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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生简直是有口难开,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一味由着自己做主,仿佛别人说话都是空口白谈?
“你……”蔓生切齿到唇齿都在发颤,他却一下将她拥入怀里,“不气了,冰淇淋是真的不能吃。”
还提冰淇淋!
蔓生气急到没有办法释放,她攥紧拳头开始捶打他!
她拼命的打,拼命的捶,他一动不动,任凭她每一拳都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将所有怒气都接收。
蔓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捶打了多久,直到没了力气,她的手放了下来。
她喘着气,因为疲惫,更因为在怒气发作之后,突然一片空白。
他还搂着她,大手轻放在她的后背,他不出声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掌心有着温度,温柔的轻触,像是要将她所有的愤怒气恼都抚平。
好半晌之后,蔓生也不再喘气,她终于平静下来。
他只是搂着她,呓语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尉容,你究竟知道什么!
蔓生眉宇间掩不住的痛苦,猛然间却因为他下一句话,犹如利刃刺入心间,他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都知道。”
……
自从霍止婧出现,自从那一千亩地皮的纠葛出现之后,蔓生一直都觉得十分痛苦。其实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有结果。可至少,至少这份喜欢应该是真真正正的,不带虚假不带利用不带欺骗,应该是这样才对。
而当真相揭开,她惊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其实,她早就不怪他了。
哪怕他喜欢的女孩子,真的是霍止婧。却因为知道了霍云舒之后,那份不想怪他的心,似乎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过是因为痴情至此,她还能怎样怪?
可他怎么能够,反过来怪她?
蔓生觉得眼眶一涩,突然间那份难过好似从心底透出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她是真的没有想让别人担心,也真的没有想让谁负责,别人怎么想,实则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但是,他的厉言相向,他的指责犹如尖锐的刺,刺得她如此疼痛!
她略带沙哑的女声。一下落尽心底,尉容不自觉用力,更将她拥紧,“我认错,全都认错。”
“蔓生,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的命,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尉容低声说,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任何时候,我都不想你放弃自己,不管遇到任何困难任何陷阱,我都希望你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哪怕全世界都不要你。哪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留恋的,你都不能够放弃自己。”尉容紧紧搂住她,一想到先前遇难之时,此刻还依旧惊心,仿佛她随时都会悄然远离,“不许再这样子了,永远也不许!”
蔓生静静听着这番话,她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其实人活一世,如果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好好去保护,又要怎么保护别人?
尉容拥着她抱了许久后,他又是问道,“答应我,点头。”
蔓生没了力气,也似不想再反抗,她终于轻轻点了头。
好不容易得到她的首肯,尉容也放了心。
“放开吧。”蔓生轻声说。
尉容却不想放开她,自从她醒过来直到今日,他才能够好好抱一抱她,踏实的在怀中的感受,才能够定心一般。
“等一会儿。”尉容低声说,他随口道,“我有些不舒服,大概是被你刚刚打的。”
蔓生一愣,她有那么用力吗?可是好像,的确是捶了他很久。
过了一会儿,蔓生又道,“放开……”
“再等一会儿。”
可这一次,蔓生却等不住了,“我的手都要麻了!”
尉容不得不放开她,急忙去检查她的手,“哪里?”说着,开始为她捏手。“这样好一点没有?”
蔓生被他捏的浑身又是一麻,急忙收回自己的手,“好了好了,快放开……”
“看护刚刚走了,我今天要在这里守夜!”尉容坚决说,不等她答应,直接拿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蔓生一见情形,看来是赶也赶不走了!只是在愤怒争执过后,蔓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就不再说话。
尉容直接取过一旁被合起的书,他翻开封页道,“看到第几页?我念给你听。”
“我自己会看!”蔓生就要拿过。
他却不让,“你还在休息,看书伤眼睛,我念给你听,第几页?”
“……”蔓生发现和他说话实在是沟通困难。
“你要是不说,我只能从第一页开始念了……”他说着,真翻到故事的第一页,开始说故事。
蔓生这两日闲来无事,所以突然起了兴致重看《三国演义》这本小说。
“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他还真开始说故事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
可蔓生却不愿意真从第一回再开始看,她正看到精彩时候,“第四回!”
“第四回,废汉帝陈留践位,谋董贼孟德献刀。”尉容翻到第四回的页面,“哪一节?”
“还报董卓,卓命葬于城外,这里开始。”蔓生还记得清楚,所以脱口而出。
“你这么听故事。半文言的不累?”尉容又是说。
其实简练易懂,只是半文言半白话如果念出来听,就有些不顺畅了,蔓生道,“不然还能怎样?”
