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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艰难的摇了摇头,既然路院长说了,这是特意安排给她的,应该是特殊照顾她了,像小林他们,还没给分配住所呢,她以前也去过农村,奶奶家里没有盖房子之前,条件也不好,但是看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要生活的地方,她心里还是感到一阵绝望。
路院长他们走了以后,方圆在房子里站了许久,脚酸了,也没有在那张床上坐下。
重新给自己鼓了鼓劲,她撸起袖子打算好好收拾一番。
方圆问了在门口好奇往里打量的几个孩子,知道水井在屋外两百米处,她带上灶台边的木桶,来回打了好几次水,拿着板刷把木床和桌子刷了好几遍。
看着那张朽烂了一半的桌子,方圆只把脸盆等轻一点的东西放上去。
接下来把灶房那间也彻底收拾一番,坑坑洼洼的地面扫干净,只是可惜墙和地面都是土块,再理也干净不到哪去。
等木板床干了以后,方圆才把自己的床被铺上去。坐在柔软的被面上,她又是一阵发呆。
从包里拿出了之前剩下的两个水煮蛋和一块冰凉的菜饼,这时小林敲门进来,给她送了一壶热水来,方圆万分感激。
她喝了两口热水,简单擦洗一下就躺到床上去了,第一次感觉全身都脏的情况下,还能快速入睡。
今天她实在太累了,身心俱疲。
晚上方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腿往上爬,她突然惊醒过来,伸手隔着裤子揪住那团软呼呼吱吱乱叫的东西,全身毛一下炸了开来,惊叫一声,把整条裤子都拽了下来,手中紧紧抓着那团东西不敢放手,连同裤子一起,狠狠的扔到远处。
抱着被子还有些惊魂未定,她望着满室漆黑,说不出的害怕和无助。
过了一会儿,房里不时传出吱吱乱叫声,老鼠顺着墙角到处乱窜,似乎不止一只,有好几只老鼠在打架、追逐,它们占据了房子,成了黑暗的主人。
方圆一直抱着被子坐在床中央,她不敢躺下来,怕头顶的老鼠窜的太快掉下来,也不敢靠着墙壁,怕肩膀上随时会爬上一只。
头枕着膝盖,她半睡半醒,一直到天亮。
整个人有些恹恹的起来后,她忐忑的走到门边,看着昨天扔到这里的裤子,犹豫许久,到灶间拿了一根火钳,把裤子夹起来,当里面一团掉落下来时,她吓得尖叫着躲开。
是一只死透的小老鼠。
方圆拉开门,把这只小老鼠夹出去扔了。
相比低矮房子沉闷的空气,清晨的林关公社笼罩在茫茫白雾里,既开阔又美丽。空气里带着一丝湿润与清甜,远处是一片开阔的田地,朦胧中有社员拉着水牛出去吃牧草,旁边的土垛房前,有人捧着一个粗瓷碗蹲在大石头上吃早饭。
一个刚从自留地里掐了一把嫩葱回来的大婶经过方圆前面,好奇的打量了她一下,过来招呼道:“你是卫生院刚来的医生?起得倒早啊。”
“你好。”方圆点头回应道,她不自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昨天睡前把头发放下来了,刚起来没有梳头,现在披头散发,样子肯定十分糟糕。
“你是哪里人啊?听话音和我们差不多,也是余阳县的?”
“是的。”
方圆看着大婶还要往下问的架势,连忙告辞回屋了。
土灶里有一口铁锅,后面堆着几捆木柴,看来是路院长他们给她备的。
方圆坐在灶前,折腾了半天,灶里的火还是生不起来,她只有放弃了。
第26章()
方圆在房间没发现厕所;她走出门,问门口经过的一个孩子最近的厕所在哪。
孩子对初来乍到的陌生人挺好奇;拉着方圆的手,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
房子后方一条不宽的泥石路边上,有一个用木板搭砌起来,上面盖着茅草的公厕。
毛厕用木板隔成三个厕位;方圆看着高及大腿处;满是黑黄污渍的圆木板,她需要坐上去才能方便;最主要,毛厕前面没有一点遮拦。
一阵风刮过,棚顶的茅草簌簌作响。
方圆忍着生理反应;站在对面望着这个半开放式的厕所;没有勇气走过去。
带她过来的孩子以为方圆担心没手纸;她跳起;从不高的棚顶拿了一块竹片下来,咧着牙高兴的递给方圆。
方圆呆愣的看了竹片一会儿;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用不上,她按着肚子;问孩子;附近哪里还能方便的地方么?
