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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悲绝中,她眼中的光渐渐散去,只剩下一室哀哭不已,昔年红衣抚琴的国色佳人此刻如流星而逝,一缕芳魂难捉,终是香消玉殒了。
次日,临川王与熙宁长公主一夜薨逝的消息传入宫中,而今形势,明眼人都知其中蹊跷,对二人突然暴毙未有人敢发一言。
玉寒短短震惊过后,冷然命郑彝传旨厚葬临川王与熙宁长公主,怜容仪郡主年幼,特交皇嫂擎阳长公主代为抚养,赐婚雪霖王玉扬翕,及笄后择日成婚。
闻得长女死讯,明清徽一病不起。从深闺小姐到布衣之妻,再到于世最尊贵的女人,她风风雨雨走到最辉煌的如今却没有获得世人所想象的幸福。她的晚年尚来不及享受天伦之乐,才过天命就已经失去了结发情深的丈夫、最得心意的长子、还有疼爱的女儿,接连的打击已让她生而无望。
慈康宫中,玉子衿看着闭目不醒的母亲垂泪不已,夏侯氏挥退奉药的侍女,轻轻拍打着玉子衿的后背作安慰。
美人迟暮是世间最为无奈的事之一,纵使当年深得玉策宠爱的夏侯氏,也早已不复昔年容华了。她与明清徽互不相容了半生,如今玉策故去,容色渐衰,就连朝对方侧目之力竟也无了。
沈凝嘉端来一碗参汤,对玉子衿宽慰道:“大姐忽然离世,母后定是心伤不已,怕也是不愿醒来面对事实才故意沉睡,二姐已经守了一日一夜,快将就喝了这参汤,莫把身子拖垮了。”
玉子衿并未接,“皇上呢?母亲病重,怎么不见他?”
“这。。。。。。”沈凝嘉有些为难地收回手,“皇上朝政繁忙,昨晚上是来过的,现在怕是在德治殿议事吧。”
玉子衿冷笑,对沈凝嘉的话不置一词。
夏侯氏站在一旁略显尴尬,含笑看看沈凝嘉,“皇后诸事繁杂,还是先去忙吧,这里有我,放心便是。”
沈凝嘉看一眼玉子衿,冲夏侯氏点点头,“那我就先去了,母后这里就劳烦太妃和二姐了。”
“皇后慢走。”
沈凝嘉扶着侍女的手臂出了大殿,刺目的阳光照耀在她凤穿牡丹的如火凤袍,铺地的裙摆迤逦于地,这一身华贵配她娴静温婉的气质是别样的相得益彰,端庄大气。
“本宫记得今日休朝,皇上去哪里了?”
一旁的侍女看一眼主子的和蔼神色,犹豫道:“皇上昨夜。。。。。。昨夜去了静妃娘娘那里,现在怕是还没起。”
虽不出所料,沈凝嘉还是难掩失意,玉家男儿。。。。。。当真是个个风流多情,原来她自以为的别于其他,只是她自以为。
“母后。”小小的人影大老远跑了过来。
听到呼唤,沈凝嘉收起失意,和颜悦色看着扑至身边的儿子,“旌儿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听说祖母病了来看望?”
玉扬旌睁着天真明亮的大眼睛,对着母亲伤心地点点头,“孩儿一大早就听说大姑母和临川王薨了,祖母伤心之下病倒了,所以过来看看,怎么不见父皇?”
“父皇忙于国事,早就走了,现在二姑母在里面照顾祖母,旌儿进去悄悄看一眼就叫人带你回宫好不好?”
“好!”玉扬旌后退一步向沈凝嘉一拜而去。
看着那进殿的小小身影,沈凝嘉嘴角的笑渐渐变得苦涩。
侍女不忍道:“娘娘,皇上与您结发情深,断不会负娘娘的,这古来帝王莫不是后宫三千,您可作不得真啊!况且如今公子和长兴王在前朝斗得你死我活,长兴王乃皇上最得力的嫡亲弟弟,本就占了上风,您若因此失了皇上的心那公子可怎么好?”
