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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背转身去,声音轻轻地道:“你也不是很黑,疤痕是你英勇的勋章,你只比我大六岁而已。”
陈南方惊喜交集,大步走到方圆的面前,声音有些微颤问道:“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方圆低头垂目,满面绯红,半晌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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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坐在半山腰上,身边是一片开得肆意的杜鹃花。
风把方圆的头发打散,她伸手把盖住脸颊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刚转头,就发现陈南方炽热的目光,她抿着嘴轻轻笑着,盈盈秋眸回视过去,陈南方反而不自在,调整了一下身体,目光转向前方。
“你今天说的红色运动,是怎么回事?”方圆想起来他在食堂前面说的话。
“今天局里开会,学习了人民日报新的指示精神,知道有一场运动正要席卷全国,心里有些烦躁。”他摇头道,“没什么,这都不重要了。”
方圆颔首,现在经常要开大会小会,都是学习新的精神,她也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你吹口风琴给我听。”
陈南方含笑点头,拿出口袋里的口风琴,想了一下,凑到嘴边,吹出一首轻快而缠绵的曲调。
方圆听得入神,一首曲子吹完,她满脸惊奇的看着陈南方道:“这首歌真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
陈南方咧牙笑起来,这是二十年后一首响誉国内外的歌曲,方圆肯定不会听过。
“它有歌词么,你教我唱。”方圆激动道。
陈南方摸摸脑袋,歌词他确实记不住,以前他一直喜欢吹口风琴,后来孤独缅怀故人的时候,都会吹奏一曲,所以有些曲调他听过也能记住,但是他没能记住歌词。
见陈南方摇头,方圆有些遗憾。
她看了一下手表,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很晚了,连忙拍拍裤子站起来,脸上着急道:“下课这么久我都没有回去,爱丽在卫生院里肯定等急了,可能还有人来看病,我要回去了。”
陈南方连忙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方圆点头。
下山的时,方圆一不小心,差点滑倒,陈南方及时把她扶住,后来一双潮湿的大手掌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放开,直到回到大路上见到行人后,才松开来。
送方圆到卫生院门口,两人依依惜别,目光脉脉,久久不舍得分开,后来还是方圆提醒陈南方,他还要赶着去办事,他这才离开了。
哼着刚学到的曲调,方圆步履轻快的走进卫生院,发现卫生院里的几个人,一副愁眉不展,表情慌乱的样子,她有些不解,路院长指了指躺在诊床上的一个小包裹对她道:“有人把孩子丢在我们医院门口了。”
“啊?!”方圆惊呆了。
爱丽拖着黑炭的前肢,要把它拉进门里来,黑炭抗拒的喵喵直叫。
“黑炭,快来看,我们有小妹妹了。”爱丽语气十分的欢喜高兴。
方圆上前把黑炭解救出来,爱丽呼的又跑到诊床前面,蹦跳着要去捞那个小婴孩。
“给我抱抱,我要抱抱她。”床铺一摇动,婴儿小猫叫似的,小声哭起来。
路院长怕爱丽把孩子不小心拽下来,过去抱了起来,逗弄着孩子道:“咕咕,咕咕,乖,不哭啊。”
方圆好奇的上前看了看孩子,小婴孩应该刚生下来不久,一块打着补丁的被子裹着,脑袋经过产道挤压,还有些尖尖的,胎发粘在皮肤上面,小脸皱巴巴的,正蠕动着嘴巴,虚弱的哭泣。
“是谁把孩子放我们门口?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奶水喂她,怎么养活。”方圆忧心道。
“是个女婴,肯定是不要了,又想给孩子留条活路,才放我们这里的。”路院长叹息道,“你们最近出诊,有没有发现附近有怀孕已经到月份的社员么?”
