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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不由回荡起他的两世，她的三生。
初见时，她一张阳光笑脸，映入了心底。
再见时，她早已不是当初那犹如茉莉花般的少女，而是九州大陆上唤着他慕歌哥哥的女孩。
那时的她，还叫凤倾舞。
再见时，她是他的徒弟，风家的风舞，细算起来，不就是他亲手推开了她吗？
而此时，她不是凤倾舞，不是风舞，只是凤舞。
或者说，天道灵女，舞。
他记得，他死在她剑下时那一刻的解脱，那时的他想，也许这样就都结束了吧？
可谁又会知道？
他与她之间，还有一段早已被世人遗忘，被历史掩埋的过去？
妖族神子？
呵，若可以和她在一起，这个身份他宁愿不要。
“我放她离开。”张了张嘴，白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这五个字。
说完，人狼狈着起身，踱步着离开。
“你要去哪里？师傅？”轻盈的话语，带着绵绵不绝的依赖，令人怔愣。
白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否是他听错了。
第378章（）
幻觉吗？
白羽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比他矮半头的女子婷婷的站在身前，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仿佛回到了与她初见时的刹那。
雨依旧下着，凤舞此时眼中只有白羽一人，仿佛忽略了一侧透明的人。
她的一身蓝裙，因着豆大雨滴的落下，早已淋了个湿透，玲珑有致的身材着实叫白羽眸色一暗，眼底浓郁的占有，让凤舞心中冷笑一声，眼底讥嘲一闪而逝。
白羽啊，白羽。
你欠她的，太多了。
原以为一次次的放你离开，会叫你心底有了悔恨，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你的变本加厉。
妖族时的幽禁，封月笛的封印，不管哪一种，都不足以令人原谅。
何况，还有千年前的挖心之痛？她以为她会忘记，可却在这场雨落下时，记忆瞬间充斥着脑海。
那么多的伤害，不说他说他想放下，便能放下的！
“师傅莫不是不要舞儿了不成？”
“不，不，怎么会？师傅怎么会不要舞儿呢？”白羽慌了，慌乱的回答着凤舞的话，言语中的小心翼翼让凤舞的唇轻轻的勾了勾，几不可见。
那双眼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深邃而悠远，那眉，似是随意勾画出的柳叶，那琼鼻，高挺小巧，那唇，轻抿着似是极其委屈一般。
眼底，突的含着两滴晶莹，欲落不落，语气满满的指责：“那师傅怎么那么迫不及待的离开？不是不要舞儿了？又是如何？”
“我……没有！为师不会不要舞儿的！”听着她的指责，白羽的心揪着的痛，伸手想要揽过凤舞，拥她入怀，却被她轻巧的躲过。
神色微微失落，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扯起嘴角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小舞儿，为师永远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似是承诺的话，让凤舞心底的冷笑更甚，面上却不显分毫，任由那只令人厌恶的爪子，揉着自己的打死，嘟囔着道：“那师傅为什么说，从今以后风舞再也不是我白羽的徒弟？还说过，您的传承不可废？”
声声质问，让白羽不由得垂下了手，满是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
都记起来了？
心底的这种想法越加浓烈，脸色也愈显苍白，身体猛的没站稳，像是失了重心一般，踉跄后退几步，再次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满是嗤嘲的脸颊。
“白羽，你真虚伪。”
“做过什么，永远不敢承认，不是虚伪是什么？”凤舞吐出一句话，不等白羽开口，再次说道。
只是这一次，那张脸噙着的笑，却有些让人害怕。
明明笑的很暖，仿若雨后的阳光，暖入心扉。
可是，白羽却莫名的觉得很冷，冷入骨髓，痛彻心扉。
两种极端的差距，令他害怕，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着，双眼微阖，敛去了眼底的所有恐惧。
“白羽，我突然觉得，那两剑还不够，不够还清你欠下的所有债！”
凤舞一字一顿的说着，看着脸色愈显苍白的白羽，心底说不出的快意。
唇角微勾，凤舞一步步走向狼狈后退的白羽，此时的白羽哪有当初身为护国灵师时的意气风发？
狼狈的，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第379章 不悔（）
让人恶心。
凤舞勾了勾唇，手掌轻轻的抬起，猛的一甩。
