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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微笑看着云裳，目光隐隐有些悲凉，“其实正因为如此，我更知晓她的倔强。”
“圣女确实是个很执着的人，可是王上为何单单要替这个少女求情？”
“因为舒儿曾救过孤的命。”
林俊几句言语将他来南疆的经历一概而过，云裳却听得分明，知晓若不是舒儿相救，怕是他早已死在了江岸之上，成为一具尸骸。
“但是王上，假如你给予她太多的特权，反而会给她带来灾难。”
林俊不语，他如何不知，只是他想听云裳内心的想法。
“我给王上讲个故事吧。”
许久以前，有一个落魄书生身无分文，直至走投无路之时敲响了一家村户的门，被卷地出门后，继续敲下一家。
最后当他心灰意冷之时，一个孩童将他仅剩的口粮分了一半给他，还将他带到自己的家中，那家人皆是善心人，虽自己也是穷困潦倒，却让这书生安稳度过了几个日头。
他因为几个烧饼记挂了这一家人许久，直到他考取功名，高中新科状元，前来报恩，昔日的孩童也出落成了少壮年，他便将这少年带至他府上，成了他府上的一个客，本欲想着这少年能在他府上得到庇佑，岂料世事无常，他在府上却是无止尽的被谩骂、算计、甚至有性命之忧。
“王上听到此处可有何感想？”
“这书生本想给他最好的环境成长，给予他最好的，却未曾想过，把他捧到最高处，会有更多的人把他踩在脚底下。”
“正是，如若少年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这状元府，便会是另一番场面了。”
林俊立着，对云裳的审视又多了几分，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王后每次都会给孤许多惊喜。”
林俊含笑的眼神像是春风一抹，目光流转间，逝水似可倒流，而刹那间深雪便可以消融。
“王上？”云裳不解为何林俊突然不语。
“无事，孤累了，你陪孤在这后庭走走吧。”
“是。”
还未等云裳反应，便见林俊将她一手带过，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掌，二人并行，甚是温暖。
“怎么，白长老有何不妥之处？”
苏长雪听闻白眉被关押一事，有些好奇，近来她耗费了太多灵力去追捕长乐，却不曾想林俊将白眉关押了起来。
“婢子不知，婢子只是听长相殿的仆从说，这都是王上的意思。”
“王上可曾暗中会见过什么人？”
见菲儿一脸茫然，苏长雪摆摆手道：“说了你也未必知道，退下吧，好生在女后身边伺候。”
“是，圣女。”菲儿禀退。
林修文稳固好结界后，便与舒儿并行离开，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道：“再过几日便是考核了，你好生准备，切勿掉以轻心。”
“知道啦，你何时也变得与我娘一般啰嗦了。”
“我是为了你好。”
林修文一指戳了戳舒儿的眉心，舒儿失声喊痛，欲待要追林修文，却发现他早已窜出去好远，她立马咬牙切齿迅捷地去寻他，二人满是欢乐。
“那不是祭司与舒儿吗？”
云裳在后庭外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追逐嬉闹，不免笑笑，“说到底都是还未长大的孩子，能有这般欢乐的心性，倒是难得。”
“正是了。”林俊温润一笑。
第327章 凝水斗剑（上）（）
我在她的双眸中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凝水斗剑
清晨的凤椒殿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中，温暖到让云裳有些意外，这初冬本就冷的骇人，偏偏这一日的早晨阳光这般灼热暖心。
“怎么，这般喜欢日光？”
苏长雪自长乐殿而过，便顺路来这凤椒殿看看，见了云裳，依着行礼，却被云裳拦了下来，“私底下你我不必这般客气。”
“今日便是巫女考核的日子，接连几月都是各种考核，女后可还习惯？”
云裳笑笑，拉过苏长雪的手，“有何不习惯的，王上近段日子操劳南疆的国事，我便操持这幻灵一事，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苏长雪与云裳聊了一会，便坐着步辇与云裳一同，前往凤朝殿，因得白眉一事，所有的掌灵之权便分给了苏长雪与主母半边。
凤朝殿后厅乃是一面空旷之地，所设水镜皆是以幻灵铸之，美轮美奂，似乎还未进入结界，便被这奇妙的镜像吸引住失了魂魄。
巫女考核乃是隐蔽进行的，因而林俊及其长老并未观看，反倒是苏长雪等人在玄镜外默默注视。
“此次参加考核共有十六位少女，但最终得到巫女头衔，继承巫女衣钵的唯有四人，你们可曾明白？”
主母目光落于十六位少女之中，随后补充道：“我曾交予你们每个人一个匣子，必须在关键时刻方可开启，否则这其中之物便会失效。”
“谨听主母教诲。”
舒儿在其中听得分明，却是舒了口气，她本以为主母偏心于她定会引来其他人不善的目光，而如今，却是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所给之物是何，她都与其他人一样，没有偏执。
她向主母投向感激地目光，主母一直在她眼里是十分神秘的存在，这种神秘源于南疆资历最老之人都不从得知她究竟是何身份，又是从何时存在于南疆的，这令她愈发好奇主母曾经该是怎样一个人。