孩子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时有两个扛着锄头拎着菜篮子的女社员前后过来;直接在方圆面前脱裤子;坐下来如厕;两人还一边聊着天,她们看着方圆,有些奇怪这个陌生的姑娘披头散发站在毛厕前面发什么呆。
这时又有一个男社员过来,方圆看到,转头就跑了。
她一口气跑到了卫生院,头上的发绳已经松落,满头黑卷发飞舞,进到卫生院的时候,把正在烧火的小林吓了一跳。
“快,厕所在哪?”方圆按着肚子,表情痛苦的问道。
“正房的后,后面。”小林有些惊魂未定道,一个晚上过去,昨天还整齐漂亮的方医生怎么变成,像疯婆子一样。
方圆步履艰难的朝小林说的地方走去,卫生院的厕所在正房的后面,单独搭了一小块地方出来,三面砌着矮土墙,里面用木板铺的一个坑位,方圆已经顾不得上面苍蝇绕行嗡鸣,捂着鼻子进去解决迫不及待的生理问题了。
当洗漱打理整洁坐到路院长面前时,他问方圆休息的怎么样,方圆已经顾不上客气,直接说房子里老鼠太多,还有能不能找人教她烧灶火,再问了一下公社有没有采购生活用品的地方,她想买一床床幔和痰盂。
路院长笑着道,这些问题都不大,他找人帮她解决,就是床幔公社的供销社可能没有。
当天公社的社长和妇女主任都来见卫生部门派下来的医生,表示会全力支持方圆的工作,让她有困难尽管来找公社管委会。
他们让方圆先在公社卫生院熟悉几天,再到下面的生产队巡医。
还有一项工作,就是基层医务人员的培训工作,公社管委员会根据要求选择一批生产队员来卫生院参加学习班,主要由方圆给他们做基础医学知识的培训,培训好颁发证书成为一名合格的保健员,再充实到各生产队的医务室。
方圆自带了口粮过来,她还没有学会烧灶火之前,就和卫生院的小林他们搭伙,先在这边吃饭。吃饭问题解决了,但是晚上还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方圆因为没有买到床幔,睡前全身缩在棉被里,只掀开一个小角透气。
夜深的时候,老鼠又开始造反了,把这一小方天地当成它们的游乐场,吱吱响闹不休,因为房子里放了两个老鼠夹,可能有老鼠关进了笼子里,那惊慌失措的叫声更大更密集,方圆试着学了一声猫叫,想吓住它们,安静两秒后又开始乱窜。
她一直害怕会有老鼠再爬到床上,时不时的学着猫叫声,直到后来老鼠听了太多狼来了,她叫的再多,也没有用了。
带着一个黑眼圈,她一大早就坐在门口,在清晨的冷风中支着头沉思,昨天带她去毛厕的那个小女孩从她面前跑过,停下来,天真的问道:“你还在找毛厕么?林子那边还有一个,你现在要去吗?”
方圆摇了摇头,她抬头看着这个刚换了两颗大门牙的小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住在附近么?”
小女孩点点头,两只乱糟糟的短辫一甩一甩的道:“我叫阿秋,就住在你屋子旁边?”她指了指相隔五十米东面的一间土垛房。
方圆看着她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薄外衣和盖不住脚裸的裤子,摸了摸她的小手,冰凉的。
“你冷吗?”
