然喜欢她。”

    王问之抿了一口酒,依旧含笑。

    是啊,他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太好了,以至于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发现过。

    爱情藏在心底,你可见过我的心啊,华裳。

    王问之拂开魏玄的手,淡淡道:“那你呢?你就很好吗?”

    魏玄扬起笑脸,“很好啊,你们不知道我们曾经有多么幸福。”

    他闭上眼睛,脸颊抵上桌面,他笑盈盈道:“我们去边关看过最美的落日,她在落日余晖下格外动人,这些你们都没有看到。”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孟离经此时突然开口了:“不是哟,我也看过,而且,我看过的比你更多。”

    应如是“嘿嘿”笑着,嘲笑道:“原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结果不是啊。”

    魏玄酒气上脑,格外少不了刺激,他对孟离经冷笑道:“众人里,你不是最惨吗?最远的距离就是你在她身边,她却无法回应你的爱慕。”

    孟离经张狂道:“有什么惨的,这种喜欢的心情我一个人偷偷保存着难道就不行了吗?我孟离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敢毫无愧色地说,我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我为她而来,也希望为她而去。”

    这样真挚而热烈的情感,让人无法回应。

    屋子里沉默一阵。

    王问之咳嗽了一声,沉吟道:“其实,这些男人里最惨的并不是你吧?”

    应如是支起脸颊,笑呵呵道:“你是想说楚江仙,还是想说宋玉清?”

    王问之公正道:“楚江仙他的为人正直,动心也很坦荡,情真意切,没有想到他最后却不得不与自己好不容易动心的人相离这么远。”

    魏玄淡淡道:“你这么表扬情敌真的好吗?”

    王问之:“然而,最让人感叹惋惜的便是宋玉清了。”

    孟离经举起酒杯冷淡道:“他究竟是爱着将军,还是恨着将军呢?”

    应如是笑道:“他还关在牢里,要去问问吗?”

    “算了,别去刺激他了,他本来求生意志就不强了。”

    几人絮絮叨叨,煮酒论情敌,酒过好几旬,几人都喝醉了。

    他们歪七扭八,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倒在地毯上。

    门口走来一双靴子。

    那双靴子的主人走到几个男人身边,捏着手中的披风为他们一个个盖好。

    烛火摇曳,在华裳那张蜜色的脸上投下温柔的光泽。

    她将他们几个收拾好后,就默默出门,将门关好。

    门外,季无艳等在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听到关门声,他转身,笑望她。

    华裳脚步轻快地走下,揽住他的胳膊。

    “你还在吃醋吗?”

    季无艳想了想,笑道:“有一点,更多的还是觉得我没喜欢错人。”

    华裳吃惊:“哎?”

    季无艳倾身,在她的鼻尖儿吻了一下,“如果你对你过去喜欢的人都如此温柔,那是不是说明,你对现在正在喜欢的我更加好?”

    华裳眼睛弯弯:“你这么自信啊?”

    “是啊,是你给我这种自信的。”季无艳微笑,风华无限。

    “好吧,好吧,你就蹬鼻子上脸吧。”

    季无艳胸腔震颤,低声道:“我可不敢,我的将军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就格外酥麻。

    两人手挽着手离开。

    过了会儿,季无艳小声问:“你老实告诉我,他们真的都是过去式了吧?”

    华裳笑着,就是不肯好好回答。

    季无艳又爱又气,也毫无办法。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涩哑的鸣叫。

    两人同时抬头,借着星光和月光看清那是一队南飞的大雁。

    “听说失去伴侣的孤雁很难能活下去。”季无艳若有所思说了这样一句话。

    华裳只是仰望着头顶的雁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嘎——嘎——”

    小窗外响起幽咽的叫声。

    关在监牢形容一日比一日消瘦的宋玉清抬起头,凝视着小窗外的明月与飞过的雁群。

    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久远的记忆里——

    “你看天上。”华裳指着天空突然大喊。

    宋玉清仰头微笑:“是南归的大雁。”

    “它们为什么要南归呢?北方不好吗?”

    宋玉清垂眸,凝视着她问:“小芙蓉想知道吗?”

    “嗯嗯。”华裳忙点头。

    “那叫声老师,好不好?”

    华裳一脸嫌弃:“不要。”

    “这样啊,那我就不说了。”宋玉清负着手,转身就走。

    他的后衣摆却被扯住了。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我说就是了。”

    华裳眼睛左瞄右瞄,偷偷唤了一声:“老师。”

    宋玉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牢房里,再次回传回来。

    他实在忍不住,弯下背脊,捂住了自己的脸,笑声渐渐化作了哭声。

    恨也是你。

    爱也是你。

    我能看清所有人,却唯独看不清爱着你的我。

    大雁飞到长安的时候,楚江仙正坐在四面漏风的亭子里弹琴,指尖被风刮得微红。

    幽怨的琴声与孤雁的哀鸣交织在一处。

    抱琴在一旁心疼地看着。

    琴音停下后,他连忙将暖炉递了上去。

    楚江仙一手接过暖炉,一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琴身上的铭文,忍不住笑了一下。

    抱琴看在眼里,却格外酸楚。

    “郎君,咱们干嘛要出来吹风啊,在屋子里弹琴不是挺好的吗?”

    楚江仙抱着暖炉,轻声道:“我想要感受一下从她的方向吹过来的风。”

    抱琴哑声了。

    他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这才命抱琴把琴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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