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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哥,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冲着问话的脑后把拍了一巴掌,张靖便喊了句。
“别费话,赶紧给我搬,把这里头的箱子都给我搬完了!”
这会大船上的人已经赶来了,百斤箱子基本上都是一人扛着一个,跑着朝着几十丈外的码头货桥冲去,箱子直接码上沙船,这些人或许不是干黑活的行家里头,可这搬东西却是他们的老本行,虽是摸着黑,可速度甚至比平时还要快上些。
“快点!再快点!”
旁边提着刀的张靖看着驮着箱子的往返的兄弟们,心已成捏成了一小把来,看着第一艘船离开码头时,张靖朝着租界的方向看了眼,他知道只要这次成功了,他也就有了晋身的资本。
人生有时就是如此,当一个人在这为改变着自己的命运而努力时,另一个人同样需要面对未知的命运,对于身在牢中的陈默然来说,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从这间牢房里出去。
“把我弄出去!”
一看到肖炘韧,陈默然便吐出五个字来。这地方,他一天也不愿意再多呆!
“我的大少爷,要是你做事别那么冲动,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吗?”
肖炘韧倒是开始抱怨了起来,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事情总算是变成了现实。
“然之,你做事说话,总是由着性子来,现在可好了!”
用力一拍牢门的铁栏杆,肖炘韧一副你就该如此的模样,这时他并不愿意表现出其它情绪,无论如何都要让陈默然吸取教训。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陈默然点下头,直视着肖炘韧,他说的是实话,自己做事说话有时候就是太过冲动。
“杰克,和你说了吧!”
肖炘韧点点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征求陈默然的意见。
“总之拜托你了,未扬!”
“沙逊那东西,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主!”
肖炘韧出言提醒着陈默然,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考虑到了种种可能。
“只要能让我出去就行,只要钱能解决的就不是大问题!”
“有时候,钱也不是万能的,我们都不知道那沙逊会开口要什么,要是他要浦东……”
盯着陈默然,肖炘韧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来,他最害怕的就是沙逊那个地产大王,会趁机勒索产业公司在浦东的地。
“要是那样……”
陈默然的眼光一冷,压低了声音,目中带着股狠意。
“我就在这呆着,然后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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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东京上海
夏夜,东京的气候十分怡人,东京湾吹来的风呼呼的吹着,把白天的暑气化为乌有,大街小巷里,随处可以看到那些穿着和服或西服的日本人,在这些人群中除去高大的欧美人外,还有一些身着西式服装的人却是异常显眼,显眼之处是他们的辫子。(手打小说百度搜索)
这些人是清国留学生,他们来到日本,是为了学习自强之道,纯然是吸收新知,俾于学成为国效力,以解国家之危局,谋国家之富强。
对于大清国来说,最为震动怕就是甲午之战,甲午一战使向以天朝自居的清王朝大为震惊,举国上下受到极大的刺激,这次失败对中国的震动之大,远远超过了鸦片战争以来的中英、中法之战。
自鸦片战争开始,中国开始受到西方列强的侵略,甲午之后,东方列强日本又加入了侵略中国的行列。于是一部分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及青年急欲至日本探究日本速强的原因,而朝廷中的一些大员也欲借鉴日本的经验,使中国的变法取得速效。
清廷统治集团日渐腐朽堕落,国内虽有改良图新的举动,然而在强大的封建**的压制下,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无一不以失败而完结。国内的各种矛盾日渐指向腐朽的**统治。正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下,中国留学生开始东渡日本,开始了其留学的生涯。
虽留日之潮启不过三年,但短短三年间,便有数千人留学日本,而在日本方面为中国留学生所开设的学堂亦如雨后春笋,应运而生。在留学的人群中,不仅有年轻的男子,而且有裹着小足的女子与年逾花甲的老人。甚至出现了父子、兄弟、姐妹一家、一族留学东洋的景象。
“清国奴!”
脱下陆士军装,穿着身西装走在街头,偶从那些日人口中吐出轻蔑的话语,只是让纽永建一皱眉头,眉宇间强抑着些许怒意,这脑袋后的辫子无论是在陆士或是在大街上,没少为他挣回这三字。
从学成后为国效力的学生,到**者的转变,除去云集日本避难的维新派、**派外部的宣传外,往往还得益于所在国的环境影响。对于这些留日学生来说,他们所处的是什么样的环境,是时时被人讥讽为“清国奴”的环境。
去年,当日军攻进京城时,东京的数十万民众,举行提灯游行庆祝时,任何一个稍有爱国心的留学生,在为时局悲愤,忧山河破碎,惧种族沦亡时,随之,看着报纸上清廷的“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的举动,刺着他们的良知,同样的也让他们的某种意识觉醒了。
民族的意识!
