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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冠廷是真的相信林蔓生,早在那座雪山山底的村落里,她早已经冷静下来。她既然能够让宝少爷去见尉容,也能够这样接受一切,接受他会死的结果……
可是,她居然再次不见了!
楚冠廷心中聚起不祥预感,难道她是出事了!
下一秒,果真听见余安安又是道,“后来,林总在唐二少的家里等着副总过去,唐太太和唐家小少爷也陪着宝少爷。林总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副总还没有赶到,他就想联系副总……”
“但是副总的电话却打了过来,电话那头不是副总!”余安安惊惧喊道,“是一个陌生男人!那个男人说——”
楚冠廷沉寂凝眸,仿佛听见那个男人鬼魅一般的男声传来:她就在我手上,有本事就来找到我!
“后来,再追问他是谁,问他想做什么……那个人竟然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还直接关机了——!”
“堂哥!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映言急忙走到他身边,哭红了眼睛询问。
楚冠廷却是心急如焚,可是他一开口,就让楚映言心惊胆战,“该不会是那个嫌疑人!是别墅里第四个孩子出现了——!”
楚映言亦是喊了起来,“现在该怎么办!”
“找!派所有人找!联系警方全城去找——!”楚冠廷厉声下令。
……
黑暗……
眼前只有黑暗……
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可是突然,她看见黑暗里有大朵的烟花绽放,她方才发现,原来是夜空!
夜空里有着无数无数的烟花,美得周遭只剩下了她……
那些烟花不停止,她希望永远也不要停止!
然而一眨眼,她的眼前却又是白雪皑皑,因为天色终会亮起。那片白雪的尽头,许是一处山坡。她开始朝山坡不断奔跑,她想要跑过人群,紧紧抓住他……
但是根本来不及!
她好似瞧见他的身影就在雪地里,那把枪已经对准了他……
她呼喊,她声嘶力竭呼喊,却根本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砰——!
那是一声枪响声传来,让她这样恐慌,她一下惊叫而起,“啊——!”
“不要……不要开枪……不要……”她还在不断呼喊,眼前慌乱一片,根本就瞧不清方向。
耳畔,却传来一声呼喊,“蔓生。”
蔓生愣住了,依稀之间那是他的声音,那么熟悉的声音,她怔怔抬起头寻声望去,却见到了一张朝思暮想的英俊脸庞!
鬼斧神工都无法描述,就是这样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容,是遗传了父亲以及母亲最美最好的所有……
他是……
他是她心里最记挂的人……
“是梦吗……”蔓生高兴的笑了,那样高兴的笑了。所以她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还活着,他就在他的面前,那样一个鲜活的他!
她痴痴的看,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再放过……
“蔓生。”他又是呼喊,就像是从前那般,他的手朝她探出,就要碰触到她,是他扬起一抹微笑说,“你睡了好久……”
可是这个刹那,男人的手却被她一下挡住!
蔓生定睛对上身前这人,却是斩钉截铁道,“你不是尉容——!”
……
蔓生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幽闭的环境里。
竟然没有窗户,四周也安静得骇人!
她躺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床干净毯子。这里是哪里,她不知道,好像是地下冰窖,虽不见存储的冰块,周遭依旧有着冰冷寒气……
可她只清楚知道,行刑时间早就过了……
而面前的男人,有着一张和尉容一模一样的脸庞,几乎无法分清楚……
她一下防备退后,思绪还凌乱一片,她几乎是本能朝他质问,“你是谁!”
“我是尉容。”男人却还在笑着道。
“你不是!”蔓生再次冷声道,“你不是他……”她一边喊着,一边却开始回想,他到底是谁……
可是突然,整个人渐渐回笼过来,再也没有了那份彷徨迷茫,蔓生一下凝眸道,“你是他的孪生弟弟!”
男人倒也是一怔,被她挡下的手终于收回,他却笑了一声,“呵……”
是他!
就是他!
蔓生看着这个男人,她终于见到了他,见到了这个和尉容一模一样的男人!
不会有错,他就是他的亲生弟弟,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是他的孪生兄弟!
“你瞧,你睡得都迷糊了……”那抹笑容扬起在唇边,男人低声缓缓道,“蔓生,我逃出来了……”
蔓生整个人警铃大作一般,不是防备不是恐惧,而是这样的相见太过突然,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究竟是谁!”
“你怎么连我是谁不记得了,我是尉容……”男人又是道。
蔓生沉声道,“你不用再故意欺骗我,我知道你不是!而且,我们早就见过面了,不是么?”
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庞在一盏昏黄烛火下犹如鬼魅,他倒是问了一声,“又在哪里见过?”