小林和小钱均摇头,“有一个三个月,一个五个月,但都不到时间。”
方圆回想一下,也没有印象有接触过差不多时间的产妇。
“可能是其他公社的人,跑大老远放我们这里的。”路院长猜测道,“先给孩子找点奶喂她,孩子估计饿坏了。”
方圆想到之前胎位不正,把她叫去的那个产妇,她从路院长怀里抱过孩子道:“我知道有一家有奶水,我先抱着孩子过去,讨点奶给她喝。”
方圆把平时爱丽午睡时盖的柔软的小毛毯拿起来,给孩子包上,抱着她出门了。
爱丽和黑炭追在后面跟着出去了。
方圆去那家产妇处讨奶水,产妇的丈夫公婆面露为难,现在营养缺乏,产妇奶水也不多,自家孩子都不够喝,但是方圆既然抱着孩子过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推拒,倒是产妇本人,因为刚生了孩子,心里一片柔软的时候,接过女婴,解开衣服给她喂了几口奶,女婴使劲的吸吮,却是再也吸不出来了,方圆把她抱出来的时候,孩子还一直哭着。
方圆看着闭着眼睛哭得小脸涨红的女婴,十分心疼,她想起家里还有一包麦乳精,现在只能给她喂点这个了。
跟着方圆回到家里,看她拿出麦乳精的时候,爱丽迅速拦在前面,拼命摇头,大叫道:“这是我的,我要喝的。”
“爱丽,你还可以吃饭,但是小妹妹现在只能喝这个,不然她会饿坏的。”
“不给,不给。”爱丽哭着跺脚,她平时就护食的厉害,方圆也知道这是因为食物供应有限,大家都紧着吃,特别是孩子,他们不会考虑太多,只知道吃对他们是最重要的。
“我还以为你喜欢小妹妹,原来不是啊,你看着她饿了,哭得这么厉害,都不舍得把吃的分她一点,姐姐对你太失望了。”方圆道。
爱丽低着头,想了一下以后,比着小手指:“就给她喝一点点。”
方圆点头,“今天先喝一点点。”
她泡了一小碗麦乳精,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孩子喝下去,小女婴喝饱以后,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方圆把孩子抱到卫生院,告诉路院长,她去产妇家里,她自己奶水不够,喂不了孩子,她刚给孩子喂了一点麦乳精,但是这个婴幼儿不能多吃,最好还是找到奶粉喂她。
路院长愁眉道:“奶粉这么稀罕的东西,我们哪里能弄到。要不先给她喂点米汤。”
方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还是要尽快找到孩子的父母,让他们把孩子带回去。
第42
下班时间;卫生院的几个人相互望着;都不说话。
路院长咳了一声道:“小钱”
“路院长,我晚上还要赶回家,明天要下地;我带不了这孩子。”小钱为难地道。
“我也不行,我明天上午也要下地干活。”小林也连忙摇头道。
“我没带过小婴儿;我不行的。”方圆见路院长望过来,摇手拒绝,这么一丁点小的孩子;全身软绵绵的,她抱一会儿还行;要给她洗澡、把屎把尿;她真的干不了。
路院长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抱着小女婴,一手拿着茶缸踱步出门了。他一边走一边担心的想着;回去怎么和家里的老妻交代,自己捡了个弃婴回来,想到家里一连串六个孩子还有身体不便的老父母都要妻子照顾,他已经可以预感到河东狮吼声了;想到这里;不禁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噤。
“姐姐;我要小妹妹。”爱丽有些不舍的看着小女婴被路院长抱走;摇着方圆的手道。
“你的麦乳精都舍不得分小妹妹喝;还好意思说呢。”方圆捏了捏她的小脸颊,嗤笑道。
“你把小妹妹抱回来,我分给她喝奶奶,好不好。”爱丽缠着方圆,跳着脚着急道。
“不行。小妹妹又不是你的玩具。”
方圆拉着哭闹起来的爱丽,一路拖着她回家。
路上遇到都是小腿泥泞,扛着锄头刚从田里回来的社员,大家脸上透着疲惫,都想早一点回家,吃上口热饭菜,再躺下来好好休息。
方圆路过阿秋家门口时,看见姐姐阿春背着小妹在院子里剁猪草,阿秋手忙脚乱的往屋里搬柴火,她们的小弟弟穿着开裆裤坐在地上扯着一节蚯蚓玩。
方圆走过去,把阿秋的小弟弟抱起来,握着他的胳膊,让他把手上的蚯蚓甩掉,她真怕他下一秒就把蚯蚓放进嘴里。
“哇呜”阿秋的小弟弟没了玩具,放声大哭起来。
方圆急忙哄着,爱丽倒是起劲的跑过来,对着他做着鬼脸,嘴里唱叨道:“爱哭鬼,鼻涕虫,啦啦啦”
“爱丽,不要欺负阿德。”阿秋放下柴火跑过来,不放心的看着爱丽道。
“哼。”爱丽甩着小马尾,扭过脸哼了一声。
方圆有些讪讪然,是她把人家弟弟给弄哭了。
“阿秋,你阿母他们还没有回来么?”