已经十二月,清晨温度不到十度,方圆穿着绵毛衫外面再套一件毛衣和灯芯绒外套,还是觉得冷嗖嗖的,阿秋只穿了两件单衣,她看着就冷。
“不冷。”阿秋吸着鼻子道。
方圆笑了笑道:“你叫阿秋,是不是有个姐姐叫阿春?”
阿秋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惊讶的样子让方圆抑郁的情绪也舒展了不少。
“你们家晚上闹老鼠吗?”
阿秋点点头,她指了指露出一根大拇指的鞋子道:“早上还有一只老鼠跑到我的鞋子里了,我一脚踩下去才发现。后来我阿爹把它逮住了,说养两天,再多抓几只一起炒了吃。”
说完她吞咽了一下口水。
方圆脸上表情丰富。
她突然想到,看着阿秋,眼睛亮晶晶地道:“你晚上到我这里来,和我一起睡。”
担心阿秋不信任她,她又介绍了自己是卫生院新来的医生,不是骗小孩子的人。
阿秋羞涩的点了点头,想起来又道:“我要先问一下我阿母。”
方圆道:“我陪你去和她说。”
到卫生院的时候,路院长几个人刚想问她休息的怎么样,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青黑的眼圈,这问题也就不问了。
“方医生,有抓到老鼠么?”小钱问道,老鼠夹还是他放的。
“好像抓住了两只,我不敢去看,要麻烦你呆会过去帮我处理一下。不过屋里估计有好几个老鼠洞,看它们的动静,有几家子呢。”方圆心有余悸。
“那我呆会儿去放点老鼠药。”
“不能放药,之前就有社员误食喂了老鼠药的鼠肉,还有孩子捡了地上鼠药吃了,公社管委会上个月还一再强调不能随便放药。”路院长道。
老鼠肉也是肉,社员们经常捉了加餐,有些老鼠刚吃了药还没倒,被人抓了误食的话,确实是有危险的。
“那麻烦小钱你再帮我放几次老鼠夹。”方圆道。她打算过两天去县里一趟,买副帐幔回来,有个床幔以后,四角拢起,只要堵住耳朵,老鼠只能在外面闹,跑不进她的被窝里。
上午路院长带着方圆到公社转了一圈,去了公社小学、小学校有五间房间,操场中间竖着一面飘扬的五星红旗,课室里不时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去了以前吃大锅饭时候的食堂,现在那里窗梁腐朽,只剩下几张破桌椅了,路院长说到时候这里会整理一下,做为培训保健员的教室。
后又去了供销社、公社大楼和公社最大的一片林场。
一圈转下来以后,方圆回到卫生院,精神有些不济了,路院长看着她的样子,让她先回去休息一下,方圆摇头,白天说不定也有老鼠,她在那屋子呆的不安心,她看了一下卫生所的材料,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路院长摇头苦笑,心里有点担心,看这小方医生的样子,不知道能在这里留多久,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接下来到生产队巡医的劳累活肯定干不了了。
方圆晚上回去的时候,到了阿秋家,不好意思的和阿秋的父母道,自己胆子小,今天晚上想找个人陪她一块,阿秋父母连忙点头答应,本来两床棉被就不能把全家好几口人都盖住,少了一个阿秋钻被窝,大家夜里也能睡得暖和一些。
方圆把阿秋带到家里,阿秋还能帮她起灶火,两个人烧了两锅水,热乎乎的洗了一个澡,进被窝之前,方圆还把包里剩下的一个桔子剥给阿秋吃,汁水充足的蜜桔让她开心得不行。
把煤油灯熄了,两人钻进了暖和的被窝。
阿秋转过身面对着方圆:“阿圆姐,你这被子真暖和啊。”
方圆笑了,这床棉被份量可不轻,是家里最厚的一条,方晓琴特地让她带过来的。
不一会儿,阿秋又道:“阿圆姐,你可真白,我没见过比你更白的人了,白的就像,就像糯米糕。”
“哈哈哈。”方圆被她逗乐了,“你吃过糯米糕吗?”
