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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一看便知。”
拓凌淡然一笑,阿莫护送着拓凌和苏长雪进了这大漠中耸立的建筑中,走了进去,苏长雪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措手不及。
她身前是巨大的栅栏围隔,而栅栏内,是一群灰头土脸,面露惊恐的人,他们被推推搡搡进了斗兽窟,跪地求饶,声声振聋发聩。
而围坐在栅栏外的人,皆是华服傍身,虽身在这大漠,水源匮乏之地,可他们却皮肤油光,似乎一点不受这气候的影响,他们叫嚣着,喧闹闹着,手里挥舞着花花绿绿的票纸,仿若在促成什么交易。
苏长雪走南闯北,自以为见多了人情冷暖,可此刻,她只觉得恶寒,一股由内心不喜欢此地的恶寒。
“这便是斗兽窟,人性扭曲的地方。”
苏长雪此刻只深感悲哀,她的呼吸窒了窒,随后看着栅栏处道:“今日感谢各位捧场,此次比试到最后活下来的人,由各位竞标带走。”
苏长雪沉眸,听着刺耳的哨声响起,原本沉浸在惊慌中的一群人拼命厮打在一起,一时间整个笼窟叫喊声充斥着苏长雪的耳畔,她只觉得这声音异常嘲讽。
“为何不说话。”
“我只是觉得可悲。”
“可悲?可你该知晓这里所有的奴役都曾是极为凶恶狡诈之人,或许他们其中的一人杀过人,纵过火,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这样的人,你还会觉得怜悯吗?”
苏长雪忽而笑了,然而眼底里却是冰冷的寒意,“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比下面的人高贵多少,大漠的阶级都是人们自己潜移默化出来,我不是圣母,也不想有悲天怜人的态度,但我只想告诉他们,此刻面临危难,能做的,可以不仅仅是厮杀到头破血流。”
“那是什么?”
“而是反抗。”
拓凌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长雪,便见斗兽窟内下起了雨,这雨来的突然,一众人便退避到安全地带观看。
此刻苏长雪纵身跳下了栅栏,只身在一群厮杀的人中伫立,众人皆惊,纷纷停下来向她投向异样的目光。
“是个女子。”
“竟然是个女子!”
栅栏外一片议论声,唯有拓凌目光深沉,阿莫欲待要上前,却被拓凌一手拦住,“我们静观其变。”
雨从顶棚上垂挂下来,雨幕后苏长雪腾起,并未冲向这群奴役,而是直奔向发号施令之人。
疯了,众人唏嘘。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吹哨之人身子落在地上,半边脸挤在了石阶上,他的手在向前伸,似是想要脱离这个噩梦。
一声不解而疼痛的低吟,响在隆隆的雷声里。
“你究竟是何人?”
然而苏长雪却扭头,看向因惊讶而面目扭曲的奴役,道:“你们自由了。”
自由了,一众的奴仆惊呼,疯一般的冲破了栅栏,奔向大漠,一时间斗兽窟乱作一团,唯有拓凌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苏长雪身上,他笑笑,语气在倾盆暴雨里凝而不散,“这女子,倒是总有一些桀骜吸引我。”
“公子,若再不出手相救,怕是她定要困陷于这斗兽窟主人的囚笼里了。”
“不急,还不到时候。”拓凌道。
苏长雪冷冷地低头看了一眼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男子,这才开口道:“斗兽窟的主人是谁?”
“你完了,你这死丫头,老子你也敢打,等会主人派些人来,定让你生不如死。”
“啊!”