“我来给你翻译。”尉容随即说,他还真直接用白话文来说故事。
夜里边,时光都静悄悄的,唯有他低沉的男声在说书。
睡之前正听到那一段,曹操借宝刀欲刺董卓却献刀而逃,“……陈宫欣赏曹操,和他一起逃亡。路上两人偶然遇见了曹操父亲的好友伯奢老汉,晚上借宿在老汉家中,突然听到了磨刀声,以为他们要对自己动杀机,曹操干脆杀了老汉全家。可是当杀了人后,才发现自己错杀,原来老汉家只是想杀猪来招待他。”
“曹操和陈宫只能离开,半路上遇到去买酒回来的老汉,曹操为除后患也将老汉杀了……”
“事后,陈宫质问曹操,刚才因为过失杀了他一家人,现在为什么又杀了他?曹操说,伯奢到了家里,看到那么多人被杀死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要是他率领很多人追来,我们肯定会遭殃。”
“陈宫说,故意杀他,太不义了!”
“曹操告诉他——”
正听到这里,蔓生接了后面那句,曹操即将说出的话语,“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尉容停下,他望向她道,“你认为杀得对。还是错?”
“曹操从董卓那里逃了,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在误杀老汉一家的时候,已经是惊弓之鸟,他当时的心情,除了提起宝剑还能怎样?”蔓生回问,轻声说道,“曹操当时的心境,一切在情理之外,可在现实的环境下,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尉容应道,“成就霸业就会有许多该舍就舍的时候。”
“所以,陈宫最后空有一身本事,却死在了乱世之中,算不算理想主义者?”蔓生实则早就知道陈宫的下场。
尉容将书轻轻合上,“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所以太蠢?”
“问心无愧就好。”尉容回道,“任何事情。问心无愧已经够了,没有人会想到要永垂不朽。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再听下去,都不用睡觉了。”
听完惊心动魄的一段,蔓生也有些满足的想要睡下,只是他真的要留在这里陪夜?
尉容直接将长椅打开架在病床旁边,被子拿来一床盖在自己身上,“我关灯了。”
他不到外边去睡,要睡在躺椅上?
蔓生不想再和他争执不休,干脆眼不见为净,将眼睛闭上,随后他就关了灯。
黑暗里边,没有一点动静。
蔓生悄悄动了睫毛,眯开一条缝隙,却发现黑暗中他正望着自己,瞧得她心中一跳!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别的事情。”尉容低声说。
蔓生侧过头去,不再去看他。
又过片刻,尉容也闭上眼睛和她一起睡了过去,反正也做不了。
……
这个夜里蔓生没有再半夜醒来,大概是因为也没有了小偷会半夜三更闯入。只是到了早上的时候,曾若水前来就看见尉容斟茶递水的画面。
“我自己弄!”蔓生显然并不愿意。
“我来!”有人非要抢着做,为她将茶水吹凉,“太烫了,你不是喝不进去?”
蔓生道,“我自己可以吹!”
曾若水在旁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两人这样周而复始的话语,她终于现身道,“再拿个茶杯,两个杯子轮着倒,凉起来快。”
尉容回头一瞧,只见是曾若水,蔓生也瞧见她到来,不等蔓生出声,尉容回道,“多谢曾小姐出了个好主意。”
他立刻去取来另一只杯子,两个杯子递换之间水温终于合适,“喝吧。”
蔓生接过喝水,曾若水问道,“尉总今天不守门了?”
“现在就去。”尉容还真是应了,他走出病房,也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曾若水靠着窗台一站,望着她道,“书翰才刚刚走,这就等不及鸠占鹊巢了?”
曾若水一过来,就遇见了看护小姐,所以知道昨夜是尉容守在床前,“他堂堂保利集团总经理,为了你在医院里陪夜,有什么感想?”
“你要是能把他轰走,那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蔓生回道。
曾若水瞧了瞧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想照顾你,你就给他个机会让他照顾,省得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故意摆架子。再怎么说,你也是锦悦的大小姐,传出去还以为你是这么会使手段的狐狸精!”
狐狸精?她自己?蔓生可没有这个本事,“你见过长成我这样的狐狸精?”
蔓生一向有自知之明,美若天仙娇艳明丽的才能和狐狸美人相关。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要你这样长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才是狐狸精!那种见了第一眼就能猜出来的,算不了什么!”曾若水笑着说。
蔓生哑然,“……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上午阳光很好,看护小姐端来热水,“林小姐,我来帮您洗头发吧!”
