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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曹看了不请自来的少女一眼,便闭上眼睛,不闻不问。
宋姊佳见她装聋作哑,也不生气,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撇撇嘴,一脸嫌弃。
她看了眼桌上那柄剑鞘雪白的长剑,她的眼眸深处,隐藏着极深的恨意和惧意,隐约有金色丝线在瞳孔中疯狂游走。
这位婢女犹豫了一下,仍是抬起一只脚,准备跨过门槛,突然收回脚,咳嗽一声,装模作样道:“我进来了哦。不说话就是不反对,对吧?也是,这本来就是赵阳的宅子,我跟他认识好多年……你该不会听不懂我说的话吧?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没啥好聊的,我就是来看看这边,有没有缺什么东西,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很多物件都可以留给赵阳,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容易啊。”
絮絮叨叨,惺惺念念,让她和赵阳,像极了青梅竹马的少年少女。
婢女宋姊佳走入屋子后,风平浪静,她径直走到小桌旁,坐在凳子上,眼角余光一直在那柄剑上打转。
与此同时,黑衣少女也掏出年轻道人留给赵阳的三张纸,细细观摩,试图琢磨出一点门道来,只可惜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两遍,仍是不得其法,失望道:“这些字,写得真是没有……味道。”
她清楚记得,家乡的那堵长墙之上,断断续续有十八个字,皆是有人以剑刻就,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镇压万妖的磅礴气势。
在她还是稚童的岁月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站在那些大字的某一笔画当中,举目眺望。
故而对于小镇四字匾额“天下无双”,少女是真的看不上眼。
婢女宋姊佳转过身,悄悄挺直纤细的腰肢,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约莫是尽量让自己更像一位大家闺秀,面对着黑衣少女,笑眯眯柔声道:“唉,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
陈曹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宋姊佳哎呀一声,摸了摸自己胸口,故作惊讶,“姑娘你会说咱们这边的方言啊。”
陈曹又问道:“你有事?”
宋姊佳伸手指了指桌上长剑,“你的?”
陈曹皱眉不言语。
黑衣少女不说话,宋姊佳也无所谓,站起身走到墙角落,看着木架上的瓶瓶罐罐,那些不值钱的家当,这位婢女看得很仔细。
在当学徒的时候,赵阳光脚走遍了小镇周围所有的山山水水,一个人去山上挖土、砍柴,上山下山跑得很快。只要别人肯教他东西,不管是粗浅入门的,还是晦涩难学的,赵阳都会花十二分力气去做,至于最后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赵阳都不管,当然想管也管不着。
就像他的师父在教授他时总是抠抠搜搜,从不愿意拿出真正的压箱底绝活,但只要是老头子开口说过、出手做过,赵阳就会做得异常认真。
后来刘箴言教他制作木弓、鱼竿等,赵阳也同样学得一丝不苟。隔壁吴当归说话向来刻薄,说赵阳的这种习性,按照书上说,叫作尽人事听天命,只可惜啊,赵**本没有什么好命,既然如此,还不如混吃等死,破罐子破摔得了。
宋姊佳挥挥手,笑容灿烂道:“走啦走啦,姑娘你好好养伤。有需要就喊一声,我叫宋姊佳,住在隔壁院子。”
陈曹面无表情。
