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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惜墨和蔼笑着摆摆手,忙吩咐孙儿去备膳,坐在一旁与原倚风叙着旧,淳厚的目光带着生之近百的阅历。
玉子衿观赏着这园中的花花草草,忽然想起那幅她一直缘悭一面的绝世佳作《叩熙烟雨图》。
“公子当年的佳作老朽珍藏至今,想必夫人还未能有缘一见,不知夫人可要随老夫前去一赏?”似看出玉子衿的心思,温惜墨漫不经心地饮着茶道。
什么叫活成人精?玉子衿今日算是明白了,这老先生就是活生生的人精!他的反应当真是比她的心思还快!
那年冬日大雪她踏雪出游,偶遇座前的白胡子,她还当哪家的老福瑞,大雪天不在家呆着取暖,竟跑到那城北四野竹杖出游。那时的她虽调皮些,可还不至于看着个老人艰难而行,一时脑热上前搭话。不料这老头却非得说自己的玉佩挂在了前方松树的枝桠上,非要去取下来不可。彼时单纯的玉子衿哪里能看一个老人爬树,便自告奋勇去帮他找那玉佩,于是。。。。。。雪原青松下指尖拈雪而立的少女于第二年春天就名噪大江南北,成了新一卷上京国色。
直至倾国楼画展,玉子衿才知自己是被那白胡子老头糊弄了,所谓玉佩是幌子,他要取景才是真!
温惜墨的书房中,历代名家画笔比比皆是挂于墙上,这老人虽负有画界盛名,却不自夸,书房中所挂画作俱是出自他人之笔,正中入目就是那一幅《叩熙烟雨图》。
第五十七章难得是闲云()
被这金州盛景惊艳到,玉子衿目不转睛。她幼时常住姨母家,对金州是熟悉之至。原倚风笔下这一图景绝对没有被传闻夸大,竟将金州之景刻画的这般淋漓尽致,唯美绝伦,甚至于屋宇茶楼一分不差,一船一舫游于画中,可当倾世之作,世无其二。
“怎么样?可是被为夫的画倾倒了,惊艳不已?”
调笑的嗓音清悦入耳,她故作不屑地撇撇嘴,原倚风也不在意,温柔笑着陪她赏画,多年不曾有过此刻的放松,仿若又回到了年少时春衫出游。
墙角的一幅丹青同时惹来二人注目,这房中多是其他名家画作,独这一幅却是温惜墨所做,并非其它,正是历代上京国色之一。
画中的女子眼如星,腮如雪,红色劲装策马临风,执剑从容的冷厉模样是别样的霜冷倾城,比之深闺绣户女的似水静美,她是另一种炫目多姿的巾帼绝代。
而这个女子玉子衿也非常熟悉,正是当年的康宁郡主——而今的宇文太夫人。
当年祖母开上京国色拍卖之先,不曾想这画景竟被温惜墨买下,侧身看着桌前目光留恋望着丹青的白发老人,玉子衿才恍然明白。可惜祖母五年前就已经辞世了,不知她生前可知有人怀愿执笔绘下她的深沉眉眼,又对着这丹青日夜相思,一念竟是几十载!
玉子衿没问温惜墨是否知道宇文太夫人当年并没有死于上京,而今人已作古,早去晚故又有何不同?
林间石径,原倚风挽着玉子衿的手告别温惜墨祖孙下山而去,“刚刚看你一直魂不守舍,在想些什么?”
玉子衿止步,想起温老的沧桑目光有些难过,“康宁郡主。。。。。。是他的祖母。”
“什么?”原倚风一皱眉,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谁,“你是说当年传闻死于靖南王府的康宁郡主实则一直隐身于乐川?”