那曾经经历过的一幕,猛然浮现于眼前,蔓生瞧向他道,“就在意大利山庄别墅里!”
“那天我去到那里,躲在别墅窗户窗帘后面的人就是你!”那些曾经质疑模糊的影像,那些所有揣测到了此刻全都不再动摇,“后来我进入别墅,在画房镜面墙后面的人也是你!”
那些诡异的瞬间,全都汇总过来,蔓生如此夺定道,“和哑伯一起生活的人同样是你!”
“还有,那天在海城,去见尉老太爷的人,不是尉容,也是你!”蔓生更想到了尉老太爷,想到了他临终前让众人始料未及的一幕,“全都是你!是你才对!根本就不是他——!”
在她近乎顽固的女声里,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了,那张和尉容一般模样的脸庞。在幽暗灯光中愈显苍白森然,他幽幽说,“我真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办到!”
蔓生一动不动,却听到他亲口承认!
“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来,就算是代替他去出席年会,也没有人能够认出我和他之间的区别,那些人总是那么愚蠢……”他肃静的脸庞,呈现出一种死寂一般的平静,“就连我那位爷爷,如果不是我告诉他,他也不会发现……”
“小时候,我和他玩游戏,就算是互换了身份,我代替他回尉家,谁也瞧不出来……”他独自呓语说着,诉说那些过去,那些从来没有人知晓的过去。突然视线落定在她身上,“你又是凭什么一口咬定?”
蔓生却分明听出了一份落寞,她没由来问道,“难道没有一个人认出你?”
人生至今活了半辈子,如果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是谁,那真是凄凉。
……
“当然有!”他却像是为了证明,所以脱口而出,而后又是低声笑道,“不过只有两个人。”
他的声音有一丝自我嘲弄的意味,除她之外,这个世上仅有的两人……
蔓生想了想道,“是你的母亲!”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给予了他生命,也只有她才能够从细微之处认出两人……
“至于另外一个人,她是——容柔!”蔓生又是道出那答案。
是容柔的名字一被轻唤,男人眸光一凝,他冷厉出声,可却又和缓了几分。“她是认得,不过她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蔓生又听见他道,“不是从第一眼起。”
当年别墅里相伴的少年,除了尉容之外,还有不会说话的少年李程睿以及容柔。原来容柔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分辨他们,而是后来点点滴滴……
“不!”蔓生则是反驳,“还有一个人!”
男人冷眸睨着她,只是一双眼睛锐利紧盯,她朝他道出第三人,“还有你的父亲!”
“哈……”他笑了一声,那样开怀一笑,根本就不信服。
蔓生却凝声道,“他一定也认得出!他绝对认得你!他是你最重要的家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才不知道我是谁!”男人冰冷回道。
“你怎么就能肯定,你的父亲没有认出你?”蔓生望着他道,“或许他早就发现了你,可是他没有告诉你!”
男人又是一笑,他只觉得荒谬荒唐。“呵呵……你的意思是,他故意假装不知道,自己其实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
“我有证据!”蔓生冷不防放话,男人紧凝了侧脸,“尉董事长名下分配的股份里,尉佐正和尉孝礼持有的股份数额相等!可是尉容那一份,却是双倍!”
男人一时哑然,蔓生接着道,“你说他为什么要留下双份配额!”
也就是这份规划的股份,才将尉容推向了尉家最受宠的子弟宝座,也让别人都认定尉容得势,深受其父喜爱,所以外界才会谣言,尉容才是尉氏的大少爷……
“你现在是想告诉我,双份配额的股份,其中一份是留给我?”他闷声一句,紧接着却是愈发放肆而笑。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信!”蔓生对上他道。
忽然僵持。真正的僵持——
过了半晌之后,男人又回到那句话,“你为什么能认出我!”
蔓生相信,她真的相信,尉父虽不曾言语却真实存在的计划盘算,更相信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能够区分出他们。
他扮演了他那么长时间的影子,更将一切洞若观火,一举一动自然不会有人识别……
蔓生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她心中知道他们并不一样,“我只知道,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却又张扬笑开,那些笑声传来,蔓生只觉得那份落寞似有无限长。
看着面前这人的笑容,蔓生却终于好似能够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分辨。
他的笑,放肆却也孤独。
可是尉容的笑,温柔又忧伤。
然而他们,却鲜少会真正露出笑容……
偏在这一刻,蔓生瞧见他的笑,依稀之间像是瞧见了尉容,他朝她道,“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我们的人。”
“可是晚了……”他笑着,那份孤独像是开始侵蚀。
侵蚀她的心间,他早已下落黄泉奈何,让她痛到不愿去承认,“他已经死了——!”
