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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既白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你身上有一个能花出去的子儿吗?”
钟云从:“”
“没有的话就充大款了。”张既白的风凉话刺的钟前富二代现穷光蛋云从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没钱卖血总行了吧!你想抽多少血都随便!”
见目的达到,张医生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推了推眼镜,正要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病人二号却出声了:“行了,本来就欠你的,再添一笔就是了。”
好事被搅黄了,张既白没给什么好脸色:“据我所知,你欠我的债好像从来没还过?”
“还还还,下次一定还。”
“下次是什么时候?”
苏闲微微一笑:“有钱的时候。”
这种纯敷衍的废话居然没有激怒张医生,想来是习以为常了,他双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里,不咸不淡地点点头:“那就先记着。”
苏闲讨了好,居然还不收手,反而得寸进尺:“对了医生,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
“我申请换个病房。”
钟云从闻言,脆弱的小心脏又被伤了一次——很明显是针对他的嘛。
好在张既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这里就这么大,没有多余的病房给你换。你可以从病床的这头换到那头去。”
苏闲无言以对。
钟云从几乎要拍手称快。
“对了,”张既白瞅了钟云从一眼,“那个消息,你来告诉他好了。”
苏闲吃了一惊,先前那点不自在也抛之脑后了,他转向钟云从:“出了什么事?”
被点名的人一脸的为难,嘴里也是支支吾吾的:“就是那个那个你听了可别太生气啊?”
苏闲脸色一沉:“有话就说!”
“那天押送盈盈的那辆车在某个路段上发生了爆炸。”钟云从叹气,“两名看守,以及开车的治安官都身亡了。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盈盈的残骸。”
苏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用力地按住,冷笑起来:“她逃了。”
钟云从悄悄觑着他的脸色,没敢接茬。
令人压抑的沉寂持续了好一会儿,苏闲才问道:“她是怎么逃的?”
他的双目如同漂浮着薄冰的深潭,令人不寒而栗,张既白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她的空间通道,不仅能够将她自己传送到特定的目的地去,也可以反向传送——她把她的同伙接引到了那辆车里。”
苏闲闭了闭眼,一句话也没说。
“你的下属们也不能说不尽职,据说已经把人铐的严严实实了这样都能逃,大概只能把她的眼睛挖出来了。”
片刻之后,苏闲才嘶哑着出了声:“我会让她血债血偿的。”
钟云从的喉间如同被冰块哽住,难受无比。
张既白出去之后,又很快返回,他手里多了一个文件袋:“这是你昏迷期间,你的某位下属送来的。具体是什么,你自己看吧。”
苏闲双手接过,对于里头的内容大概有了猜想,抽出来一看,果然是这次的调查资料。
他专心致志地翻阅着,钟云从屏声敛息,不敢打扰他。
“‘暗影’,”苏闲浏览着讯问笔录,“居然在治管局和综管局两大部门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发展出了这么一个组织”
“‘暗影’?”钟云从霎时回想起那些盈盈等人古怪却一致的装扮,以及先前那些困扰他许久的点,似乎明白了什么,“盈盈他们都是那个组织的人?难怪她一个小女孩能有这么多听命于她的手下,还有那些被驯服的异种”
苏闲神情凝重:“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暗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钟云从问着又忍不住添了一句,“看他们那些极端的手段,倒像是个恐/怖/组/织。”
“也可以说是个邪/教。”
钟云从倒吸一口凉气:“我就说那小姑娘满脑子的神经病想法,果然是被邪教洗/脑了啊!”
苏闲叹了口气:“从黑衣女子和高若雪就是那位校长夫人,目前为止,从她们俩的嘴里问到的情况就是,这个名为‘暗影’的组织是个以异能者为核心组建起来的团体,组织成员和人数名单尚不明了,他们内部以异能者的能力等级为划分标准,层级分明,上下有序,唯有领袖至高无上,是金字塔的顶端。”
钟云从听得瞠目结舌:“不是说异能者的基数本来就不大吗?你们治管局吸收了不少吧?剩下的还能有几个啊?”
苏闲神情凝重地摇摇头:“异能者的数量并不是重点,它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不单纯是个异能者的团体,异能者只是核心与中流砥柱,按照那两个女人交代的结果,‘暗影’也在暗地里将普通市民洗脑发展为其成员,譬如那个高若雪,她就不是异能者,只是个普通主妇。而这些潜伏在普通人里的成员才是最不可控的部分像个不/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让治管局开放边界。”
苏闲的话如平地惊雷,钟云从为之一振,回过神之后才试探地问道:“开放边界是你说过那个有十五道防守的”
苏闲不答反问:“你知道,那十五道防守里,最让人忌惮的什么吗?”
