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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查了一桩案子。那日露华宫的政变，也是慕徵暗中操作的。”段花容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卷宗递与沛纳川。“彦敏行跟我一起查的。他家孙女彦天骄，掺和这件事情不少。”
沛纳川翻着卷宗，深沉的眼眸在黑夜里沉得更加深邃。他猜到那场宫变跟慕徵有关，奈何一直没有证据。将路陆逼上绝路，还要他认了慕月兮的身份，若说暗中操纵那人不是慕徵，他都想不出第二人了。
“路陆在外围，更让人放心。每每她在局外，都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段花容唇角一抹轻笑，干了碗里剩余的烈酒。
“我娶慕徵。”沛纳川毅然做了决定，险些捏碎了手里的酒碗。
端午将近，青丘云雾里的仙山却是凉凉的。蜿蜒曲折的廊亭下，同样蜿蜒着一排大红灯笼。今日狐帝大喜，娶慕徵公主为妃。
“小主人，回去吧……”苏韵白飘在路陆身后轻声唤她。
路陆在宫外的山丘上站了许久了，她远远望着蜿蜒在云雾里的灯笼，不说话。
对面阁楼上的沛纳川也站了许久了，他遥遥望着路陆的身影，不说话。
“君上，吉时到了。”礼部官员来报。
沛纳川埋头像窗外遥遥的眷念默哀，转身下了阁楼。
那一日青丘的依云宫好不热闹。晚风习习，将那热闹都吹得依稀了。
路陆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沛纳川的洞房。红烛摇曳，却不见人影。
“他故意躲着我吗？”路陆凉凉地问了一句，不晓得是不是问的自己。说好的不要计较，可是看他与别人洞房，她却在凉风里飘成了落黄。
苏乌子和苏韵白对视一眼，不晓得如何劝她。他们本就没有感情，要如何劝她？
“小主人……”苏韵白想再劝一劝她，看能不能将她劝回宫去。
“我们走吧，回白鹭浦。”路陆截了苏韵白的尾音。
夜色吞没了她凉凉的背影。阁楼上的沛纳川，终于目送了她离去。他那身朱红喜服，比那日与路陆成亲时穿的那件，还要华丽明艳。
“不打算送送她？”段花容玩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替我送吧。”沛纳川的声音已经沙哑几分。
送她，怎么送？他能在阁楼上远远看着她离开，都要防着慕徵。
“你猜他会去哪儿？”段花容摇着扇子，倚在他身旁的柱子上。
“白鹭浦。”他与她心有灵犀，不用猜她去哪儿。
“正好我要回白鹭浦去找惜言的魂魄，要不要我帮你守着她？”段花容笑得贼贱了。
沛纳川笑笑，无奈中多了几分欣慰。
“要什么消息，去明月桥头打听。”段花容嘻嘻地留下这么一句，一点鬼火散了。
露华宫，还是原来的露华宫。尘封的记忆，一点点在纱帐里摇晃。
“我教你一样法术……”他在她唇边喃呢着。
“什么法术？”她的全世界都只有他的吻，没有空隙思考。
“双修……”他拉着她衣带的手往外一扯，锦衣华服散落一地……
……
今晚，他要在青丘的依云宫，教别人双修……
路陆顾不上打扫尘土、蛛网，蜷在榻上偎他依稀摇曳的身影睡了。不晓得为什么，她总觉怀里的狐魂玉格外的凉。
那一夜，她梦里全是红烛纱帐里，与他摇曳的身影。
沛纳川，她一生都割舍不下的眷念……
正午的太阳卷着灰尘的味道，直扑进口鼻里。路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眼前白晃晃的一抹身影，不是段花容是谁？
“嘻嘻，变小乞丐了？满是灰尘、蛛网的床榻，你也睡得下去，还能睡到正午。”段花容摇着扇子到处扑灰。