婢女离开屋子,走到院子后,以屋内黑衣少女刚好能听到的嗓音,嘀咕道:“也没有多少好看嘛。”
陈曹也有意无意轻轻说了一句,“这名字真俗气。”
宋姊佳关上院门的时候,有些用力,砰然作响。
陈曹重新闭上养神。
奇怪少女的造访,陈曹心无波澜。
不过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座小镇,尤其不喜欢来此寻求机缘的修行中人,勾心斗角,蝇营狗苟,说是仙人高人,只是站在山上的缘故,并非自身有多高。
在少女陈曹心中,大道不该如此小。
草鞋少年走出泥瓶巷后,阳光有些刺眼,伸出右手遮在额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然后他开始慢跑,脚步轻快,哪怕已经多次穿街过巷,仍是毫无疲惫,毕竟对于习惯了上山下水的少年来说,这点路程实在是太不值一提,赵阳在一处十字巷口停下脚步,背靠墙壁,蹲下身,一手始终握拳,一手系紧草鞋。
这一刻,少年心如止水。
只是有些想念小镇上唯一的朋友。
那个家伙曾经神神秘秘跟赵阳炫耀,说他爷爷讲过一个故事,在他爷爷小时候,亲眼看到过有人站在溪畔,只是小跑几步,就一步跃过了整条小溪。
后来刘箴言和赵阳去自己尝试,挑了一处溪面最窄的地段,两人同时后退助跑,同时起跳,结果比赵阳还大几岁的刘箴言一跃之后,很快力竭落水,然后发现到头顶有个黑影,嗖一下,继续向前,最终落在很远处。
在那之后,刘箴言就再也没提过什么一步跨溪的神仙了。
在那之后的之后,刘箴言知道赵阳会经常自己去溪边,助跑,起跳,腾空,飞跃,摔落。
少年一次比一次接近对岸,乐此不疲。
有次忍不住偷偷远观,当刘箴言看到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后,觉得那时候的黝黑少年,好像跟印象中的笨蛋,不太一样。
少年飞跃溪水的时候,就像一头经常盘旋在小镇天空的捕蛇鹰。
因为小镇捕鹰蛇的眼中,只有那躲藏在灌木草丛中狡猾如狐的细长之物,其他的一切并不在他的眼中,他那双鹰眼可以很锐利的看穿蛇的下一步动作,并在蛇还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就给其致命一击,那种快而猛的速度简直无懈可击。
而此时的少年就是那鹰,他想着小巷中的那对男女就如两条狡猾的毒蛇,自己不论如何也要向其发起猛烈的一击,螳臂虽不可挡车,蚂蚁虽不可挡象,但是螳螂不怕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蚂蚁亦然,那种无所畏惧正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反击,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他,赵阳,被人这样打断大道气数,这样窝囊的死去,去了下面怎么面对自己的爷爷?
想着这些,少年如风……
未完待续………………………………………………。
(126)少年出手()
(126)少年出手
就在金城路小巷,留下城唯一的一所过时破旧的乡塾学堂书屋内,中年儒士孔明正在枯坐打谱,并非什么流传千古的名局,也不是棋坛国手之争的复盘。
他正要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叹息一声,原本早有定数的棋子生根处,儒士突然开始举棋不定,他收回手后,棋子却依旧悬停空中,距离棋盘仍有寸余高度。
孔明依然正襟危坐,作为负责坐镇此方天地的当代时间管理者,哪怕被贬谪至此戴罪立功,孔明仍是当之无愧的当世醇儒。
对于小镇普通百姓而言,草木一岁一枯荣,甲子春秋转瞬即逝,教书先生已经换了好几位,模样不同,岁数不同,唯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读书人气质,如出一辙,古板,苛刻,寡言,总之,都很无趣乏味,也没有人想到那几位来来去去的乡塾教书匠,其实是同一人,不但如此,在小镇之外的广袤天地,深居简出的孔先生,曾经拥有超然的崇高地位,还身负正气浩然的无上神通。