“好了,本宫知道了,以后前朝之事不许再提!长兴王乃当世名将,二弟亦有报国之心,他二人不合也不过是因年少时不懂事结下的,总有一日会冰释前嫌,何来你死我活之说?你若再妄言,本宫定不轻饶!”话毕,沈凝嘉拂袖而去。
闻言,侍女战战兢兢闭上了嘴,小跑着追去。
一队人浩荡离去后,玉子衿牵着玉扬旌的小手走出大殿,看着初升的朝阳,明黄的霞光射在她憔悴的脸上,惹人心疼。
“姑母,让宫人送我回去就好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看你的眼角都肿了。”玉扬旌仰着小脸,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玉子衿。
摸摸身边的小脑袋,玉子衿笑道:“旌儿真乖,知道心疼姑母,那你路上要好好听嬷嬷的话,不许乱跑哦!”
“嗯,旌儿会的,姑母再见!”
“再见!”目送玉扬旌离去,玉子衿暗自揣度着刚刚沈凝嘉和侍女的对话,看来外界所言非虚,六弟与沈杳当真已在前朝斗得你死我活,年少意气一时不合竟不想结仇至今,如此下去,恐怕对六弟是祸非福!
原壁桓与玉皓洁七日后被合葬于原氏皇陵,观礼后玉子衿随原舒禾回至临川王府。一身孝衣姿容出尘的少女看着偌大冷清的家,想起昔日的欢声笑语,又悲从中来,从此后她也不过是一个孤女,再也不会有人像父王和母妃那般宠着她了。
“禾儿,莫哭,你还有姨母,还有表哥。”玉子衿将少女抱在怀中陪她一起流泪,而今原氏宗亲所剩无几,姐姐、姐夫所为也莫过于为女儿留下了一条后路。孤木不成林,若这临川王府还如往日那般,难保他日不会受池鱼之殃,如今禾儿虽是孤女,好在也安全了。
擎阳长公主在玉扬翕和玉扬瑜兄弟二人的陪伴下而来,几年未露面,此时的她褪去昔日富贵雍容的华丽衣衫,只着一袭素净的雪纱芙蓉长裙,简单的流云髻缀着几支步摇,典雅脱尘,神脱俗世。若说以往的她是一支占尽富丽的国色牡丹,如今的她就好比半夜幽昙,开得寂静无声。显然玉天的离世,彻底使她变了面貌,人世烟华早已不存于心。
“大嫂,你怎么来了?”玉子衿抬眸,擦去腮边的泪痕。
擎阳长公主拍拍她的肩膀,心疼的抚着原舒禾的小脸,“听说皓洁与壁桓。。。。。。。所以来看看,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遭此难。皇上命我以后抚养禾儿,待她及笄后再与翕儿成婚,我想着她呆在这府中也是心伤,不若今日就接了她去。”
玉子衿赞同点头,交予擎阳长公主她也放心。原舒禾却有些不愿,这毕竟是她住了多年的家,哪有愿意离开的理,即便父母不在了,她也要守着。
“你这丫头,这府里偌大冷清的,你一个人住着可教人怎么放心?”玉子衿道。
玉扬瑜温文一笑,虽无玉扬翕的绝世容貌,但在擎阳长公主教养下也是明月清风的谦谦君子,“是啊,表妹,这府邸时常命人打点着,你想回来就让三弟回来陪你住几天便是。今日就乖乖听姑母和母亲的话,暂时先搬去二哥哥府上,有母亲和我照顾你,大家也总是安心的。待得你及笄,二哥哥再送你回来从此出嫁,岂不也好?”
玉扬翕蹲在原舒禾身边,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二哥说的对,我过几日就要回边关,你一个人守在这里我也放不下心,未免触景伤情,就听大家的话,好不好?”
