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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念点了点头，有点哀怨，“希望爸别看出来就好。”
“你傻，只要你不说，承叔怎么会知道这是黎泽熙家的狗。”
简锦豪边背起书包，边说：“成了，机灵点，别自己先露出马脚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妈又该拿着锅盖拍我了。”
时光念笑了笑，“去吧。锅盖简！”
听言，简锦豪往她腿上轻轻踢了一脚，跑去厨房和时承乐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虽然一切都好似很顺利，但不知道怎么了，时光念老觉得心里很不安。整个晚上胸口闷得难受。
果真，隔天就出了事情。
隔天下午，简锦豪来时光念家吃饭，刚好时承乐那天轮到值夜班，就抽空给他们做了海蛎煎吃。
时承乐的厨艺一向很好，做的海蛎煎特别香，连毛毛都吃得特别开心。
后来简锦豪还帮着时承乐在厨房里刷碗。时光念就和毛毛在客厅玩。
没想到那会儿，黎泽熙会给时光念发了短信。时光念怕被时承乐发现，就躲回房间，偷偷地和他聊了好一会儿。
简锦豪甩着手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客厅连个人影都没有。
走到时光念的房间门口，轻敲了两声后推开门，看到她正坐在床上偷偷摸摸地玩着手机。
她往后靠在淡蓝色的枕头上，双手捧着手机在打着信息，嘴角还有着一丝丝的笑容。
“你干吗？”简锦豪趴在门口问。
时光念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是简锦豪后，对他嘘了声，“别吵，我在发短信。我爸呢？”
“还在厨房整理东西。给黎泽熙发短信？”简锦豪问。
时光念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幸福洋溢。
简锦豪耸了耸肩，“得。那你发吧。不过得加紧，承叔快弄好了。”
“好了，你别吵我。我马上出来！”
简锦豪点了点头，刚想把门关上，忽然又推开，问她，“毛毛呢？”
“嗯？”时光念皱着眉抬头，“在客厅啊！”
他们家客厅并不大，而且家具也没有很多，一眼就可望到头。
简锦豪的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遍，有些疑惑地回答，“没有啊。不在客厅。”
时光念瞬间就呆了，连短信都顾不得发了，直接跑了出来。
在客厅里巡了一圈后，又到阳台上找了找。他们家就那么大，几分钟就翻完了。
确实没有。
时光念一下子就慌了，“不是跑出去了吧？”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们觉得烟味很重，就把门窗都打开了。
时光念当时就想着给黎泽熙发短信，进房间的时候，压根就没关上门。
时承乐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人呆呆地站在客厅里，还在问着，“怎么都站着？要不要吃点水果？”
时光念眼眶泛红，“爸，怎么办？毛毛不见了！”
简锦豪抓着她的手臂，安慰她，“你别着急，我们现在马上出去找。会找到的。”
时承乐抓了钥匙，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爸爸陪你出去找。”
时光念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
当时，她已经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了。好像很多事情，一下子就变了样，完全不受控制。
而故事，也在那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91章（）
之后，时光念独自一人去到汶川，住在一间简陋的小平房里。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
那种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梦里，还有一整片的黑暗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一点点的星光，只有无边的晦暗，将人包裹着。
出门时，她连外套都没有穿，抓着手机跟在简锦豪和时承乐后面，一直沿着楼下的巷子往远处跑。
找了两条街后，时承乐觉得那样找不是办法，抓着简锦豪的手臂，对他们说，“小豪啊，我们分开找，我找东边，你找西边。”
看着小念咬唇拼命忍住哭泣的脸庞，心里有着不舍，拍了拍她的脸颊，“小念，你和小豪一起。不担心，爸爸会帮你找到的。”
时光念点了点头，跟着简锦豪转身就往路的尽头跑去。
那会儿，她其实心里很明白。
毛毛长得那么好看，人心叵测，指不定早就被哪个人家藏起来了。如果是这样便算了，就怕它遇到那种专门逮狗的。那毛毛真是没得救了。
她一边奋力往前跑，一边高声叫喊着“毛毛”，心里的那些隐隐约约想起的念头，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以往，她都尽可能得控制自己的耳朵，不让它很认真地去听那些嘈杂的声音。
但那天晚上，她非常努力地在听，即便耳朵里总是响着杂乱的响声，她还是坚持仔细辨认着，在那些声音中是否有夹杂着毛毛的叫喊声。
只找了两三条街，她便觉得耳朵疼得厉害。差点就受不了了。但她只能继续。
却不想只半响，耳朵里忽然流出了红血。