玉子衿点头。
原倚风微一沉吟道:“乐川宇文家与温氏祖上颇有渊源,他当是知道的。”
闻言,玉子衿忽想起当日在宇文家所看族谱之上确实是有两位主母姓温,那无疑是出自温家了,心内小小的歉疚被打消,她执起原倚风的手下山而去。
山谷夏夜的风格外舒爽,伴着清风走在鹅暖石遍地的河滩,水波潺潺,星辰漫天。不过一天玉子衿就爱上了这般山水逍遥的生活,若能带着沐儿一家三口在这浅滩石林筑一居竹屋,粗茶淡饭了此余生该有多好,那种她从未奢望过的生活,今时今日竟不由自主地想要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的自在。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所奢望的并不是下半生平安无忧的山水逍遥,而是那个温润男子关怀陪伴的余生静好。此情此夜下,她甚至忽略了自己已经很久没再想起那个清泉气息的怀抱,只是情之所动身不由己地珍视着而今的点点滴滴。
身后的臂膀缠绕在身,她静静靠着望着星辰闪耀,“这里的星星和上京、显阳地都不一样,比那里大、比那里亮,就连花都比那里清香许多,我们有机会再来好不好?”
原倚风嘴角的笑容一僵,当看到那张抬首笑得如三春之花的绝丽容颜时,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明眸变得异常明亮,他低头含住那朵樱唇,细细轻吻,“好,你若喜欢,我就经常带你来。”
清波涤荡出山响,玉子衿娇软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十多载来第一次给了他忘情回应。
晓风拂过的半山上,两个护卫一脸为难地看着面容极冷的尊贵男子,不敢将目光投向河边。
喀嚓一声传来,身前的树桩被一掌击断,两个护卫连忙惶恐跪地,“皇上恕罪。”
“既然连人都看不住,派去中宁王府的人就不必留了。”
其中一个护卫瞪大双眼抬头望那冷酷无情的男子负手而去,刚想开口被另一个护卫使眼色打断,只得咬牙前去传命。中宁王即便是废帝,也有亲王之位,行动自由,何人能够拘着?只可惜派去中宁王府的护卫莫不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只因踹度圣意失策就要搭上一条条性命,当真叫人寒心!
浸身在热气腾腾的木桶中,玉子衿一扫旅途疲乏,慵懒地擦洗着身子,许久不曾出门,这一趟满足而归,只是不知未卜的前路还有多少坎坷等着她。
珠帘外,纤儿整理着橱柜笑道:“娘娘这一次外出看来玩得定是尽兴,倒是世子知道娘娘和王爷竟两人一起外出不曾带他,郁闷了整整一日呢。”
玉子衿拨拨水中的花瓣,“等会我就去给他赔罪,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粘着倚风,过来给我擦擦背吧!”
“这就来。”纤儿收好手边的几个檀木盒,快步走来。
惬意地趴在木桶边上,玉子衿拨弄着盘中的澡豆,连翘、姣姣和纤儿与她一同长大,这些年来只剩纤儿陪她一步步走到如今,当初她也想替她寻一门亲事,只是纤儿却铁了心要伺候她一辈子,这份忠心叫她感动难忘,待纤儿亦更胜曾经。
“咦?娘娘,这是什么?”
玉子衿回眸,见纤儿捋着自己的袖口,因衣服是棉料的,上面沾着少许粉末。玉子衿用指尖刮下一些放在鼻尖嗅了嗅,接着就皱起眉头,当初连烬为防她遭人构害,特地命人教她识了些宫中见不得人的物什,故而这东西她是认得的。
“你今天碰过什么?”
纤儿挠挠头,“没什么啊,就一直在卧室收拾一些从宫中带来的东西,前些时日太忙,想着这几日打理好拿去库房。”
玉子衿看着帘外桌上的一些檀木盒子,“那些是什么?”
“哦,是您当年有孕时太后命人送来的一些名贵补品,咱们王爷当时命人给您备下了好多,这些就都交给了奴婢收到库房,这不离宫之时才拿出来。奴婢想着毕竟是太后一番心意,总不好留在宫里,就。。。。。。”纤儿看着从水桶中赫然起身的人,“娘娘,怎么了?”
玉子衿步出水桶,随意拿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走至桌边将一个个盒子中的药材翻开来看,都无一或多或少沾着同样的粉末,虽然剂量不多,但还是不妨碍她辨认的。
葱指纤纤握着手中的锦盒,她美眸含恨,滴泪而下,满脑子都是玉皓洁离去时那一句“魔性心肠,命主血杀。”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纤儿急匆匆跟过来。
玉子衿哽咽着道:“玉和二年之前在凤藻宫当差的医女可还寻得到人?”
