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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年轻人觉得出林虎就已经很厉害了,比如眼前那妇人,明明长得普通,却妖娆得让他心痒痒,要是她二话不说给他一耳光,完全不讲道理,年轻人觉得自己还是根本不敢还手,说不得妇人一笑,他还会跟着笑呢。
年轻人想到这些,就有些灰心丧气,低头瞥了眼裤裆,骂骂咧咧,“没骨头,难怪没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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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内,吴当归正在翻阅一本厚重陈旧的地方县志,吴当归摸索出很多规律,例如大体上是每六十年一增补,所以吴当归私下将此书取名为《甲子志》,还有就是小镇百姓在年少时被远房亲戚带出去后,几乎就没有人回到过家乡,好像很不喜欢落叶归根,属于墙里开花墙外香,很多家族姓氏就在外面开枝散叶,甚至成长为一棵棵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所以吴当归又将其昵称为《墙外书》。
少年此时正在翻阅一页人物传,描述了一个叫曹前的生平事迹,笔墨吝啬,是这本县志的又一特色,吴当归翻看了最少七八遍,对于这本书早已滚瓜烂熟,所以如今闲暇时翻阅,只会拣选一些光怪陆离的人物故事,当做一位说书先生描述的演义传奇,真实性如何无从考据,吴当归当然也不在意,他只记得那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在赴京述职离开小镇之前,深夜独自来此,男人以一种无比郑重的态度,告诉少年要牢记一件事情,就是背诵记住书中每一个出现过的人名,以及成百上千个人数,和他们身后祖辈们在小镇的各自根脚,尤其是跟四姓十族的关系脉络。
此时吴当归纹丝不动,就像小镇东南那些个破碎不堪的泥塑神像,一座座随意倒在草丛中、泥地里,无论风吹雨打,只是岿然不动。从窗户透过洒在书桌上的光线,保持一种反常的静止状态。
这栋宅子里,唯一能动的人和物,是婢女宋姊佳和那条不起眼的四脚蛇,她很早就察觉到异样,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去隔壁院子,找那个面瘫少女,骂她个狗血淋头,但是当婢女意识到那柄剑的存在后,便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她先是来到自己少爷的房间,斜瞥一眼书页内容,看到“曹前”两个字就嫌烦,便帮少爷向后翻了几页,看到有关“谢宇”的篇幅后,才开心笑了笑。
只不过很快她就悻悻然,又将书页翻回去,以免泄露天机,害得自己露了马脚,这些年来,精明城府的少爷不过是出于好奇,怀疑她的身份来历罢了,从未抓到过真正的确凿证据,她可不想在大功告成之际,功亏一篑,她跟随少爷经常要去乡塾,觉得读书人有些话,说得很虚伪混账,比如“舍生而取义者也”,有些话则说得还不错,比如“行百里者半于九十”,真是把道理给说通透了。
那条土黄色的四脚蛇,正趴在门槛上晒太阳,此时当它寂然静止,便恢复“真身”了,光线映照下,只见它流光溢彩,晶莹剔透,身躯通体像一块琉璃。
隔壁院子的屋内,黑衣少女陈曹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胎息状态,不以口鼻嘘吸,如婴儿仍在胞胎之中,神气归根而止念。
雪白剑鞘内,飞剑如获大赦,缓缓出鞘后,它在主人四周轻快飞掠,小鸟依人之温驯亲昵,又有少女衣裙飘曳之美感。它并非胡乱飞行,而是灵犀画符一般,为正在疗伤的主人营造出一块最佳的风水之地,果不其然,没有丝毫呼吸迹象的少女,四周气息迅猛涌入她体内,她如鲸吞水,疯狂汲取这方天地间的本源灵气。于是这一刻,小镇的死寂沉沉,与这栋宅子的风生水起,构成鲜明的对比。
小镇外的南方溪畔。
有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浓眉大眼,锐气逼人,袒胸露腹,手持铁锤正在打铁,一锤下去,火星四溅,满室光辉。
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空旷的屋子里随处乱窜,绚烂壮观。
一次抡捶,就能砸出一幅画面。
汉子对面,站着一个扎着条清清爽爽马尾辫的少女,身材娇小,她披了件黄牛皮质的罩袍,防止火星溅射到身上,寻常棉布衣衫,很容易被烧穿出一个个窟窿来。
当一次捶打之后,千万点火星,骤然间在屋内全部停滞。
马尾辫少女皱眉问道“爹?”
