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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少宁手机响,看看号码,跑出去接了。
“她真的死了?”乐静芬难以置信。
“这不是乐董一直以来最大的希望吗?”
“我、我是做梦都想这样,可是我……”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响,像是匆忙挂断的。叶少宁收起手机,仰起头,吸进一口气。一阵劲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飘落几片叶子。有一片落在他脚下,他捡起捏在手中,细细看着叶上的纹路,久久沉思。
“不需要问了,我刚从殡仪馆回来,她死了。”车城湿漉漉地站在客厅。
“你以为是我做的?”乐静芬愤怒地瞪着他。
“我不知道,你向来不屑于做这样的小事,而且你有不在场的证据。”他说得特别的慢,一个字一个字像声讨般。
她听得后背冷飕飕的:“那你的意思是我暗地指使人干的?”
“我没这样说。”他脚下雪白的长『毛』地毯上落了一篇水渍,“但我说过,她过得不好,我们肯定会不好。”
乐静芬冷笑:“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要为她去殉情,我会起鸡皮疙瘩的。”
“我是她什么人,没资格那样做。”
“真是遗憾。”
他默默看她一眼,转身上了楼。过了一会儿,他下来了,衣服没有换,手中提着个行李箱。
“你要干什么?”她双眼喷火,冲过去问。
“静芬,我要离开这里。我曾经以为你需要一个老公,欢欢需要一个父亲,可是我发觉我已经是多余的。”那个真正需要他的人,他却弃她而去。
她一时没听明白,愣了半晌,等她醒悟过来,她笑了,笑得癫狂,笑得冷,“离开几天?”
他悲伤地凝视着她:“我走了。”
“车城,我能原谅你一次离家出走,不代表我就能原谅你的第二次。你已经过了过家家的年纪。”
“我们婚前有过协议,这次不涉及财产,欢欢又已成年,只是签个字而已,非常快捷。”
乐静芬明白了,其实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她从来没有赢过。在她身边的车城,心里始终有着江冰洁。在那个叫作“爱情”的灯塔里,江冰洁站得那么高,无论白天黑夜,他都能看见。现在江冰洁用“死”来让这段“爱情”得以永恒。她闭上眼,仿佛听到空中飘『荡』着江冰洁得意的笑声。这时,她才懂得车城讲过的,能用钱解决的一切是简单的。
她惶恐地摇头,做最后的努力:“车城,我真的没有伤害她,那只是我的怨言。欢欢刚任泰华的总经理,又遇到这么大的挫折,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车城心中涌满苦涩:“这个挫折不是你纵容的结果吗?你把叶少宁当作接班人培养,欢欢回国后,对他不感兴趣,于是你立马翻脸无情。不动声『色』地架空他,他手中的事务慢慢挪给欢欢。没想到弄巧成拙,欢欢喜欢上他了。而你得知他的妻子是冰洁的女儿时,你心中起了什么念头,不需要我明说。你不但没有阻止欢欢,你还有点鼓励她,你还有看戏的兴奋,你想看到她母女俩悲痛。可是你忘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个车城。欢欢的任『性』、胡闹造成了恶果,这样的结局,怨谁?”
“你在怪罪我?”
车城深吸一口气:“这个挫折虽然大,但也好,欢欢以后就会收敛自己的行为了,这世上不是什么都抢得来的。我没有离开她,我永远是她爸爸。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和我一起住。”
说来说去,他的人生里就是没有她的位置,乐静芬悲痛欲绝:“你哪里是我老公?处处都站在别人的角度说话。”
“你何曾把我当过你老公,我只是你战场上的一块领地。”他没有再看她,一步一个湿脚印,下台阶。
江冰洁今天正式下葬,天空灰暗,空气又闷又热,一动就是一身的汗。叶少宁买的墓地,在半山坡上,环境非常美,四周的邻居非常安静,她一生都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到最后一刻,童大兵都没出现。童悦不忍讲父亲什么,毕竟逝者已去,而活着的人还要面对现实。人生,总得向现实妥协。
连续守灵几夜,身体与精力都透支到极限,从墓地回市区的车上,她一挨椅背就睡沉了。
从梦中醒来,她发觉自己居然躺在书香花园的卧室中,已换上了舒适的睡衣。身边还有一人,手臂横过她的身子,将她圈得实实的,仿佛怕她会逃跑似的。身体已经不习惯这样的亲密,肌肉一下子就僵硬了。她屏住呼吸,想慢慢翻过身去。
突然黑暗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没敢动,继续装睡。身边的人慢慢坐了起来,轻轻地解开她睡衣下方的几个扣子,温热的手慢慢『摸』上她的小腹。没有继续向上,也没有继续向下。他的手就停留在她的小腹上,指尖一寸一寸轻柔地抚『摸』、丈量,像在确定那里面藏着什么、有过什么、失去过什么……
第24章 公转自转(1)()
叶少宁起床的时候,童悦刚好走到楼下。她穿了件灰『色』的裙子,那种灰很像窗外的天『色』,灰里面透着若有若无的蓝『色』,让人想起黎明时分的大海,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忧郁。
她做好了早饭,收拾了屋子,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那块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一沓照片,还有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成为别人的一段回忆,所以我们要努力使之变得美好。
柯南·道尔说,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这沓照片,大概就是所谓的真相。真相出来,就必须伏法吗?叶少宁抹了把脸,突然,他有种杀人的冲动。
这次来上海,童悦是坐的高铁,一个人,她要给彦杰买块墓地。她买了份报纸打发时间。头版头条上,在大西洋上空,一架从巴黎飞往古巴的飞机坠毁,机上一百多人,无一生还。那些人,也是别人的儿子、女儿、爸爸、妈妈、恋人。在这地球上,每天都会发生悲欢离合。活着多么幸运。
一出站台,居然看到华烨,他接过她的包:“我的车在那边。”
“你怎知……”
“苏局拜托我的。”
她只是在出校门时,保安问她去哪儿,她随口答了句“去上海”,那是苏陌的眼线?