原舒禾又滚落几滴泪,蓦然看到还有那么多人依旧宠着她爱护着她,感动得点点头命侍女收拾行囊。留恋的再看一眼这座府邸,再看一眼父王专为她建造的万花丛深的掌珠园,随着几人而去。
第五十六章岭天遇故人()
将原舒禾送去了颍乐王府,玉子衿才疲倦地回到中宁王府,刚进正厅,才知卫碧已经等候多时。
中宁王府如今正处风雨飘摇,咸多显阳官僚贵族唯恐避之不及,敢在这个时候登门可见这位内宫女相的气魄。
卫碧也是方从临川王府的丧礼上过来,她曾为玉皓洁效忠良久,没想到伊人一夕香消玉殒,她想来也是分外感伤。如今这显阳城风雨欲摧,她冷眼看着只觉乱心,多年来看惯大风大浪,这对她来说,本不算什么,可自那人消失后,她也早已逐渐淡去少时雄心,如今只想过清净生活。
“你要离开显阳去北境?”玉子衿对卫碧的决定有些意外。
“北境虽苦,但却清宁,能避开显阳的风雨也是好的。”卫碧道,她和独孤戬成婚至今,两人一直分离不相干扰,感情一直淡到了极致,可如今独孤大将军战死、独孤夫人被独孤珺和玉姿洺接去了檩州赡养,显阳的独孤将军府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她想避开显阳这些风雨,唯一的选择就是随夫远征。
况且,玉皓洁忽然薨逝,卫碧想她是需要去北境走一遭的,今日特来向玉子衿辞行。
玉子衿拍拍她的掌心,“那你一路保重,能远离这里也是好的,至于独孤大哥。。。。。。姐姐的事,望你能劝劝他!”
“嗯,我会的。”卫碧适时不再多留,向玉子衿拜了一拜,离开了中宁王府。
卫碧走后,想到母亲病弱,外甥女年幼,玉子衿一个都不能彻底松心,奈何她分身乏术不能同时照看,便命纤儿叫来英浓和翠萱,这二人都是当初母亲仔细筛选陪她嫁进宫中的陪嫁,最是细微秀巧,她道:“你二人侍奉我多年,体贴细致,心思敏捷,如今太后病弱、郡主年幼,我很是挂忧,你们可愿替我去尽心?”
英浓、翠萱对视一眼,她们跟随玉子衿多年,主仆情分特别深厚,哪是说舍得就舍得的?可如今形势,主子忧心,她们做奴婢的当然要为主子分忧,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哪还会再私心介意主子要将她们送人?一同下跪道:“奴婢但凭王妃吩咐。”
玉子衿满意地点点头,重赏了两个侍女,亲自将她们送出府门,英浓去往皇宫服侍明清徽替她尽孝,翠萱前往颍乐王府照顾原舒禾代她尽心。如此,她也能放心了。
书房中,入目就是那个孤寂的天人姿影,她心口一酸,走上前去从背后拥着他,夫妻多年,她从未像此刻渴望过他的温暖。
握住腰间的玉指,原倚风回身将她拥在怀中。
过去的二十几载,除去父母兄姊,他们才是陪伴了对方最长时光的人,从年少相识至今,太多的朝夕相对让原本那份淡淡的友情在日转星移中变了味,潜移默化地甚至于连他们本人都未发觉,待得此刻尝出滋味。。。。。。却已经来不及了。
“宫中传来消息说岳母今日气色大好,你且在府歇歇,过两日进宫再去陪陪她吧,多多劝解开导,病可能不日就会好了。”
靠在那个龙涎香萦绕的怀抱,玉子衿乏意疏解闭着双眸,只想这样静静地不动不想,永远依偎在这里,“嗯,好。”
“子衿?”
“嗯?”
“明日陪我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
“去一个我年少时常去的地方。”
“好!”
层云深处,花开几点,飞流成泉。崇山千秀掩映处,松涛迭起,碧波游鱼,远远可见几处花谷芳菲坐落于不知名的山谷,随风飘散来的芬芳沁人心脾。
此日清晨,两人一马立于密林石径蜿蜒处,为这万千美景所倾。
“你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玉子衿万万没想到距离显阳城不过百十里路外竟有这般的世外仙境。光影斑驳下,她黄衣纤柔端端盈立,柳腰如枝系着樱色丝绦,与身边白衣皓雪玉扇流风的原倚风比肩环视着群山万象,静谧山林中宛若天神眷侣。
原倚风将雪白骏马拴在石径边的树上,“是啊,年少游历之时路经此处,不曾想这重山深处竟是此等美妙景色,自那偷得浮生便要来游历一遭。”
指着不远处可见的城郭,玉子衿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原倚风看一眼城郭,挑挑眼角轻敲她的脑门,“带你走了这一路,你连我们来的何地竟都不知道,那是岭天城啊!”
