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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渺斩钉截铁地盖棺定论。
蒙嘉殷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垂下眼帘,慢慢叹息声道:“是,我们宛宛最是蕙质兰心。”
“大哥说的没错。”
宋渺没再管他说了些什么,她轻声哼唱着从梨园学来的唱腔,细甜声色尾音拉长,想唱给夫君听:“嘉殷,我上次去梨园和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学来的,你听我唱”
但这唱腔还没唱尽,蒙嘉殷就止住了她,他转移话题,伸手抱住她膝盖上的猫:“宛宛今天要不要和夫君去趟梨园?”
宋渺顿了顿,说好。
她孩子气地抢过他抱住的猫咪,将脸埋在猫咪厚实的毛发里,闷声闷气说:“这是我的咪咪,不许嘉殷碰。”
蒙嘉殷无法,只好苦笑着看她不再让他碰猫,在她埋头在猫咪间,她视线触及不到之处,他眉宇间展露了几分倦意与嘲弄。
很快又收敛不见。
晏城没人不知道,四年前那场轰动全城,红妆十里的婚事。
朝家的智障女儿嫁给了蒙家年少有为的二公子。
这场婚事,由朝家大少朝云牵头,将自己捧在手心中的妹妹朝宛交给知交多年的好友蒙嘉殷。
四年以来,朝宛一无所出,但蒙家并不敢对这个没生下一子一女的女人有所怨言——原因仅是朝云在这段亲事前直白对蒙嘉殷说,不要让她太早经受孕育之苦。
朝家在晏城的地位超然,即使是个因为幼时发烧烧坏脑子的女儿,也依旧比蒙家这个二流世家要有话语权。
蒙嘉殷当然不敢让朝宛怀孕,朝宛嫁到蒙家时才十七岁,正是貌美如花的年龄。而蒙嘉殷大她五岁,在她嫁入蒙家那年,就已经到了做父亲的年龄。虽说这事面上蒙家不敢多说,可私底下也不是没有蒙家的妯娌旁亲向蒙嘉殷提起要让她怀上。
蒙嘉殷最初不置可否,但四年时间过去,他也几近而立,作为一个男人,他也着急起来。
但他着急没有用,因为他摆在家中捧在手心的娇妻尚未有想要孕育孩子的想法。
坐在黄包车上,蒙嘉殷再次提起想要个孩子的愿望。而她的回答依旧如同过去:“大哥说要我晚点生孩子,我现在也不想生。”
“嘉殷不是也不想要孩子的吗?”宋渺看他,一双柔媚的眼里满是稚气,她摸摸肚子,皱了皱眉,“成亲的时候,嘉殷你也说过不想让孩子耽误我们俩在一起的,不是吗?”
她天真地问蒙嘉殷。
蒙嘉殷语塞,他心烦意乱地转眸不再看她,却又说不出当初只是为了让朝云安心才借机说出这一席话。
他以为他的傻妻子不会记得清楚,却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记性好。
蒙嘉殷不再说话,明明是他先说带她来梨园看戏,这时候在车上却不再乐意看她。
宋渺装出一副失落模样,她没人陪着说话,也就瘪嘴闷闷哼了声,又乖又天真地抱着自己的锦帕玩起来。
这次的主线任务,对象是贺云卿。
宋渺随着蒙嘉殷下车,她挽着蒙嘉殷的手臂,好奇地张望梨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听着从门内传来的戏腔,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嘉殷,好听!”她笑着拽了两下蒙嘉殷的袖子,她的力气不大,但蒙嘉殷却不动声色地将袖口挽上去,旋即才温柔笑着回答:“是呢,很好听,宛宛要自己去听听看吗?”
宋渺问:“那你呢?”她口吻天真,“是有事情要忙吗?”
