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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特总统还没有找到向导吗？”
颜安神『色』不变地站在原地，左左右右都是方阵中的人，距离他最近的起码都有一米的距离。而他却能听到队伍最后某位导师的窃窃私语：“听说他已经五十五了。”
“谁知道……白塔难道没有给他找到适合的向导吗？”他旁边的另一位导师回答道：“我记得他只是个s级哨兵，理论上并不难找？”
“嘘——”又一个声音响起：“别说了。”
颜安斜着的视线随着话题飞快的结束而重新回到演讲台上。
没有向导的哨兵活不过六十五岁，而人类目前的寿命普遍可以维持在一百五十岁左右。
不到一半的寿命，也不怪那些讨厌哨兵的普通人们喊他们“短命鬼”。
对于郭淳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大脑作为一种人体器官，在运作的过程中会自然而然地过滤掉一部分它们认为不重要的信息。就好比刚才，台上的总统先生是如何如何地慷慨激昂又感慨万千地表达对母校的感恩之情时，站在颜安旁边看上去快要睡着的郭淳显然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而哨兵则不一样。
这种突然接受转变的异能者拥有更强大的脑神经。也因此，他们可以在同一时间接收到比普通人更多的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信息。然而脑容量不变的结果，则意味着这些人类更容易因为超负荷而精神崩溃。在第一代哨兵出现后不久，就爆发了历史上着名的斯德哥尔摩集体狂躁事件。
那次事件最终的结果就是联邦现在的死对头……教国的建立和壮大。
只有向导可以舒缓哨兵们大脑内负荷过重的脑神经。而没有向导的哨兵……
颜安抬起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杜特总统。
就会像这位一样，头发过早地花白。
毫无疑问是狂躁致死的前兆。
颜安忍不住挺了挺腰。虽然挺可惜的，不过联邦历史上如此结局的哨兵总统可不占少数。他也没必要上赶着跑去为可怜的总统『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即使他身为一个向导。
至于秦轩……
颜安不由自主地甩甩头。
都是意外，是意外。
以后就不会有了。
作为演习赛奖励用的赤壁号星战是前总统特意借调来的，因此他的发言再缓慢无聊，底下的年轻人们大多都还是跃跃欲试地想立刻在之后的过程中大展身手，毫无倦意。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拉了一下胸口有些发紧的领带，十分欣慰地看着底下的学生们，在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舒舒服服地摆着轻微隆起的啤酒肚，重新落座。
“我也这么年轻过呢，”杜特心有所感，眯着眼睛对坐在旁边的人说道：“当年第一次登上中途岛号的时候，我跟他们一样大。”
“你在暗示什么？”一旁戴着眼镜的军官如此说道：“如果想伤风悲秋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尽快找一位善解人意的向导。”
“我可不抱希望了，司锦。”杜特笑道，眼角的皱纹看上去让这个成熟的男人多添了几分魅力，即使是银白的发丝也无法掩盖眼里的温柔：“哪怕你现在原地变身成向导，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正值壮年的赤壁号舰长低下头：“我感到很抱歉。”
“这又不是你的错。”杜特的笑容了多了几分无奈：“说起来，这一批学生里还有一个3s级精神力的孩子。”
“哦？”司锦有些意外地回过头，象征『性』地扫了身后的学生们一眼，随后又坐回原位道：“是谁？”
“在那边，叫秦轩，是秦哲辉的儿子。”杜特坐得十分随意，他把手肘架在扶手上，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身后第二排的一处：“就那个，笑得特别欠扁的那个。”
“秦哲辉？”司锦皱起眉道：“那个因为前一天看了热血漫画导致在局势极其恶劣的情况下一腔热血冲到前线送掉了一只眼睛并光荣退役的秦哲辉？”
杜特：“……”
杜特：“还有这事？”
司锦扶着额头道：“他当时就在我的舰上，印象比较深刻。”
“看得出来，你一口气用了这么长的定语，还不断断句的。”杜特笑道：“我只记得那次因为他我们赢了，不是吗？”
司锦点头道：“确实，靠他一个人吸引火力，硬生生劈开了敌方机动部队的阵型。”
杜特回想起当年的场面，心里多少也有几分热血沸腾。他眨眨眼，说道：“这小伙子和他爸有点像，冲劲十足的，年前升了少校了。”
“少校？”司锦有点意外：“他才……二十多吧？升的这么快？”
“是啊，年轻有为，时代真是不一样了。”
说着，杜特从西装里掏出一支烟，努努嘴示意司锦替他点上：“很意外？”
“不算太意外，毕竟他是3s级的哨兵。3s级……联邦历史上总共也只出过五个，每一个最后都是元帅。”司锦瞥了杜特一眼，无视了他的请求：“看看场合，别抽了。”
说着，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将总统先生夹得不那么紧的烟抽了过来，倒『插』进白『色』军服的前胸口袋里：“演习赛我就不旁观了，开幕式结束我就走。
