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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能成功叉住蛇头,只好挥动着燃烧着的木条驱赶。
这蛇果然畏光畏火,昂起的脖子缩了又缩,最后居然灰溜溜钻回了草丛里。邵萱萱松了口气,秦晅却可惜上了:“就这么把晚膳放走了?”
邵萱萱张嘴就要反驳,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害怕,躲到他身后,赶蛇时候半个身体往前探,几乎就要躺到他怀里去了。
她干咳一声,站了起来。
秦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开话题道,“你坐下来,我教你一点些粗浅功夫,再遇到什么,也能抵挡一阵。”
邵萱萱不大相信地坐下来,教会了她,他还能有好?
但这时候若没有她,秦晅就跟废人没什么两样,任人鱼肉的主。
秦晅让邵萱萱活动了下手腕,捡些大小趁手的石头来练习投掷飞石。什么阴手阳手邵萱萱通通听不懂,秦晅干脆放弃了,只让她盯着一处地方练习:“反正你也睡不着,一面练一面还能守夜,一石二鸟,是吧?”
邵萱萱愤愤地把手里的石头砸向选定的树干,飞出四米后果然又一次偏移了目标。
她倒是想放弃算了,但一想到刚才那条滑溜溜的蛇,又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再练一练——这些技巧,对付人也是一样的。
虽然土气了点。
秦晅所谓的练习技巧其实就是集中精神、注意手腕和手指的发力方法,枯燥乏味的要命。邵萱萱想起他拔下她头上的簪子,随手一甩就扎入小侍卫咽喉,渐渐觉得手心都有些出汗。
这样的程度,需要多少次枯燥的练习?
这样处心积虑地掌握这些杀人方法……“哗”的一声,石头这一次飞太高也太偏,落进了附近的草丛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脸上有点烧,预料中秦晅的讽刺却没来,扭头一看,他竟然已经闭眼睡着了。
第四十四回获救()
邵萱萱愣了一下,随即就有些愤懑,手上力气加大,“噗”一声,石块竟然掷入树身。
她吓了一跳,爬起来走到树边一摸,废了半天力气才把石头挖出来。她有些惊诧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依旧纤长细腻,只是因为生火和与石块的接触而染上了不少灰土。
刚才,是自己扔的?
邵萱萱有点小激动,捏着石头退回到刚才的位子,再一次用力掷出。
石头飞出几米,直接落进了草丛里。
再试,仍然失败。
刚才那一瞬间的成功,仿佛做梦一样。但是树身上的小凹坑却明晃晃存在着,提醒着她,这件事情切切实实发生了。
邵萱萱多少有些不甘心,努力把秦晅说的要诀在心里过了一遍,深吸了口气,再试了几次,再没有奇迹出现。
她气喘吁吁地坐下来,却见秦晅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干嘛,你不是睡了?”
秦晅没说话,扯了扯嘴角,果然又把眼睛闭上了。
那一瞬间的眼神,仿佛游客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又像是饲养员观察进入繁殖期的动物,叫邵萱萱十分不舒服。
月升星黯,夜风吹得林梢树影间全是沙沙的声音,甚至隐约有兽类的鸣叫声。
邵萱萱裹紧衣服,想起刚才那条蛇,又爬起来往篝火堆里扔了好几根柴禾。她迷迷糊糊终于也睡了过去,再醒来,只觉得身下的土地都在晃动,仿佛又回到了船上。
她睁开眼睛,头顶是一大片奇怪的褐色,既没有树影也不见青天。
身体,或者说身下的土地依旧在规律地起伏、晃动着。
她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盖着条薄毯,转过头,就见秦晅端坐在一旁,正侧头看着外面发呆。
这是……
她随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水,和倒映着的蓝天白云。
被抓了!
又被抓了?!
邵萱萱瞬间紧张起来,扭头探向船头,果然看到一个撑着竹篙的人影,心登时就沉了下去。
秦晅倒是很冷静,连回眸看她一眼的动作都懒得坐,只望着外面的江水发怔,看穿了生死一般。
邵萱萱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怎么办?我们……我们还是从水里逃?”不过这个卫延心也真大,都这样了,还敢不绑她,到底有多小瞧人呀!
秦晅这才慢悠悠转过头,深看她一眼,轻声道:“你看这儿,美不美?”
邵萱萱哪儿有空跟他扯这个,焦急道:“都到生死关头了,还看个屁的风景啊,不就是江水么,有什么好看的!”
秦晅却道:“这水应该是青黑色吧——那边的远山该如何形容……呃,鸦青色?山鸠色?”
邵萱萱压低声音打断他:“你真是不要命了?!他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们难道就这样认命了?”
秦晅笑笑:“认命了有什么不好”
“可是……”邵萱萱都带上哭腔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就甘心这样死了啊——”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了。”秦晅淡淡道,“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邵萱萱觉得他今天真是怪极了,一时好似完全看穿了生死。一时又高深莫测跟自己说什么风景、生死。
然后就觉得船身一晃,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她整个人都绷紧了,转过身,意外发现来人竟然不是卫延,瘦长身材,腰上悬着剑,躬身行礼道:“殿下,到地方了。”
邵萱萱浑身一震,蓦然反应过来,这不是齐王的人!