她偷偷地擦掉，不敢让简锦豪看到。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他们沿着没有路灯的小路往里面一直走，试图从那些黑暗中找到他们想要见到的身影，但是都没有。
后来，时光念真的近乎绝望了。
手里捂着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着，她停了下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黎泽熙”三个字，直接就哭出了声。
前面的简锦豪发现她没有跟上，也停下来，往回走到了她旁边。见她呆呆地望着手机，心下明了她的情绪。
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键。
“小念？”
黎泽熙一直没有等到她的短信，有些紧张，便给她打了电话。还好电话是接通了。
简锦豪言简意赅地说，“黎泽熙，我是简锦豪。毛毛丢了，我现在正陪着小念在找，没时间和你说电话。”
黎泽熙顿了两秒，像是快速地消化了他话中的意思，只问了句，“她哭了？”
简锦豪抬头看了时光念一眼，她正低垂着头，眼角有着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只“嗯”了一声。
黎泽熙坚持，“你把电话拿给她。”
简锦豪也没多说，只把手机贴着时光念的耳边。
时光念低低地抽泣了声，听到黎泽熙在那头说，“小念，别伤心。毛毛年龄本来就很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让简锦豪陪着你去找，找的到当然很好，找不到就算了。”
她顿了良久，“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把它弄丢了。”
“小念，没有人会责备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黎泽熙尽量用温柔且无所谓的口吻在劝慰着她，“我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已经让我很懊恼了，不要让我觉得心疼，好吗？”
她只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让简锦豪陪你找一找。等空下来，再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嗯！”
简锦豪挂了电话后，看着失落的时光念，心里隐隐有着担心。
黎泽熙不会知道，时光念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猫，后来那只猫丢了，她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为此还哭了好几天。
从此之后，便再也不养小动物了。
时光念其实是个很容易动情的人，只要是放进心里的人事物，都会完全地付出，因此也很容易受到伤害。
所以她才会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他们几乎把整个片区的地方都翻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简锦豪只能带着时光念往东边的大路跑去，想着边找边去和时承乐汇合。说不定他已经找到毛毛了。
走到村头的大马路边时，时光念还在哭。
简锦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往前走一步，就回头看她一眼。
村里的路是没有路灯的，但那个三岔口是重要的交通轨道，路边倒是有着灰暗的路灯。
在来去匆匆的车辆缝隙中，简锦豪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金毛狗。
它头顶上那个粉色的发夹在黑暗中显得没有那么亮丽，但还是足以让他辨认出，那是他们在找的毛毛。
他转身抓着时光念的手臂，将她往前面拉，“小念，你看，毛毛在那儿！”
满脸失落的时光念听言，脸上阴转晴，抬头望着马路对面的毛毛，欣喜地叫起来，“毛毛！”
对面的金毛狗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呼叫声，也冲着这边，“汪汪汪”地叫着。
时光念喜极而泣，直接朝它奔跑过去。全然忘了，那是在大马路上，也没有看到她右手边，有一辆大卡车正朝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小念！小心啊！”
“汪汪，汪汪汪！汪呜呜”
一切好似都发生在一念之间。
时光念本是向着毛毛的方向奔跑而去，却在卡车将驶到跟前的时候，被朝她扑过去的毛毛用力地往后推。
被那一股力量扫过，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倒在地上。
随后，便听到了毛毛低沉的喘息声。
站在马路边的简锦豪将一切都看得仔细。
在时光念跑到马路中间，快被疾驰而来的大卡车撞上时，原本站在马路对面的毛毛一跃而起，朝着时光念扑了过去，将她往后推。
下一秒，大卡车重重地将毛毛撞飞。
在黄色的车灯光线里，他还可以看到从毛毛头上喷出的鲜血，在空中抛出了弯曲的弧线。
当时光念重新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倒在血泊中的毛毛，四肢无力的抽搐着，嘴巴微微张开，无力地喘息着，嘴里还发出类似“呜呜呜”的呻吟。
“毛毛！”
她几乎是跪着爬到了毛毛的身边，直接将它抱了起来。
“毛毛”
她原本想碰它头的手，悬挂在半空中，不敢再抚摸上去，只眼睁睁地看着它头顶冒出红色的鲜血，犹如开着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外流。