但听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男子叫的痛彻心扉,而苏长雪松开了脚,蹲了下来,道:“今日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就说在这漠北,有我苏长雪一条命在,他便永远不得为所欲为。”
“立马滚出我得视线。”
男子爬起身,虽有怒气但碍于自己有伤在身,右胳膊又被踩得脱了臼,不得不忍气吞声,连滚带爬逃也似得离开了。
苏长雪还未走几步,便见一直未打开的窟门轰然而开,四面八方围来的竟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兽,血天狼。
“公子,是血天狼。”阿莫低呼。
“这霓霸天果然是有本事,竟将西域的镇殿之物寻来在这斗兽窟折磨这些奴仆。”
苏长雪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摸出身后的那柄长剑,黑色剑光隐隐而动,可拓凌却明显感觉到她周身灵气的散发。
短短十几日的时间,竟可以冲破引灵的经络,拓凌不由嘴角微微上扬。
苏长雪翻转着手中的剑,迎面攻向这八只血天狼,如今她必须尽快解决这几只畜生,若是只守而未攻,反而会处于劣势。
果不其然,这一招剑光,激怒了围守的雪天狼,它们从不同角度奋力一扑,想要瓜分苏长雪这个弱小的躯体。
苏长雪踩着其中一只雪天狼上翻,一柄长剑摇摇欲坠刺穿了其中一只的毛皮,这狼吃痛,嗷得一声后退,血腥味弥散开来,余下几只见状,纷纷后退,试探性地向前一步,显然是有所忌惮,
“苏姑娘,行招只会送死,逆脉体质当然要逆招而行。”
低却优雅的声音,苏长雪一滞,顿时明白了三分,扬起剑便杀入狼阵之中。
第361章 霓氏霸天()
倘若寻常招式定然没有出彩之处,偏偏苏长雪的经脉乃是逆行而上,所使招数自然也可以逆转乾坤。
她似乎掌握了拓凌所言的要领,所使的剑招皆是反转而上,让人始料未及,血天狼本欲速战速决,岂料这剑招变化莫测,它们根本无法招架,纷纷败下阵来。
苏长雪舒了口气,这暴雨愈下愈大,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大漠的天气奇幻万分,雨雪交加的寒冬,还未曾见证过这斗兽窟的精彩。
然而血腥味更加刺激了血天狼的反扑,这些畜生愈挫愈勇,简短地停歇后又变换阵法,眸子里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苏长雪顶住其中一只血天狼的前爪,便见另一只急遽划破了她右臂的衣衫,三道鲜红的爪印俨然映在苏长雪的眼帘。
“锵!”
苏长雪脚下突感异物,像是踢到了一颗小石子的感觉,她忽而心头一沉,发觉自己似乎大意了,仿佛再轻踏一步,就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果不其然,巨网翻飞,笼罩范围足有十丈,苏长雪虽有内力,但毕竟前期逆脉修行,凝聚的十分稀少,方才应对狼群,早已消耗得差不多少。
苏长雪清楚地知晓,她现在的体力,怕是大罗神仙也是插翅难飞,眼看着黑色巨网弱小范围,就要将她一网笼尽,苏长雪眸光微亮,正在思索如何应对。
然而,她却觉得腰间一紧,再抬头,是拓凌的面容,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九幽的样子,目光涟漪,却沉默不语。
“若我不救你,怕是你要拼死挣脱这巨网了。”
“你,究竟是何人,拓凌。”
拓凌优雅地将苏长雪揽在怀中,暴雨袭身而衣衫不湿,他的神态不慌不忙,却总让苏长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来你真是失忆了,阿雪,西域与南疆的往事,等你封印被解除时,便会知晓。”
“封印”
风声太大,近乎淹没了拓凌所说的话语,可是苏长雪却听得一清二楚,不免微微一怔。
拓凌将苏长雪带至安全地带,他笑意未散,地面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劲带起,待二人站定后,斗兽窟便立着一个人影。
“霓霸天,我还以为你不会现身。”
拓凌负手而立,望向面前的男子,一反拓凌清俊的面容,面前的霓霸天相貌极为丑陋,身材健壮,皮肤黝黑,一双眸子满是桀骜之气,看向拓凌,不禁诧异,“拓凌国师?”