“啪！”
在豆大的雨滴下，这一声响动极为强烈，让一侧站着的武都看的目瞪口呆。
“你欠我的，我会一点点讨回来。”凤舞喃喃，反手又是一巴掌，那脸颊上对称的掌印，像是昭示着当年与风华熙相关的种种。
看着，凤舞嘴角噙起一抹笑，手掌中猛然出现一把小剑，那剑只有寸长，可不难看出那剑正是浮光。
手心攥紧了小巧的浮光剑，那剑在雨下泛着蔚蓝的光。
森森冷意，就在剑上浮起。
握着浮光，手掌微动，滴滴鲜血粘稠的落下，凤舞的嘴角依旧噙着笑，此刻的她，却像一个恶魔。
武张了张嘴，看到这样的凤舞却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那滴滴洒洒的鲜血，在雨下飞快的凝结，落在地上又快速的形成了一滩血水。
“小舞儿……”
白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欠她的？
又何止如此？
手掌探上脸颊，丝丝痛处却抵不上心口的痛。
她说，要一点点的讨回去？可他欠她的，又何止一点点？
“别叫我小舞儿！你不配！”凤舞猛的转身，看了眼武，瞬间消失在原地。
没有谁知道她去了哪里。
唯有白羽，望着她刚刚站着的地方，怔怔出神。
“可曾后悔？”
“不悔。”白羽抿唇，苦涩的笑了笑道：“若我问后悔吗？我定会说我不悔。可你若问我怨不怨，那我一定是怨的。”
武一怔，错愕的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
身影消失，独留下那抹叹息，却不知叹的是什么。
或许，是天道不公的命运吧？
可他就是天道，他有时候也无能为力啊。
怨吗？
白羽看着空荡荡的地方，心底一片惘然。
他是怨的，却不悔，也不恨。
脸颊上的伤口依旧灼痛着，白羽眯了眯眼睛，抬手间轻轻抹去脸上的伤痕。
也仿佛抹去了心口上的那丝丝痛处。
大雨依旧，仿佛天空在啜泣。
打在脸上，微凉。
末了，一股寒意充斥着他的全身，白羽苦涩一笑，顺着泥石铺就得小路踱步前行。
每走一步，像是耗尽了极强的毅力般。
那身影，在雨下渐行渐远，却说不出的悲凉。
“啧，真是狼狈啊？”
一声嗤嘲，带着几分快意，令白羽顿住了脚步。
身后并不陌生的声音，让他驻足不前，却不曾回头。
仿佛在等着那人，再次开口。
“你当初为什么要为凤舞下毒？”那嘲讽的声音再次开口，声音中说不出的清冷疏离。
“毒？”
“那毒不是你？”来人正是洛水，她盯着白羽的背影，一双眼睛空洞的仿佛毫无感觉。
可那眼睛，看似无神，实则却有种一种异样的光。
她是失明了，可她的神识还在。
有神识，她又何愁一双眼睛？
那双眼，就那么盯着白羽，良久仿佛收回了目光般垂下了头：“你，忘了？”
“那毒，与我无关。”白羽说完，抬步朝前走去。
“呵。”洛水猛的一笑，手中匕首陡然出现，脚步轻踏，一瞬间便划破了他的脖颈。
第380章 来世别再来找他了（）
“你说与你无关？谁信？”淡淡的质问，令白羽轻笑。
他看着她。
看着那双已经失了明的双眼，嘴角噙出一抹嘲讽。
“你以为的事，便都是真的吗？那么，炎羽的死，你又何故会怪罪在小舞儿身上？”
说的多了，终归是你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明明相爱，再次相见时却阴阳相隔。
不甘心，凤舞得到的，永远是你得不到的，不是吗？
他的嗤嘲，那么的肆无忌惮，洛水不由得恨恨的握紧了拳头：“你说的对，可那又如何？害死炎的你们，都该死！该死！”
最后两个字，说的那般声嘶力竭，白羽淡淡的看着她，眼底依旧泛不起一丝丝波澜。
天边的雨，依旧在下，仿佛不会停歇了般。
冷冽的风吹拂而过，打在脸上伴着雨水像是冰冷的刀子，让人窒息。
风掀起衣决，两个人站在雨中像是依依惜别的恋人，可若是站的近了，便会发现二人之间，异样的氛围。
“哦？”白羽指尖划过脖颈上的伤口，轻轻浅浅的伤瞬间便消失不见，他语气轻佻的开口，满不在乎的道：“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是，你和凤舞都该死！”洛水咬牙切齿的道。
“呵。”
白羽轻笑，手轻轻的抬起，挑起她的下颚。
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即使不施胭脂水粉，也清秀的脸。
“师妹，你比不上小舞儿，知道为什么炎羽转世后，也宁愿待在小舞儿身边，而不是你的血影阁吗？”淡淡的松开手，白羽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方丝帕，轻轻的擦拭着每一根手指，旋即扔了丝帕。
丝帕顺着雨水落在了地上，顷刻间便沾满了泥污。
“为什么？”洛水顺着他的话，喃喃开口。
“因为，你不配啊。”白羽轻笑了笑，侧身绕过洛水，慢悠悠的离开了这片狼藉之地。
分明，这里有他与凤舞半年的相处记忆。
耳畔仿佛依稀间能听到那一声声师傅。
嘴角噙着的笑意未敛，人却已经慢慢的消失在原地。
唯独留下一脸茫然的洛水。
她，不配吗？
淡淡的质问着自己，脑海中接二连三的闪过一个又一个与他相关的画面。