毛毛缩在她怀中，“呜呜呜”地低呼着。
“毛毛毛毛”
时光念揉着它的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简锦豪跑上来，从她手里接过毛毛，将它拉到后背上，背着它往诊所跑。
路上，毛毛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任由他们拽着。连眼睛都跟着闭上了。
时光念跟在旁边，一直唤着它的名字，企图利用这样的方式，挽留这频临死亡边缘的脆弱生命。
到了诊所将它往地板上一放，诊所的老医生就跑出来问着，“怎么回事？怎么把狗往我这儿带了！”
时光念顾着用袖子轻轻捂住了它头上的那口子。
简锦豪爬起来，跟带着老花镜的医生求情，“韩叔，求你帮忙给看看，狗被车撞了。”
“你这孩子！”老医生颤抖的手指指着他，“我这又不是兽医诊所！”
“韩叔，求你了。你帮忙看看，狗都快没气了！”
这老医生是村里唯一读过大学的，大学毕业后就自己跑回村里开了诊所。乡里乡村的，都是他一个人在跑着给大家伙儿治病。
他望着俩孩子和一只狗全身上下都是血迹，心也软了。什么话没说，蹲下去帮它检查。
老医生两鬓斑白，眼角还有着几条很深的皱纹，鼻梁上顶着一副老花眼镜。
拿着棉签，轻轻挑开金毛狗头顶那个伤口上的毛，仔细瞧了瞧，一句话不说，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随后，他又看了看金毛狗的嘴巴和鼻子，用两根手指头在毛毛的肚子上四处按了按，还是不说话，只摇头。
时光念已经在旁边哭得像个类人，双手抚着毛毛的前蹄，看着那上面擦伤的裂口还在流血，一下子就哭得更厉害了。
简锦豪也急了，“韩叔，你别只摇头啊，倒是给句话。”
“一句话，没救了。”
老医生身姿倒是矫健，轻松地站起身，将棉签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简锦豪听到他给的话，倒是愣了。“怎么就没救了？你都还没救呢！”
“救不活了。被撞成这样，还能活，那就成神仙了。”老医生又叹了口气，“把个畜牲撞成这样，罪孽啊！”
话音刚落，本来还会发出“呜呜呜”声的毛毛忽然抽搐了下，双四肢一伸，直接没声音了。
本还在哭泣的时光念看到这场景，一下子愣住了。
眼前侧躺在地上的金毛狗，头顶上有一个大口子，红血渗透了它黄金毛。平日里，时而活泼时而听话的毛毛，忽然就不动了。
时光念抓着它的前蹄，低低叫了声，“毛毛”
完全没有回应。
它已经听不到了。
眼泪哗啦啦地从眼角滑落，所有的悲伤都涌了出来。
脑海里还浮现着平时它趴在地毯上，顶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她累的时候，就往后倒在它身上，压着它睡觉。很多次被冷醒来，还可以看到它故意缩成一团，就绕在她旁边，像是在帮她取暖。
天气很好的时候，她都会带着它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它一向很听话，并不会乱跑，只会紧紧跟在她旁边。
有时她会带着它在草地上玩飞盘。它跳跃而起，矫健的身姿，定格在她脑海里。
从最初在度假村的遇见，到后来跟着她，在隧道里为了保护她而同那些野狗撕咬，再到公寓里的再次遇到，就连黎泽熙离开后的日子，都是它陪着她度过的。
可是，现在它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它再也不会在她旁边跳来跳去的，也不会在她拿起手机要自拍时，举起前蹄，对着镜头装可爱。
因为，它死了。
第92章（）
时承乐在东片区找了许久，都没看到毛毛的身影。就想着先回去和那俩孩子汇合，之后再想办法。
往回走了没多久，遇到他们隔壁的王大婶，见到他就使劲朝她挥手。
等他走进了，便拉着嗓门说，“哎哟，时爸啊，我看你家闺女和简家那小子背着条狗往韩医生那去了。他们身上啊，都是血啊，看着我都心颤颤的。”
时承乐没顾得听完话，就撒腿往诊所的方向跑。
他身上还穿着藏蓝色的工作服，后背在风的吹拂下，鼓成一个大包，让他那有些消瘦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畸形。
他是真的怕。
自从关琳琳去世后，他把时光念照顾得好好的，简直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就是担心她会和关琳琳一样，忽然就离开了自己。
听到王大婶那样说，虽然心里也能大约猜到，是那狗出了事情，但心里就是有着很不安的感觉。
他在风中拼命地往前奔跑，嘴里还碎碎念着，“女儿，我的女儿，你不能出事！”
终于跑到诊所门口，刚在铁门前站定，就听到里面跪在地板上的时光念，哭得很伤心。
她抓着手机，用痛彻心扉的声音在说着，“阿泽，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毛毛。它是为了救我，才会被车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毛毛。是我害死了它。”
简锦豪还蹲在时光念的旁边，看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听到老医生说毛毛死了，救不活了，时光念一下子就崩溃了。赶巧，黎泽熙一直没等到她的电话，就着急地又打了过来。
这么些年，时光念好似也习惯了对黎泽熙的依赖，一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愧疚、自责和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全涌上心头。
她抓着手机，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