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鼾声登时中断,邵萱萱都来不及应上一声呢,就从沉睡转成了昏迷。
秦晅这才满意,俯下身,低头吻了上去。明明是自己把人打晕的,却又因为那柔软的嘴唇没有回应,而生气一股无名火气,手指狠狠地掐在她腰上,甚至还拧住一小撮肉转动了一下。
亏得邵萱萱是昏迷状态,不然非疼哭出声不可。
秦晅又想起她蹲在雪地上生无可恋地模样,嫉恨的火越烧越旺,手上力道也更大,没了意识的身体都条件反射一般开始躲避。
秦晅这才松手,翻过身独自躺了一会儿,又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夜凉如水,最后到底还是重新转过头,将人搂进了怀里。
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抱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第九十六回安眠()
第九十六回安眠
秦晅醒来时候,邵萱萱还在睡——也不知她是怎么睡的,人趴在他胸口,腿蜷起来压在他肚子上,几乎整个人都缩到了别人身上。
怪不得梦里一直被什么东西压着。
他一把将人掀下来,唤道:“邵萱萱!”
邵萱萱脑袋在床板上重重磕了一下,终于转醒,眼神茫然地揉揉额头,又看看他:“一大早的,你喊什么呀。”
秦晅看了外面天色一眼,天都大量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这时候出去太显眼,要回宫也很容易被发现。
邵萱萱没得到回答,悉悉索索地爬起来,只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脖子和腰,一个完全动不了,一个稍微一动就疼得不得了。
不会是落枕了吧,特么的自己也娇气起来了,储宫和椒房宫的大床睡习惯了,偶尔外宿一次,居然还落枕了。
秦晅表情诡异地看着她歪着脖子吸凉气的样子,问道:“又怎么了?”
邵萱萱伸手扶住脖子:“床太硬了,好像落枕了。”
你不是一直睡在我身上吗?!
秦晅的表情狰狞起来,才要发火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她脖子上劈了一下,难道……
他淡定地穿鞋下床,披上衣服:“那回去让太医看看。”
邵萱萱“哦”了一声,艰难地摸索到衣服,想给自己穿上,才一起身,立刻“嗤”的一声扶住腰。
秦晅垂下眼皮,半晌才瓮声瓮气道:“这么娇气,把鞋子穿上,我们该走了。”
邵萱萱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顾不得别的,撩起衣摆,可怜兮兮地扭了扭一动就疼的脖子,瞄到了腰肌上一大片青紫。
天,就那么运动了一下,腰居然青成这样,这也太恐怖了!
习武真的是很辛苦的事情啊。
她再一次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很快又重新坐倒,“我真的动不了,手脚只是酸疼还能忍,腰和脖子……真的扭伤了。”
纵然是秦晅这样的厚脸皮,也有点扛不住了,“啧”了一声,在她身侧坐下来,“你别动,我来看看。”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抵在脖子那摸索了一下,渐渐开始施力,一下一下地揉搓着。
邵萱萱强忍着酸痛,都快把床单抓烂了,一个劲地问:“好了吗?好了吗?”到最后脖子“喀拉”一声,终于能够动了。
脖子这么一好,她立刻就掀起衣摆想让他帮着把腰也按揉几下——小变态这人难得好心,不抓紧机会好好把握,一会儿翻脸就得不偿失了。
脖子好了,视野自然也就广了。
低头看到腰上明显的青紫色手指印的时候,邵萱萱霍然抬头瞪像秦晅。秦晅淡定地看着她:“瞧我作什么,还要不要我帮忙了?”
邵萱萱:“……”
这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啊!牛皮吗?还是黄鼠狼皮?!
简直厚得匪夷所思!
这些手指印是你掐得我把!
等等,脖子……邵萱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看到一边的梳妆台上有面铜镜,登时就想要起身去照一照。
秦晅动作比她还快,从她腰上的小袋子里随便掏了颗铁莲子出来,看也不看就往那个方向扔去。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巧劲,镜子应声碎裂,还是那种粉碎的效果。
邵萱萱更加笃定脖子也是被他掐过的,只是不知他心理到底为什么那么变态扭曲,大半夜不睡觉悄悄爬起来打女人。
也不对,没准都不用爬起来,躺着就能打。
“还治不治?”
“治!”邵萱萱咬牙道,又悄悄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全身,觉得小腿那也疼的有点太厉害,没准那里也没打了!
秦晅就像看不到她眼睛里的怒火,跟没事人一样吩咐:“那躺回去吧,趴着,对,衣摆也要撩起来。”
邵萱萱老老实实照做,等第一下剧痛的力道下来时,额头的冷汗和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实在太疼了,完全控制不住,甚至不觉得自己在哭,好像眼睛里也长了汗腺一样。
但这股疼痛虽然厉害,却也淋漓爽快,每一下都身体都排出大量的汗液,等秦晅放开手站起来,亵衣全都湿透了。
秦晅往外看了看,嘀咕道:“你去取些衣服来,咱们不能这么出去。”他身上还穿着太子的常服,用料和绣工一看就不比寻常人家,自然不好露面。
邵萱萱“吭哧吭哧”爬起来,系好衣带,又用手扒拉了几下头发——镜子已经被打破了,房间里又没有水,想收拾也没条件——学着他的模样往外看。
“我去哪儿找衣服啊,你带钱了吗?”