甲午战后,在日本涌起一股研究中国的热浪,纷纷设立各研究会或其他团体,以研究和调查中国实情,表面上美其为为亲善提携,保全东洋,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各种各样的研究中国的书籍中,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类满清入关时的屠杀,更是屡见不鲜,历史的惨痛,时局的危亡,朝廷的媚洋,直接刺激着他们的民族意识。
正像美国驻上海领事说的那样,日本正在为颠覆清朝培养暴力**家。
民族意识的觉醒,直接影响到很多人,进而令其完成从学生到**者的锐变。纽永建,就是其一。
抑着心头的怒意,拐进一个典型的东京小巷里,巷里可见到那些抹着白粉的日ji,这一带大都是ji寮,对于纽永建这样每月拿着三十余元津贴的官派留学生来说,来这里花上一块钱,便可寻得一间屋,边饮酒,边与ji女**,倒也算是惬意之事。
尤其是在这暑假期间,这些ji寮更是官派留学生们常来之处,当然来此的有饮酒作乐的,也有在此畅淡时局、**的,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有ji寮老板为他们作掩护,自不需担心安全。
方一推开推门,他便看到屋内已经坐了五六个朋友。
“孝直,你总算是来了!”
从榻榻米上坐起身,秦毓鎏笑眯眯的迎着刚进屋的纽永建,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人纷纷为其让个位子。
一坐下纽永建便将手中的报纸朝酒桌上一放,连喝了一杯清酒。
“诸位,我明日就要回国去了!”
屋里的人听着这话,不无诧异的看着纽永建。
“孝直,你这是为何!”
秦毓鎏诧异的问了句,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人也同样看着他,他从国内归来不过三月,怎么又要回国了。
“你看这报纸!”
纽永建指着报纸的一个角落,这是他今天从陆士出来赴约时,在路边买到的报纸,未曾想却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新闻来。
“产业公司董事长陈默然被捕!”
一看到这个名字秦毓鎏便是一惊,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樱花假纽永建从国内回来时,总是兴奋的说着“他结识了一位**家”,而那个**家就是陈默然。
而他们之所以对这个人印象如此之深,除去纽永建转述的那几句话外,最重要的或许还是纽永建后于上海回日本前,曾去陈府拜访过那位“大亨**家”,未想他却在南京未回,但家仆却交给纽永建三千美元,说是办报之需,陈府家仆说先生交待,在他拜访时给他,用于办报启智之需。
也正是得益于这笔钱,他们才会办成《启智》杂志,向留学生发行,以宣传**,而杂志的开篇,就是纽永建用化名写的《江船偶遇》。
初时他们并未想到那篇《江船偶遇》会在整个日本引起轰动,但当买读新闻了那篇《江船偶遇》后,那些日本人学者无不惊叹“一语点醒支那百年性”,同样的,“欲求文明之幸福,必**明之痛苦,而这痛苦,就叫**”、“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中国。”、“**成功了,共和不一定会来,共和来了,国家不一定会富强!富强了,国家不一定会民主!”,同样在留学生中间,甚至维新派和**派中间留传开来,甚至于成为攻击彼此的工具。
江船偶遇中的“拐杖先生”,也因而于日本成名,同样《启智》杂志不过在三个月间,发行量便达千份之多,成为发行量最大的留学生杂志。
“那日与陈先生江船一话后,永建,脑海中总在思考着陈先生的话,虽只是数语,却解永建心中之惑!……”
纽永建在说话时,面上依带着崇敬。
“今日先生因中国之事,怒打洋人公董身陷牢中,永建,自应回国谋营救先生之举,如此方不负先生之教!不负**之义!”
秦毓鎏和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人彼此看上一眼,未想纽永建竟如此激进。
“孝直,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外人或许不知道,但你我皆知,拐杖先生与他人不同,以他在上海的名气和财力,想那些洋人也未必能从中占着便宜……”
秦毓鎏劝话未说一半,纽永建却是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许诸位不知,永建早已视先生为师,师入狱,弟子必全力营救之!”
纽永建怎么会不知以陈默然之财力,此案或许会轻易了之,但他心里还存着一个从未告诉任何人的秘密。就是那天在船上,陈默然曾否认自己是个**者,而这一次之所以想回上海,与其说是营救陈默然,倒不如说是想看这位被他视为“导师”的人,是否已经发生了改变。
秦毓鎏和叶澜、张继、史久光等五人听着这话,彼此互视一眼,似乎像是在做出什么决定一般,终于一咬牙,抬头看着纽永建;一直未发一言的蓝天蔚到是先说了话来。
“那……我们便与你一起去上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
纽永建惊讶的看着这六位被他引为同志的朋友。
“是啊!正好,此去上海我等一来可一睹拐杖先生之风采,二来
嘛……即孝直你受教拐杖先生,岂有弃我等而独享之理!”
史久光这么一说,便引得众人跟着笑脸点头称是,全不顾纽永建脸面上的惊色。
“好!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定船票!”