秦晅“嗯”了一声,那人打了个呼哨,很快又有人上船,还带了副肩舆,恭恭敬敬地将他抬了出去。邵萱萱往外看了两眼,隐约看到岸上还站着人,似乎还听到了马匹的喷气声。
坐着秦晅的肩舆抬出去之后,外面有人轻轻说话,她觉得那人的声音十分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难道是张舜?
她瞬间摇了摇头,张舜的声音要尖锐得多。
船舱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要是想跑,当然也可以——要再想拿解药,当然就不可能了。
邵萱萱犹豫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船身晃动,但因为有缆绳缚住,只稍稍离岸,很快又靠了回去。
邵萱萱咬牙,也迈步上岸。
秦晅已经上车了,方才说话的人披着大氅,带着帽子,转回头看到她,脸上神色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个人,邵萱萱当然也认得。这不就是那个来过储宫探病的萧谨容?!
太子说的接应人,居然是他。
邵萱萱的讶异是写在脸上的,萧谨容皱了皱眉,然后就见马车内传来秦晅的声音,“敬之。”萧谨容疾步上前,秦晅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半晌,萧谨容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回眸瞥了邵萱萱一眼。
刚才那个撑船的男子摸了摸马脖子,向邵萱萱道:“邵公公,殿下请你上车。”
邵萱萱这时还真有点怕秦晅就这么把扔下了,快步走到马车前,抓着门框勉力爬上去,掀开帘子迅速就进去了。
用力过猛,差点一头撞到秦晅身上。
那位船夫和萧谨容也上了马车,却不进来,挥鞭驱马前行。
邵萱萱都不知要说什么了,被齐王抓住的危险是排除了,可是现在……她实在开心不起来。秦晅脸色倒是不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偏头去看马车外的景色。
邵萱萱悄悄跟着打量了片刻,又疑惑出来。这马车似乎并不是往京城方向去的,这个路线,倒是跟秦晅之前同她说的寻药之地有点类似。
她茫然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秦晅意外道:“你不是想去寻空花阳焰?”
邵萱萱哑然,她当然是想的,可是现在你都恶虎归山了,还愿意带我去?
秦晅正色道:“孤既然答应你了,必然不会反悔,你我同心协力,方能成就大事。”
邵萱萱“啊”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试探道:“你身上是不是也没有药了?”
秦晅扭头看向窗外,邵萱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人总是对未知事物恐惧异常,一旦知道对方是真的有所求才做出的决定,心反倒安定下来。
不过……邵萱萱还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药瓶,今晚就又到了该服药的日子,秦晅真没药了的话,会不会抢自己的呢?
秦晅似有所觉,余光往她这边瞥了瞥,冷笑出声。
邵萱萱掩饰着放开袖子,脑袋转来转去打量马车里的装饰。
她也算看过不少影视剧,可这个马车的豪华程度还是小震了她一下。能坐能躺不说,边上的小柜子上摆着茶具、糕点、水果,枕头边还有书册,馨香扑鼻,简直就是古代版的房车。
秦晅看得累了,靠回到软垫上,吩咐她:“切只梨来。”
邵萱萱瞪眼就要拒绝,想起自己的处境,又退缩了,拿到梨之后没找到水果刀,瓮声瓮气道:“没刀怎么削皮?”
“我的匕首不是还在你那里。”
我就说会记恨吧!
她摸了匕首出来,一下一下地削起皮来。
秦晅对她真的毫无防备的样子,明知道她身上有刀,也这样干脆地闭着眼睛。那白皙的脖子就在半米开外,只要她努力伸直胳膊……
邵萱萱咬着嘴唇,盯着将断未断的梨皮,转动着手里的香梨。
秦晅既削不了皮,也没办法自己拿着梨来吃。邵萱萱将梨子切好之后,才发现自己还得一片一片喂他。
将人俘虏了的时候,喂食是有点施舍味道的,现在做起来,先不说心境,气势上就差了很多。
幸而秦晅一直不再提起邵萱萱在城中做的那些事情,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马车行了一阵,果然开始往山上走,古时的盘山公路不比现在,修得再平整,都有不少尘土扬起。
偶尔往外一看,只觉得马车越行越高,像在悬崖边奔跑,一阵心悸。
邵萱萱想要把帘子放下,秦晅却不允许,似乎很享受这么刺激的感觉:“古人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果然不假。”
邵萱萱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山才多高呀就凌绝顶了,那要是登个华山、泰山,不得把你激动得心脏病发作了?
马车又行了一阵,终于驶入一段平路。邵萱萱探头看去,只见一座黄墙灰瓦的山寺出现在眼前。
寺庙?