华烨替彦杰在松山公墓买了块地,听着那价格,她真怕彦杰从小盒子里跳出来,说她败家。
彦杰终于也有一个家了。那地方面江背山,风景很好。
时序正在步入盛夏,早晨一起床,地上就如着了火般,去了趟农贸市场,回来时人像从水中捞出来般。在路上,不小心撞着了一位老太,老太对着她用上海话吼了一大通,她怔怔地站着,一句都没听懂。
饭又做多了,只得倒掉。对面的公寓在装修,白天吵得无法在家里待着,她只得避出门去。无论是公交车还是地铁,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专卖孕『妇』服的柜台里有件米白『色』的孕『妇』裙,其实她现在还用不上,驻足,习惯先看标价,长叹一口气,轻轻放下。
买了『奶』茶坐在外滩的树荫下看江船,四周不是情侣,就是举家出行的游客。巡警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她讶然地抬起头。巡警笑笑说,如果不太开心,找家人或朋友来陪陪。
去附近的医院办产检证,医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掏出身份证、结婚证、房产证。
“你们两口子都在青台工作,为什么要到上海生小孩?上海不是香港,在这儿生孩子,不代表就有上海户口。”
她听得哭笑不得。
这个小区有所中学,不属于精英学校。校园是新建的,条件还不错,正在对外招聘老师。她去见了校长,真的如彦杰所言,校长热情地对她张开了双臂。听说她怀孕,忙不迭地替她算预产期,暑假后还能上几个月的课,然后连着寒假算产假,明年春学期后面几个月也能上课。
学校需要她的工作简历、一些工作成绩证明、得奖证书。这些她得回实中办理。
十天后,她要回青台。明天,高考分数出来,她得和羊群在一起。
她给律师打电话,问协议拟好了没。律师非常抱歉地说人在外地出差,过几天才能回青台,协议拟好了。
华烨开车送她去火车站,她看到后座上有个行李箱。“我去青台也有点事,我们同行。”
华烨是个安静的旅伴,不是埋头看文件,就在电脑上忙碌。手机响了,她拿了去走道上接听,是座机,青台的区号。
“童悦女士吗?”是个男人,很礼貌。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太平洋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明天请带上身份证,九点到我办公室来下,我们谈谈江冰洁女士保险理赔的事。”
“她已经过世了。”
“我知道。她生前在我们公司办理了一份保险,因为她的死亡属于非自然。我们经过调查,也确定了这个事实,按照规定,应赔付一定数额的保险金,您是她保险的唯一受益人。”
“我可以知道那个一定数额是多少吗?”她托着额头,乏力地问。
业务员迟疑了下,说出一个数字。她咚地跌坐到地上。
那场火,真的是线路老化出的意外吗?她不知道了,如果不是,又怎么能骗得过警察与保险公司?如果是,那这份一定数额的赔偿款能说明什么,她很幸运?
一团『乱』麻,理不清了。
车在橙『色』的晚霞中驶进青台站,两人提出行李,走出站台。华烨四下看看,像在寻找什么人。他打了个电话,神情有点凝重:“我先送你回学校。”
“你住哪儿?”
“军区大院,我有套老房子。”说这话时,华烨没有看她。她没错过他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凄楚。
正是晚餐时间,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保安叫住她:“童老师,你有封信。”
她接过,普通的白信封,没有寄信人的地址,看看邮戳,是本市寄出来的。好奇怪,同城现在谁还会寄信?手机联系不知多方便,除非是公文。
正要拆开,看到赵清与孟愚两个人往门口走来,看到她,一怔。
“这反应,不会是看见我觉得长得太惊艳吧!”她打趣道。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赵清先说话,“你刚回青台?”