“最近太困了，不想动。昨晚回来，睡得特别的好。”路陆下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睡得好不好，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哟，你是在青丘这些日子，跟沛纳川夜夜双修，修得筋疲力尽了吧。好容易将他踢给慕徵了，就偷偷跑回来补瞌睡。”段花容拂袖扫了扫案上的灰尘，翻了翻茶壶、茶碗，尽是灰……他那一脸嫌弃，真是够了。
四下里都是灰，有什么好翻的？装模作样……！
“这露华宫到处是灰，宫殿又大，又没人，空荡荡的。要不去我府上住吧！惜言的闺房空着，你过去，好歹热闹一些。”段花容盛情邀请路陆，去段府住着。
“你怎么来了？”路陆猜到是沛纳川让他来的，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嘻嘻，”段花容旋身在路陆身旁坐下，使劲摇扇子，扑了她一脸的灰。路陆挥袖荡开灰尘，十分嫌弃他。“我自来跟慕徵不合，懒得跟她宫斗。沛纳川现在又不缺人，我索性出来找找惜言。”
“哦，你也是被慕徵醋走的？！”路陆嬉笑，起身往段府去了。
段花容摇着扇子，在路陆身后跟着。他心想：比起那慕徵，还是路丫头明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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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君上，我是惜言。救我……！（）
“娘亲……”
“娘亲……”
“娘亲……”
刚进段府，就扑上来五六个糯米团子，将路陆围在中间。
“娘亲，我们去吃烤肉吧。”
“爹爹教我们烤的。”
“昨晚爹爹成亲，依云宫里可热闹了。”
“可是爹爹不开心……”
“嗯！特别不开心。他带着我们去落霞湖畔烤野鹿，烤了一宿，喝了一宿的酒。”
“我们身上都是他的酒气呢！你闻闻……”
“爹爹在落霞湖畔睡了一宿，正午才醒。还是被慕徵公主叫醒的……”
“慕徵公主瞧见爹爹搂着我们睡觉。那脸色，可好看了！”
“嗯！我们今晚还回青丘去跟爹爹睡！”
“娘亲，娘亲，我们去吃烤肉吧。你尝尝我的手艺，我比爹爹烤的还好吃……”
糯团子们，推着路陆往后院去了。那几个糯米团子，不是沛纳川和路陆收的义子吗？
路陆见了他们过来，前夜的阴霾竟一扫而空。
“嘻嘻，我怎么觉着，你才是沛纳川养的外宅呢？”段花容跟在路陆身后打趣她。
“可不是吗？斗不过慕徵，不是只能做个外宅？！”路陆干干一笑，牵了孩子们在火堆旁坐下。
“我与你同为外宅，往后恐怕要相依为命了。”段花容在路陆身旁坐下，给她斟了碗凉茶。
闹到傍晚，孩子们嚷嚷着要回青丘搂着爹爹睡，路陆便送他们出了梧桐关。
“跟爹爹睡，睡一两日大概没有什么。时日长了，慕徵会不会记恨上孩子们？”路陆望着关外蹦蹦跳跳的小身影们，很是不放心。
“得啦！他们比你彪悍多了。再不济，就把季甜甜丢去青丘跟慕徵宫斗好了。”段花容拍拍路陆肩头，转身下了城楼。
也是，沛纳川和段惜言那场婚礼，他们还是功臣呢。
孩子们白天都来白鹭浦晃荡，晚上回青丘。哪个孩子掉根汗毛，她也能及时知道。
段惜言的闺房，很有大小姐的风格，到处都是花边、丝带。妆镜旁，还放着一头火狐玩偶。昨晚在露华宫，孤灯冷被的睡得苦闷，今晚她索性抱了火狐玩偶在被窝里睡。
深夜，路陆竟然梦见了段惜言。她朱红喜袍，飘在她和沛纳川的婚礼上，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见到沛纳川的踪影。
“君上，救我……”路陆在梦里听到段惜言的声音。
她本以为可以梦到沛纳川的，怎么梦到了段惜言？闷闷地翻身过去，胸口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她闷哼一声点灯坐起来，见那火狐玩偶正正躺在她被扎过的地方。
