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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生,另订新约,以适应现今时势要求,实属无可再缓,外交部要加紧工作啊”
最近一段时间,执政府一直在操纵、引导着舆论,利用路权得复的契机,大谈修订不平等条约的必要性,对于执政府而言,现在面临着的最重要的外交问题,一方面固然是各国对南京的承认与否,而另一方面却是列强肯不肯顺应中国形势的变化,是否继续以旧思维和旧方式来对待中国。也正因如此,才需要的发动了一场以修订不平等条约为中心的“民族外交”,操动国民外交达到重新修定新约的最终目标。
“执政,外交部已以将列强在华特权分为五大类,预定将民族外交分五期进行。第一期恢复关税自主权;第二期取消治外法权;第三期收回租界;第四期收回租借地;第五期收回内河航行权、沿海贸易权等。”
梁敦彦说话时,陈默然全神贯注的听着,一个劲的点着头,这正和他意。
“之所以将恢复关税自主权作为民族外交的第一步,这是因为现行的协定关税不仅损害中国主权,而且对整个中国经济也有着直接的制约作用。解决这一问题,不仅具有政治意义,还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它既有助于中国民族经济的振兴,也有助于处于困难中的执政府财政的改善。修定新约,当以关税为重,中国的协定关税现在不仅未能保护自己,而且去保护敌人去了,就好比自己挖了战壕,自己不但不能用于打敌人,反而要被敌人打自己,所以才要关税自主”
沉吟片刻后,梁敦彦又接着说了下去。
“另外,固然现在日本已承认民族政府,但英、美、奥等国依然处于半承认中,对于他们来说,承认民族政权恐怕要到政府正式成立之后,而“政权合法性”的焦虑乃占据政府内外之人思考中心,因而外交部以为以“改订新约”为名,可换得西方之变相承认。”
在他提到合法性时,陈默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这些人总是关注着细枝末节。
“合法性是其次,他们不承认我们,就不卖给我们机器,不和我们进行贸易了吗?什么合法性不合法性的,我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要国民承认我们就行,至于他们,虽说不算是纸老虎,可这个老虎却是欺软怕硬。”
这时,陈默然伸出自己的左手,右手扳着指头数起来:
“咱们来看看最近咱们做了什么,在江西牯岭,有一外人避暑地,原系私人租借,但外国人自行在这里组织行政机构,牯岭公事房,并设立巡捕。长期以来,这一避暑地俨然成为一个租界。江西光复后,我们派兵进去了,然后成火了庐山警署,接管此时,结果英国领事试探的抗议了一下,我们给予强硬反驳,最后牯岭的这个不是租界的租界也就收回了。到目前为止,还未看出那些列强有想干涉的意图,偶尔的胆子要大点,不要光顾忌着友邦,相比于所谓的友邦,我们更应该顾忌国民”
或许是全国光复的现实,使得陈默然现在变得有些得意,猛吸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说。
“当然这饭是要一口口的吃,步子猛的一下迈大,反倒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虽说有些洋洋得意,可并不意味着陈默然头脑发起了热。
“执政府会同财政部已经拟定了一个新关税税则,关税的值百抽五这一点,暂时我们不去碰他,但是执政府已经决定在正税之外加征附加税,附加税一共分成7级,从4。5%直到24。5%”
执政的话让梁敦彦心头一惊,在关税之外加征附加税早已有所耳闻,但加税之众却超出他的意料,他完全能想象出这附加税出台后,各国公使肯定会抗议和反对。
“执政,擅加附加税,于修改关税,几是别无二致,只恐到时北平外交使团会一致反对”
“他们反对也好,态度强硬也罢,咱们要做的就是针锋相对,必须要向他们表明咱们的态度,如果他们一意阻挠,就告诉他们,即便是绝交也在所不惜,这是第一步”
略做沉思后,梁敦彦试探的问题了一句。
“执政,您的意思是借加征附加税为名,与各国谈取消协定关税,以实现关税自主”
“附加税只是态度,未课附加税的商品一率不准出港,海关不是在我们的控制下,可港口却在我们的控制下,这各地税警的班子已经搭起了,让税警进驻港口、关口,人力不足就从光复军里调”
在陈默然得意洋洋的说着这番话时,梁敦彦却不断在心里思索着这事成功的可能性,难不成执政就吃准了中列强不会施以武力干涉?
“菘生,你是担心武力干涉?”
