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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忍心再让兄长难过,她想。
亚尔维斯就算了吧。
她将翡翠纽扣丢进口袋里。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董野从灯塔走下来,他穿着随随便便,奈何身材健美,看上去居然并不难看。宋渺朝他招了招手,笑了笑,喊他:“董野哥。”
他看到她,淡淡地点点头,便往海岸边走去。
今天是接受空投的日子。
也正是宋渺到岛上的一个月整。
这段时间,宋渺渐渐习惯了整个练岛监狱的作息,以及作为狱警的职责。
她在练岛监狱,将五十多个囚犯所有的信息都了如指掌,牢记在心,以便不时之需。
而那群囚犯,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似乎在亚尔维斯有所动作后便消停许多。直到有人看到她手腕上没有那挂翡翠纽扣,看到她平日说话举止时也开始避讳亚尔维斯时,他们才又蠢蠢欲动起来。
其间不少面容出色的青年乃至中年囚犯,都曾像尤树那样向她套近乎,宋渺在和韫面前永远表现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她尚且不想让他为她担心,怕自己的妹妹被这些人精样,又生得俊美无俦的犯人们中的一个勾去神。
但是至于私底下,在和韫看不到的地方,她又是如何做,就是另外一回事。
空投的东西和往常一样,食物,衣物,日常用品。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时,沙砾被风卷起,扑扑打在脸上,刺疼,加上太阳光亮,灼热温度,宋渺有些热得慌。
她一手挡着脸,帮着董野将物件放在推车上。因为太热,董野不得不脱了上衣,赤膊上阵,将大件物品一回回搬运。
行李最后用了一个多小时弄好,董野累得气喘吁吁,他站定在不远处,额头上满是汗意,即使这日子已经是夏末,秋初将临,他在这样频繁的工作下,依旧汗流浃背。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下巴划到锁骨,再流到腰腹。
堪称英俊迷人的身段,人鱼线马甲线齐有,宋渺没敢多看,眼神飘到别的地方去。
他看到她心不在焉,下巴颏的伤疤轻微动了一下,又随手抹了两把额头的汗,往她这里走来。
“天太热,你先回去吧,下回别再出来了,我一个人也能行的。”董野示意让她去休息。
宋渺说:“这也算是我的工作”最后几字在他平静,并不带嘲意的目光下退缩,她有些难堪地低头,说了声抱歉,“还是我不太行,没能帮你的忙。”
女性狱警的差别在这一天天经历下愈发明显。就算是最初宋渺觉得,女狱警在这里并不会与男性狱警有太多不同,却也在看过守塔人的苦力劳动下,一点点感受差异。
如果这次来的狱警是男性,恐怕董野便不需要这样辛劳。也难怪他当初见她时,就说她不适合这里,要将她送回。
董野闻言,混不在意,他看了看天色,说:“别说了,这里晒,你今天没戴帽子吧?”
他长腿一跨,往旁边搁着的短袖上摸到一顶帽子,随手给她罩在头上。
“我很快就能弄好,下回你真的别再出来了,站在这也累得慌。”
董野重复说,语气平淡。
流畅的臂膀曲线凸显于她面前,具有男性强烈荷尔蒙气味的距离。他见她依旧不动,抬了抬眉,转身又去收拾大件物品,“还不走吗,也快要到饭点了。”
宋渺的面容盖在帽檐下,她眨了眨眼,粉白的肌肤,清澈的眼瞳,若不是晒得脸颊有点红,加上身上穿着狱警特有的服装,她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个普普通通漂漂亮亮的出门在外游玩的年轻女孩。
董野在转头一瞬,看到她,这样想到。
他很快稳下心神,又想:她还是适合离开这个岛屿。
正是出神之时,他突然听到宋渺喊了他一声:“董野哥,你今天打算自己做饭吃吗?”
他的守塔人身份,与所有的囚犯几乎都是对立的,因此他很少去餐厅吃饭,避免像从前那样产生纠纷争吵。
董野愣了下,“怎么,有事?”
