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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余晖金黄,赵阳终于登上了那张官府崭新地图上的鳌头峰,
此峰在方圆数十里之内,一枝独秀,格外耸立入云,
赵阳啃着一张生硬的干饼,坐在峰顶一棵老松横出悬崖外的枝干上,清风阵阵,吹拂得少年鬓角发丝肆意飞扬。
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赵阳他的箩筐已经被他放在树底下,他还没有胆子大到背着箩筐爬树的地步,
以前对于爬山一事,少年不过是当做一门并不轻松的差事活计,
总是想着跟紧杨老头的脚步,不像现在,累了就停下脚步,好好看看远处的青山绿水。
而且如今停下脚步来,他看到了许多让人叹为观止的风景,以前这些全都属于大骊朝廷封禁的大山,
少年只能跟着沉默寡言的老人绕道而行,鳌头峰就在此列。
小镇有小镇的规矩,但是毕竟现在落入了大骊版图,一切都由这个新兴的王朝说了算。
赵阳这一路走过山走过水,他见识到很多陌生的壮丽画面,
有层层叠叠的瀑布群,在雨后挂起小小的彩虹,
少年好像伸手一搂,就能带回家珍藏起来。
有千万飞鸟聚集的陡峭山崖,一粒粒串在一起,像是挂在墙壁上的雪白帘子。
有只有一条险峻小径可以登顶的险峰,最后蓦然步入一座大石坪,
视野豁然开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夜间少年披上一件衣衫,背靠箩筐昏昏睡去,仿佛可以听到天上仙人的喃喃低语。
跋山涉水又三天后,赵阳终于来到金师傅所说的神秀山,
西北两个方向,隔着约莫十余里路,各有挑灯山和横槊峰,与神秀峰呈现出掎角之势,如同三尊巨人各立一方。
按照地图显示,在这一峰两山周围百里之内,矗立着大大小小五座山头,
小的有彩云峰和仙草山,其余分别是较大的灯芯台、黄湖山和宝箓山。
赵阳来到神秀山之前,去过其中的仙草山和灯芯台,仙草山只比真珠山大上一筹,
虽然山势矮小,但是草木格外茂盛,参天大树颇多,至于黄湖山,应该是因为半山腰有一座小湖泊的缘故,远观湖水泛黄,近看又极为清澈,
只不过除了这座小湖之外,赵阳觉得比起脚下的神秀山,黄湖山要差很多。
赵阳接下来花了整整四天时间,在神秀山横槊峰周围晃悠,最终选定了三座山峰。
仙草山,宝箓山和彩云峰,仙草山小,宝箓山大,彩云峰高。
其中宝箓山山让赵阳耗时最多,真可谓云深山高水长,在赵阳走过的诸多山头当中,规模仅次于披云山和神秀山。
不过赵阳有些纳闷,宝箓山这么大一块地盘,又临近横槊峰,况且就连修行门外汉的赵阳,也能感受到这座山头的山清水秀,金师傅为何不舍弃点灯山选择宝箓山?
赵阳估算了一下,自己选中的三座山头,大概会花费四十五颗左右的金精铜钱,
剩下三十五颗铜钱,真珠山必然会用掉一枚迎春钱,还剩下足足三十四颗,足够让赵阳出手阔绰地买下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大山头!
毕竟金师傅说过,就连枯泉山脉、香火山和神秀山这样的一等一大山,不过是二十五到三十枚金精铜钱。
金师傅还泄露天机,说将来在这方圆千里以内,大骊朝廷会敕封一尊山岳大神,三位山神,和一位河神,
对此金秀第二天也曾详细解释过,所谓山神,就是朝廷礼部衙门选出一位合适人选,可以是地方上著名的历史人物,也可以是战死殉国的功勋武将,
然后大骊皇帝认可钦点为山神,以一枝特殊朱笔正式写入山河谱牒,一番焚香祭奠礼毕,寓意是作为代天巡狩人间的天子,已经告知上神,一般而言就算完事了。
之后不过是钦天监制造出金券玉谍,交由国师亲笔书写敕文,派人埋于山脚。
最后才是让官府请人塑造一尊金身泥像,供奉于山神庙,那位山神有资格光明正大地享受百姓香火,庇护一山地界的生灵,镇压、降伏或是驱逐各路越境的鬼魅阴物。
赵阳不奢望自己选定的神秀山附近三座山头,能够出现一位山神坐镇,帮忙看家护院,
而是把希望放在那座花钱最多的大山头上,如此一来,主要家业在三百年内,得到金师傅的庇护,远离此地的那座孤零零大山,
若是能请来一位山神,无疑会让赵阳放心许多。
至于只值一枚迎春钱的小土包真珠山,估计除了赵阳,没有谁看得上。
赵阳此时坐在彩云峰之巅的大石崖上,身前摊放着崭新的大骊龙泉形势图,
少年已经将那些大山名称和地理位置记得烂熟,仍是无法下定决心,购买最后一座山头。
草鞋少年双手托住腮帮,眉头紧皱,身体轻轻前后摇晃。
少年的思绪神游万里。
买了山又能做什么,赵阳其实心里没底。
但只要一想到三百年里,自己始终是那五座山名义上的主人,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以先娶个媳妇,成家立业,以后传给子女,子女将来再传给他们的子女。
原来娶媳妇一事,虽然不是当务之急,但也需要考虑考虑了啊。
一想到这里,呵呵傻笑的赵阳猛然回神,有些难为情。
赵阳向后倒去,有些犯困,就想要眯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睁眼后,赵阳顿时头大如斗,自己如今在大白天也能做梦?