钟云从摇头。
“就是治管局的异能者们。”苏闲语出惊人,“你可能以为我们部门只负责管制‘孤岛’里的异能者以及西城的异种,但我们真正的职责其实是漫长的边界线的守卫者。”
“普通人的话,那十四道防守已绰绰有余,剩下那最后一道,防的是‘孤岛’里神通广大的异能者。”
“我们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手长期驻扎在边界的岗哨里,用特殊的方式组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苏闲的声音淡淡的,“我们不能让任何人踏出‘孤岛’,一旦有人涉足外面的世界,并且让中/央/政/府得知,整个‘孤岛’都将微弱累卵即使隔着千里,外面的人要收拾我们,也易如反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钟云从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衣物。
“所以,这就是盈盈他们痛恨你们的理由?”他想起盈盈口中的“叛徒”,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有些人一直在骂我们为虎作伥,说我们是叛徒。”苏闲疲惫地阖上双目:“一旦撤掉治管局的人,那些神通广大的异能者能够轻而易举离开‘孤岛’,可剩下的市民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座城市毁于一旦。就算这里是人间地狱,但也是故乡,我不忍心让它被毁灭。况且,‘失乐园’的传染性实在太强了,已经有人深受其害了,没有必要让它荼毒更多人。”
钟云从心如刀割:“这就是你们画地为牢的缘由吗?”
苏闲自嘲一笑:“我们并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钟云从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在这些苦难深重的人们面前,任何一句安慰都是高高在上,苍白无力的。
“我干嘛跟你说这些?”想来是看出了他低落的情绪,苏闲主动开口,“算了,还是睡觉吧。”
钟云从叹了口气,如他所愿,没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于是另起炉灶:“对了,那个异能者的等级是个什么说法?”
今天的苏闲格外好说话:“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划分标准也很简单粗暴——就是异能的高低强弱。一般分为abcd四级,依次从强到弱。”
“那你呢?”钟云从脱口而出,“你是哪个等级的?”
苏闲瞅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你猜啊。”
钟云从郁闷极了。
“啧啧,不用太灰心。”张医生去而复返,加入了这场谈话,“关于‘镜’的能力等级,在‘孤岛’里一直是个谜。”
钟云从惊讶地看过去:“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对了,他刚还少说了一个等级。”张既白勾起嘴角,“还有凌驾于那四个等级之上的级别——s级。”
苏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钟云从的脖子仿佛是生了锈的齿轮,战战兢兢地转过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人,那目光里,既有惊叹,也有忌惮,还有莫名的兴奋。
苏闲扶额:“别听他胡说八道了,没那么悬乎。对了医生有没有吃的?三天没吃东西我的胃都要萎缩了。”
张医生立刻变了一副脸,甩手离去:“没有!”
“小气鬼。”他嘟嚷了一声,翻了个身,“没得吃那就只好睡了。”
有了一层阻隔,钟云从肆无忌惮地把那人的后脑勺看了个够,直到听见他平缓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
而后,他熄了灯,也躺了下来,任凭睡意潮水般淹没自己。过了许久,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刻,对面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险些以为是幻听。
“晚安。”
第37章 墓地钟声()
她穿行于黑暗之中。
耳朵轰鸣的很厉害;以至于她几乎听不清身后的枪鸣声及狗叫声;一颗子弹险险地擦过她的耳廓;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灼热的疼痛;但这点疼痛,和全身上下的累累伤痕比起来;几乎不算什么了。
她方才成功地翻越了一堵带电的铁丝网;全身上下有大面积的皮肤被电流灼伤,不仅如此;她的两个膝盖关节也遭到了严重的损伤,如同松了螺丝钉的零件,随时都有罢工的危险。她每跑一步;膝盖处都会传来彻骨的疼痛;两块髌骨像是被活生生地剜掉了一般。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要继续跑。
她是一枚“诱饵”。
她的出逃纯属掩人耳目;是为了掩护其他人,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尽管在逃跑前;她向同伴们保证绝对会活着与他们会合——只有她自己清楚,那只是个善意的谎言。
电网、追兵、狼狗,以及子弹;这些跗骨之蛆紧紧地贴着她;在这个九死一生的逃亡之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过程延长一些;好为同伴们争取更多的逃命时间。
这片树林被枯枝败叶的腐朽气息所笼罩,目之所及,唯有黑暗,她的脸上、身上无数次被横七竖八的的枝桠划伤,她疲于奔命的步伐,总是让地面的枯枝们不堪负重地发出断裂声。
而她身后的不远处,脚步声七零八落,有人的,也有狗的,她偶尔能感觉到自己被手电筒的光照扫过,却不敢回头去看。
她不确定到底出动了多少人马追捕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这个险恶的环境里,对方的前行同自己一样困难。
这个地方来对了。
她欣慰地想着,她的精神十分振奋,但她的身体却乐观不起来——呼吸简直变成了一种折磨,冷风灌进肺里,刀割一般凌虐着她脆弱的呼吸系统,她的呼吸沉重的不像话,连带着脚步也滞缓起来。