汉子沉声道“换你来锤打剑条,正好借此机会锤炼你的神意。”
少女放下那根老剑条,拨开身前两侧火星,火星被她随手挥退,牵一发而动全身,本该静止在光阴长河里的星火,不断撞击着火星,一次次相互撞击,使得屋内的光线,显得絮乱无比。
相比小镇内那些好似潜龙在渊的高龄前辈,一个个凝神屏气静心入定,少女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过于横行霸道了点。
尤其是当换成她来抡捶之后,势大力沉,动作迅猛,甚至比起经验老道的汉子,还要更加狂野不羁。
每一次捶打溅射出来的火星,在止境当中并不会消失,所以一次次叠加之后,密密麻麻的火星,如璀璨繁星,拥簇在空中。
铸剑之室,火星亿万。
男子死死盯住那根通红的剑胚子,沉声吩咐道“心中默念《铸剑经》的撼龙篇!”
少女气势骤然下降,低声道“爹?”
男人恼火道“干啥子?”
少女气势再降,怯生生道“中午吃得少了,肚子饿,捶不动了。”
男人更加火大,如果不是在铸剑,差点就要调教骂人,“明明是让你背书就跟要你命一样,找什么借口……他娘的,闺女你这胃口,饿也很正常,还真不是借口……”
少女偷着笑,嘴上说饿,其实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减弱,刹那之间灵犀一动,少女大喝一声后,竭尽全力一锤砸下,鬼使神差道“给我出来!”
这一次溅射出来的火星,极其繁多,尤为刺眼。
汉子脸上不露声色,心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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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顾家的院子,妇人缓缓醒来,头疼如裂,在孩子的搀扶下坐回长凳,截江真君刘志远正在闭目养神,袖中拇指食指缓缓掐动。
妇人赵氏将儿子按在自己身边坐着,轻声问道“仙长,怎么回事?”
老人没有睁眼,道“老夫收了个好徒弟,你有个好儿子。赵氏你就安心等着母凭子贵吧。”
妇人大喜过望,热泪盈眶,抱住孩子,细细碎碎呢喃道“孩子他爹,你听到了没有,我们赵顾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刘志远突然咦了一声,惊讶出声,睁眼低头观看掌心纹路,好似岔开出来一条新路,自言自语道“这是为何?不应该啊。少年没死,反倒是那仙家子弟,莫名其妙死了?”
老人不得不站起身,在院中缓缓踱步,掐指飞快,“废物!栽在一个市井少年的手里,紫霞山辛苦积攒下来的千年声望,就此毁于一旦。”
妇人忐忑不安道“老仙长,既然我们家粲儿已经拜师了,不如就放过赵阳吧?”
老人怒喝道“妇人之仁!真要有一副慈悲心肠,你我初见时,就不该起杀心念头。这个时候来跟老夫装女菩萨,要脸不要脸?”
妇人被骂得满脸惨白,嚅嚅喏喏不敢说半个字。
老人犹不解气,伸手指着妇人大骂“乡野村妇,见识短浅!以后赵顾随我返回书简湖后,你们母子相见的次数,绝不可太过频繁,以免妨碍了他的修行,可有异议?”
妇人赶紧摆手道“不敢。”
老人眼神阴森。
妇人愣了愣,很快回过神,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没有异议,绝对没有!”
老人使劲一挥袖子,冷哼道“气煞老夫!”