梁敦彦并没有马上表态,在担心武力干涉的时候,又开始在心下权衡着当前的国际局势,以及最近两日将展开的那场秘密会谈。
“难免总会有些担心”
“我也有些担心,可若是因为担心,咱们就不去作,怕是你我都是民族的罪人啊”
一句话送出了一顶帽子,同样的陈默然又给自己加了顶高帽戴在头上。
“开征关税附加税后,我们肯定要面对北平公使团的压力,到时即便是各国不强以武力干涉或是威胁,恐怕咱们都不得不去面对新的外交僵局,外交之道实际上就是合纵联衡,列强对我们的外交封锁日本人带了个好头,虽说一些人觉得列强没承认咱们,咱们没有合法性,可实际上,就现在来看,我们和各国却是处于变相承认之中”
将手中的烟蒂扔到脚下踩灭后,又小心翼翼的踢了点土盖在烟蒂上,陈默然才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是已经承认了,英国会把两艘战列舰卖给我们?美国会同意出口两千多万的军工机器?不会,对于各国来说,他们犹豫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利益,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我们自己依然还是一个过渡的临时政权。”
“执政,现在举国皆已光复,实是应该早日进行公投,以建立完全之中央政府,如此方才是打破外交僵局的根本,同样亦可免得许多不必要的外交麻烦”
“这个还不及”
摆下手,陈默然倒是先回绝了他的这个提议,现在相比于皇帝,陈默然反倒更迷恋这个独揽大权的执政之位,这执政可是独揽全国大权啊。
“咱们上一次靠着各个击破,以日本打破的外交僵局,这一次也是同样”
与近日举行的会谈一联系,瞬间梁敦彦便明白了执政的意思。
“执政,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还是各个击破,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却不一样,可以说这次,最不愿意看到咱们关税自主的就是这个口喊着兄弟之邦的日本,可……崧生,要想打开局面,还真得要在他们身上做文章”
咧嘴一笑,陈默然的眼中闪着些算计他人的神采,这会他有足够的自信让日本人上自己的套为已所用,而且现在日本人已在把自己送到了这个套里,只等自己上索了。
第246章 残酷与仁慈(今天继续加更!求月票!)
第246章残酷与仁慈(今天继续加更!求月票!)
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不过连一本书也看不见,却到处堆放着文件,一个木制的沙盘上插满了小旗。(手打小说)再就是四面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房间内一张帆布行军床伸展在墙边,虽说房间所有的窗户都开着,可依然热得让人发燥。
一张文案坐着一名军官,衣领上黑底的银边的领标上赫然是两叶松柏,这是一名上校,上校的那张黑的发亮的方盘脸,依然亮着光一对眼窝微微下陷,眼窝下的乌青显出这张极少表情的面孔背后的疲惫。
这就是在甘肃有着“活阎罗”或者“活菩萨”两种截然不同称谓的骑一师师长于柱城,这会看并没看部队的报告,甚至于连战地越级晋升营连军官的事都暂时压下了,这会他看着报纸,两道扫帚眉重重的压下,漆黑的又眼中,偶尔眼波滚移闪烁一下,却是一闪即逝。
这是一次来自南京参谋部斥责,口气比上一次更加严厉,看着口气极为严厉的电报,于柱城相信,如果这会那位蒋参谋长在自己的面前,恐怕已经破口大骂了。
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于柱城的日子不好过,领章上的三叶松柏变成的两叶,这意味着他从少将被降职为上校,甚至于连骑一师师长也被免去,暂时代理骑一师,算是“戴罪立功”的意思。
“哎”
无奈长叹口气,于柱城苦笑了一下,那两道扫帚眉挤成了一团儿,从在子午岭歼灭河州马队主力之后,他的日子就没好过过。
在他叹气时,一名军官走了进来,他行过军礼后,朝前走了一步。
“长官,我的骑二营被勒停了”
赵鹏达那张似腰子般紫黑色的长脸上带着难抑怒容,他一个骑兵团就那么三个骑兵营,可现在已经有两个营被勒停接受调查。
“上次开会,我告诉过你,必须要严加约管下属,现在南京盯着咱们,你已经撞了两次枪口,再撞一次,即便是你有显赫军功,怕也得除役”
这会于柱城那两道扫帚已经展开了,在下属面前,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内心的情绪,军官是部队的灵魂,军官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部队的情绪。
坐在马凳上,赵鹏达垂手叹了一句。
“长官,你以为我不想吗?几个重伤兵抱在一块用手榴弹把自己结果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将腰间的马刀取下拄着在手间,赵鹏达满脸尽是无奈。
“你说我是报战死,还是报自杀?报了自杀,他们可什么都没有了,报战死,还有三百块钱的抚恤咱得对得起兄弟。都是苦哈哈出身的,咱得对得起他们”
这会房中的两人眉宇皆是无奈之色,可无奈又有什么办法,南京那边有明令。
“过去咱们在东北,和老毛子打仗,开始时,咱们从来没丢过重伤员,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救他们,可最后呢?那些好不容易救回的兄弟,自己跳了河,上了吊,少条胳膊,咱们能想办法安置了,可少条腿,那就废人,这世人,就是亲兄弟都不待见家里多个废人,没了腿,就没有了命,生不如死”