杜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悦，也不知是因为司锦的话还是因为被他抢了烟：“这么赶？”
“最近局势不太好，教国那边动作频频。偏偏议会……议会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整天除了吵就是喷，正经事情一个都不干。林淼现在孤军奋战，说是内忧外患都不为过。”司锦回答道：“而且那群老头子手长耳尖，我要是在这里停泊太久，他们可就不高兴了。”
首都军大向来就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桃源院校。议会的手脚伸得太长，不仅仅是军部本身，还有这些后备军力……当然也都不可能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人。相比之下，司锦更喜欢omega星系的极地星——起码那里除了荒漠和机甲，只有驻星将士们的吵闹声。
杜特遗憾地搓了搓空出来的手，扯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是我留下来的烂摊子，我很抱歉。”
司锦瞥了他一眼：“不是你的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杜特没有接话，他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台上的学生代表们上台宣誓。他们整齐划一地站在台上，有模有样地将手敲在心脏，看上去青涩却充满了自信。恍然间，杜特似乎看到了当年他在中途岛号上和司锦的相遇。
那年的他刚刚毕业，只是个空有一腔抱负、对未来充满了愿景的新兵蛋子。
虽然稚嫩，但是从不知害怕。
“你好，我是杜特，今天从首都军事大学毕业前来中途岛号报到。”他听见那年站在港口的自己对司锦说：“你是中途岛号上的向导吗？你长得可真漂亮。啊……抱歉，你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报到吗？”
杜特收回了视线，顺着头顶的阳光，他看到那个当年清秀的少年同样不再年轻。
“司锦。”他听到自己说。
“什么？”司锦没有收回视线，他依旧看着台上的郑星云等人一本正经地宣读着演习赛前的光荣誓言，声音嘹亮而整齐，响彻整个硕大的广场，使身旁前总统的声音也有些不真切。
杜特的声音在学生们的喊话声中抬高了几分：“你把耳朵凑过来。”
身为普通人的司锦并没有哨兵那样出『色』的听力，为了听清杜特的话，他只能十分不耐烦地如他所言将耳朵送上去。
“我爱你。”
前任总统沙哑的嗓音混杂着学生们的宣誓中响起，语调却一如二十年前他在离开中途岛号之前所听到的那样。
“嗯。”司锦一本正经的脸上带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他轻轻地回答道：“我知道。”
是我知道。
不是我也爱你。
杜特笑出了声。他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轻巧地在司锦的军帽上弹了一下，看似毫不在意地说道：“好了，不耽误你了，你这个大忙人。赶紧回你的赤壁号上干活吧。
说着，他看到台上的军校生们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向着星辰大海的方向。
第20章（）
演习赛之所以被称为演习赛，必然是因为它和平时的训练赛有本质上的不同：训练赛上使用的模拟训练舱，只是一种以传统vr技术为基础、通过接通脑电波和精神力进入虚拟场景的特殊装置。使用者虽然可以感受到虚拟场景中模拟出的五感和力，但身体本身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演习赛则完全不同，原因很简单，从袁邱教授身边的一整舱的真实机甲就可以看懂了。
——这是一场真枪实弹的训练赛。
不过为了切实地保证所有学生的安全，首都军大考虑得非常到位。演习赛的地点特意被安排在了辽阔浩瀚又荒无人烟的omega星系。
“我们目前的位置是omega星系第一星环的g11星球，目标是穿越整个第一第三星环，到达第三星环的k131星。”身为学上会长的郑星云在机甲仓库的通讯室向所有学生传达任务目标：“任务目标是小型运输护卫任务，在各位的机甲内部已经嵌入了任务说明，同时还备有几个救助空间站的位置，请各位仔细查看。”
“所有机甲上都配有与校方取得联系的通讯设备，各位的个人终端也在之前登记改造的时候装入了一键求救按钮，一旦各位陷入了无法自行解决的问题或身负重伤，都可以与军大特殊指挥部取得联系寻求帮助。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一旦按下了那个按钮，无论原因为何，都将被视为中途退赛，成绩将不会被记录在案。”
“那么，祝各位好运。”
随着郑星云的这句结语，广场上站着标准军姿的学生们同时放松下来，开始三三两两地找到自己原定的同伴。在最顶层的指挥间里看到这一幕的杜特前总统习惯『性』地想从口袋里『摸』烟，却像是想到什么，在『摸』到胸前口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怅然若失地收回了手。他搓搓手，对身旁被司锦留下来的赤壁号副舰长叶瞳说道：“真是感觉看到了当年的我们。”
叶瞳瞥了他一眼：“司锦已经回去了。”
“我知道，我就感叹一下。”杜特非常不满自己同期的态度：“怎么，我的设定就是只会对司锦深情的钟情领袖吗？”
“原来您有自知之明。”叶瞳毫不客气地说道：“您奴役我们的时候可没手下留情。”