我快不行了。她有些绝望地想着,她分不清自己究竟跑了多长时间,也许只有一刻钟,却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是因为对方加快了,而是她变慢了。她真的很不走运,一枚流弹不声不响地贯穿了她的右腿,她整个人几乎扑倒在地上,还好她扶住了一棵树,仍然一瘸一拐地往前,剧痛和流血令她的境况愈发的雪上加霜。
浓重的血腥味在林间弥漫开来,让紧追不舍的狼狗兴奋地嘶吼起来,它在这种树林里本就比人类灵活,在猎物受了重伤行动迟缓的状态下,它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接近了对方。
我会死在这个地方吧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恶犬已经逼至身后,她几乎能闻到它嘴里的腥臭味——而狼狗高高跃起,张着大嘴,露着獠牙,一口重重地咬在了猎物的肩上。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死命地想甩开这条恶犬,却无能为力,更令她恐惧的是,狼狗的主人也追上来了,她听见对方下了一道残酷的命令——“把她撕成碎片!”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就算是死,也是有区别的,她想要的是干脆利落的死法,而不是成为一条狗的腹中餐。
在她最绝望而屈辱的时刻,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惊喜,雾气渐散,她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地穿过了树林,来到了它的尽头——一片断崖。
底下有多深,她毫不知情,但这并不妨碍她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跳,那条狼狗还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松开它的利齿,竟然就这么被她带着一起坠下了山崖。
至此,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戛然而止。
》》》
天色阴沉的吓人,浓云堆积,好似发了霉的旧棉絮,碎屑一般的雪片洋洋洒洒地落下,无声无息地染白了这座城市。
钟云从纵目望去,位于城市中央的星塔在阴霾的天空下,变成了一道孤独而锋利的剪影。
这个天气,倒真是很适合办葬礼。他心想。
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墓园,自然而然,埋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有多隆重的葬礼。
今天是苗林芝下葬的日子。
出席葬礼的人很少,她活着的时候,名声和人缘本不怎么好,死了之后,她女儿差点炸死整座楼这件事也没能捂住,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个邻居前来悼念。
出席者就只有苏闲和钟云从两个人。
其实原本葬礼的操办者也有张既白的份儿,不过他负责的部分主要是费用,至于葬礼本身,他没什么兴趣,对于一个见惯了死亡的医生来说,参加葬礼和浪费时间基本是同义词。
钟云从蹲下身,细细地端详着铅灰色的墓碑,上头只简单地刻了苗林芝的姓名和生卒年月,连张照片都没有。
他把一束纸扎的百合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低声开口:“希望你会喜欢。”
在这个贫瘠萧条的城市,他无法在冬天找到鲜花,只好自己动手做了一束,以及墓碑上的刻字,也是他的作品。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站的笔直,双手插在裤袋里,加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起来格外的冷硬。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座新冢,目中毫无波澜,钟云从完全看不出他此时的心境。
应该是,难过的吧?
钟云从倒希望他的情绪能更加外露一些,这意味着他变得更信任他一些,可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沉寂令气氛愈发的压抑,钟云从有点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的僵硬,忍不住想说话:“说来也奇怪,我以为像苗阿姨平时这么注重外表的人会很喜欢照相,没想到在她家里翻了个遍,居然都没找到一张她的照片”
他说着叹了口气:“这样一来,路过的人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苏闲闻言,垂下了眼睑,眼睫毛跟着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既然没有照片,就说明她并不想被别人记住随她去吧。”
钟云从的余光停留在他身上:“至少你会记住她的,对吧?”
他沉默片刻,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我想,她会更希望另一个人记住她的。”
那个本来最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里的人。
钟云从想起遁逃无踪的盈盈,亦是默然无言,她的下落,她的异能,她的野心,还有她加入的那个神秘组织“暗影”,桩桩件件,无一不让人如芒在背。
钟云从的眉头蹙了起来。
“请问,”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寂然,钟云从与苏闲双双回过头去,几个身着黑衣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忐忑不安地看着这边,出声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这是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