……
上午十点已过——
林书翰却是突然开车来到了那座疗养院!
后方处,还有余安安以及方以真跟随……
林书翰一闯入疗养院的独栋别馆,他就直接往楼上而去。
常添正在容柔的房间里,听到动静就急忙出来瞧,他开始喊,“林总!”
林书翰几乎是疾步冲了过来,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常添有些惊吓,可还是只身拦在门口,“林总!您要做什么?您有什么事情!”
“让开!”林书翰却开始喊,“你给我让开——!”
林书翰鲜少会这样横冲直撞,也唯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才会如此,可如今他早顾不得了,他直接动手,和常添扭作一团,更是使出蛮力,将他一把推开!
“哐——”那是常添被狠狠撞在回廊墙上,突如其来的撞击力,让他感到晕眩,他只能喊,“你不能这样闯进去……”
余安安和方以真在后方也终于赶至,两人神色惶惶,方以真来到常添身边解释一句,“蔓生小姐不见了!”
“林小姐不见了?”常添也是震惊,他根本不明缘由。
余安安也是一筹莫展,此刻更是担忧安危,“是那个神秘人!是那个幕后的男人,是他出现了!是他劫走了副总!就是那个别墅里和容柔小姐一起长大的第四个孩子——!”
“……”常添竟是说不出话来,他扶墙站定回眸望去,只见林书翰已经冲向了容柔。
房间里,林蔓生只见容柔蜷缩在那张床上,她的手里还捧着布娃娃以及那本书籍。
“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林书翰开始喊,可是容柔却像是根本就听不见。
林书翰不断重复喊着,然而她依旧不为所动,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
“那个男人出现了!他把我的姐姐劫走了!你听见没有?”林书翰当真是恼了,在询问无果后,容柔愈发抱紧手中布娃娃和书籍。
林书翰死死按住她的肩头,逼得她要面对,“你知道他是谁!你一定知道他是谁!你说啊!你还不快说!难道你是想所有人都没命吗——!”
“你为什么不肯说,你明明就知道!你不是也住在那幢别墅里!”林书翰的质问声而起,容柔的身体开始被摇晃,“还不快说出来,他究竟在哪里!”
那些晃动里。让她蹙眉而起,让她一张清丽脸庞变得痛苦,却是开始扭曲了一般,瞬间变得惨白,她的声音变得纷乱痛苦,却唯有那一句,“我要保护你……我要保护你们……”
“不要这样子!”常添纵然心惊于林蔓生被劫,可却也无法不顾容柔,他冲到了林书翰面前,“不要再这样!”
“你到底要保护谁!”林书翰不顾一切大喊,容柔手中的布娃娃和书籍全都掉落在地,她像是一具木偶,那张脸庞终于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只在最后,她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她昏过去!”方以真惊喊,余安安也是惊惧。
“你怎么能昏过去!”林书翰却几乎要发疯,“你还没有回答我!”
“放开容柔小姐——!”常添怒起,用尽全力从林书翰手中扶过了容柔,他又是开始喊。“快请医生护士!快请过来——!”
林书翰僵在原地,而后开始狂奔出这幢别馆,外边白雪纷飞,他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寻……
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在满城寻找!
此刻一想到尉容,又想到林蔓生,他们两个人竟是这样荒凉。
一个躺在冰冷的医院里,一个竟不知道身在何处……
……
冰窖里漆黑一片——
蔓生想起昨夜烟花散尽,黎明清晨是那样冰冷,其实烟花过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剩下寒冷而已。他没有欺骗,没有故意,因为她知道……
“他早就不在了……”蔓生轻声喃喃说。
他离开了,早就去往另一处,不在这个世上,永远的分离……
她几乎是自言自语着,那张脸庞更是恍惚不已。口中不断反复念着那一句话:他早就不在了……
却不知念了多少遍后,她竟是缓缓回神,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泪,没有发疯痴狂,她只是最后道,“他走得很安宁。”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却因为瞧见她这般沉静反应,听见她这一番话后,反而是眼底露出惊诧,他以为她一定会伤心欲绝哭泣,可是她并没有……
“原来他死了,你不伤心,也不难过。”男人低声道。
蔓生幽幽一笑道,“我和你也总有一天要死,只是早一些,晚一些而已。既然都有这一天,那又何必还要放不下。”
她说得洒脱不羁。犹如巾帼挂帅的将领,丧失了所有的士兵,就连自己的国土也不再存在,却还将旗帜立起。
可她脸上难掩悲伤,是那份深锁于眼底深处的悲伤,好似直击内心!
男人眯起眼眸,却是冷声嘲讽道,“你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