下一刻,孔明元神出窍远游,如一身雪白衣袂飘飘的仙人,从躯壳牢笼当中瞬间挣脱开束缚,飘然去往小镇一条巷弄。
孔明转瞬之间来到巷弄,他先去看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子,紫霞山的紫霞仙,三魂七魄晃荡消散,如风中残烛。
孔明停留片刻之后,他终于来到两人身旁。
高冠大袖的山南城少城主,身体有些后倾,目瞪口呆,肌肤如玉的英俊脸庞上,神色复杂,交织着震惊、疑惑和绝望。
少年保持那个高高跃起、向前扑杀的凌厉姿势,左手握有一片锐利如刀刃的瓷器,哪怕是这种你生我死一线间的关键时刻,身体腾空的少年,依然眼神坚毅,脸色平静,根本不像是一个出生于陋巷小宅、成长于山野的无知少年。
大概仅剩符合少年身份的,是隐藏在眼神深处的无奈。对于这种无奈,走出书斋和书院很多年的读书人,已经不陌生了,就像看着一个靠天吃饭的庄稼汉,蹲在旱季干裂的荒芜田垄上,抬头看着烈日,其实不会有撕心裂肺的情绪,而只会是深深的无奈,还有茫然。
作为一方天地的临时主人,孔明当然知晓赵阳的来龙去脉,甚至往上追溯百年千年,他哪怕没有亲眼看到过少年的祖辈,大致上也能推衍演化而出。道理很简单,就像是县衙的县太爷,真想要看治下百姓的身世传承,只需要去掌管户籍的户房,查询档案,一目了然。
小镇经过三千余年的繁衍发展,枝叶蔓延于小镇之外,盘根交错,因为每一代都有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虽然不能衣锦还乡,却能够通过秘密渠道反哺家族,最终造就了如今小镇最为兴盛的四姓十族。
赵阳虽是外来人,但是他也许不知道他的这个家族,在古镇上历史同样悠久,祖上也曾飞黄腾达、很是阔绰过,但是经过两次跌宕起伏的风云变幻之后,在藩国无数、王朝如林的东圣神洲,逐渐沉寂衰败,让位于其它姓氏,千年以降,江河日下,到了少年父亲这一辈,小镇赵氏这一脉,几乎算是在整个东圣神洲,彻彻底底衰败,更别提小镇所在的大骊王朝版图,仿佛是被君王敕令“世世代代不得出仕”的官员,家族再无起复的可能。
孔明来此主持大阵运转后,六十余年,谨守“方正平和”四字师训,绝不以个人好恶,擅自更改小镇百姓的命运轨迹。
否则在这位也曾嫉恶如仇的读书人眼中,小镇高门大户里有太多的污秽,陋巷小户里也有太多的贫苦,不过孔明在冷眼旁观之后,看到大姓大宅也有他们的徒劳无奈,小门小户也有他们的穷凶极恶。
久而久之,孔明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像,既不享受香火,也不承人情,只是袖手端坐,对世事不闻不问。
孔明微微讶异,上前一步,定睛望去,轻轻点头,原来气势如虹的贫寒少年,对于这次扑杀看似势在必得,不杀徐山南决不罢休,但其实按照目前的姿态来看,最后少年只是手腕重重砸在徐山南脖子上,比起紫仙霞的下场,要好太多了。
徐山南应该是被重重一击,整个人横着摔向墙壁,然后被少年一手掐住脖子,一手以瓷片抵住腹部。
孔明有些好奇,为何少年这次没有痛下杀手,大好机会,稍纵即逝,后患无穷。
孔明是醇儒,恪守礼节,却不会死守教条,不是那种只会摇头晃脑掉书柜的迂腐酸儒。
他对于徐山南之流,无论资质根骨还是性情脾气,实在再熟悉不过,哪怕在今日小巷中,被少年威胁得暂时放弃报复,但此事绝对会是年轻人生平仅见的奇耻大辱,上纲上线到道心魔怔都不为过,到时候要跟少年斤斤计较的,可不就是徐山南本人,而是整座南山之主山南城了。
孔明之所以来此阻挠少年连续杀人,有一定的私心,更是为了公道。
如今小镇就像一件出现裂纹的瓷器,迟早会爆裂炸开,孔明必须要延缓这个大势不可挡的过程,要尽量为更多人安排好退路,最好是能够安安稳稳交到那个铁匠“金师”手上,撑过最后一个甲子时光,就能够勉强皆大欢喜,山上人得机缘,山下人得安稳,要知道以前者绝大多数的一贯性子,每逢道路崩塌、新旧交替、机缘四起、长生可期之际,几百几千山脚蝼蚁的死活,算得了什么?!