“你的后管出言中伤我的女人,又放了这些畜生抓伤于她,这账该如何算?”拓凌问。
霓霸天听后,竟一反方才桀骜的气息,语气平和道:“国师息怒,只是方才未知夫人身份,这才闹出诸多误解,夫人的伤,我们会想办法医治。”
霓霸天一扬手,方才的巨网瞬间撤回,最后一点幽光在巨网落下后,恰恰落在了拓凌鞋跟处,在他二人身后,瞬间被雨无声打入尘沙之中。
“配合一下我。”拓凌在苏长雪耳边低吟。
苏长雪凝视着拓凌,她愈发觉得拓凌的行为做派竟与玄幽万般无二,不免愈发狐疑。
“罢了,今日是想来斗兽窟让夫人瞧上一瞧,岂料有这等事情,他日,我们再行议事。”
“这夫人的伤怕是仍需要解药,到不如去我的营帐取了解药,再做打算吧。”
“既然如此,夫人,便依她所言?”
拓凌温柔看向苏长雪,苏长雪微微颔首,道:“无妨,只要阁下能放了那一众奴仆,给他们一条生路,这事便就此揭过。”
“夫人开口,别说方才那一群奴仆,就是让我放了所有奴仆,也不在话下。”
“你们斗兽窟有你们斗兽窟的规矩,我不想破坏,只此一件事情,取了解药,我们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好,夫人爽快。”
霓霸天舒了口气,他最为忌惮拓凌的身份,虽被罢黜到这大漠,却仍然凭自己的能力集结了他们一众西域皇族人氏,守住了北漠,更可怕的是,他竟与荒芜之地的操控者玄幽有着密切的联系,想来,走出大漠,唯有他是最终的知情者。
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眼前这座大佛有一丝一毫地迁怒之意。
阿莫站在距离苏长雪十步之外的地方守护,拓凌则伸出手查探了苏长雪被抓伤的地方,隐隐渗出几丝鲜血,爪痕有些撕裂,显然时辰耽搁有些久了。
几人抵达霓霸天的营帐,已是晌午,这里的帐子分布错落有序,霓霸天回来之时,不住有人恭敬给他行礼,他只是微微点头,带着一行人进了最中心的一个帐子内。
“欢儿,去取解药来。”
“是。”
一翠绿衫的丫头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随后欲待要交到霓霸天手中,却被一旁的阿莫一手接了过来,“这药是给我家夫人用的,便先交由我查验。”
阿莫揭开瓶盖,倒出一点药粉,放在鼻前轻嗅,确认安全后,才交给拓凌手上,拓凌替苏长雪仔细上好药,目光里满是宠溺之意,便彻底打消了霓霸天心中的疑虑,只不过他仍觉得苏长雪的身份有些可疑,便道:“看夫人不是西域人士,因何原因流放至此。”
“我来到此处受了重创,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承蒙阿凌照顾,这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做戏便要做全套,苏长雪扬了扬眉,这一神色的变化,拓凌尽收眼底,不由地也扬起了唇角,“夫人,这里便是霓氏的营帐,漠北之处的奴役基本都由他掌管。”
“为何要大批量圈管奴仆?”
“夫人有所不知,这些人皆是罪大恶极之人,来此处流放改造,自然是做最艰难之事,我们也是为了生计,才会有斗兽窟一处想法。”
后面霓霸天说了什么,苏长雪一字未听进去,她只是觉得这是一种悲哀,由衷地悲哀,她看向拓凌,道:“我想四处转转。”
拓凌便辞别了霓霸天,与苏长雪折回而行,一路上二人无言,是苏长雪最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玄幽。”
“苏姑娘为何觉得我是玄幽?”
“不为什么,因为今日的你与往日的拓凌公子不同。”
“有何不同?”
“所有的一切,玄幽,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
第362章 大漠之谣()
二人双目又是一番对视,拓凌微笑。
“告诉我,为何要隐瞒自己身份?”