蒙嘉殷直接用上她为他想的借口,点头说:“是的,嘉殷有事要忙,要先离开一下。”
宋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看他吻过她的额角,并对一旁熟悉的几位世家夫人点头含笑点头示意,并接收到她们艳羡目光后,才让他走。
蒙嘉殷离开梨园,她看着他高大背影往外走去,直到看不见人影时,才长吁短叹,失落地往里面的戏台子走。
有认识她的夫人走来与她说话,宋渺随口应声,她说话童稚天真,晏城没人不知道朝宛是个傻子,也就都耐心听她说话。
“怎么,刚才见到蒙二少走了”有夫人问道。
她说:“嘉殷有事情,他先走了。”语气淡淡哀怨,“我就被留在这里了”
夫人正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就见身边面带哀愁的貌美女人突然亮了眼眸,她听她雀跃欢呼问道:“陈姐姐,你知道这个唱戏的是谁吗?”
说着,她们已经走到戏台子下,站在茶桌前,陈夫人苦笑着听身旁几乎能做她女儿的姑娘喊她“姐姐”,只能耐心说道:“这是园里的新旦,贺云卿。”
宋渺看着台上眉眼妖娆精致的旦角,他冲台下盈盈一拜,声线清越灵动。他淡淡一睇,眼尾粉黛撩人生媚。
“——总是离人泪千行”
婉转妩媚,吐字圆润,旦角戚戚怨怨绕手一摆,眉尾飞扬,媚色从他眉间展露。
她几乎看呆,险险站稳,片刻后又被台下掀然而起的叫好声惊愣住。
“陈夫人”宋渺喃喃问身旁人。
陈夫人应声,等她问。
却没料到,下一刻,她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比我还漂亮的人啊?”
陈夫人:“”
第30章 戏子与傻夫人(二)()
朝云听着下人传达蒙嘉殷的来意;他坐在书桌前,修长手指微抬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漫声说好。
蒙嘉殷走进朝家大院;英俊容颜间带了诚挚笑意,他进了书房;正摆手示意,就听朝云问:“今天怎么有空来?”
蒙嘉殷似有难言之隐;他忐忑片刻;还是将想与朝宛生儿育女的期望半遮半掩说出口。
他没坐下;只是站定在朝云面前,眉宇间颇有动容惆怅:“宛宛也已经和我成婚四年,她年龄也不小了”
朝云狐狸样的狭长眼眸在金丝框眼镜后几不可见地眯了眯;他面色如常淡笑道:“这事宛宛知道吗?”
蒙嘉殷愣神,他犹豫道:“朝云;你是指什么?”
朝云手持钢笔;他随意放在一旁;“她知道你来找我吗?”
蒙嘉殷道:“她不知道。”却是匆匆想再解释;谁料朝云说:“我没有权利过问我妹妹;你要是得到她的同意;就可以。”
话未说尽;耐人寻味:“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虽是她哥哥;但却没有办法让她乖乖听我的话。”
朝云重新拾起钢笔;他白皙俊秀的五官间没有太大波澜;眼睫低垂,漫不经心又道:“和当年她执意要嫁给你一样,她不听我的话,我也无可奈何,所以最后只能将她交给你。”
“这事,你还是问过宛宛的意见吧。”
朝云没再多说,却是做出赶人姿态。
蒙嘉殷语塞,他挂着满面笑意和他告别,在出了朝家大院的那一刻,面上顿现郁气与愤怒。
朝家大院内,朝云凝眸专注誊写书信,他自蒙嘉殷走后便不再言语,只在仆人在书房门口轻道:“少爷,小姐说等会要来见你。”
他抬首,唇角带了笑,又怜又爱般轻快道:“她怎么又只给家中拨电话?还是记不住我书房的电话号码吗?”