“岭天?”玉子衿揉揉额头给原倚风一个嗔怪的眼神,她竟然忘了,显阳与岭天不就只有百里之遥吗?也难怪此处会有此等美景。要知道,岭天之地素来就是烟雨古都、钟灵毓秀之地,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对此无不趋之若鹜。今日来此圣地她自然是要好好游历一番,顿时也不计较原倚风敲她的额头,拉着他就向前走去。
崇林深处有长桥古亭,临溪而建,此刻正聚集了数位清袖长衫的学者品茗作画。
玉子衿随原倚风执手相携款步而来,二人俱是浅色着装,穿戴素雅,书香气质,放在一群渊博学者中毫不违和。
见到一对容貌出色的年轻夫妇贸然进亭,几个学者也不多怪,看这夫妻二人举止得宜,也存有几分恭敬之心,独正在作画的中年人看到二人不由一愣,他顿了顿试探性地唤道:“风公子?”
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后,中年人越过一脸惊讶的几位学者来至二人身边,一向清雅庄重颇具风范的脸上带着热切恭敬一拜,“数年未见,真相不到此生还能得见公子亲临,真是折煞区区了。”
“温先生客气了,这些年家中诸事缠身,直至今年才腾出空来赴先生之约,此前失约,还望先生莫怪。”原倚风一展玉扇,信手而扇,举止一如昔日风雅独到。
温先生连连摆手,“家事为重,区区不过闲来无事才办这亭会邀文人墨客共聚,实属打发时间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公子不必介怀!”
原倚风指着玉子衿向温先生介绍道:“这位是我夫人。”
温先生作揖一礼,恍然大悟,“原来是夫人,真是失敬失敬。”
玉子衿福身,端庄大方道:“先生客气。”
温先生身后的几个学者正在品评书画,见原倚风前来当即相邀。
半个时辰过去,玉子衿一直淡笑坐在亭下听他们谈论着。这般置身山水执笔风流的原倚风她已经多年未见了,这人自来就唯有这山、这水、这丛林逍遥才配得起他一身天然气度,才能得他真正放情。
“想什么呢?”
五指在眼前晃动,玉子衿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起身看看正因对原倚风之才倾慕不已而不舍离去的几位学者,“完了?”
“嗯,已经到正午了。”原倚风淡笑,帮她理着褶了的衣裙。
温先生捋着胡子笑道:“公子高才,今有幸探讨一番,真是令区区茅塞顿开,几位贤兄刚都舍不得走了。如今已至正午,不知公子和夫人可能光临寒舍小酌一番,正好祖父也多年未见公子了。”
原倚风笑道:“先生盛情,那在下和拙荆就打扰了。”
“客气客气。”
随着温先生往林中石径走去,过石溪,至一花谷,是一别庄小院。
花园中,玉子衿欣赏着布局精妙的花花草草,深吸一口清香道:“这位温先生的祖父可是我的故人?”
原倚风坐在石桌前拨弄着杯中的浮叶,“不错,确实是你的故人。”
温先生的祖父正是温惜墨——上京国色执笔者。自封笔之后,温惜墨就回家乡岭天颐养天年,而今已有近百岁高龄,皓首白须,就连眉毛都是雪白的,但他依旧耳聪目明、鹤发童颜,是难得的长寿之人。
捋着花白的胡须在孙儿的搀扶下漫步走来,温惜墨见到原倚风二人没有丝毫的意外,“多年不见,公子和夫人能光临寒舍真是蓬壁生辉啊!”
“多年不见,温老竟是福瑞之照,当真是洪福齐天!”原倚风拱手相迎。
玉子衿躬身请安,对着温惜墨微笑问好,当年在上京的温老尚可见黑须乌发,今却不想已成这般飘雪三千。
温惜墨和蔼笑着摆摆手,忙吩咐孙儿去备膳,坐在一旁与原倚风叙着旧,淳厚的目光带着生之近百的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