“奴婢记得。。。。。。记得有两个到了年龄放出了宫,还有四个。。。。。。”
“去给我找来!”
庭院中,原景沐收起正在诵读的诗书,看到玉子衿走来忙对原倚风道:“父王,母妃来了。”
湖边柳树下,温润男子与纯善孩童对坐,素衣锦带,优雅天成,伴着夕阳半落,一湖红莲,可辗转入画。
看到这温馨场景,玉子衿收起失落,莲步轻移至父子二人身前,拿起原景沐身旁的书道:“沐儿又在温书,难道他日想要去考状元?”
“非也非也,”原景沐摇摇头,“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高人向来只在民间,孩儿的才学尚不足以经学治国,不过是娱于自乐,聊以兴怀罢了。”
玉子衿与原倚风相视一笑,看着一脸认真的儿子道:“娱于自乐?那沐儿的乐趣是什么?”
原景沐恬淡一笑,“古人之乐有四: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至于孩儿。。。。。。。就浅薄多了。”
执起桌上的羊毫,原景沐挥笔而写。
清溪浅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话,暑至临溪濯足,雨后登楼看山,柳荫堤畔闲行,花坞樽前微笑,隔江山寺闻钟,月下东邻吹箫,晨兴半柱茗香,午倦一方藤枕,开瓮勿逢陶谢,接客不着衣冠,乞得名花盛开,飞来家禽自语,客至汲泉烹茶,抚琴听者知音。
那行如流水的字迹洒脱自然,字里行间是高山空远的淡泊宁静,稚龄孩童的出世高操溢于言表。
玉子衿默视那无拘收放的字迹,轻轻抚摸着原景沐的额头,一抹愁绪挂在心头,这里终究又困住了她的儿子。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那个皇位是如何生生折断了倚风的翅膀,将他终生囚困。江山如画,他们父子都不约而同地想要置身其中潇然物外,过普通人酌酒饮茶、临渊垂钓的自在生活,可命运却偏偏要让他们来对弈这山河棋局。
原倚风轻拍原景沐的肩膀,“读了这一上午,沐儿也该累了,快下去换身衣服午睡吧。”
“是,父王,母妃,孩儿告退。”原景沐拱起小手乖乖一揖,白嫩的小脸因博览群书而饱含学识,谦谦之风自小而成,令人可想他日长成会是何等的公子绝代。
“生于原氏,是我与沐儿之命,我无怨,沐儿亦不会有怨。在这世间,没有几人是顺心而活的,他虽年纪小,可才识过人、聪慧过人,必不会叫自己累心,你不必难过!”原倚风斟满一杯清茶放在玉子衿身前,湖面微风吹着他乌黑发丝,仍是那般清风淡然。
“嗯,我明白。”玉子衿垂下眼睑饮茶,她一直都想做一个合格的母亲,让自己的孩子快乐成长,有一个平稳无忧的童年,可这些她没能给麟儿,如今还给不了沐儿。若他只是个趋于名利的普通王孙便也罢了,偏偏还是那般生性淡泊的清放性子,比其倚风还要尤甚三分,无论是皇城还是这中宁王府,注定都会是他的羁绊。
第五十八章风尽浮生缘(一)()
傍晚宫中传来话,明清徽身体大好想要一见女儿,宣玉子衿明日进宫。
听到母亲病愈,玉子衿可算放下了心,命人打赏了几个传信的太监,忙叫纤儿整理明日进宫穿的衣衫。对着菱镜照了又照,幸好这几日精神不错,明日去见母亲就算不容貌焕发,气色也不能太差,以免她老人家担心。
原倚风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为她梳着秀发,玉手轻柔抚着她的三千青丝;“今天我给你梳个发髻,若是好看,明日装扮着进宫如何?”