仆人点头,朝云半笑着长叹声,他索性不再写,起身吩咐道:“让刘妈给小姐蒸碟桂花糕,宛宛最爱吃这个。”
朝云整理好形容姿态,才正色缓步走到朝家大院的大厅等着朝宛来。
在朝家生活多年,看着朝家兄妹成长的管家看着朝云这幅作态,也不由乐了,他絮絮叨叨:“我们少爷还是那么在乎小姐的感受”
朝云听见,他不自觉再次抬了抬金丝眼镜,笑说:“那没有办法,我们宛宛可从来最爱美人,我也没什么好美的,只能在这上头专心打扮打扮了。”
清风霁月的朝家大少一身旧式青袍,书生样地坐在大厅,翻阅书籍,慢慢等着自家妹子归家。
贺云卿生得美,一双眼儿又清又媚,明明卸了粉黛,是个高个清俊男人,却因为这双勾人的招子惹人遐想心动。
宋渺怔怔地随着陈夫人坐在台下,她如痴如醉地听着台上旦角巧笑嫣兮,似嗔似怒,一双眼灵动而撩人。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吃了一大盘糕点。
直到吃撑了,捂着肚子哼哼着撑,陈夫人才发觉她一个人吃了两三盘糕点。
她哭笑不得,一面给这脑袋里缺了根弦的姑娘揉肚子,一面问:“又不好吃,你吃这么多做什么?”
宋渺说:“看着云卿入迷了,所以不自觉吃多了。”
口吻哀怨,眼却一个劲往台上瞅。
陈夫人给她揉肚的动作一停,她说:“蒙夫人,你还是顾忌着点,别随便喊戏子的名儿。”
宋渺诧异地看她,按住她的手要她继续给她揉,看着陈夫人面上再次露出又无奈又怜爱的笑,她理直气壮道:“为什么啊?”
“这世上还有我喊不得名字的人?”
陈夫人为她口气里毫不忌惮的张扬骇到,她苦笑着看她,想起她的身份可不比蒙夫人这低,朝云的妹妹,朝家早逝的两位唯一的女儿,能有这底气也是自然。
但话还是得说,无论是提点不提点,她都觉得有必要:“旁人听了,会和蒙二少说道的。”
宋渺浑不在意,她笑着要与陈夫人咬耳朵:“告诉你,嘉殷才舍不得说我呢。”
陈夫人只能无奈笑,听着她窃窃私语后,又将目光投向台上的年轻旦角,不知不觉跟着哼唱起来。
她听着,就觉这蒙夫人实在是个嗓音甜蜜的姑娘,若不是这脑有疾,她看上去就与最普通的少女一般,灵动活泼,一对酒窝儿甜得能溺死人。
陈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她看着面前这妇人打扮,年龄却能做她女儿的孩子,终于只是慢慢叹口气,不动声色地再度为她温柔地揉起肚子。
这台戏结束,陈夫人说要带宋渺再去看看别的园里的新戏。但宋渺拒绝了,她睁着双眼,笑说:“我想去找贺云卿。”倒是听她的话,不再只喊后面的两字。
陈夫人颇有些束手无措,她又无法限制她的自由,只好任由她去。
与她约好去看新戏的夫人等不及,喊她,她只好匆匆与她告别,嘱咐要她注意言行,这才走罢。
宋渺笑眯眯地与陈夫人招手挥别,她瞧不见陈夫人了,才踩着轻快脚步往梨园后边走。
托着朝宛朝家二小姐的身份,没几个人能拦着她,她顺遂地走进堂后,瞧见了正在卸妆的旦角。
年轻男人坐在黄铜镜子前,用着湿布擦拭眉眼,他抿唇屏息,并没注意到宋渺走进。
直到宋渺在他身后站定片刻,贺云卿才从镜子里看到这人影。
“敢问夫人是?”他注意到身后女子梳起的妇人发型,不动声色地凝眉,侧过脸来看她。
一双眼尾温吞,眸色清润的招子,仿佛融化着什么碧海蓝天。男人只卸了一半的妆容,左眼温厚清俊,右眼却妖娆妩媚,这极致矛盾的美丽糅合在他面上,让宋渺结结实实地,再次为他失神。
鼻梁高挺,睫毛浓密,她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摸他的脸。
贺云卿躲过,他重复问了一遍,眼神渐凉看向面前的年轻妇人,为她的擅自动作而恼怒,“夫人?”
宋渺皱眉缩回手,她站在他面前,与坐在镜子前的他平视,酒窝深深地抿起,“我是朝宛。”
贺云卿露出几分迷惑的神情,他并没从她简短的介绍中明白什么有用的消息。
只道:“朝夫人?”