秦晅噎了一下,“没钱你就不能偷?或者先拿了,回头让张舜给送过来。”
邵萱萱看秦晅的视线瞬间就拉长了,偷,说的这么轻巧,惯贼的思维啊。秦晅被她这么一看,原本因为内疚而稍微柔软了一下的心立刻坚硬起来,拉开一条缝隙飞快地把她塞了出去:“快去!”
邵萱萱在身上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也没摸出一个铜板。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倒是经常藏值钱东西的,寝殿里那些零零碎碎看着值钱的玩意,她顺手拿了,也就塞角落里藏起来了。
后来发现单纯有钱也没用,重心就放到学功夫和保命技能上。
现在身上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她又在脑袋上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一向是绿葛帮着梳的,昨晚睡几乎就都解开了,一路就披着,上面倒是有值钱的东西,但那是唯一的一把固定用的玉插梳。
邵萱萱扯了截衣带下来,拔下插梳,把头发绑成马尾,打算拿这插梳去换几件衣服。
秦晅在里面显然看得很清楚:“这是宫中的制式,你不如敲碎了取碎片去换些钱。”
邵萱萱听着就肉疼,但也知道他说得在理,闭上眼睛把梳子往墙上一砸,一下子裂成好几块。
邵萱萱挑梳背上比较大的那块去换了几两银子,又找店买了两身衣服,找地方换了,这才大摇大摆在楼下付了房间,由店伴领着上楼。
秦晅听到动静,早就藏了起来。
店伴见邵萱萱出手大方,正把房间吹得天花乱坠,一打开门,瞧见地上的碎镜子,登时表情就有些尴尬。
邵萱萱也装模作样挑剔了一下,这才把人赶走。
秦晅很有些鄙视她这种行为,但也懒得多说,脱下外袍要换衣服了,才发现邵萱萱买的是套粗布短打。
邵萱萱自己身上那套,倒是挺漂亮的。
他要是换上,估计就跟小姐身边的跟班似的。
邵萱萱把衣服拿在手里,熟练地要伺候他更衣:“你不是说要穿得不低调一点儿嘛,我想想全天下最多的就该是劳动人民了,多了不就不值钱了,这显然就是更低调的嘛。所谓大隐隐于市,呵呵呵。”
秦晅慢腾腾地伸胳膊伸腿,把衣服穿了上去。
邵萱萱强忍着笑,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团吧团吧揉成一团,打了个小包袱。
“难得白天出来呀,不如咱们到外面吃早饭吧?”
秦晅不可置否,邵萱萱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早饭吧,就是该在路边摊吃才有味道,这边咕咚咕咚煮着,冬天的风呼呼吹着,那边热腾腾吃着,要是来不及了,拎起塑料袋就走!”
秦晅从来也没这么吃过早饭,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是没想过——在雪山上倒是幕天席地吃过的,可惜做饭的人手艺太差,环境也太过恶劣了,压根没感受到喜悦点——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了试一试的兴趣。
至于邵萱萱的目的么,他也看出来了,不就是想让他扮一次小跟班,想要技巧性地赚回点面子,顺便报一报昨晚的仇而已。
他没办法明白说出自己将人打晕掐伤的理由,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还努力在摈弃呢,但是……偷亲什么的,绝对是不能被发现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店伴本来是打算抬头微笑顺道拍个马屁的,乍一看到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这多出来的这位虽然穿得粗糙,却一脸煞气,登时就低头闭嘴,用力抹起了桌子。
邵萱萱难得走在秦晅前面,脚步都虎虎生威起来,出了门,迎面就是冬日温暖的阳光。
秦晅被日光刺得微眯了下眼睛,这具身体其实一直都是习惯被这样的光亮照射的,不习惯的只是他而已。
毕竟是京城,又是日中,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做买卖的小贩也有不少,口音浓重的乡人吆喝起来中气十足,听在耳朵里分外的新鲜。
秦晅一路上都板着脸,心里倒是对这样的体验不怎么反感——全城他的确是走遍了,但一般也就是晚上出来比较多,日中逛集市,的确还是头一遭。
而且,耀武扬威一样的邵萱萱其实还是抓在他手里的,看她走快几步就忍不住拿余光找人就知道了——哪怕她搜寻了蛊虫想要来压制自己,最好,也不过一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跟人比狠,秦晅是不大相信自己会输的。
吃早餐的地方其实不少,就是在客栈里也能吃。
邵萱萱在集市里转悠了大半天,最终找了家临街的烫面皮棚子进去,阔气地连点了三大碗,还要了六七个窝头。
秦晅拉开凳子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
邵萱萱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压低声音道:“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秦晅回了句,喝了口粗糙陶碗里的茶水,又苦又涩,颜色黄得发亮。