蛾眉轻抬看着镜中儒雅颀长的男子,玉子衿应声点头。以往他总是爱为她画眉添妆,明明是那样一双修长清洁不乏有力的男儿之手,却总是能独到新奇为她梳出别出一裁的发髻,画出似月如柳的别致弯眉。不知多久,他们没再有过此时的画眉之乐,看着镜中人专注的深情,她有些眸热动容。
原倚风五指自如很快梳好了一个发髻,蝉鬓蓬松,云髻有致,还特地流出一缕乌丝自脖颈垂至玉子衿的腹侧,既不失妇人端庄,又带着闺阁女儿的俏丽。看着一盒又一盒珠宝玉石,他选了一套青玉打造的发饰为玉子衿一一戴上,共四支步摇几枚珠花还有一点小巧的眉心坠,俱是做工精致,清绝不凡。最后似嫌不够完美,他从袖间抽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同色的青玉簪,通体青泽,色润生暖,可见价值连城。对上那双温热的明眸,他轻轻为她插在发间。
青玉为饰,佳人绝代。
当纤儿拿着整理好的衣衫走来时,看到此刻的玉子衿顿时有些痴愣。虽然自小就伺候玉子衿,对于主子的美她早已见怪不怪,但她已经好久没有被主子这般惊艳过。主子固然美在五官精美,但清丽婉约的气质却是世无其二,那身林下风华无疑最配这价值连城的青玉。
呆愣片刻后,纤儿望着那四目相对的二人适时尴尬地退出了房间。
原倚风捋着眼前人发间的流苏,身子前倾贴在她的耳侧,“怎么样?喜不喜欢?”
温热的气息洒在腮边,玉子衿看着镜中的男子点头,“嗯,喜欢。”摸摸发间地青玉簪,“这个。。。。。。是你做的?”
“嗯,那日在府库中看到一块青玉,色泽很适合你,一时技痒就为你做了个玉簪,其余的为沐儿刻了块玉佩。”
“倚风。。。。。。”
“嗯?怎么了?”
玉子衿踌躇,执起他的双手贴在自己的面颊,“意风,我有问题想要你老实回答我。”
“你说。”
“若你愿意,这辈子可否能只做烟雨公子、世外仙客?”
原倚风专注地看着掌心容颜,深情的目光一瞬凝滞。
“你是有能力全身而退的是不是?烟雨公子不仅仅只是烟雨公子,张林、张森甚至于一些我不知道的能人异士效忠于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原倚风,只是因为你是烟雨公子,甚至于一个我不知道的身份,对不对?”她声线陡沉,目不斜视地看着他每一个神情,试图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将掌间的娇颜贴于自己胸前小心呵护,原倚风望天无声而叹,“子衿,倚风不会走,也不能走,若我想走早就走了,不必等到今天,你懂吗?”
玉子衿落泪,她懂,她如何不懂?早知道即便劝了也是无用的,只是若是保不住他,那她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她抛弃阿铮和麟儿独返玉家又有什么用?为何就连上天都不曾怜悯她三分,当年一刻之差误了她的幸福,而今又让她的父兄早早离世,生生将玉家交于一个恶魔之手,让她的努力如今变得荡然无用。
“倚风,不论前路如何,你还有我,还有沐儿,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半晌,她紧靠在他的怀中。
温润双眸转伤为幸,原倚风轻点她的嫣唇品味芬芳,目光中燃起灼人火焰,温柔地将她打横抱起向床帏而去。
夜风浅浅,一室生春。
丽日晨曦,玉子衿迎着朝阳走出府门,霞光万道照在她青裙翩裾与乌发青饰之上,洋溢着耀眼光芒,倾城神采犹胜当年。
原倚风站在她的身侧,白色锦衣皓然出尘,信手理理她腕上的披帛,他凝眉一笑,“早点回来,我和沐儿等你。”
玉子衿含笑点头,杏眼蛾眉灿然如仙,生生迷了原倚风的双眼,看着那个身影登车而去,他一直立于府门浅笑相送。待得眼中视线模糊,他才进府,转身一瞬泪珠洒落,他又回眸看着她远去的方向,恋恋不舍没入府中。
车轮轱辘声声入耳,玉子衿理理鬓边的青玉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