原来这是自己第三次,撞见那位白衣人了。
一次在廊桥上,一次在石拱桥底,加上这次在山巅。
沐浴在雪白光芒之中的高大白衣人,这一次盘腿而坐,距离赵阳不过两丈距离,可是赵阳偏偏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
赵阳觉得总这么担惊受怕也不是个事,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开口道:“老前辈……”
啪!
赵阳下一刻感觉就像是少年时被牛尾巴甩在脸上,一阵火辣辣疼。
如梦惊醒一般的赵阳猛然坐起身,发现自己就坐在原先位置上,环顾四周,并无异样,但是摸了摸一边脸颊,却是真的还在疼。
少年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原因,只得茫然挠头!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有点奇怪哦!
过了几日,在赵阳出山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而是直接踩在溪涧的石头上,往下游蹦蹦跳跳,这能省去很多时间。
一些小镇百姓见到背着箩筐的少年身影,也不会大惊小怪,大多知道金城巷有个孤儿,但进了山就跟猴子似的,谁也追不上。
赵阳在两条溪涧汇合处停下身形,原来再往下走两丈多,有一片坑坑洼洼的石崖,聚集着一堆人,
岸上和石崖附近一块突出水面的青石上,各自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腰间皆悬佩有金色缠丝刀鞘的佩刀,身穿一袭干净利落的黑色长袍,外罩一层青色薄纱,束发别簪,两人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在草鞋少年出现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猛然转移视线,死死盯住横空出世的赵阳,手已经按住刀柄。
背着一箩筐草药的赵阳站住不动,脸色如常。
少年先后经历过与紫霞仙、徐南山的两场小巷搏命,在正阳山护山猿的追杀下四处流窜,最后还要加上跟同龄人乌竞争在神仙坟的捉对厮杀,
对手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中人,就是身经百战的大荒异种,要么就是天命所归的幸运儿,可赵阳到最后仍是活下来了。
所以说那两名佩刀男子的阴沉视线,能够让市井百姓战战兢兢,却无法让赵阳生出太多情绪起伏。
不过赵阳不愿横生枝节,刚打算往岸上走,然后沿着溪畔山路返回小镇,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一名被众星拱月的年轻男子,笑着对小溪里站着的佩刀扈从说了句话,后者立即松开按住刀柄的手。
本来盘腿而坐的年轻男子缓缓起身,竟然比两名佩刀扈从还要高出半个脑袋,肌肤白皙似女子,面容略显阴柔,
他朝赵阳招招手,换上了小镇这边的地方方言,神色温和,笑道:“别怕,你继续按照原先的路线走就是了,我们不是坏人。”
小镇方言说得略微晦涩凝滞,不过赵阳听得一清二楚,犹豫了一下,赵阳对那位高大男子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伸手指了指岸上,示意自己很快就上岸,不会打搅他们的聊天。
不等那男人说什么,赵阳身形矫健的几个跳跃,毫不拖泥带水地上了岸,
消瘦身影很快就消失于绿荫渐浓的林间小路。
有些女相的男子悻悻然收回手,身边佐吏扈从们忍住笑,男人尴尬道:
“那采药少年身手不俗嘛,看吧,我就说这里人杰地灵,所以啊,你们别抱怨这里比不得京城繁华,小地方有小地方的钟灵毓秀,别有一番滋味。”
不说还好,这位父母官的此地无银三百两,顿时惹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然大笑。
高大男子正是小镇百姓眼中的财神爷吴鸢,督造官,兼任龙泉首任县令,
面对下属们的嘲笑,也不恼火,坐下后继续先前的话题,“金城县衙,文昌阁,武圣庙,城隍庙,四处建筑,光是匾额,零零散散就需要最少十五六块,
陛下对于这次骊珠洞天安稳下坠,与大骊版图顺利接壤,维持住了七八分的地理全貌,
竟然没有出现一次大的地牛翻身,故而龙颜大悦,御赐一块‘温故知新’匾额给了文昌阁……”
吴鸢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位风雅清逸的年轻人微笑道:“吴大人,你就没帮着咱们县衙跟陛下求一份墨宝?”
吴鸢叹气道:“求啊,怎么不求,可是陛下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
这倒也怨不得陛下,毕竟小小一座县衙,若是得了陛下金笔御赐,让那么多当郡守、做刺史的封疆大吏怎么活?我以后还想不想混官场了?”