宋渺踢了两下地上的沙砾,走上前帮他一起推车,然后说:“今天你要是自己做饭的话,恐怕会来不及吃饭,和我一起去餐厅吃吧。”她的盛情邀请让董野有点难以适从,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汗味像是咸涩的海水,沾染在他坚实的肌理上。
宋渺的眼神很是企盼,董野沉默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实在太少接触女性,唯一一个相处多年的是母亲,但母亲也很早去世,所以他身边少了能够相处的女性,自然不懂这些。
整个岛屿上,又都是行事恶劣冷酷亦或是残暴无情的囚犯,董野看着她的眼,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所以只能在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宋渺喜笑颜开,她帮他一起推着车,头顶还戴着他的帽子,边推车边说话。
董野多是沉默,只在她笑着看他,等他回应时,才缓缓点了点头,简略地应声。
这路程不算太长,也好在平日空投地点与监狱间的道路完善,他们在将东西送进后,便往餐厅走去。
两人都是一身汗意,宋渺将帽子还给他,董野将那件短袖套上,找了个座闷头吃起饭来。
他看上去是饿极,大幅度的劳力,这也难怪,毕竟比起袁崧做狱警时,董野无疑是要累上许多。
袁崧的饭点很准时,今日不知怎的,与和韫的饭点也赶了巧。
于是,两人就看到宋渺与董野坐在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年轻女孩垂眸乖乖喝着汤,英俊男人埋头吃饭。
餐厅里各位心有异样的男人们,都将目光投在那俩人身上。
袁崧沉默地坐下,吃起挑选好的新鲜食物。和韫本想走过去,但看清宋渺一副乖巧样默默吃饭时,又转了个弯,在他们距离两座的位上坐好。
也开始吃饭。
这几人之间不知为何莫名保持着一种平衡。
直到一道牛津腔打破这情景。
亚尔维斯走了过来,他仿佛感觉不到前些天宋渺对他似有若无的疏远,含笑喊了她一声:“小樱花。”
然后问她,能不能坐在她的另一边。
宋渺愣了愣,她没有拒绝,于是亚尔维斯睁着双翠眸心满意足地坐下。
距离他们两座的和韫最后呆不住了,他看着亚尔维斯一副殷勤地给宋渺端茶倒水,便不悦极,索性直接起来,坐到亚尔维斯旁边。
亚尔维斯先是愣了愣,还没说什么,就又看到袁崧走来,漫不经心喊了声董野,坐在了董野的旁边。
被四个男人包围住的宋渺:
第82章 岛上的女狱警和囚犯们(十二)()
餐厅里;许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五人。
目光倒都是淡淡;含的深意却惹人遐想。
宋渺的左手边右手边各堆了两人;她吃着碗里的饭菜;僵硬地看了眼和韫。
和韫朝她不冷不热地笑了笑;也没喊她名字。只是目光却很冷,对着她身旁的另外三个男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渺觉得他对董野对敌意要比对另外两人的少上很多。
或许是因为,在他眼中,守塔人尚算正人君子;而另外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罪犯。倘若他们有意染指她,他怕是会扯下白大褂与他们打一顿,也要护着她,不让她被哄走。
宋渺悄悄地叹了口气;抓紧吃饭;想要逃出这个尴尬的情况。
董野本是低头吃着饭;被袁崧喊了声,他抬头淡声应了应;紧接着和韫坐过来;他很是诧异,看向宋渺;乌黑瞳孔里掠过几丝疑惑,却又在看到亚尔维斯殷勤给她端茶倒水时;瞬间变为了然。
他不知作何感想;只匆匆吃了碗中的饭菜;听到亚尔维斯深情款款,饱含温柔的声音。
“小樱花,你想吃这个吗?”他特意从餐桌端了一碟甜点,翠绿色眼瞳里满是真诚。
宋渺含糊不清地顿了下,她喝了口新鲜果汁,感受唇齿间甜腻的味道,说了声谢谢,又在他柔软静谧的眼神下,犹豫片刻,接过他的好意。吃了一小口。
甜点是很新鲜的,正是下午空投来,亚尔维斯看到她眼睛亮了下,唇边的笑意渐深。
和韫冷视着他精致俏丽的面容间带着的笑,他轻嗤笑,缓声喊了她:“樱樱。”
下意识的,宋渺扭头看他,眼神亮亮的,她说:“怎么了,陈韫。”
和韫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碗里,已经动过筷子的青菜,夹了一点放在她的碟子里。
“你吃。”
亚尔维斯皱眉,还没说“这么不卫生别吃”时。就见到她手疾眼快吃了和韫夹过来的菜,吃完还点点头,笑得更甜。
袁崧也同样瞧见了宋渺的神态,他坐在董野身边,眉目不变,淡定自若。但夹着筷子的动作还是轻微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如。
亚尔维斯翠色眼眸里几分惊异,更多是掩饰不住的冷色。和韫亲眼看到他看他的眼神变得冷凉起来,他心知肚明他有什么想法,却丝毫不忌惮,只觉得万分庆幸,这次进岛用的是他人的身份。
他就能很好地护住他的樱樱,不让她被这群穷凶极恶的罪犯垂涎。
这个想法宋渺自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她恐怕是得无语片刻,然后忧愁起自己的主线任务该怎么完成。
有这么一个担忧她这个甜兮兮小白兔在狼群中瑟瑟发抖的黑兔子兄长,真是一个甜蜜又忧伤的烦恼。
日子依旧这样过。
和韫与宋渺的兄妹关系并未被人察觉。可以说,和韫在某一程度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以“陈韫”的身份,很好地挡了宋渺至少一半的桃花。
其间自然有宋渺自己在无意识中展露出与兄长的熟稔作祟,但绝大部分还是和韫刻意在外人面前与她保持的亲昵,使人觉得他俩有一腿。
宋渺微有感觉,她带这个问题去问和韫时,又被他无辜的眼神打败,最后只能拱手败退。
但,他们之间表面上的关系,并没有使某些人收敛自己的心思。
这些某些人里,当然包括亚尔维斯。
练岛的夏季迎来尾声,风暴来得更加频繁,距离她来到这个岛屿,也有近两个月时间。宋渺的主线任务,看似并未进展。
但也只是看似。
宋渺从床上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今天她起的不算早,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地砸下,她套上薄外套,往外看去,就看到密密的雨帘,她还没开窗,就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水分子。
稍微开一点窗户,远远看去,那些名贵花卉在雨中被打歪,绿叶零散,满地狼藉。
她眼神略有可惜,但这个练岛监狱可不是让她伤春悲秋的地方。宋渺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着装,往餐厅去,在餐厅吃过饭后,便撞见了袁崧。
他今天是一身黑衣黑裤,也许有点畏寒,他穿的是黑色棉衬衫,领口纽扣扣得一丝不苟,只在袖口解了两粒。他靠在走廊的铁门边,看上去等她已久。
宋渺喊了一声他:“袁崧?”