“炎……”洛水张了张唇，嗫嚅着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害我一个人守着这空寂的世界？纵然还有灵魂相伴，终归是阴阳相隔啊！
“哎……”
玉佩内，凤羽轻轻一叹，意识渐渐的涣散。
也许，只有彻底离开才是真的放手吧？
“来世，别再去找我了。”凤羽轻轻的笑了笑低喃着，眯着眼睛极其享受的看着周围。
温暖的令人痴迷。
于今生的他而言，她是他的师傅，可凤舞却是他的妹妹啊。
想用心，用命去守护的妹妹！
纵然他与她前世相爱，今生也不过相伴两载。
记忆的缺口，是谁都无法弥补的。
何况，前世的诀别呢？
也许她忘了。
可他忘不了。
眼中晶莹的落下一抹泪，灵魂体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来世别再来找他，因为他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
有些事，忘了便别再忆起。
洛水。
时光往复，指尖流沙。
谁也不知道当年的人，会不会变，但有一点不会变。
因为爱，会永恒。
即使经历过伤害，也无悔。
第381章 因为，她是凤舞啊（）
千绝峰顶。
依旧绚丽耀眼，却无阳光，此刻的天空虽没有下起瓢泼大雨，可依旧阴云密布。
乌云黑压压的，压的人透不过气来，仔细想来，此时已临近傍晚，若无阴云，恐也是天黑了。
峰顶之上，一人影轻盈而立，蓝色的裙摆，绣着青色的莲花，青丝长发，绕过肩头，一张秀丽的脸庞不施胭脂，唯有发顶一根残了的琉璃木簪，簪住了三千青丝。
微拂的风划过眉梢，描绘着那双剪水的眸，微风荡开，仿佛是在眼底荡起了淡淡的涟漪。
人影伫立在千绝峰顶，像有道不尽化不开的百转愁思。
“哎……”
只轻轻一叹，像是悉数道尽了坎坷命运。
“慕歌……”薄唇轻启，淡淡的相思萦绕，久久不散。
发顶的簪子悄然落下，发出一声翠响，引了她的注意。
缓缓垂眸，目光流露出迷惘怅然：“琉璃琴……”
“慕歌，对不起。”眼底终是落下了泪来，噙着点点相思。
脑海中回荡着一幕幕关于她，他，或者他的事。
那个名叫北慕歌的男人，还有那个名叫白羽的男人。
形形色色的故事，像是与她无关一般。
怅然若失。
“去相思殿吧。”良久，女子沉吟了些许，转身飒然离去。
那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可莫名的，却有种决绝坚定。
夜色更深了，天空依旧连一缕星光都没有。
可如今，她要赴的，却是十年之约。
从醒来的那一刹那，她便早已决定，有些事，不是她想逃避，想逆转便可以肆无忌惮的。
因为她的一己之私，为她付出的人，太多太多……
她要做的，能做的，便是不再去逃避。
因为，她是凤舞啊。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耳畔，恍惚间响起熟悉的声音，凤舞轻轻一笑，飒然离去。
微拂的风，顷刻间呼啸而过。
再不似那般轻柔。
早已做了的决定，又岂会因为这一句便更改呢？
身后，一男子缓缓出现，伫立在她刚刚站在的地方。
目光凝视着那坚定且倔强的背影，良久，不由得轻叹：“终归是错的吗？”
“是你太爱她了。”
“爱？”男子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嘲讽这句话的真假：“我何时爱过她？只不过因为她……”
后面的话，恍惚间从他唇畔一点点的吐露出来，却未曾发出丝毫声音。
男子的双眼中，仿佛蕴含了一片星辰海。
一片蔚蓝色的星辰海。
时间久逝，北慕歌依旧疯了一般寻找着凤舞的下落，却苦而不得。
他不止一次质问自己，是不是哪里惹气了舞儿，可他不管怎么想，凤舞的踪迹，就像被天地抹去了般，让人遍寻不到。
而凤家人，却像是毫无所觉般过着自己的日子，除了南絮回到了凤家，除了凤离。
此刻的凤离，静静地看着天地默默的变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妹妹……你何苦呢？”
何苦为难自己？
凤离摇了摇头，躺在塌上，目光放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一双眼，透露着任何人都看不清看不懂的神秘。
“你是想让你的所作所为付之东流吗？”
第382章 如你所愿（）
“付之东流？”
凤离喃喃，双眼透露出一种迷茫。
他何曾想让这一切付之东流？
可舞儿决定的事，他又如何能轻易阻止呢？
“所以，你放弃了？”
那个人仿佛顷刻间便能了解到他的思绪，想法。
对此，凤离却不足为奇，无所谓的笑了笑，从床榻上起身，拢了拢有些凌乱的衣衫，敛眸笑道：“不然呢？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凤离起身，几步走向他，眉眼间的笑意却一直未停。
看着可以与自己平视的男子，凤离侧身越过，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礼貌。
毕竟，那个人还不值得他恭敬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