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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靠近佛像的位置，有一张蒲团，只见吕员外端坐蒲团，闭目诵经，手一下一下地翘着浮梁，看起来果然是一位虔诚的居士。更令凤渏墨意想不到的是，这吕员外周围笼罩着一团福德之气，头顶更有佛光隐约浮现，十足一位行善积德的佛门弟子形象，浑身下不带一丝妖气。
佛堂外隐身猫着的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失所望。想不到这位吕员外真是一心向佛，难道说线索到这里又要断了？到底这位通灵大圣隐藏在哪里？如今三人没有任何头绪，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又观察了吕员外很久，这位乡绅的确是好定力，一直坐在那里诵佛念经，身笼罩着的佛光一闪一闪，隐隐有增加的趋势。看来这么一会，这位员外的佛性又有进步。
三人实在是找不着破绽，只好怏怏离去。周远才一路都在念叨：“怎么会这样呢，这吕员外怎么能真是个虔诚佛子呢，现在好了，两天的辛苦都白费了。你们说这通灵大圣到底躲在哪呢？”
凤渏墨皱着眉头，一路无话，只是听周远才抱怨。三人回到王府，自然有下人端茶倒水地伺候，王妃秦氏领着两位郡主出来，询问他们的进展。凤渏墨据实相告，一时间满室愁眉苦脸。
美盛郡主按捺不住，起身嚷道：“我去喊二哥，点起兵马去把吕府跟哪两个破庙一起抄了，搜他个底朝天，我不信找不出问题。”蒙放急忙制止：“万万不可，现在敌我不明，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位通灵大圣的根脚，空有法力也无处使，如今王爷命悬一线，万一这个吕员外只是通灵大圣丢在外面的幌子，只怕到时候打草惊蛇，坏了王爷性命。”听蒙先生这么说，郡主只好怏怏作罢。
王妃秦氏沉吟半晌，起身对三位修士行了一礼：“几位先生，凤姑娘，这两天为了我夫君的事情，辛苦大家四处奔波。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在此干着急也无用，若是王爷命注定有此一劫，那也是天意如此，还是早些安歇吧。”
见王妃如此通情达理，凤渏墨等人的心头更加沉重。王妃自领着两个女儿回房去，凤渏墨回到王府为自己安排的住处，跟往常一样打坐入定，心头却始终牵挂着这件事。
她初始答应插手这件事情，只是想着反正已经沾了因果，索性把事情解决。如今这神秘的通灵大圣，依旧躲在层层的迷雾，而事情却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她倒不是为晋王可惜，只是觉得任由这邪神继续迷惑作祟，这一方的百姓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然而这通灵大圣根本不露面，始终把自己隐藏在幕后，令人无从下手。遍察吕府、通灵庙和普济寺，又没有发现任何妖气。
这一晚，很多人都在不眠过去，第二天午，凤渏墨继续去通灵庙一带查访，看到附近已经有被选的童男童女送过来，有些是百姓自愿奉献，有些是乡里巫祝点名强征来的，整个浮梁河畔熙熙攘攘。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一个个满脸兴奋，喜笑颜开。
凤渏墨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这些人跟她的那些乡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她知道自己现在出去，完全把那些孩童救出来，可是救出来以后呢，这些孩童送回家去，八成还是要被贡献出来，算自己把这些孩子带走，那些乡民还会再找别的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讲拳头的话，难道要把他们都杀光吗？那自己还查什么邪神，索性走人算了，至少这些乡民在邪神手下，还能像奴隶一样，传宗接代，苟延残喘地活着。
她在河岸转了几圈，越看心里越发觉得悲凉。看到那些孩童天真无邪的眼神，无辜地盯着周围如癫似狂的人群，这里面许多都是他们的邻居乡里，父辈亲人，昨天还对他们亲热疼爱，今天却送他们来这里等死。也有一些不甘心自己孩子丧命的父母在哭闹，却很快被淹没在喧嚣的人海里。
凤渏墨终究是看不下去了，看着这些疯狂的百姓，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跟他们一样发疯，说不定一时冲动，把周围的人都给杀了。她转身要离开，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凤姑娘，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白发苍苍的凤萧，站在河边的一只渔船，乐呵呵地看着凤渏墨。
“原来是萧老丈，”凤渏墨大喜，满心的惆怅也被遇到友人的喜悦冲淡了些许，“老丈来城里有何贵干，这快午了，不如由小可做东，我们去城里的醉侠楼畅饮几倍。”
“哈哈，凤姑娘有心了，不过且容老汉卖了手里的家什。”凤萧一边说，一边把渔船里装载的竹篮往岸搬，凤渏墨急忙靠近，给他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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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第283章 真相大白（）
“哈哈，凤姑娘有心了，不过且容老汉卖了手里的家什。 。”凤萧一边说，一边把渔船里装载的竹篮往岸搬，凤渏墨急忙靠近，给他搭把手。几十个竹篮在岸叠成一摞，凤萧冲船夫喊了一声：“大成子，有劳你了。”那船夫撑起长篙，渔船在他的答话逐渐远去：“萧大伯，傍晚我再来接你。”