邵萱萱还想再看得仔细一些,萧谨容的脸突然出现在车窗外,一把将帘子放下,低声道:“此处不接待女客,殿下……”
秦晅瞄了邵萱萱一眼,她仍然是做男人装扮的,并没有什么不妥,然后迅速回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是女装。
邵萱萱也反应过来了,憋着气看着他,肩膀都快抖起来了。
半晌,秦晅才问道:“没有多备些衣裳吗?”
第四十五回山寺()
按着萧谨容的提示,邵萱萱在马车的矮柜里找到了一套干净的男装。她把衣服往秦晅膝盖上一放,就要掀帘子往外走。
“你一个小内侍不伺候着孤,还想换谁进来?”
邵萱萱愕然,回头一看,登时反应过来了——太子殿下如今还是伤残人士呢,别说穿衣服,拉个帘子都办不到呢。
萧谨容是御史大夫家的公子哥儿,那位船夫小哥看着功夫很好的样子,应该属于技术型人才,至于山寺里的和尚……
邵萱萱认命地走回来,把衣服拿到一边,伸手来解他腰带。
按她本来的意思,外袍换一换么就差不多了,可这一脱,却发现他内衫上满是血污,想是之前受伤沾上的。
秦晅低头打量了下,十分自然的表示:“都换了吧。”
邵萱萱点头,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上裳给扒光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肩膀、手臂上开始有了成熟男性的线条雏形,却还带着些青涩和朝气。
邵萱萱视线落到他胸口的那道大疤上,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儿同情这具身体的主人——多好的年纪啊,死了不说,身体还被人抢走了。
不过,再一细想真太子的死因,又觉得有点罪有应得。
就是搁到现代社会,这也是非法拘禁再加虐待加强(和谐)暴的罪行啊,少年犯哇!
她气汹汹给他把亵衣披上,就要绑带子。
秦晅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粗手粗脚的,起码把前襟拉齐吧?”
邵萱萱瞬间有种回到春熙宫的错觉,古人的衣服实在太特么啰嗦了,什么左衽右衽,小衣中衣的。她有点不耐烦地拉了拉,急哄哄绑好带子,又拿起另一件。
秦晅偏头避开:“这是亵裤。”
邵萱萱怔住,手就有点下不去了——这类活,其实轮不到她做,秦晅嫌弃她不灵巧,基本都是张舜他们在打理的。
邵萱萱对给这么大的男孩换内裤压力还是很大的,犹豫着放下,拿了外面的裤子:“你又没洗澡,先随便换一换呗。”
秦晅讥诮道:“害羞?又不是没看过。”
看过了也不想再看好吗?!
邵萱萱愤愤地把那条破得快不成样子的粗布群给扯下来,涨红脸给他换好,一边动作一边嘀咕:“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都活了二十多年了,我比你大,按我们那儿的话说,你起码得喊我声姐!”
秦晅“哦”了一声,轻声道:“那你又知道我活了几年?让我唤你姐姐,你承受得起吗?”
说话间,马车外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默契地闭紧了嘴巴,“借尸还魂”也好,穿越也好,还真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古代人不仅穿衣麻烦,梳头也够讲究,大男人还留那么长头发,梳男人的头发在储宫时候也算得到过半系统培训了,女人的那些发式是真学不会。
是以虽然让秦晅穿了女人衣服,头发却还是极简单的挽了挽,后来落到卫延手里,就更没心情折腾这个了,干脆就任由他披散着头发。
但是现在衣服都换了,总不好叫当朝太子就这么飘逸着头发出去。
邵萱萱在柜子里翻了玉制的簪子和梳子出来,高高地给他竖了个马尾,簪子却无论如何也固定不住那么多头发,最后干脆从袖子里抽了根自己拿来当发绳的布条出来,帮他把头发束好。
至于那个簪子和梳子,邵萱萱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给收下了。
萧谨容看着就很有钱,放这里的东西,应该就都是给太子的,她都给他服务这么久了,收点消费也不为过吧。
秦晅对她这种当着自己面顺手牵羊的行为十分不屑,倒也没阻止。萧谨容仍是命人抬肩舆来接人,邵萱萱跟在后面,努力让自己更像一名专业的内侍。
萧谨容那时不时瞥过来的视线,实在有点儿不好消瘦。
山寺面积不大,难得的是环境清雅,抄手游廊边载了不少龙爪树,落着一些枯叶,颇有些萧瑟孤寂的秋味。
院中和尚也不多,主持年纪不大,带着几个小比丘,穿一身青色僧袍,袈裟也不披,不卑不亢地合手行礼。
邵萱萱眼尖,早看到队伍尾巴上的小和尚,不过□□岁年纪,睁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他们看。
客房安排在寺庙后院,院中芙蕖已谢,只残留着几茎枯荷。
秦晅住了中间的客房,邵萱萱和船夫则分住两边的耳房。萧谨容推开门,邵萱萱一眼就瞧见桌上摆着套针具,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主持很快也跟了进来,方才的小和尚端着茶盘来奉茶,稚嫩的声音说着“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