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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也好。”卓景见白泞脚步匆匆的消失在拐角处,眼角一处几分笑意,非善意,如妖似魅般,“许是年纪大了,倒是也喜欢热闹了!”
一本正劲的说着瞎话,王德被他这笑惊出一声冷汗,连忙前头带路。
国师如今才是好时候,可说是朝中绝无仅有的年轻大臣,还是一品之职。
“国师大人!”
领着百里陌的大臣显然是见到了卓景,忙不跌的躬身行礼。
态度可以说是诚惶诚恐了,这位国师大人可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初『露』锋芒的年轻后生,他是大怀国师,专为陛下办事,且办的都不是什么好事确是十足十的大事。
譬如哪位上品级的官员近日来贪污的厉害,需要抄个家了,那定是国师大人出马,或者说哪个世家意图不轨了,总能被这位国师抓到把柄,轻则送至边疆,重则连夜血洗也不是没有。
十万御林大军的军令如今也在卓景手上,怀帝给出一份信任,而他也不负怀帝所托,成了他手上最为锋锐的一把刀。
不过身上戾气也是一日比一日重,听闻有时还会在自己家中审查犯人,时时能听见国师府里头传来泣血悲鸣,一日日的,京中竟传出国师是妖物所化,日日在府邸剖人心肝,噬人心血之说。
连他府邸旁那些住户都一家家的尽数给搬空了,如今一条街,只有他家一座府邸,可见国师二字名声之响亮。
“程大人。”卓景淡淡的应了一声,视线一转就落在了百里陌身上。
这两年他从四品升上一品,和百里家对接的事情早就转给别的人了,倒是没再见过他。
百里陌个子高了些,神态倒是比之前好,看来身体调养的不错,脸上是叫人如沐春风一样的笑容,仍旧叫他不喜的很。
“见过国师大人。”百里陌规矩的行了一礼,虽他不是官家子弟,但百里家是陛下钦点的皇商,如今商人也不再是贱籍,家财万贯又是为皇家办事的唯人,百里家地位可想而知。
“嗯。”卓景不想和他说话,应了一声就走人,晚上的宫宴应当会很有趣。
见卓景无视自己,百里陌倒是也不觉得生气。
“百里公子,这边请。”
程大人见那煞神终于走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继续引着百里陌往宫宴上走。
能参加宫宴的商家也唯有百里家而已,这也是怀帝有心再提一提商家地位。
卓景赶到宫宴上的时候,已经看见白泞苍白着一张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身旁围了好些个贵女夫人对着她嘘寒问暖。
虽不受宠,但公主还是公主,若是能和她打好关系,便有多进宫的机会,要知道,陛下可是足足有五位皇子的。
白泞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心底早就将卓景和百里陌狠狠骂了一通,见两人都入座了,她慌忙低头,轻咳了几声。
声音不大,坐于上位的太后倒是听见了。
她正在给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栗夏喂蜜桔吃,见白泞涨红一张脸十分难受,开口道:“小六,身子可还是未好?”
太后神情淡淡,言语之中没透出对白泞的喜欢,但也不如以前一样挑剔。
这两年白泞为人低调,谦和有礼,虽她生母行事狠辣歹毒,但太后觉得小六兴许是像了怀帝,也是心『性』醇厚之人,只是之前被贵妃带的跋扈了些,这些年待白泞也渐渐温和起来,不存偏见。
“回皇祖母,许是刚刚出来吹了风,总觉得嗓子痒的厉害。”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学了两年的病腔,如今张开就是重而长的鼻音。
太后皱眉,“胡闹,这般为何不在殿中好好歇着?”
“许久未见父皇和母后,这两年宫宴一直都未来,孙女心中有愧。”白泞低下头。
“有什么比你身子还重要的?”太后伸出手『摸』『摸』白泞的发顶,白泞手指僵硬,忍了忍才没将她头顶上的那双手给拂开。
“你自回去休息,你父皇母后若是敢怪罪你,便有皇祖母在你怕什么?”太后如今年纪也大了,心中无偏见,自然对小辈要更好一些,“待会儿叫沈嬷嬷来我宫里领些吃补去,你也太瘦了些!”
白泞垂着脑袋,得了自己想要的话,悄悄弯唇,“是!”
她抬眼看了一下百里陌和卓景,两人都被宫宴上的人围住,暂时没看见她。
心中一喜,站起身就往外走。
来时脚步匆匆,走时倒是心情不错。
沈嬷嬷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也带上几分笑,正准备说话,脸颊边上却飞快的蹭过一抹清凉。
随即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一团雪球结结实实的砸在白泞的脑袋上,溅开白『色』雪花。
白泞猛地止住脚步,一抹自己的脑袋,一手的新雪融化成水珠,指尖冰凉。
她转头,越过沈嬷嬷瞪大的眼睛和视线,看见身后靠在树干上的玄衣男子,十指纤长,包着一颗雪球正上上下下的扔着,唇角笑容一如两年前那般恶劣。
此番回来她就带了沈嬷嬷和几个心腹宫女,倒是不担心身边人,只是也没有要和卓景扯皮的想法。
这人如今已经是国师了,位高权重,心思越发的重,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他打交道。
“公主?”沈嬷嬷眼中有怒『色』,却按下不敢发,作为白泞身边心腹,她自然知道自家公主和这位国师的恩恩怨怨,只是国师如今也不好动了。
她与他都错过了弄死对方的最好时机。
“走。”
白泞清清冷冷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欲走。
‘啪’!