她将火狐玩偶拎起来晃了晃，觉着有些不对。火狐玩偶里，怎么有个魂魄在晃？那眼神，还特幽怨。
段惜言？是不是段惜言？！
路陆将火狐玩偶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果然，它咽喉位置有根针样的东西。大概就是那针样的东西扎了她的。她将那针取了出来，捏在手里定睛一瞧，赶尸用的银针。
“君上，救我……”段惜言的声音，从火狐玩偶里飘出来。那根银针取了，她终于能说话了。
“啊，啊……？！”路陆定定地瞧着火狐玩偶，有些不可思议。“惜言……”她试着喊了一声。
“君上，我是惜言。救我……！我在火狐玩偶里。”段惜言的声音，又从火狐玩偶里飘了出来。
那火狐玩偶里，真有段惜言的魂魄。路陆赶紧掐诀，招了段花容过来。
“哥哥，救我！”段惜言在火狐狸的魂魄，见到段花容就是哭腔。
“惜言！”段花容抓起火狐玩偶来，瞧见它那泪汪汪的眼眸，又是心痛，又是愤恨。他心头怒骂：她怎么在火狐玩偶里头？！我满天下找她，她竟然就在我身旁。
段花容施法，要将段惜言的魂魄揪出来。路陆赶紧拦着他，“不能乱动！你强行扯了她的魂魄出来，会伤着她的。你忘了她和彦天赐还有换魂术的誓言。”
“那……”段花容愕然，他竟然忘了这一茬儿……
段惜言与彦天赐换魂术终结的誓言是：沛纳川爱上段惜言。
“你跟彦天赐换魂的誓言是什么？”段花容想再跟妹妹确认一遍。
“我跟天赐换魂的誓言是：让纳川哥哥爱上我。”火狐玩偶里的段惜言欲哭无泪。
段花容双眼一闭，沉沉一声叹息，没话说。果然是这誓言……！
如今这形势，不能着急手收拾彦天赐。弄不好狗急跳墙，她可能会把惜言的身体毁了。还好她不知道段花容回了白鹭浦。
“花容，你先别急。云朵的九阴摄魂铃，是御魂奇宝。或许她有办法……”路陆知道能破换魂术的，只有云朵的九阴摄魂铃。
“云朵？！”段花容将火狐玩偶掖在胳膊肘下，啪的合了扇子敲上路陆脑门。“你沉海找她去？”
路陆挥开段花容的折扇，嗔怒道，“总比没解的好……”
“……”段花容怔怔地望着她，没词儿。
“你现在去问问沛纳川，他能爱上惜言吗？关键是……有人舍得吗？”路陆故意拿腔拿调地反问他。
“你……！”段花容折扇点着路陆鼻尖，却不敢再敲了。还指望她找云朵呢……“你有办法找到云朵？”
“暂时没有。”路陆坐下，倒了杯凉茶喝了。
段花容气急：没有，没有你拿腔拿调的……？！
“有些办法，想着想着就有了。你别急嘛……”路陆倒了杯凉茶给段花容。“好歹我们已经找到惜言了。你没事儿，还能跟她聊聊天。”
“哥哥，你别急！惜言今生还能见你，已是福气……”被段花容掖在胳膊下的段惜言突然说了话，段花容喝在嘴里的一口凉茶险些喷了出来，又忍住了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拎着火狐玩偶的尾巴，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教你胡乱给我惹麻烦！”
“哎呦……我以后不敢了！”段惜言嘻嘻笑道，似乎还同寻常一样。段花容恼着她，不晓得是喜，是悲。
当晚，段花容抱了火狐玩偶回房去睡。路陆心头又是万分感慨：经历了这么多，花容与惜言终于还是团圆了。不晓得我与纳川，有没有那样的机缘……？
次日清晨，路陆是被几个糯米团子叫醒的。不晓得谁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娘亲，娘亲，爹爹昨晚说了，要把这个亲亲送给娘亲。”小糯米团子们，把路陆给嚷嚷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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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爹爹心里惦记的，从来都只有娘亲（）