“这便开始吧。”
舒儿取了木剑，便由着一众人排队等待进入结界，云裳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舒儿，对身旁的苏长雪道：“你觉得舒儿会成功坐上巫女之位吗？”
“她的实力没有问题，只是她是个要强的孩子，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其中一席之位而去的。”
“你的意思是她想要第一的位置？”
云裳神色扑朔迷离，看向舒儿的目光更多涵盖苍凉，苏长雪倒是神色清冷地立在那里，待人群散尽，才道：“她像极了曾经的我，凡事都力求最好。”
“这般执着其实也很好，最起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奋不顾身去追。”
云裳浅笑，恍而想到了什么，便问，“最近不曾听你提起过九神君，司命神殿可一切安好？”
苏长雪这才发觉已是几月不曾收到九幽的书信，不免心情有些低落，抿唇不语。
“是我多言了。”
见苏长雪并未直接回应，想来他们之间定是有些许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不免道歉。
“女后不必如此言语，只是我与九幽都乃是星象师，因而我探查不到他的踪迹，而他，亦是无法寻到我。”
云裳点点头，算是将此事一概而过了。
舒儿曾经跟随钟衫，见惯了各种结界，可如今已经亲身进入还稍有些不适感，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很快便被警惕替代了。
四周是一惯的漆黑，百年不变的套路，可舒儿总觉得下一刻会有十分凶险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她全身绷紧，高度紧张之时，一柄凭空而来的利剑毫不留情地迎面给予舒儿痛击，舒儿脚尖点地，弯身后撤，随后一个箭步立住，双手交叉，用幻术定住了这柄突如其来的宝剑。
随着灵力地消耗，舒儿只觉得这剑尖愈发逼近于她的下颚，当下灵机一动，挑了身后的木剑，迅捷撤了灵力，但听“撕拉”一声，木剑被划出了火花，舒儿也由着剑劲退避三舍。
“好强的剑力。”
舒儿额上已渗出汗珠，看向这并未有人操纵的宝剑，想来是剑魂附在这宝剑上，剑念越深，这剑力便越强。
舒儿伸手去摸腰间的袋子，里面装的主母的小匣子，见还在，顿时安心了不少，正想着如何应对这柄宝剑，却发觉它并未有再进攻的意思。
舒儿顿时傻了眼，莫不是这第一关就仅仅是几个回合便过了？
然而，仍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柄宝剑落地，而面前迎来的却是数也数不尽的冰寒之剑。
“主母，何人改动了水镜！”
苏长雪登时从椅子上弹起，云裳也是一惊，再瞧主母更是面色沉重，道：“我也不曾知晓，何人改动了这幻灵之镜。”
“这第一关何故会有冰寒之剑，来人，给我彻查。”苏长雪的声音冷如冰窖。
云裳遣退了婢子，唤出暗卫，一一吩咐，“此事暂不要惊扰王上，秘密彻查。”
“是。”暗卫领命后迅速撤离。
而身在结界中的舒儿并不知这是意外的考核，只见得这周围寒气逼人，她置于偌大的空间中，顿时被冻得手脚发抖，恍然，四周现出了十五名少女，皆是惊恐地看向对方。
“这是什么情况？”舒儿一惊。
“似乎结界所设出了问题，这一关不可能牵涉到冰寒之地，这是历代巫女考核的规矩。”
舒儿哆哆嗦嗦地取出匣子，犹豫了几分，还是并未打开，而余下的少女看着浮在半空的宝剑随时有杀死自己的可能，纷纷打开了主母给予的匣子，然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要困在这里了？”
“这考核本就看不到彼此，此次我们十六人都可相见，这定是结界出了问题。”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十几个少女喧嚷声近乎要将舒儿的头吵炸了，她随后甩了一记眼神给这些人，只是一眼，便有人乖乖闭了嘴。
“如若再这般吵下去，怕是这结界未过，你们先斗得你死我活。”
其中一名少女似乎不屑于舒儿的言行，反驳道：“这时候了，你装什么大义凛然，危难之时都各自纷飞，哪里还顾得了旁人？”
舒儿眸光一沉，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那些利剑凌空而动，直奔这一群少女。
第328章 凝水斗剑（下）（）
“快闪开！”
一群人惊慌失措，大多是狼狈逃窜，舒儿后空翻身，掷起手中的木剑挑落一柄欲待要刺向一名少女的利剑，随后扬身又躲过了两柄。
少女向舒儿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然而舒儿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觉得这长剑越聚越多，随后凝成一道人形之剑，浑身散着寒光。
“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与我一战？胜了便可活着出去，败了便为我这剑阵祭奠。”
冰冷无情的声音，少女皆瑟瑟发抖，方才那个与舒儿驳斥的少女此刻也是一言不发，垂头不知如何是好。