所有人会心一笑。
。。
(182)胖虎()
(182)胖虎
此时,小镇的披云山之巅,眉心有痣的清秀少年随手一挥袖,半山腰的云海被左右拨开,竭力远望,视线尽头,出现了一辆牛车和一辆马车。
他快意笑道:“开赌开赌喽。
孔明,我要是这一把赌赢了,那么你苦心孤诣留下的两炷香火,就要彻底断绝了啊。
可怜可怜。”
少年两根手指捻住一枚印章,篆文为“孔孟之道”四个字。
笑眯眯的少年双指骤然发力,印章崩裂,化作齑粉,迅速消散在天地间。
之所以如此轻而易举捏碎印章,源于其中四字真意,如人之心灰意冷,失望至极,故而早已自动消散。
他迅速收回视线,最后看到一个背着箩筐的少年,独自走向小镇。
赵阳在出山之后,先去往铁匠铺子,走过那座石拱桥的时候,少年双手合十,低头快步而行,神色无比庄重诚恳,碎碎念道:
“老神仙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打人啊。
如果有什么请求,可以晚上托梦给我,最好别大白天的,我是真的有点怕啊。”
所幸等到走到石桥那一头,赵阳安然无恙,少年顿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去找金师傅和金秀。
少年不是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欲说秋日胜春朝,却说天凉好个秋。
金师傅依然是在檐下招待赵阳,一人一张小竹椅,金秀站在她爹身后,满脸遮掩不住的喜悦。
金师傅看到满身尘土的草鞋少年,小心翼翼将箩筐放在身前,
又动作轻柔地从大半箩筐的草药底下,掏出包裹两幅山河形势图的布囊,递给他的时候,愧疚道:
“爬挑灯山的时候,山路被一条大瀑布拦住了,我就在瀑布下的深潭附近,找了个地方藏起箩筐,还搭建了一个小树架子遮风挡雨,
没有想到爬到瀑布顶没多久,就下了大雨,雨水实在是太大了,等我赶紧下去,树架子果然已经被压塌了,
箩筐和棉布行囊被雨水浸透,好在两张地图用黄油纸包裹得比较严实,等到太阳出来后,我拿出来看了一下,只是地图边角有些湿,但是晒干之后还是有明显的痕迹……”
金师傅打开布囊和黄油纸,发现两幅地图品相几乎完好无缺,那点折损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再说了,两张摹本地图而已,所以督造署和龙泉县衙那边,根本就没有要拿回去的意图,
但是金师傅可不愿意拿这个真相来安慰少年,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前局促不安的赵阳,问道:
“暴雨时分,在挑灯山的那条龙湫瀑爬上爬下,你找死啊?”
赵阳笑着不说话。
金师傅挥挥手,示意少年坐回去,别站在自己身前碍眼。
赵阳坐回那张翠绿可爱的小竹椅上,当他把两幅地图送还金师傅后,整个人终于如释重负,
这一路上如果不是害怕糟践了那两幅珍贵地图,他这趟入山出山最少可以省下三四天时间。
而且这么久相依为命,一向念旧的少年其实内心深处,对两张地图有些不舍,
每逢天气晴朗、登高望远的时分,赵阳就喜欢拣选一个视野最开阔的地方,然后摊开那两张地图,举目远眺看一下山河,收回视线低头看一下地图。
大半个月来,赵阳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充实过。
金师傅突然将那两幅地图轻轻抛给赵阳,“椅子还不错,回头再做两张,地图就当是报酬了,送给你。”
虽然金师傅还是不喜欢这个金城巷少年,但是金师傅还不至于因此而全盘否定赵阳。
金师傅完全能够想象那副场景,一场滂沱大雨里,心急如焚的清瘦少年沿着瀑布往下,只为了看一眼地图才能安心。
当然,在金师傅眼中,这种行为一点都不英雄气概,相反还很刻板迂腐。
说实话,相比这个苦兮兮的少年,金师傅更欣赏小小年纪就懂得审时度势的大骊皇子吴当归,
或是生性开朗、万事不愁的刘箴言,哪怕是锋芒毕露的乌竞争,也有很多可取之处,哪怕是自幼跟随在孔明身边的读书种子萧律,也没有赵阳这么死板不开窍。
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将地图找个由头送给赵阳,其实是下定决心要跟这个少年划清界限,
铁匠铺子可以收纳他作为铸剑学徒,但绝对不会成为自己的开山弟子,
以后自己按照承诺,庇护他买下的山头,但是这小子绝对不要想跟自己闺女有任何牵连。
其实说到底,金师傅并非是因为出身看轻赵阳,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金师傅的徒弟,必须是他的同道中人,双方亦师亦友,能够联手为宗门打造千年盛世,所以性情相合,极为重要。
赵阳自然不知道金师傅的思绪绕了那么一大圈,少年只是接住地图,抱在怀里,问道:“衙署那边督造官大人不会有想法?”
金师傅冷笑道:“最少在六十年之内,我都是这座龙泉县的太上皇,所以我的规矩最大。”
金秀嘀咕道:“爹,哪有你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
对于女儿的拆台,金师傅置若罔闻,对赵阳沉声道:“说正事,你最后选中了哪五座山?”
赵阳下意识坐直身体,“在神秀山周围,我选中了三座,宝箓山,彩云峰,仙草山。”
金师傅点了点头,“眼光还算不错,宝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