她端手端脚,将锦帕揉在手心,睁着清透的眼,修改他的措词:“是蒙夫人。”
贺云卿才意识到般,他失神,旋即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蒙夫人。”
看样子,他个新旦听到这“蒙夫人”的名头,就知道朝宛这个混迹在晏城各个梨园戏班子里的年轻妇人。
朝宛以出手阔绰,头脑简单扬名于晏城梨园。
“你冒犯什么了?”
贺云卿退后,起身执手拜道:“在下”
宋渺听不惯这文绉绉的话,索性借着朝宛的身份,刻意皱着眉,小声嘟囔道:“别这样说话。”
贺云卿:“什么?”
她凑上前,没理会他的问句,径自伸手摸上他的脸颊,这一回,被压在梳妆台与宋渺之间的贺云卿没能躲过。
贺云卿睁着端方温厚的眼,愕然地看着她摸上他浓密的长睫,然后顺势而下,摸到他的鼻梁尖,上面有着还没洗净的粉黛。
她靠近他,认真地瞅了几眼,才撒手,然后淡淡道:“你真好看。”
贺云卿头一回被一个妇人这样直白夸赞,他愣住。
“比嘉殷还要好看。”
“我很喜欢你。”
她说着,浅浅弯唇笑起来,酒窝深深,明明是一张娇媚的脸蛋,却因着这酒窝显得天真甜美。
贺云卿尚未回神于她的这番话,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沓银钱,他惊愕地感受指间少女柔软的皮肉,她的手无意识地与他十指相扣。
银钱包裹在他的大掌里。
面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人,纯真而懵懂地展颜笑说:“喏,送你拿去买桂花糕吃。”
她笑弯眼。
朝云等到自家妹子时,看到就是她小鸟儿般展翅要投进他怀里的嬉闹模样。
他匆匆放下手中书籍,忙接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闹腾会,才让她站立,宠爱道:“宛宛,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宋渺看着面前朝云白皙俊秀的面容,她想起了这位兄长对待朝宛这脑有疾的傻妹妹惯有的宠溺纵容,于是按照记忆里朝宛撒娇的模样,说:“今天看到了一个大美人,很开心!”
“大美人?”朝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旁的下人,那人点头示意明白后退下。宋渺注意到这一幕,却没说,她径自捏了块梅花糕往嘴里塞,鼓鼓囊囊道:“对,梨园里新来的旦角。”
“叫什么贺云卿?”
她绞尽脑汁想了会,形容她所见的容颜:“眼儿漂亮,身段漂亮——屁股漂亮!”
朝云:“???”
“你说哪儿漂亮?”朝云呆住,不可置信地再问一遍。
他难以想象自己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瞪大眼,金丝眼镜差点滑落。
宋渺说:“哥哥你干嘛这样看我?”朝宛的智商只有幼童大小,虽说生活上各事可以自己掌控做到——再不济也有下人给做,但在人情世故上却糟糕得一塌糊涂。
朝云沉默地看着她,长叹,他低声说:“屁股这词是你姑娘家家能说的吗?”
“不是姑娘家家,已经是蒙夫人了。”宋渺学以致用,她学着陈夫人说话的腔调,又是成熟又是祥和道。
朝云没说话,他用手点了点妹子的鼻梁,怜爱道:“总之不能再说,听哥哥的话。”
宋渺说好吧。
朝云便将此事翻页不再提,他若无其事般,看着她吃了两块梅花糕后,问:“宛宛想生孩子吗?”
——生孩子?
怀孕了还怎么以朝宛的身份出去拈花惹草?
宋渺立刻摇头。
她面上一副不理解的样,问:“生孩子好玩吗?是把孩子塞进肚子里再剖出来吗?”不知是不是听了西洋医生的话,说得吓人极了。
朝云被妹子的话吓得一哆嗦,他摸摸她的长发,还是解释道:“就是像娘亲当年生你和我一样。”
“那还是不了,娘亲生了我就死了,我不想死,不生。”宋渺随口一扯,将那位难产早逝的朝母做例子,她扮演的是个傻人,自然搞不懂这些。
朝云听了,不再多说其他,他一副妹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样,笑着说:“行,宛宛不生就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