“以前过年的时候吃过一块,可好吃了。今年过年,我阿母说还会做。”黑夜中阿秋的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在盼望着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早点到来。
老鼠又开始闹了起来,方圆看着阿秋已经睡得香沉,一点也没有被没干骚到,方圆羡慕的紧,不过身边有一个人以后,她似乎不那么害怕了,渐渐的,在吱吱声中,进入梦乡。
————
方圆发现自己长虱子了,这是一件惊悚又痛苦的事,意味着留了这么多年的长辫子保不住了。
她试着把灭虱药水倒在头上,用毛巾把头发和头皮全都包住,但是还是没能把虱子全都消灭,整个头皮痒得不得了的时候,她心痛的坐在镜子前面,拿着剪刀,把及腰的长辫子一把剪了下来。
再次用上药水,用热毛巾捂一段时间,再用借来的篦子把藏在头皮和头发里的虱子和卵一点一点的梳下来。
除了虱子后,她去找了阿秋妈妈,让她帮忙把自己后面的头发剪得齐整一点。
阿秋妈妈一边帮方圆剪着头发,一边抱歉地说,肯定是阿秋把虱子传给方圆了。
方圆现在不知道长虱子和睡个安稳觉让她两选一的话,她会选哪个。
她问阿秋妈妈,附近有没有猫崽,她想抱养一只。
“有的,阿秋的阿婆养了一只母猫,刚下了一窝猫崽,我给你要一只过来。”
第27章()
三月里春雨润泽着大地;池塘的水鸭子掠起,拍闪出一片水花。
方圆头戴斗笠;身披着蓑衣小心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她刚从下面的生产队回来,本来只安排一天的日程,后来因一个来看诊的队员病情比较严重,她多留了两天时间观察;期间一直借宿在生产队员的家里;没有休息好的情况,在雨中又靠双腿走了四个小时的路程;此时她只想烧一锅热水,好好的洗一洗,泡泡脚;然后躺在床上再也不用动弹。
透过雨帘;她似乎看到了她家的黑猫在屋檐下不停的跳起;想扑抓檐下那一窝探着脑袋的燕子。
“黑炭!”方圆大声的叫道;朝她家的黑猫挥挥手。
“喵”黑猫被声音吸引,朝方圆望去;淡定的轻轻叫了一声,走到门口趴了下来。
方圆来到门口;抱起小黑猫平视;亲热地道:“想不想姐姐呀,阿秋有没有过来给你喂吃的?”
“喵;喵。”小黑猫软软的叫了两声。
“你还小;不能到外面乱跑;被雨淋湿生病就糟了。”方圆把它抱了进去。
脱下斗笠和蓑衣,她发现水缸里水还是满的,想来是阿秋家人帮她打的,她生灶烧水。再把床上捆成一团用塑料布包住的床被重新铺起来。
水烧好以后,她给自己和黑炭都洗了一个澡,本来畏水的黑炭被她侍候过太多次,现在也不会那么抗拒了,方圆把黑炭用它的专用布擦干净,抱到了床上。
“黑炭,姐姐要好好睡一觉,你就在床上乖乖的呆着,不许乱跑。”方圆摸着它丝缎般顺滑的皮毛,叮嘱道。
黑炭喵喵的叫着,在舒服的床铺上趴着,眯着眼睛享受方圆给它顺毛。
它现在才四个月大,方圆把它抱回来,本来是用来捕鼠的,结果却成了她在这里最好的伙伴。
黑炭刚来的时候才一个月大,比老鼠大不小多少,方圆担心它被老鼠欺负,用纸箱给它做了小窝,一直放在破书桌上养着。
不久前,黑炭发挥了它天生的技能,逮到了一只大老鼠,不过它热情的献给了自己的主人。
当时方圆醒来就看见一只死老鼠在她枕边,小黑炭还开心的冲她摇着尾巴邀功,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几个月时间已经被家里的老鼠训练出胆量,当场就会形神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