舒儿倏地停下脚步，轻暼了一眼左臂的伤痕，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我与你一战。”
“小丫头，有胆识，我欣赏你。”
这声音低沉，似男子又不似男子，总觉得怪异，这幻化的人形是虚无缥缈的，周身散发着锐利的寒气。
“舒儿，小心点。”
舒儿欲待上前，便见方才她救下的那个少女小声提醒，她顿时感觉心头一暖，朝她点了点头。
忽而这周围下起了雨，来的凶猛，像是扯了天倒下了海，哗啦啦的向下倾，一人一剑都未出招，任凭这雨肆无忌惮地下着。
舒儿忽而素手一挥，这雨竟凝聚在手中，随后化为一道水珠凝成的剑刺向剑魂，十几个少女中有人惊呼，“是凝水术！”
“南疆竟然有这般人会凝水术。”
“听闻舒儿被圣女教授过一段时间，莫不是这圣女会凝水术？”
少女低声窃窃私语，舒儿却扬水，欲待要直取这剑魂人身的脖颈，却被它飞快闪过，朝她下腹刺去，舒儿翻身躲闪，却也是避无可避，只觉得腹中有一丝寒气作祟，随后便疼痛难忍。
“你中了我的冰寒毒，还要与我打？”
那剑魂语气中满是讥讽，然而舒儿却并未放弃，强忍着疼痛再度凝水而过，剑魂微微有些意外，步子也放慢了几分。
迟了。
已经迟了。
舒儿察觉到这剑魂竟可以分身而向，皆由这不利的地形来最快给予她致命一击。
可她不甘心才过了几招便败，眸子里满是灼热的火焰，她后仰身子，擦出去几十米远，随后将木剑负于手中，大喝一声，犹如一支飞快旋转的利箭直击向剑魂，刹那，她只觉得浑身裂骨般疼痛，重重摔倒在地上。
而剑魂亦是毫不留情想要将舒儿赶尽杀绝，舒儿昂着头，眸子里没有一丝恐惧，只看着那柄利剑刺向她的头颅，却在距离她眉心一寸的地方蓦地止住。
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剑魂逐渐消散，而它身后立着的却是这南疆的圣女苏长雪。
“是圣女。”
众人喜极而泣，皆相拥在一起。
唯有方才那位少女走了过来扶起舒儿，“虽然你未能打败那个怪物，但你的凝水术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舒儿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少女看了舒儿这般模样，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了舒儿，“快服下吧，这药丸乃是我阿娘临行时赠予我的，就是为了这冰寒之毒所造。”
“这解药稀少，我不能要。”
“你救了我的命，别说是一枚药丸，就算是十枚，我也要帮你。”少女眸子里满是坚定。
“你叫什么名字。”
苏长雪自始自终都未开口，反而问少女的名字，随后素手一挥，舒儿只觉得身子有一股暖流通过，甚为舒服。
“回圣女，我叫吕莹。”
“吕氏的姑娘，倒是知恩图报。”
苏长雪点点头，看着她二人身后的一群少女，冷言道：“方才为何不助她，若是那物真是恶灵，舒儿有性命之忧，你们就这般熟视无睹？”
“圣女，这也并非我们的错，谁知这结界突然错乱，我们也不想这般冷漠。”
“白氏之女白绫？”
“正是小女。”
白绫惊喜于苏长雪知晓她的名字，欲待要卖弄几番，便听得苏长雪清冷的声音，“你可知作为一个合格的巫女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灵术与能力。”白绫得意道。
“错，大错特错。”
苏长雪向白绫投向冷峻的目光，“是心怀整个南疆，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显然你并没有这个能力。”
末了，苏长雪身后现出两个暗卫，等候苏长雪的指示。
“把她带出去，取消考核资格。”
“凭什么！”白绫不服气。
“不凭什么，凭我是这次考核的主判人。”
白绫咬牙切齿，看向苏长雪的目光甚为怨毒，只是一刹那，白光一闪，快如闪电，这一刀无声无息，刺向苏长雪。
“小心，圣女。”
舒儿欲待要扑向苏长雪，却被她以灵力制住，依她的能力本可以躲闪开来，然而她却迎面对上了白绫。
“哧！”
血肉肌肤被划开的细微声音，她只觉得脸颊微微一凉，随后一痛，随即一道深裂的口子便展现在一众人面前。
这些少女均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绫很快被暗卫制住，却仍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挂在嘴边，她终究是毁了圣女引以为傲的容貌，看她还能嚣张多时。
如此狠毒的少女。舒儿气的浑身发抖。
然而苏长雪只是用手背轻轻拭去脸上的鲜血，仿若这张脸并不是自己的，并不值得自己去疼惜。
这般淡然的神情惊不起一丝波澜，让白绫不由错愕，道：“你难道不在意自己的皮囊？”
苏长雪勾了勾唇角，向白绫走了过去，看着半跪在地的她，她蹲下身子，而脸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白绫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极为骇人，甚至可以说可怖，目光惊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希望你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