世俗王朝的天家无情,比起很多修士推崇的大道无私,实在不值一提。
孔明思量片刻,悄然隐去身形。
天地运转,流畅无碍。
之前止境,悄然破碎。
少年手腕“终于”重重砸在徐山南脖子上,后者脑袋一晃,横摔向小巷墙壁,被巨大的劲道摔得七荤八素,落地后的少年,迅猛贴身靠近,一记肘击轰在徐山南腹部。
徐山南并未站直背靠墙壁,少年肘击打得他几乎吐出苦水来,身体本能弯曲起来。
少年一手掐住徐山南脖子,一手瓷片抵住这位高冠公子哥的腹部。
徐山南很难想象,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瘦弱少年,为何五指力道如此巨大,尤其是腹部瓷片的锋利和冰冷,让山南城少城主再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一线之隔,就是阴阳之隔。
徐山南当然不会知道,一个年幼时分就需要漫山遍野去寻找草药的稚童,因为某个比自己求生更强烈的执念,所迸发出来的无穷潜力,是何等惊人。
当那个少年误食草药在桃花源绞痛得满地打滚的时候,那种执念,甚至能够让一个原本该在乡塾蒙学的孩子,想着便是爬也爬回家中,要将那竹篓救命草药放回家中。
之后砍柴烧炭,挖泥尝土等等,没有哪件事情,不需要考验少年的体力和耐力。
在小镇之外,徐山南随便施展一点仙家术法,就能够肆意碾压一百个、一千个少年,但是选择在小镇内与之生死相向,还真是好运气到了尽头,脚踢到了铁板。
徐山南被剧痛和耻辱双重打击,冲昏了头脑,脸色狰狞道:“你杀了我,你是死路一条!你不杀我,还是难逃一死!小杂种,总归你是死定了!”
赵阳微微仰头,盯着这个满脸癫狂神色的男人,说道:“你知道,我不想杀你,我跟你无冤无仇,只是你想害我,我才还手的。”
徐山南狞笑道:“小杂种,也配跟我徐山南讲道理?!”
他竭力加重语气道,“你配吗?!”
赵阳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杀我?”
当徐山南看到黝黑少年的那双眼眸,他突然冷静下来。
被掐住脖子的徐山南满脸涨红,很快就又变青再转紫,其实少年五指力道并未加重,但是足够让一个青壮男子窒息致死。
徐山南艰难道:“我说我不杀你,你信不信?”
他剧烈挣扎了一下。
但是少年几乎同时就加重力道,让徐山南五指微动的一条手臂颓然下垂。
赵阳摇了摇头。
徐山南愈发头晕目眩,虽然心中恨不得一巴掌拍碎这个杂种的头颅,但是表面上仍然尽量和颜悦色,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对天发誓呢?我们这种人,是不可以随便发誓的。”
徐山南耍了一个心机,佛家发大宏愿,和修士心头起誓,确实有着极大约束力,但是显而易见,徐山南只说了一半真话,他哪怕发誓,也只会在嘴上信誓旦旦,并非“不立文字、却无异于刻字丹室心壁”的沉重心誓,所以事后遵守与否,只看心情。
再者,修行之人的心誓,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代价大小而已。
大体上,代价大小与修士境界高低、发誓内容的轻重,有着绝对关系。
不料草鞋少年竟然还是摇头。
越来越呼吸困难的徐山南,已经失去讨价还价的精气神,没来由有些神情恍惚。
就要死了吗?
跟紫仙霞那个可怜虫一般无二,还是死在一个小贱种的手里?
那么当这个噩耗传回山南城,会不会成为全城上下的笑谈?
他甚至都没有机会,伸手去触发腰间玉带的隐秘机关,他腰间所系的白玉腰带,实则是一条地蛟之属的残余精魄,
“可以了。”
一个天嗓音两人耳畔响起,对于徐山南而言等于是天籁之音,只不过他正好晕厥过去,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