对于东京的那么六个满脑皆被狂的“**之谊”所充斥的年青人做出同回上海的营救陈默然的决定时,远在上海的肖炘韧却沙逊花园主宅的书房里,面对着那位有着“毒蛇”之名的雅各布?沙逊。
雅各布?沙逊看了眼人坐在椅上的肖炘韧,面上未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肖先生,你应该知道,陈先生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整个租界所有西方人的尊严!”
话语平淡而没有任何波澜,即看出不他是愤怒或是排斥。
“沙逊先生,也许您并不知道,我的老板只是一个做事冲动的年青人罢了!”
肖炘韧陪着笑,朝着对面的的维克多?沙逊看去。
“就像令公子一样,年青人总会因冲动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在冲动时显然会忘记后果!”
见维克多似有些不满,肖炘韧连忙改了口。
“当然,与令公子所受的教养不同,我的老板不远是一个生在富裕之家,被长辈们宠坏了的少爷而已,所以他才会在外滩公园因查理先生的嘲讽,闯下现在的大祸。”
说出这番话时,肖炘韧倒是在心里为抱起了歉来,想来陈家的长辈肯定不会怪罪他为救陈默然在这里编排他们。
维克多在旁边冷哼一声。
“哼!一句冲动,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现在查理先生,仍然躺在病床上!”
“当然,当然不能!”
肖炘韧肯定的点着头。
“我们一定会给予查理先生补偿的,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那样的话,你完全可以去找查理先生不是吗?”
雅各布?沙逊淡说一句,同时把目光投在桌上的报纸,报纸上还可以看到昨天下午外滩公园门外的“惨案”,想到昨天看望查理时,他的那副猪头模样,沙逊忍不住心下一乐,那个瘸子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沙逊先生,现在只有您能够说服查理先生放弃起诉我的老板!所以我来向您寻求帮助了!”
“你们会需要一个洋人的帮助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产业公司不是不需要洋人人的帮助吗?”
雅各布意有所指的提醒着肖炘韧。“浦东开发,俱为华办,不假洋股!”这是产业公司的宣传口号,现在却成了沙逊回应肖炘韧的理由。
“雅各布先生,浦东一期工程需要建筑钢材四千七百吨,现尚有三千吨未与洋行签约,我们公司愿意将这笔定单交由沙逊洋行!”
犹豫着肖炘韧并没有回应沙逊的话,反而是开出了许给沙逊的好处来。
“肖先生,我需要提醒你一点,犹太人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完全得益于犹太人的团结,我们是不是会为了些许利益,牺牲兄弟的权益!”
在雅各布?沙逊仍在沉默时,维克多便替他父亲作出了回答。
尽管话语间带着拒绝,但是肖炘韧还是听出了维克多在说话时,特意加重了两个字“些许”,这些贪婪的犹太人显然是觉得的他开出的条件尚不能够让他们出面。
贪婪是犹太人的本质,而这个本质却可以他们出面帮助陈默然,作为中间人劝说查理放弃起诉,选择私下和解。
这个发现倒是让肖炘韧在放心的同时,却又把心捏了起来,沙逊的贪婪是件好事,但是若是没有任何止境的话,这好事就会变成坏事。
“维克多先生,我想这与出卖兄弟的利益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如果你们出面协调此事,同样是在维护着兄弟的利益!”
“哦!”
沙逊两父子应一声,望着肖炘韧等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说我的老板被查理先生送进监狱,那么出于面子上的考虑,我们产业公司只能不记代价的与查理先生的洋行竞争,虽说肖某没有其它的自信,但是有一点我却是相信的,在上海,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或洋行的财力能与产业公司相比!”
肖炘韧不无自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两条贪婪的毒蛇。
“如果是恶性的竞争,我想那时我们也会介入其中!”
“如果你们愿意看到两败俱伤的境地,我可以清楚的告诉沙逊先生,陈先生是富家公子出身,面子对于身为中国人的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远比金钱更重要!”
深吸口气肖炘韧坐直身体不再像先生那般陪着笑,
“沙逊先生来到中国已经数十年,想来应该明白中国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虽说陈先生是在美国长大,但同样不改中国人人好面子的传统,发生那种两败俱伤的竞争,是你我皆不愿意看以的,如果出沙逊先生出面调解此事,那么无疑是在维护查理先生的利益,是在帮助他!”
听着肖炘韧的话,一老一少两个沙逊却是在心下一笑。这些中国人总是如此,他们总是喜欢玩文字游戏,将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用美妙的词汇加以修饰,以掩饰他的本貌。
但同样的,就像中国人一样,对于犹太人来说,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最终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利益,现在也是如此。从始至终,雅各布?沙逊就没有放弃趁火打劫的念头。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肖炘韧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肖经理,我浦东有一块地!”
听到浦东两字,肖炘韧只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