一个更大的雪球砸在她背上,一些雪花还没入脖颈里,凉的她浑身一颤。
再转身,眼中带着恼意。
不再迟疑,她蹲下,随手捡起脚边一块大雪块儿,笔直的就对着卓景砸过去。
雪块呼啸而过,砸中他下巴。
只是砸就砸了,但偏偏这雪块里居然夹了一块尖锐的石子,外面的雪花散尽后石子重重一磕,国师大人一张妖孽无双的俊颜几年难得一遇的破相了,半个指甲盖那样大的伤口,殷红『色』流下,他愣了一瞬,旋即抿唇盯着白泞一言不发。
第23章 黑人王子()
“公主!”
沈嬷嬷大惊失『色』就要跪下来向卓景请罪,被白泞一把拖住。
“今日咱们回来,可曾见到过国师大人?”她望向自己的心腹,视线毫无压力的扫视一圈。
她挑的心腹,都不是什么忠厚之人,反而是聪明的丫头,几个小丫头对视几眼,倒是比沈嬷嬷还要胆大,纷纷摇头,“奴婢不曾看见国师大人。”
卓景为了方便和白泞说话,旁边什么人都没带,听了她这话后先是胸口一阵沉沉怒气,随后怒极反笑,眼底一层碎冰破开,却也不见暖意。
“公主殿下这颠倒黑白的功力越发好了。”卓景从怀中掏出方帕,压在下巴上,一层鲜红很快渗染出来,白泞看了一眼,心不虚眼不移。
“这风儿吹的我脑袋疼,嬷嬷,回宫罢!”
白泞唇角一弯,隔着点距离,傲然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卓景皱眉,眼中神『色』未辨。
良久之后,轻笑一声,本来昨日在书房里听见一些有趣的事情,准备看在相识又互斗这么久的情分上给她提个醒,如此一看……算了吧!
她不是说没见过他么?
想到在书房里听见的那些话,国师大人顿时觉得心口一口郁气缓缓散去,好心情的迈步回了宫宴之中。
“卓景来了,来,朕……。”
怀帝的话说到一半便卡壳儿了,看着卓景下巴一片殷红颇为震惊,“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大臣们也都惊呆了。
谁这么大胆,居然让这老妖怪出血了?还是出在脸上?
明明卓景是这群人里头最年轻的了,但是耐不住卓景身上诡异传闻越来越多,更渗人的是,人家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看起来越发的成熟稳重。
但是这位卓大人……每年都在美出新高度,这便叫人畏惧又妒忌了。
“是臣适才不小心滑了一跤,无碍。”
他笑的眉眼弯弯,但旁边的人对这个话简直嗤之以鼻,全身都干干净净的,骗谁呢?
不过他们又开始好奇,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伤了这人还让他笑眯眯的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大家一肚子疑问,却也不敢多说。
毕竟卓景这两年『性』子大变,对着陛下还好说,对着他们已经到了说变脸就变脸的地步了。
“陛下,番邦王子到了。”
王德凑到怀帝身边轻声说,旁人听不见,离怀帝极近的卓景却是听见了。
他顺着王德视线看过去,见到几个身穿异服的人走来,走在最前面那人服饰格外隆重一些,彰显他的身份地位。
番邦王子?
因为提前听见过番邦使臣和怀帝的对话,卓景看那王子的眼神就变得挑剔起来。
瘦弱,竹竿一般,但只是瘦弱也就罢了,毕竟如百里陌那样身子不好但赏心悦目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这位王子怎么说呢?
可能是他番邦的太阳比京城要烈些?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眼神也不清透……简而言之,有点叫人眼疼。
刚刚胸中那口郁气,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回来了,卓景翘起的唇角不自觉的就松下去。
恰巧有个三品大臣端着酒来套近乎,话还没说完,卓景一个冷眼看过去,那大臣就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看吧……变脸了吧!
那边白泞匆匆往自己殿中赶去,走了好长一段才有些忐忑的回头。
后面没有卓景。
她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又听见花园亭角处传来呜呜的哭声。
压的低低的,但韵律俱全,像戏剧里的哭唱。
沈嬷嬷面『色』一边,走到白泞身前。
她眯眼看过去,见到一人躲在柱子后头,『露』出一片青『色』衣角,沈嬷嬷以为是宫中丫头,大喝一声,“哪个不开眼的,在公主面前哭哭啼啼?”