先前眼见妇人还算有些别致风韵,刚刚有了将她收为贴身奴婢的念头,她便表现得如此俗不可耐,活该她错过一份有望步入修行门槛的福气。
老人突然如临大敌,环顾四周,果然此方天地被人为静止为“止境”了,止境是世间诸多小洞天的一种,陆地神仙、金身罗汉也休想开辟而成。这种大神通,可谓登峰造极,虽说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那座大阵,但依然让人倍感敬畏敬畏。
试想一下,只要身处此方天地当中,任你是仙佛神魔鬼怪,来此皆需向我磕头,那是何种感受?
截江真君刘志远做梦都想要达到此等高度。术高莫用?去你的鬼吧!刘志远恨不得有此小洞天之后,将佛陀、道祖、儒教教主这三位的第三代弟子,全部拉进来,不敢说要他们低头弯腰,好歹大家一起平起平坐,同辈相称。
刘志远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鲜血,手心也鲜血溅射,像是被人用利器使劲割出一条血槽。
另外一只手上,也不由自主地显现出那只白碗,水面波纹混乱,黑线乱窜,四处撞壁。
老人没有丝毫犹豫,手心叠在手背,身为道家旁门中人,却以儒家作揖行礼,一弯到底,虔诚至极,颤声道“书简湖青峡岛岛主刘志远,恳请孔先生怜悯晚辈赤忱求道之心,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先生大人……圣人不记小人过!”
良久之后。
“速速离去!”
四字如春雷炸响在这位真君的耳畔。
刘志远狂喜道“先生放心,晚辈这就携带赵氏母子离开小镇。”
一直以晚辈自居的老人记起一事,小心问道“敢问先生,晚辈身上这两袋子金精铜,应该如何处置?”
威严嗓音再度响起,“一人一物,刚好是两份机缘,留在院中即可。三十年内,你不许离开书简湖半步。”
刘志远如释重负,这次总算没有那般谄媚,故意行儒生揖礼,而只是打了个庄重的道家稽首,“长者赐不敢辞,孔先生的大恩大德,晚辈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在这之后,孔明的声音并未出现,止境也很快随之消失,刘志远不废话,立即让赵氏带着赵顾随他离开小镇,赵氏正要说话,就被刘志远一个凶狠至极的眼神瞪过去,吓得妇人噤若寒蝉,刘志远掏出两只袋子,虽然心中有些恋恋不舍,但是这位志在一个名副其实真君头衔的旁门道人,仍是毫不犹豫地放在了长凳上,只是刚走到小院的时候,刘志远突然问道“你们家有没有留下什么老物件?”
赵氏茫然,鬼头鬼脑的赵顾立即提醒道“爹不是留下个多宝阁嘛,就是藏在床底下吃灰的那个?”
刘志远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就让妇人带路,去一探究竟。
既然那位圣人认可了赵顾本身即是机缘,那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可以带走属于他自己的机缘。
至于这些机缘的最终归属,在小镇上,恐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听孔明的,但是到了书简湖,可就不好说了。
终于无人看管的赵顾等到两人进屋后,一手一把抓起两只袋子,轻轻拔出门栓,撒腿飞奔向小巷另一端。
屋内妇人赵氏跪在地上,探入床底去搬箱子,箱子不大却很沉,有些费劲,搬得她气喘吁吁。
结果她的丰盈臀部被截江真君狠狠踢了一脚,老人调笑道“赵氏,你亏在后天保养上,不过就凭这个,在青峡岛做个二等丫鬟,有些勉强,不过当三等丫鬟,绰绰有余。老夫瞧你是瞧不上眼,不过青峡岛上,倒是有几位客卿散人,说不得好你这一口,到时候你可要好好争取,莫要羞怯,白白错失了一桩福缘。”
妇人身体微微僵硬,她此时大半身体仍在床底,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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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条巷口,孔明对赵阳说道“紫霞仙和徐山南,就交由我处置。如今你有了这片祖荫槐叶,就更不要看轻生死,好好活下去,才是对你爹娘最大的回报。
至于之后紫霞山、山南城和截江真君三方势力,我不敢说他们永远不会找你的麻烦,但是十年内肯定不会来寻你的麻烦,运气好的话,你就一直是个市井平民,也能够三十年安然无恙。”
孔明笑道“也无需对小镇心存忌讳,以后……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再没有那些算计了。
如果你想要二三十年安稳日子,不妨就在这里找个姑娘娶了,成家立业便是。
如果想要去小镇之外,见识一下真正的天地景象,也是好事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我们读书人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以后就会发现,在小镇上是读书难,走路容易,到了外头,很多读书人是买书、看书、藏书都很容易,可就是不喜欢走远路,嫌吃苦,所谓的负笈游学,不过是乘车郊游罢了。”
少年惊讶道“孔先生,走路也算吃苦?”