凤萧这些竹篮都是城里大户人家预订的，凤渏墨陪着他把东西送门，一老一少了醉侠楼，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看到凤渏墨意兴萧索的神情，凤萧微微一笑：“凤姑娘是不是觉得那河边的场景有些触目惊心，这些愚昧的百姓既可怜，又复可恨？”
见凤渏墨点头，老丈放下手的酒杯，起身走到窗边：“记得咱们初遇之时，曾经说过圣人的一句话：善若水。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水是什么样子，不是由水自身决定，而是由盛水的器皿。放之湖海是一片汪洋，束以沟壑是一条小溪。水本无善恶，用它做饭煮茶，洗衣沐浴，那它是善，若是兴风作浪，蓄水破堤，那它又成了恶。”
“这老百姓，其实跟这水一样，人之初本无善恶，决定善恶的，乃是后天的教养。那到底是什么，让这些本来无善无恶的百姓变成了愚夫愚妇，害人害己呢？”
凤渏墨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凤萧长叹一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非朝廷德政不修，令世道艰难，百姓温饱尚且不足，不能读识字，更无法奢谈修身养性，所以才造了眼前这些愚夫愚妇。凤姑娘，你跟我都是读过，经历过世事，我们有些见识自然可喜，却无法指摘嘲笑眼前这群愚民，该被嘲笑的，是面的大人物。”
“那我们如今又能怎么做，才可以阻止即将演的惨剧？难不成要我去造反当皇帝，再来改进民生，开启民智，只怕等到这一天，这些被绑的孩子骨头都没了。”凤渏墨有些郁闷，老头子这番话不能说没道理，可是却无助于眼前的事实，而这位老丈显然也只能停留在说教的层面，没有救人的能力。
这时候桌的酒菜也剩的不多了，凤萧走到凤渏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有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情，咱们都是凡人，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这世的不平之事，哪里是我们管得尽的呢。只要尽了力，无论结果如何，都问心无愧。很多时候，不在于你做了多少，而在于你有没有去做。”
凤萧说完这番话，带斗笠，走下酒楼，口长声吟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阳光照耀着他佝偻的身形，在地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这一晚，凤渏墨没有回王府，她在醉侠楼一直喝到打烊，等小二来撵人，才施施然丢了一锭银子，带着一壶酒走下楼梯，一路晃晃悠悠，居然没有摔倒。
这是她人生第一场醉酒，如果没有意外，估计也将会是最后一场。她在漆黑无人的大街痛哭流涕，大声吟诵着屈子的离骚，迷迷糊糊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搀扶着自己，然而她已经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三竿。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自己躺在高床软枕，身边有两名丫鬟正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认出两人是晋王府的侍女，翻身起床，疑惑地问他们：“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
两名丫鬟七嘴八舌地说道：“是我们郡主啊。”“是啊，郡主昨晚被你吐了一身，衣服都弄脏了呢。”凤渏墨想不到会是那刁蛮郡主，顿时有些刮目相看。
她起身洗漱，正要去跟郡主道谢，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向丫鬟问道：“今天是不是十五了？”那两名丫鬟一起点头，他立刻推开房门，拔足飞奔。
浮梁河畔，通灵庙前，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凤渏墨赶到现场，立刻感应到蒙放和周远才的存在，两人朝着凤渏墨微微一笑，传音入密道：“凤道友，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凤渏墨同样以微笑报之：“两位道兄来得这么早。”
“有些事情，算明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改变。”
“我也一样，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三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通灵庙这几天早被修缮一新，一身在家居士常服的吕广神情庄重，带领着一群家丁走前台。几位一直在庙等候的巫祝和乡绅都迎了出来。这时候负责押运祭的壮丁陆续进场，除了活着的猪羊和新鲜果，是六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一个个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浑然不知大难即将临头。
这些都是昨天已经运到，今天走个过场准备宰杀献祭。庙门前已经架起了一方高台，将通灵大圣的神像请到高台摆了个祭坛。通灵庙的庙祝走高台，大声诵读了一篇谁也听不懂的经，随即招呼众多百姓跪下行礼。广场立刻哗啦啦跪倒了一片，凤渏墨和蒙放、周远才二人早隐身其，无人察觉。