那人吃了一惊,哭声顿时就止住了。
匆忙抹了一把脸,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看见她穿着的衣服,沈嬷嬷眉头就皱起来,番邦的女人?
“冲撞了贵人,是阿香的罪,请贵人宽恕。”阿香眼睛红红,走过来的姿势也十分别扭。
“你不是大怀人?”
沈嬷嬷开口问,态度已经缓和了一些,因为知道这两日有番邦使臣过来,倒是没有听说有女人,只那位王子殿下带了几个小妾过来。
“妾的母亲是大怀人,父亲是乌达木人,妾是跟着左袒王子一起来的。”
阿香母亲是大怀人,如今说起大怀话也是十分地道。
“侧妃娘娘!”沈嬷嬷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乌达木本就不是大国,且这人又不是正妃,无所谓什么巴结讨好,“侧妃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不不,妾,妾就是被风『迷』了眼睛。”她紧张的唇『色』发白,白泞见她这样子,不由得皱眉,乌达木虽然是小国,可王子的侧妃如何会这般上不得台面?
“嬷嬷,送侧妃回去。”
白泞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转头就要走。
沈嬷嬷点了头,“你们几个,好生护着公主回去。”
不过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但阿香却瞬间就变了脸『色』,霍然转头道:“你是公主?”
白泞皱眉,神情冷淡,“我是,侧妃娘娘有何事?”
阿香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白泞甚至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怜悯?
总不可能她‘小可怜’的名号都传到乌达木去了吧?
“我送侧妃娘娘回去罢。”白泞想了一下,微笑道:“或是侧妃娘娘可想去我殿中小坐一番?”
阿香眼中『露』出几分惶恐。
“不不不,妾要回去了,不然晚了王子该生气了。”
她眼底的恐惧十分真实,往后退的姿势万分别扭,看起来……就像是受伤了一样。
白泞眼睛微微眯起,却看见阿香摆手拒绝的时候,袖口里一道道红痕格外清晰,翻卷出来的皮肉触目惊心。
“嬷嬷!”白泞登时喝了一声,“侧妃娘娘受伤了,去请太医!”
“不,公主,是妾自己不小心弄伤的。”阿香脸上满是惶恐,“请不要去请太医。”
“果真如此?”
白泞抿唇,弄不明白这阿香到底想做什么。
若说不是故意在这里哭,那亭角确实不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而且又『露』出一个知道她身份后显然知道点什么的样子。
若是故意的,这样三推四阻又叫她没有耐心。
“是!”
阿香低下头。
寂静半刻,白泞弯唇笑道:“即是如此,那我也该禀我父皇母后,嬷嬷,你去将王子叫来,告诉他,就说他的侧妃伤的很重。”
“不要!”
阿香猛地抬头,惊惧而短促的尖叫了一声,面容扭曲,沈嬷嬷和随行的宫女都吓了一跳,连忙将白泞扯到她们身后。
她们看不清楚,白泞却是见到那侧妃听见王子二字的时候,瞳孔放大,眼角抽搐的模样。
“公主殿下,咱们还是快走吧。”
沈嬷嬷觉得这女人脑袋可能不大好了,想催着白泞赶紧走。
白泞眯了眯眼睛,见那阿香死死的盯着她看,满脸的希望她继续问下去的神情。
须臾,白泞轻笑。
“那便回去吧,侧妃娘娘既然如此抗拒,那就请自便吧。”
原本已经准备好下一个表情下一句话的阿香愣住了,眼看着白泞转身走了一段距离,连忙看了看四周,追上去道:“公主!”
白泞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何事?”
阿香闹不清白泞是真的单纯还是已经看出她心底想法,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走下一步。
白泞给身边的沈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沈嬷嬷虽然不明白这侧妃是想做什么,但显然看得出这人是有话要说又不肯自己说,放出点鱼饵等着白泞上钩呢。
登时一张脸就拉下来。
“侧妃娘娘,我家公主心地单纯,那些个弯弯绕子就别拿出来了,有话直说便是,虽侧妃您是客,但我们公主乃是整个大怀的金枝玉叶,不容他人愚弄!”
白泞自觉这话把自己捧的有些高了,但骗骗这个外邦人还是可以的。
“你要说的事情可是和我有关?”
阿香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神『色』犹豫又纠结。
白泞也不着急,就站在她面前,冷眼望着她。
若是她问阿香,那便是她求与阿香,但她要阿香主动来和她说,正如她一开始就等在这里,出演这蹩脚的一出戏一样。
她自认为自己是钓鱼的人,却不知自己已然成了白泞的掌心鱼。
挣扎没一会儿,阿香脸上的表情都渐渐的收起来,她看着白泞,声音沉下来,“公主……。”
……
国师府。
“主子,你的脸真的无碍吗?”
国师府管家眉头打了一个小结,看着卓景欲言又止,“若是……。”
“无碍。”
卓景这会儿思绪有些『乱』,对着管家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管家知道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再多说直接退下去。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本来妖异十足的一张脸上,下巴处一块儿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