面皮很快被端上来,窝头也冒着热气。
邵萱萱拿起筷子搅了搅,才吃了一口,就烫得直捂嘴巴。秦晅之前笑她,真的等东西上桌了,却吃得十分仔细,心里泛起不少念头,最最多的便是那人的话了。
“外头的世界,那自然是热闹的。往南有青山绿水、莺歌燕舞;往西是黄沙万里,马帮如风;往东是码头渔船、纤夫恶浪
“外头的人,好的就好得不得了,坏的就坏到了骨头里。
“我女儿自然是天底下最美的,这要是不带面纱走在路上,能把那些登徒子看直了眼睛!等你日后出去了,便能明白了……”
他轻啜了一口面汤,整张脸都被滚烫的蒸汽包围着,对面的邵萱萱也一样,瞧着朦胧而遥远。
天底下最美的人,她肯定是算不上的……但跟墓室里的画像比起来,似乎也并不逊色。
吃过饭,两人都觉得肚子沉甸甸的。
按秦晅的意思,这时候入宫是不合适的,最好便是等天黑了再去,倒是可以去萧谨容府上走一走。
邵萱萱难得出来,实在不想那么急着回去,一边漫无目的的溜达,一边有些刻意地顾左右而言其他。
秦晅最近见烦了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难得她兴致高涨,倒也没阻止,两人逛着逛着就到了贩卖大宗货物的地方。
这些“大宗货物”,除了死物,更多的是活的,牛、马、羊不说,甚至还有人,自卖的,他卖的,都在官府做了登记,努力洗干净面皮,挂着牌子插着草标站在那儿。
来买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采买人员,背着手,一脸算计地打量,讨价还价。
邵萱萱看得有些吃惊,秦晅突然道:“你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方砚,恐怕不知他家当年也有不少人,插了草标在此地被人售卖吧?”
邵萱萱脑袋里嗡的一下,有些吃惊地扭头看他。
“那、那他的家人……”
她想起少年总是隐忍的模样,站在屋檐下的,背向着阳光的,羽毛一样轻盈地落到雪地上冲着自己微笑……
“给孤卖命的人,家人后事当然是不必忧虑的。”
她不知秦晅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这个,但既然被提起来,自然可能不管。
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太不成熟了。
“我能去见见他们吗?”
“以什么身份去见,”秦晅冷笑,“害人精?”
邵萱萱脸又白了几分,他这个人,做事总是有目的的,原本好好说着话,冷不丁就捅过来一刀,恶毒而致命。
从他脸上,眼睛里,就能明明白白看到鄙视,你这样的人,怎么还配说喜欢,配说爱呢?
人是你害死的,人家的家人还要别人提醒才想到要去探望。即便探望了,又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命都还要依傍别人。
她闭了下眼睛,“我、我就悄悄的看一眼,好不好?”
秦晅眯起眼睛,半晌,点头道:“好啊。”
。
方砚的家并不如邵萱萱想的那么偏僻和破败,两进的院子,父母身体也康健,仆从不多,院中布置也算讲究。
邵萱萱跟着秦晅伏在屋顶,看着他的父母在屋内与人商量什么,过了片刻,当家主母领着丫鬟到了花园里,指使着长工把院子里的积雪清理了。
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跟在长工后面,要去夺他手里的铁锹,被当妈的骂了句“淘气”,要她回房去,“好好有小姐的样子”。
“等你哥哥回来,仔细他教训你。”
邵萱萱见过方砚杀人的模样,却不知他教训起妹妹来是什么个情景,他们一家越是和睦快乐,她在房顶上就越加煎熬。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的人,他家我自然会护着,若是换了别人——孤自身难保,自然也就顾不得了。”
邵萱萱猛地转过头,“你不是说你不会输?!你——”
“孤自然是不会输的,”秦晅淡淡道,“只是同你解释一个道理,又不打紧。”
邵萱萱心里登时一片霍亮,有些木然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你确实不应该会输,什么你都算计到了,什么人你都能拿棋子来用。难怪皇后发现你不是她儿子,也装聋作哑,还同你示好要你放心。她一定也慧眼如炬,瞧出来自己儿子不成器,未必真能当上皇帝,相信你能力超群,将来必定能龙飞九五,君临天下。”
秦晅任由她嘲讽,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保险不知上了几重,叫她发泄一下,又有什么不好的。
他很小就知道了,要把人困住,光折断翅膀是没有用的,得织一张密密麻麻的丝网,仔仔细细地将出入口封住,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就像最终死在赎命池里的祁老头,这辈子都妻子和女儿,对什么都充满了**——他若是不对呈歧雪山上的宝藏传说感兴趣,又怎么会折断双腿,被困墓中,他若是少一分对妻子、女儿的牵挂,恐怕早在被困初期就绝望了,等不到他这个瞎孩子意外的闯入,等不到清水和食物……
他想起邵萱萱睁着眼睛看着天空的麻木模样,总觉得跟靠在墙壁边一声不吭的祁老头有些相似。
他对祁老头的救助当然是有回报的,不过是每天少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