蒙放看向凤渏墨，低声说道：“凤道友，等下那几个小孩被送祭坛，我跟兄妹会飞高台捣乱，你御风术高明，由你带着这几个孩子先行逃走。本来我是想请王妃发兵协助的，但是王府现在一片惶恐，害怕再触怒这位神秘的通灵大圣，不敢插手，只能靠我们三人了。”
凤渏墨应道：“如此甚好，等会我们见机行事。”
周远才道：“若是这次能把那通灵大圣逼出来，好了，哪怕跟他大战之后不敌丧命，也现在这么没头没脑地跟一帮百姓较劲来得痛快。”蒙萧二人深有同感地点头。
这时候吕员外穿着一身大红法衣走高台，这时候的吕广，穿着打扮又不像个佛门居士，更像是一个乡间巫师庙祝。他伸手在家丁捧着的一碗刚杀的鸡血里沾了一下，在脸划了个圈，随即在通灵大圣神像前跪倒，大声吟诵着庙祝方才那一篇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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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第284章 真相大白（）
他伸手在家丁捧着的一碗刚杀的鸡血里沾了一下，在脸划了个圈，随即在通灵大圣神像前跪倒，大声吟诵着庙祝方才那一篇祭。 。
几名壮丁将台下作为祭的猪羊宰杀了，趁着血还没冷抬高台。吕员外站起身，走到被杀死的牲口前，用大碗舀起一瓢鲜血，淋在神位前，一碗又一碗。
凤渏墨见了这一幕，眉头一动：“不对，吕员外肯定有古怪，佛门居士怎么能见血腥？他沾了这许多枉死生灵的鲜血，为什么身佛光不见减弱。这些枉死的生灵怨气很重，业力应该会附在吕员外身的，可是你们看，他身边的天地元气好像凝固的一般，根本没有变化。”
周远才道：“你打算怎么办？”
没等凤渏墨回答，那六名作为贡的小孩也被送高台，即将在神像前生杀活宰。吕员外亲自操起刀，要动手，凤渏墨哪里还等得住，身形化作一道金光直扑高台，只给蒙、周二位丢下一句：“不管如何也要试试，我去对付吕广。”
围观的百姓只看到眼前一花，那吕员外的刀已经架在第一个孩童的脖子，要割下去，忽然台窜出一道金光，一头钻冲向胸口。吕员外被迫往后倒退，那把杀猪刀顿时离开了小孩的脖子。
凤渏墨到了吕员外身边，她已经对这吕员外起了杀心，无论她是不是虔诚礼佛的吕大善人，能亲手把刀砍向无辜孩童的善人，已经死有余辜。金光在空只是一瞬，已经突破到吕员外胸口，在这时，那吕员外胸口忽然放出无限佛光，罩住了凤渏墨的身剑合一。
凤渏墨尴尬地落在地，显出身形。那吕广指着她大叫：“你是何方妖孽，竟敢来通灵庙捣乱。”围观的百姓一时大哗，对着高台的凤渏墨指指点点，有些已经开骂了。
这时候蒙放跟周远才已经纵身飞高台，趁凤渏墨缠住吕员外，将高台的壮丁尽数制住丢了下去，各自去解开那几名孩子身的束缚。那吕广身佛光万道，显得正气凌然，他一边跟凤渏墨游斗，一边朝台下的百姓大喝：“你们还发什么呆，还不快拦下这些祭，万一大圣爷降罪，我看谁担待得起。”
这通灵庙前的广场占地颇广，从庙门口一直到浮梁河边，怕不有三四里路，此时庙门前聚集了数千百姓。然而这吕广的声音却传到了每个人耳边，清清楚楚。
凤渏墨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从吕广诡异的行为，她心里已经肯定对方必然是妖孽，可是这些自由心证的东西，无法说服眼前的数千百姓。蒙放和周远才则更倒霉，他们的修行不足以带动六个孩童御风飞天，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又不能狠下杀手，只能用法力凝聚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些愚昧的百姓隔开，让他们冲不来。
凤渏墨此时已经跟吕广斗到酣处，这位吕员外的修行十分古怪，既不是妖族手段，又不是仙真界神通，一出手是一道金光，身法又快得不可思议，法力之，更隐隐包含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掌控。有几次凤渏墨明明已经刺到她的要害，对方的身形却莫名其妙的消失，又或者自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挪移到了别处。
那吕广跟凤渏墨游斗良久，终于不过凤渏墨吸收水武士以后的元气充沛，渐渐气力不支。凤渏墨见状，加强了攻势，几次施展无形剑遁想要一击致命，还是被那股莫名的力挪移开，她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间吕广脸浮现一抹苍白，脚下慢了一步，被凤渏墨剑气所及，在右肩割开一道口子。凤渏墨大喜，心道这厮已经快要法力枯竭，正好趁你病要你命，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闪现在吕员外身后，剑光挨着吕广脖子擦过，却是那股诡异的力道又一次救了对方，只是这次力道先前小的多，看来对方法力的确快要不行了。
吕广喘了口气，脸现出诡异的一笑，双手合十念咒，一连串听不懂的经脱口而出。凤渏墨还没看明白，看到对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瞬间变回原来的红润，肩膀的伤口也自动愈合，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凤渏墨看得目瞪口呆，对方这种神通手段，她真是前所未见。这时候吕广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催动金光对着她来了一记，两人又战成一团。而另一边蒙放和周远才渐渐抵不住外面百姓的庞大压力，所布下的屏障一步步倒退，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吕广的手段其实那么几招，法力也并不浑厚，只是他的恢复能力实在惊人，每次被打到气力不继的时候，只要念动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