“嗯。”阿秋点了点头,“阿圆姐,爱丽老是欺负我弟弟,上次拿着糖果让阿德学小狗叫,结果又不给阿德吃。她和大米把阿德塞进黑炭的窝里,我们找了半天才找到,阿德哭得可厉害了。”
阿秋向方圆告状。
方圆脸都红,爱丽这熊丫头,真能惹事啊。她狠狠瞪了爱丽一眼,转而对阿秋道,“对不起,阿秋,爱丽太调皮了,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她。”
“阿圆姐,他们都是孩子,闹着玩的,你别听阿秋的,她被我妈教的,可护着阿德了。”阿春在一边听了,转过头来笑着道。
“是爱丽太胡闹了。”方圆惭愧道,把还要去逗弄阿德的爱丽拉回来,夹着她赶忙回家了。
方圆回到家里,刚想好好教训爱丽一通,她先捂着屁股喊起来:“姐姐要拉屎了。”
方圆脸上黑线,“是你要拉屎了。不对,记住下次不能直接说拉屎,就说想大便了。”
“我要大便,我要大便。”爱丽说唱起来了。
方圆从床底下拿出痰盂,把她裤子脱了,让她坐上去。
“我先去烧饭,好了叫我一声。”
方圆就简单做个青菜面,爱丽也喜欢吃面条,这还是陈南方带过来的细面,剩下不多了。
想到陈南方,她心里就甜滋滋的,今天两人确立了关系,她不用再胡思乱想,猜测他的心意。
“姐姐,我把虫子拉出来了。”
方圆刚把面下下去,低头看见爱丽裤子褪到脚裸,光着屁股走进来,一脸紧张的表情。
她连忙把爱丽扛出去,先找了粗纸给她擦屁股,再看了痰盂里一眼,顿时转过头,感觉晚上那碗面条,她再也吃不下了。
爱丽大便里钻着几条蛔虫,细长蠕动着。
“你这几天肚子难受么?”方圆蹲下来,摸着爱丽上腹问道。
爱丽摇了摇头。
方圆有些歉疚,她都没有留意到爱丽长蛔虫了,主要爱丽饮食和睡眠都没什么变化,所以她根本没发现。
“吃东西前要洗手,不要把小手放进嘴里,外面摘的野果子不要乱吃,不要喝生水,你是不是没记住?看,有小虫虫爬进你肚子里面了。”
“姐姐你把小虫子赶出来。”爱丽害怕的带着哭声道。
“没事,你不是已经把小虫子拉出来啦,姐姐晚上再给你扎两针就好了。”方圆安慰她道。
“不扎针。”爱丽听到扎针更加害怕了。
方圆摸摸她的脑袋,打算明天去给她开点打虫药,现在,她先把这痰盂里的东西处理一下。
从外面茅厕回来,锅里的面条已经变疙瘩汤了。爱丽倒还是喜欢吃,她是没胃口了。最后便宜了黑炭。
晚上爱丽趴在方圆身上,哼哼叽叽的,刚才方圆还是给她针灸了一下,她哭了一下,这下正撒着娇呢。
“爱丽,你想不想妈妈哥哥了?”