这位前狱警,现任囚犯闻言,在铁门后,淡淡地弯唇笑了下,“小樱花。”
这一声带点沙哑,他好像有点感冒了,声线紧紧的,混沌不清。
她隔着铁门问他有什么事,袁崧望了眼她,面色稍有点凝滞,他按按眉心,问她:“你今天带手机了吗?”
宋渺不知为何心间一顿,她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的口袋,犹豫不决问他:“怎么,有事?”
她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还是颇为信赖他的。这个信赖前提是因为守塔人董野与他算是朋友,加上他前狱警的身份,但是事实上,她没有信任过谁,除了和韫。
嗯再勉强加一个董野。
袁崧说,“我想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她心中有了答案,却不敢说出那人是谁,只定定看着他,手上本在开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袁崧瞧见她神态间的变换,他低头苦嘲笑了下,说:“抱歉,我是真的有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借我手机,我用扬声器和我弟弟打电话。”
倒是落落大方,毫不掩饰要通话的对象。
宋渺沉默不语,她好久后,才说:“你也曾是狱警,明白这句话对我来说,只要做了就是渎职吧?”
他目光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语气下的犹豫,他声线沙哑,面色略有苍白,轻声又喊了她一句:“小樱花,拜托,我是真的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
他都不怕这个电话过去,在她这个狱警前将袁岳这个逃犯的地点暴露吗?还是他觉得她不会这么做?
宋渺满心疑惑,她在铁门前犹豫了很久,直到袁崧重重地咳嗽几声后,她才像是惊醒,又望着他难得一见的祈求模样,终于是软下心肠,将铁门打开。
然后将手机递给他。
这是她第二次渎职了。
第一次,是收下了亚尔维斯的那一枚贵重的翡翠纽扣。宋渺站在他面前,面上忐忑不安,注意着周围举动,内心却平静万分,漫不经意地想。
袁崧道谢,他将手机号码拨给一串明显是非华国的电话号码所属地区。
那边很快,几乎没过一秒钟就有人接起电话来。
是一道与袁崧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声,比起他感冒的沙哑声线,要醇厚低雅许多的悦耳声音。
“袁崧?”
那一头明明还没有听到袁崧的声音,却立刻说出他的身份。
袁崧唇淡眸冷,他在此刻也并未松懈下神态,他淡淡嗯了一声,说:“我是。”
男声停顿片刻后,仿佛从嘈杂的街道走向一家咖啡厅,有旧唱片转动发出老歌,宋渺听出那是法语。
她听着扬声器里,那个名叫袁岳的越狱逃犯,唤了杯摩卡,旋后问道:“怎么了?在岛上待得还惬意吗?”
他语气稀疏平常,好似兄弟之间问候今日吃茶没般随意,袁崧并没觉得奇怪,或许这正是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
“还不错,”袁崧说着,望了一眼正揣手揣脚静静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宋渺,唇边不自觉带了点笑意,“你呢,病治好了吗?”
——病,什么病?
袁岳说:“嗯,已经联系了医生,这两天要准备做手术了。”
宋渺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她不安地抿了抿唇,想走开,却又没有办法,只能距离他远两步,但又跑不了太远。仿佛是一只被揪住耳朵,可怜巴巴的红眼小兔子。
袁崧看她低头,还似有若无地叹气。他眼里盈了些笑意,径自伸手抓住她的外套帽子,像是抓住她的耳朵尖。
宋渺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叫,她仓惶对视他的眼,灰蓝色瞳孔里有淡淡的怒气,他却早早收敛了笑意,只余下冷淡,与她对视。
“谁?”袁岳听到,问道。
袁崧垂下眼睫,慢声说:“一只小兔子。”
他却并不信兄长的说辞,“是个女人的声音。”
“什么时候,岛上来了女囚犯?”
袁岳不解:“我才离开几个月时间吧,怎么岛上的原则就变了?”
宋渺被揪住帽子尖,她皱着眉毛,让他松手,小声,软软的,真的像是兔子了。
袁岳这回听得更加真切,他那头从喉间憋出一声疑惑的哼声,“真是小兔子?”
袁家兄弟俩,不知为何,对她的印象居然都停在了小兔子这三字上。
宋渺掩饰着内心的无奈,翻了个白眼,袁崧瞧见,这才解释说:“我借了岛上狱警的电话。”
袁岳一下子明晓,“新来的狱警,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