摸着脸上软糯糯的那个亲亲，路陆心都快被甜化了。
小糯米团子们说，段叔叔让他们来找她做火狐玩偶，硬是将她从榻上拽了起来。
为了不被彦天赐察觉，他们做了个跟段惜言一样的火狐狸，放在妆镜旁边。还画了替身魂符，用火狐玩偶喉咙里取出来的银针钉在里头。
白鹭浦的小日子过得甚是惬意，没有爱情，也没有政务，却多了几分恬淡。
段花容整日抱着他的火狐玩偶到处晃荡，还去了趟不周山。他答应带惜言去的，上次带错了人……
路陆知道步青云没走，特地去看望过她。等步青云伤势好些了，她两也在白鹭浦四处云游。每座空荡荡的府邸她俩都去洒扫一遍，整天闲得没事干。
沛纳川曾经要与她一起守护的那一方天地，如今只剩了她一人守候……
盛夏的繁花还是一样开，只是没了繁花似景的岁月。
那日，徐默过来探望路陆。白鹭浦空荡荡的，没啥去处，三人便相邀去了千味坊。
“喲，甜甜圈都长大了？！”徐默将满院子爬的季甜甜拎起来塞给路陆。
甜甜圈差不多一岁了，简单的话都会说。路陆将她抱在怀里，他娇嗔嗔地说了句，“爸爸，甜甜要爸爸！”沛纳川平日里过来，喜欢变玩具逗弄甜甜圈。甜甜惦念他，比逼惦念路陆还勤。
听见甜甜圈喊了声爸爸，路陆顿时愣了，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季航瞧见路陆脸色不对，又见沛纳川没来，猜到有事，但又不知道什么事情。白鹭浦的事情，他们很少跟他说，他只隐约知道一些。他将甜甜圈从路陆怀里接过去，带到后院去了。
“难得清闲几日，好好清闲着。等他回来，你又有得忙了。”徐默不太会说宽慰的话，只能拿他好看的哥哥笑去给路陆暖暖人心。
路陆回他浅笑，埋头往后院去了。她最近成天一个人发呆，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徐默这番安慰她也接不上线。
“娘亲！”
“娘亲……”
“娘亲！”
……
几个糯米团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见他们满脸着急模样，路陆以为慕徵欺负他们了。
“爹爹去了锻骨山，你快去瞧瞧吧……！”小糯米团子，说得急哄哄的，路陆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
她蹲下来，握了小糯米团子的肩膀，让他慢慢说。
“爹爹去锻骨山请兵去了……锻骨山下压着许多化灵的小鬼……”
“幽冥司的子夜不晓得为啥，突然入了魔道。”
“她入魔道不要紧，她还去忘川河里拽着甜夏。甜夏把她灭了，然后砰的飞升了……”
“九十九道惊雷一起炸进忘川河，河上的子牙阵被炸没了。”
“然后爹爹就去了锻骨山……”
“慕徵要拿娘亲的魂魄祭祀轩辕坟。爹爹很生气！他召霹雳火当众霹了她一半魂魄。”
“她现在还在司罪所呢……”
“然后爹爹就去了锻骨山……”
小糯米团子们，七嘴八舌色地在路陆身旁嚷嚷，嚷嚷得她头疼。她将糯米团子们的话捋了捋，头更疼！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子夜不知为何突然入了魔道，她去忘川河拽上了甜夏，估摸着是为了她身上的尸灵。结果，子夜被甜夏给灭了。甜夏斩魔，晋级尸仙，又把忘川河给炸了。这一回直接把忘川河上的子牙阵都炸没了。慕徵请人皇之师，要求祭祀路陆非人非鬼非灵的魂魄。沛纳川不允，一怒之下召霹雳火劈去她一半魂魄，还将她丢进了司罪所。子牙阵破，忘川河无法镇守，沛纳川去锻骨山召唤五千年前化灵的鬼魂，领兵镇守忘川。
“现在忘川河上什么情况？”路陆拽了个大点儿的糯米团子问道。
“幽冥司的兵力全压在忘川河上，玄门中的很多门派都去了。爹爹领了锻骨山下的亡魂军队，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