拓凌看了看一直与他二人保持距离的阿莫,随后转向苏长雪道:“因为我担心你。”
苏长雪蓦地一愣,这个仅仅有过几次交集的人,这个她一直将他错当成九幽的人,这个直至她成长以后才出现的人,却是在她危难之际,多次出手相救之人。
心底有根细细的丝弦,这许多年因为风霜折磨人心冷漠早已生锈的弦,因为各种事情心灰意冷,却在目光交汇处,于这喧嚣的风雨之中,被轻轻拨响,微微接续,苏长雪颤了颤。
“阿雪。”
“不要叫我玄幽,不要再给我希望,这样,我会愈发迷失我自己。”
玄幽将苏长雪一手带过,紧紧拥在怀里,苏长雪欲待要挣扎,却听到他近乎哀求的声音,“就这一次,别拒绝我了,阿雪。”
苏长雪缓缓松了手,任由玄幽拥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时间都静止一般,玄幽这才松开了手,平复了情绪,“我该走了。”
“你去哪?”
“我是这荒芜之地的掌控者,因而我不能随意进出这大漠,拓凌虽然城府极深,但却是一个可以信赖之人,阿雪,相信我。”
玄幽的语气轻松,可在苏长雪看来他却是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伤痛,她转了转头,看向玄幽脖颈处似乎有一道於痕,便道:“你受伤了?”
“无事。”
玄幽侧了侧身子,将受伤一处巧妙地回避过去,话音刚落,他抬头看向天际,“阿雪,我们后会有期。”
但见一缕残魂自拓凌身上腾起,随后拓凌如折线木偶倒地不起,阿莫在远处瞧见,拓凌与苏长雪一番亲昵举动后忽而倒地,忙奔上前去。
“公子怎么了?”
“不知为何,突然不省人事。”
苏长雪眸子闪过一丝悲凉,玄幽定是耗费了灵力附在了拓凌身上,这才能带她前往斗兽窟看尽另一面的大漠。
可玄幽却并不知,起初苏长雪只是将他当成了九幽的影子,阿莫并未多言,背起拓凌便道:“我们尽快回去。”
几个时辰后,在雪碧宅院的正阁楼,拓凌揉了揉眉心,对于斗兽窟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他看向一旁坐着的苏长雪,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并不知晓,只是自始自终都未曾发觉你有异常之状,直至出了霓霸天的帐子,你便昏倒了。”
无论拓凌是否察觉,苏长雪一直口风严实,阿莫附在拓凌耳边低语了几句,拓凌顿时神色不自然,轻咳了几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阿莫退下,拓凌接过婢子递来的安神茶,轻抿了几口,缓过神来,方才开口,“既然斗兽窟你已去了,有何想法。”
“他们果然罪无可赦,但这大漠之中,天道轮回,定然有它自己的生存之道。”
拓凌似笑非笑,看着天色渐晚,笑道:“明夜便是篝火晚会,姑娘莫要错过了。”
苏长雪想起了玄幽的话,想必此刻拓凌定是知晓事出蹊跷,可表面却未表露分毫,甚至可以坦然自若安排好一切宅院的琐事,足见他有能力,也亦有城府。
“那蓝若姑娘何时下葬?”
“待找到真凶。”拓凌神色有了微妙的转变。
苏长雪在雪阁待了许久,一个人在窗前冥想,此刻她已摸清了逆脉体质如何反转修行,自然一些剑招练起来也得心应手。
她再次站在意识世界,面前依旧是偌大的空旷之地,她缓缓向面前蒙着一层薄雾的甬道而行,走了许久,方才看清那一衫红衣的男子。
“无悔?”
“阿雪,我们又见面了。”男子微笑。
“这是你的残识,还是你穿入了我的意识世界。”
“确切的说,我只是借助我的灵识给你传个话,若想走出荒芜之地,你必须要历经离愁别苦,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天,自然会走出此地。”
“那漠南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
“亦真亦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