赵鹏达说着,于柱城却是锁着眉吸着烟。
“把他们丢在战场上,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者留给老毛子,最后还不是死吗?这样死了,咱们的报告上怎么写?失踪就是失踪啥都落不着。要是报战死,那会咱们在东北时只有二百元的抚恤,外加两百元的保险,入了关抚恤又加了一百。”
吸着烟,于柱城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赵鹏达说的是事实,他到现在还能记忆那个被自己亲手补个子的士兵,在咽气时脸上露出的解脱式的微笑,那会伤抚不过只有三十元。正是伤员们哭喊着要手榴弹,让长官发慈心补个了的哭喊声中,才有了骑一师的“传统”,而作为他们的军官,在战后汇报时,会自动的把他列入阵亡名册。
“南京的那群官老爷说咱们他**的没良心,谁他娘的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
赵鹏达嚷吼了起来,那张腰子脸上划出两道泪痕。
“当初那些活下来的重伤员拿着什么,100块钱然后部队就不问他了。千方百计送到医务站里可还没救回来,130块钱,打仗的时候,咱们用军法逼着他们去卖命,谁不卖命,我杀谁,军法如山,开始的时候,死在军法上的兄弟,不比让老毛子打死的少,后来大家都习惯了,都拼命了,可要是他们没了腿,没有腿部队就不要他们了,当个废人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还能给家里挣上几百块钱,咱们逼着那个伤兵去死吗?没有都是自愿的,那会咱们至少能给他们抱个战死”
赵鹏达喷着唾沫星子在那抱怨着部队里的不公,那张紫黑色的脸上这会尽是委屈,发自心底的委屈。
“要说逼,那是他娘的不公逼的,死在战场上有三百块,死在医务站**缩水了一半,救了回来没用了,给你100块钱,滚你母亲的蛋,这他**的是那门子规矩。”
“够了”
用力的拧灭香烟,于柱诚喝了一句。
“够?长官,今个我得说,就是长官你把我推出去毙了,我也得替兄弟们说句话,喊着骑一师万岁去死,真他**的是个英雄吗?送兄弟们一程,是他娘的心狠吗?都他娘不是,可有啥法子,兄弟们在战场上用了命,国家就得对得起他们。死了,国家对得起他们,五百块钱啊有了那五百块钱,置个二三十亩好地,这辈子,家里的爹娘老婆孩子可就不愁了。可现在呢?长官,我的个好长官,你到医院里看看去,去看看那些没了腿的兄弟,拿着那一百多块钱,他们咋活?他们还有啥指往,咱们是他们的长官,别他娘的眼里只有军法”
泪流满面的赵鹏达站起身大声嚷骂着,嚷骂声甚至让外间的警卫、参谋们都探头朝这看着,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因他的嚷声露出异样的神色。
“现在他蒋方震要是站在我脸前头,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他的腿砍掉一条,然后给个一百块钱,让他滚蛋,他娘的到那会,他才知道啥是良心说咱们没良心,不知道仁慈为何物,我非要问他一句,让没腿的兄弟滚蛋,就是有良心了,就是仁慈了,是他娘的假仁假义”
“假仁假义”
盯着手中的电报,坐在海天号巡洋舰会议室内的陈默然,抬眼看着追过来的蒋方震。
“百里,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这个怨及长官的赵鹏达?”
“行三十笞,以正军纪,另降军衔一级”
蒋方震面无表情的道出了自己的意见。
“照你的意见办吧百里,你从参谋部追过来,怕不单是为这件事吧”
陈默然再次把视线投向那份长达千字的电报,电报于其说是那个“于阎王”请示如何处置赵鹏达,倒不是说是他想借赵鹏达的嘴讲出光复军中伤亡抚恤中存在的问题。
厚饷养兵,厚恤官兵,这是早在地狱岛上就定下的规矩,目的是为了让士兵无后顾之忧,上了前线方能奋勇杀敌,抚恤金从一百加到了两百、三百,再后来甚至让产业保险公司承包了光复军官兵的人身保险,阵亡官兵能拿到两百元的保险金。
厚恤官兵换来的士兵在战场上无人不是奋勇当先,可在厚恤阵亡官兵的同时,但对于伤兵……
“长官,重伤员,不能退役了之,一百元的伤残金、几十元的保险金,的确,少了点,正像于师长解释的一样,有时无情不一定是残酷,无情不见得不是一种仁慈杀死了重伤员,却给他们的家庭换去了衣食无忧。”
蒋方震的语中也颇带着一些无奈,在接到第六师上报的骑一师“处决”本师重伤员时,整个参谋部在震惊之后,更多的却是愤怒,军法无情,但那是军法,从每一个人加入光复军时,他们就被告知军队是一个家庭,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兄弟,以军为家,以血洒花,这是光复军的信条,而骑一师无疑令这个信条蒙羞。
最初按参谋部的意见,应该把于柱城还有涉及其中的军官押回南京受审,可十几万逃寇在陕西、甘肃等地烧杀劫掠的现实,以及对事件传出后对光复军的影响,最终事件还是被压了下来,于柱诚被降一级军衔了事。
或是没这封电报,谁知道骑一师这种残酷无情背后的无奈,用杀死自己的兄弟,换取兄弟家人的无忧,这种无奈与痛苦,或许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
“不抛弃、不放弃,这是我对每一个战士作出的承诺”
站起身的陈默然苦笑一下。
“但我没做到,至少对这些重伤员,我没做到,千方百计救回了他们的命,可最后,他们不能打仗了,对于军队也就没有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