“我想奶奶、爷爷、大伯娘”爱丽把老家的人都念了一遍。
“我也想奶奶他们了,过几天姐姐空的时候,带你去看奶奶。”方圆道。她已经好久没有去老家看爷爷奶奶,爱丽病好以后,也没带她回去过,她想爷爷奶奶肯定是记挂着爱丽的。
“好。”爱丽大声的应道,搂着方圆的脖子,在她身上扑腾几下。
方圆哀叫一声,晚上幸好没吃饭,不然被爱丽颠这几下,早就吐出来了。
“姐姐,那个小妹妹的妈妈也不要她了,是么?”爱丽突然问道。
“姐姐也不知道,要找到她的妈妈问了才能知道。”方圆闻着爱丽柔软的头发上淡淡的肥皂香味,轻声回答道。
“妈妈只要小弟弟,小妹妹都要扔掉。”爱丽肯定地道。
“胡说,妈妈喜欢小弟弟也喜欢小妹妹,只有一些坏妈妈才只喜欢小弟弟。”
“那个小妹妹的妈妈是坏妈妈么?”
“姐姐希望她不是。”方圆把爱丽搂放到一边,拉上被子盖住她,“别说话,闭上眼睛快点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小妹妹。”
她现在有点记挂着那个小女婴了,不知道路院长晚上带她回家,会不会被家人念叨,婴儿光喝米汤也不行啊,虽然麦乳精也不适合多吃,但比起米汤总要好一点,明天把剩下的给孩子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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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方圆到卫生院的时候,看见路院长抱着小声哭泣的孩子在门前绕圈哄着,头发凌乱,眼睛下面很大一片黑眼圈。
“小方,你来得正好,快帮忙熬点米汤给孩子喝。”路院长看见方圆,像遇到救星一样。
“路院长,你昨晚没睡好么?”方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还笑得出来,你们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把孩子塞给我了,我爱人看见我把小孩子抱回家,直接把我赶了出来,昨天我就在这里睡的。”路院长抱怨道,“晚上这孩子归你带,我今天要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这可不行,我也带不了。”方圆吓得连忙摇手。
“我来带妹妹,让我带她玩。”爱丽拍手,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路院长笑道:“你们家爱丽替你答应了,说好的,今天晚上就归你带,等过几天小林他们地里活忙好,我让他们也分担几天。”
“路院长,我们还是要想想办法找到孩子的家人,不能把她一直留在这里啊。”
“我们上哪找孩子的父母啊。昨天晚上我去找过公社领导,他们说这也不归他们管,先在我们这里放几天,如果没人找来,再送去孤儿院。”路院长叹息道。
方圆上大学的时候,去过省城孤儿院做过义务劳动,阴暗破败的环境,面黄肌瘦,脸上毫无生气的孤儿,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些孤儿被抛弃的原因,有些是因为身带残疾、有的因为是女婴,有的失去父母无人抚育,还有的就是因为家里子女太多,养不了被抛弃的。
明知道养不了,为什么还要生下来?原因只是,怀了,就只有生了,生了,再扔。
国家前些年开始,也下发过文件要抓计划生育。方圆出诊期间,也会向民众宣传基本的避孕方法,一些医疗单位会为妇女做绝育手术,如果要放置绝育环,也只收取很少的费用,但是没有妇女同志会去做绝育手术,城市里的女同志还有人去放绝育环,有做流产手术,但是在农村,一般妇人不会想着去做这些措施,她们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怀了就生。
事实上前不久,林关公社就有一个怀孕临产的妇女在田里干活干到一半,跑到林子里,不一会儿下身沾满血出来直接回家了。
有社员好奇,进去林子一看,发现树叶下埋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他把孩子抱了出来,大家哄上去看,最后有人去告诉妇人的丈夫,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