杜特『摸』着下巴思索道：“我怎么不觉得？”
叶瞳回道：“嗯，没有，要求赤壁号全员上下瞒着舰长给您汇报他行程、身体状况、会面人物、一日三餐、睡眠时间的不是您。”
声音低沉语气平淡，话音中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一时之间，整个指挥间里只听得到杜特的精神兽黑兀鹰扑闪翅膀的声音。
深情的杜特先生颇为心虚地『摸』了一下鼻梁，他觉得放任这个话题发展下去十分危险，决定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学生们身上：“选的几乎都是黑风型呢。”
军大这次提供的都是普通型量产机甲，大部分现役的机型——从服役最早的雾凇型，到目前除晴空型以外的最新机甲覆雪型——都或多或少地提供了一些。从外人来看，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大手笔。
任务是两人一组的小型运输护卫任务，因此大部分小组都选择了一人驾驶运输用舰载机配上一架适合运输的重装黑风型机甲。这种机甲配备了相当大量的防卫武器，重守不重攻。如果说灵活的山雾型是一把小李飞刀，那黑风型就是少林僧人的铜墙铁壁。任你从什么方向袭来，它都有办法将需要护卫的对象安置在自己的保护网中，滴水不漏。
叶瞳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很可惜？”
“不算是，护卫任务应重守重隐蔽，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的导师都是这么教的，这没什么问题。”杜特回答道：“我也是上了战场才明白，照本宣科的战术根本不叫战术。”
叶瞳的手指向角落里一指：“看来你想到的有些人也想到了。”
杜特定睛一看，见秦轩和他的搭档站在一台山雾型的面前。
他笑道：“这演习赛真该让这小子退赛，都是上过前线的男人，和一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小兔崽子们同台，不是实力碾压吗？”
叶瞳说道：“话是这么说，但他旁边的搭档是谁？我还以为他会选郑星云的。”
因为关系到未来舰船上的临时编制，身为现任赤壁号的副舰长，叶瞳特意对首都军大几个优秀的驾驶员好苗子做了临时了解——比如研究生中的宁夏王烁，还有本科的颜寒凯因斯。但现在秦轩身边的人却是个生面孔，他的脑海中没有一丝印象。
“首都驻防军颜中铭上将的独生子，你在远航军呆的久了，很少回首都星，可能不太熟悉。”杜特毕竟是前任总统，见过的人总归比叶瞳多上一些：“而且中铭对他……宝贝的有点过了，从来不带他出席任何活动，所以见过的人也不多。”
“所以……秦轩怎么会跟他一组？”叶瞳狐疑道：“难道是上将嘱咐的？”
这话一出口，就像是给颜安打了一个“关系户”的标签，让叶瞳的眼神里带了几分不屑和轻视。
“按照中铭的『性』格，应该不会。”杜特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但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叶瞳没接话，只冷冷地看着颜安。
“真的要选山雾型？”
就在前总统和赤壁号副舰长两个人擅自猜测的时候，被认为肯定是大腿的秦轩靠着机甲的腿部问身边正在做上机准备的人。
“嗯，黑风型不会开。”颜安如是说道。
男人『摸』着雪豹的脑袋：“在我面前也这么装？”
颜安抬起头，对上秦轩写满“你确定？”的眼神。
——全机型制霸的红缨大神不会开黑风型？
“好吧，”颜安投降地举起双手：“我只是觉得山雾型的胜率更高。”
秦轩点点头说道：“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你知道的，我和校方做了约定，不会负责驾驶护卫工作，只驾驶运输机。”
颜安回答道：“没事，我知道。”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会赢的。”
秦轩在旁边看着他，笑着戴上舰载机头盔。
他确实和校方做了约定，但条件是这件事不能让军大的其他学生知道。
也就是说，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其他人都不会知道驾驶机甲的是他的搭档，而不是他秦轩。
第23章（）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刚刚从omega星系赶回来的司锦。
尽管对方不苟言笑，但是林淼好歹也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是成功从他脸上提取出了一点情绪：“怎么，回到我身边很不高兴？”
司锦的脚向里一敲； 立正道：“不，没有。”
林淼连日的疲倦在见到司锦这个好兄弟之后总算散去了几分：“抱歉，是兄弟我不好； 让你和杜特先生好不容易的相会又泡汤了。”
他站起身，亲自泡了一杯茶； 送到司锦手里：“刚刚隔壁新上任的助理塞来的马德莱星特产，你尝尝。”
司锦与林淼相识多年，两人之间虽为上下级； 却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他没有推拒； 直接接过茶摇头道：“您多虑了。”
说完，他看向手里的杯子。
这是一款极具异域风情的马克杯； 杯中茶叶起起伏伏，在热水的浸泡下翻出花来。
司锦抬头道：“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