“嗯。怎么了,赵清,你不要表情严肃,这样子我想笑。”
“你没听说吗?”赵清抓头。
“听说什么?”
赵清推下孟愚,“你说。”
孟愚皱眉:“你别吓着童老师,这事和童老师没关系,是苏局长出了点事。”
“他能出什么事?”此时,她仍问得云淡风轻。苏陌是那种永远知道怎么维护自己良好形象的人,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来破坏。
“苏太太名下有个新时代电脑城,你应该听说过,在科技街最好的位置。现在国家非常重视党风廉政建设,党政领导干部及其配偶、子女一律不得从事商业活动。新时代电脑城已经营业五年了,现在的资产过千万,日均销售额数十万元,员工六十多名。这事给纪委查到了,所以苏局在党内要背个处分,还要降职或调动。”
五年前,苏陌还是大学教授,家里有实业应该没什么的。后来从政,是他疏忽了,还是他以为没人知?
孟愚见她沉默不语,忙岔开话题:“我听高考办的人说,这次省内的高考状元出在青台,不知会不会是我们实中的?”
“纪委怎么会突然查到的?”童悦问道。
赵清『摸』了下鼻子:“当然是别人举报喽,这种事谁会知道,何况苏太太已过世。苏局中阴招了。唉,官场上就这样,勾心斗角,明枪暗箭。”
她不懂官场战术,她只知苏陌这次是受到了重创,虽然他正准备辞职,但辞职与撤职是天壤之别。“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在同事们的眼中,她算是和苏陌一个阵营的。她的大山倒了,也许有人欢喜有人看戏有人同情,她不便说什么。
“童老师,咱们靠的是教学成绩说话,这些和咱们沾不上边。”赵清叫住她,对她挤挤眼。她莞尔,有点欣慰。
回到宿舍,先洗去满身风尘。公寓里没有空调,只配了台吊扇,呼哧呼哧转悠着。那风吹在身上,只会让人更觉炎热。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给苏陌打电话。刚拨通,就有人接了,仿佛专门等着她的电话似的。“冲过凉了吗?”温柔带着轻笑的嗓音,听不出有任何异常。
“嗯,都好了。您在干吗?”她小心斟酌着言辞。
“和华律师一块吃饭,看到你的电话来了,我到『露』台这边了,看灯,看海,吹着风。小悦,这一天过得真漫长,我一直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
她的脸上一热,垂下眼帘看自己的双手:“其实没什么的,反正要离开青台了。”
“略微有小小的遗憾吧,本来想请华律师过来,把电脑城的资产估算一下,准备对外转让,没想到被有心人抢了前。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多以后被学生认为苏教授也是个贪财之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又没偷没抢。”她打抱不平。
他朗声大笑:“是的,所以不介怀了。我去接你来吃饭?”
“不了,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是重要时刻,不知学生们考得怎样呢?”
“这个我对你非常有信心。后面几天我要忙着工作交接,心情可能会非常失落,你得天天给我打电话安慰我。嗯?”
这么抑扬顿挫,哪里需要安慰?她支吾了几句,便挂上电话了。
睡到凌晨两点,门被拍得震山响。她坐在床上,有好半天回不了神。她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外面站了好几个人。孟愚眼睛亮得像凌晨的启明星,他后面站着李想、何也、班长,还有几个学生。
“成绩出来了?”高考热线是零点开通,该死,她居然睡过头了。
“童悦,咱们班二十六个过清华、北大分数线,李想是咱们省理科状元。”孟愚那么内敛的人,声音都打颤了,激动得一把抱着童悦,直摇晃。
这是这一年、这个夏天里最好的消息了,什么心酸,什么委屈,什么伤害,都可以不再计较,上天给了她最好的馈赠。童悦哭了。“孟老师,恭喜!”
“我决定去北京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凌玲,我要把她带回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嗯,我赞成。”
“『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过,人无完人,孰能无过?知错必改就行了。还有、还有……我根本接受不了别的人。人要学会遗忘,学会宽容,爱情里没有界限分明的黑与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是不是?”
“是!”这次换她摇晃着他的双肩,泪水把他的衣襟都濡湿了,“你们的婚礼,我要坐贵宾席,要坐首位。”
“好!”
“喀,喀,孟老师,你和凌老师的事可否换个时间再说,现在我们该聊点正事。”班长清清嗓子,拍拍孟愚的肩。
孟愚大笑,忙松开童悦。童悦主动抱住班长,他很不自然地咧了下嘴,“童老师,你衣衫不整。”
“别和阿姨斤斤计较!”
“阿姨?太充老了吧,做姐姐勉为其难。”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哪里有什么姐姐?”
她又抱住何也,何也说:“老师,我想报考北航,我要读地球物理学专业。你说,妈妈会开心吗?”
“必须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