孔明开怀大笑,“先不说小镇以外,只说身边好了,你见过福禄街、桃叶巷有几个同龄人,跟你这样漫山遍野乱跑的?”
少年点头道“还真是。”
孔明想了想,伸手拔出插在发髻上的一根碧玉发簪,弯腰递给贫寒少年,“就当是离别赠礼好了。
并非贵重物件,更非仙家物品,放心收下。其实我与你一样,曾是陋巷少年,发奋苦读,经历重重磨难、坎坷,当然也有种种际遇,这才进入山崖书院,拜师求学的那段时光,是我孔明这辈子最开心的岁月,后来先生出山之时,便交给我这根簪子,算是对我的一种期许和嘱托,只可惜如今回头来看,这么多年来,我做的一直不好,相信如果先生在世的话,一定会失望了。”
少年哪里敢接下这份礼物。
这根碧玉簪子,似乎还蕴含着孔先生和他先生的师徒情谊,情意重不用说,何况礼也不轻啊。
少年再没见识,到底也是烧御用瓷出身的人物,对于一件东西的好坏,还是有些鉴赏力的。
孔明温声道“留在我这里,恩师遗物就要随我一起埋没了,”还不如转赠给你。
何况你其实是无功不受禄,我在小镇逗留了将近六十年,一直有个小心结,不得解开,可惜恩师已逝,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得不到答案,是你无意间帮我解惑了,所以我将这根簪子送你,于情于理于礼,都很合适。赵阳,只能帮你求来一片槐叶,无法给你再多机缘了。”
少年双手接过那根材质普通的玉簪子,抬头真诚道“先生已经做了很多了。”
孔明一笑置之,眼见着少年被自己说服收下簪子,便少了一块心病,簪子确实普通平凡,可到底是恩师遗物,能够赠送给一个不辱玉簪铭文的少年,很好。
所以孔明最后叮嘱道“赵阳,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要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嗯!我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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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小屁孩哭骂言道别,少女看玉簪知君子()
(129)小屁孩哭骂言道别,少女看玉簪知君子
留下城小巷一栋宅子外头,有个挂着鼻涕虫的顽劣小屁孩,正在凶狠的踹着赵阳的大门,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那副模样老气横秋,唾沫四溅。
“赵阳!你再不滚出来,我就找人砍死你了,把你家的这一堆破烂都砸了!我知道你在家里呢,你到底在忙啥呢,难道是在跟吴当归的小媳妇,跟宋姊佳在那个啥?
大白天的,也不晓得照顾一下吴当归的感受?好好好,不出来是吧,我走了,我可真走了啊?我这一走,你这辈子就崩想见着我啦,我那些宝贝,本来想着都留给你的,赵阳!快出来啊!”
不知为何,骂到最后,小屁孩竟然带着点哭腔,不如当前那样凶猛毒辣,他狠狠将两条鼻涕虫抽回老窝。
赵顾猛然间觉得脑壳一阵生疼,赶紧转身望去,看到那张熟悉面孔后,小屁孩破口大骂道“赵阳!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