蔓生的确想要洗头发,脚一直不好,她都没有办法舒服痛快的洗澡,只能将就着清洗。
曾若水退到一旁,给她们让出空间。
蔓生换了位置躺下来,她的头靠在边缘,头发散在洗脸盆内,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看护小姐为她洗发。
却有人走了进来,曾若水刚要呼喊,被人阻止了,她一下收了声。
就在曾若水诧异的注视中,瞧见他走到她前方,衬衣袖子已经撩起,他轻轻撩开她的秀发,浸在水中将她的头发打湿。
那是非常轻的动作,十分温柔。只是看护小姐的手,好像比上一回要有力一些。
“蔓生,洗得舒服吗?”曾若水瞧了半天后问了一句。
蔓生点点头,“嗯!”
“分分钟就能操控几千万的手,亲自来给你洗头发,你的头发还真是金贵。”曾若水这才开口,点明此刻为她洗发的人是谁。
蔓生终于起疑,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尉容在为她洗头发。这下子,惊的她几乎要起身,“你……怎么是你……”
“你别乱动!”尉容立刻按住她的肩头,“水都要漫出来了!”
一惊一乍间,蔓生只能又躺好不动,她急忙喊,“看护小姐,你帮我洗就好了……”
“可是尉先生说了,他要自己来……”看护小姐一脸为难。也好像不想打扰这两人。
蔓生又扭头,求助于曾若水,“若水,你来帮我洗……”
曾若水亮出自己一双鲜红丹蔻的双手,“刚刚做的指甲,你忍心毁了它们?”
“……”摆明了,就是不同意!蔓生这下找谁都不成功,于是只能忍着,让他继续洗发。
只是起始虽然还算得心应手,但是过程就有些惨不忍睹,蔓生道,“还没洗干净……”
“还有泡沫……”
“还是没有洗干净……”
“要梳一梳,不然会打结……”
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尉容也对这三千烦恼丝没辙。等到洗完头发,他不禁感叹一句,“女人的头发,好麻烦。”
“尉总,这是在发牢骚啊?”曾若水故意道,“蔓生,你听见了?”
蔓生正在吹头发,也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尉容立刻说,“下次我还帮你洗!”
这句话蔓生听清了,“不需要你洗!”
“我非要帮你洗!”
“你……”
曾若水暗自叹息,甩了甩手先走一步,看来又要周而复始许久谈话。
……
蔓生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后,在医生的准许下终于出院了。只是之后的康复运动,以及包括后期的复健检查,还要准时跟进。
这天蔓生出院,余安安等人都到了。
离开病房的时候,蔓生是躺在病床上被抬出去的,上车的时候,又是直接被抬上救护车的。
前方私驾开路,后方处救护车一路跟随,载着蔓生回住所。
只是车子开了一路,蔓生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等到车子停下,车门被打开,蔓生被推出车后,她一瞧周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子,是一幢别墅!
“这里是哪里?”蔓生急忙问。
余安安道,“副总,我们已经搬到这里了,尉总说这里房子比较大,方便照顾……”
余安安前几日已经和任翔双双搬出,来到这一幢别墅居住。其实本来对于尉总的安排,余安安还有些抵触。可是任翔的一番话语,又让她妥协了,“林副总出院了也需要好一点的环境休息,之前住的公寓太小了,到时候怎么做康复运动?就让尉总安排吧,这是工伤,就该让尉总安排!”
这么一想,余安安也觉得确实如此,所以就打包了行李搬进来。
蔓生被推着来到一处房间,为了方便活动,所以直接将安排在一楼的卧室。
卧室连着书房,是一间大套房,装潢考究简约,用色也十分柔和。蔓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无法动弹的木偶,从一张床又被抬到了另一张床上。
“我可以坐轮椅!”不知道第几次,蔓生发出这样的抗议。
然而,却有人来到她面前,罩下一道高大身影,尉容道,“医生说了,短时间不要坐轮椅,最好等半个月以后。接下来生活起居,你都在这张床上。不过没事,这张床是可以活动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散步,就推着你去。”
“……”蔓生简直说不出话来。
尉容又道,“我今天还要回公司,你先休息。”说完,他朝曾若水又道,“曾小姐,请随意。”
曾若水淡淡微笑,点了点头。
蔓生傻住,就看着尉容这么离开了,曾若水在旁笑道,“我看你还是乖乖躺着吧,想去哪里,我推着你去?”
“若水!”蔓生无奈喊了一声,曾若水却直接打电话给邵璇,“我要告诉她,你现在的近况……”
蔓生一听,举白旗都来不及,因为她已经听见邵璇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楚传来,“蔓生!你要坚持住,不能就这样缴械投降,给你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