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太明白宋祁了,和苏幼平能谈得这么畅快明亮,一定是有关她的事。
苏唐:“真不愧是出了名的妹控。”
他又说:“对了,还记得我们俩签的合约?你当时说是签到——”
“我23岁那年。”
他不解,也终于把当年的疑惑问出口:“为什么是23岁?”
宋渺垂下眼帘,她说谎:“没什么特殊意义,只是随口选了这个数字。”
“等到时候,再续约。”
她说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苏唐信了,他从胸膛里泄漏出几分笑意,惊异地看她,看她带着笑意的唇,因为惬意的神情,特别地温柔。
他有挺多话想说,但最后都只变为了一句很简单的话。似喟叹,似夸奖。
“你变了很多。”
她抬眉,反问:“变了?”
苏唐还记得16岁时的她,在德纳尔高中外,他们第一次见面,而后她给他的印象,是一个有着小小身躯,成熟思想的孩子,但现在,她真的变得不一样。
长相还是从前的冷艳精美,眼神尖锐而惑人,她垂首低笑,引得无数人爱慕;在他这个朋友面前,也没有怎么收敛——或者是两个人都不会收敛这样的美,他们本就是样貌出色的人,一颦一笑总惹人遐想。并非错觉,在这种漂亮的背后,苏唐敏锐察觉到她变得更加轻松,更加柔软。
与此同时,表现在外的,便是:
“变得更温柔,更孩子气了点。”
苏唐分明从她的眼底看到一闪而逝的笑意,她拍拍他的手臂,佯装微怒:“我成人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是。”苏唐失笑,也不再提这事。
宋渺不说关于合约的任何事,好像最开始没有签下过,但在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苏唐已经正式接管自家的产业,还将原来的副业“保全”给发展得如日中天。他收到了一封定时邮件。
邮件里的信息量不大,只是说让他将合约续签权交给宋祁。
她在邮件里说:“你一定觉得我当年签下这份合约是不是只是换了个方式给你打钱。”
因为这些年,宋祁身边真的没有出现过什么危险事件,苏唐甚至都觉得收了这笔钱有些心虚。
“但不是这样,最起码,这个合约安了我的心。”
“现在,选择权交给宋祁”
“说到底,这个时候的我恐怕也不在了。”
宋渺的十八岁、十九岁再到二十三岁。
过得平淡如水,乏善可陈。
她在国内读的书,不离开京市,也不住校,她像一只恋家的小动物,乖乖地生活在宋祁身边,看他工作,看他被苏幼平拉去相亲,也看他苦着脸和她抱怨真爱难寻。
当然是有真心只爱宋祁这个人,而非宋家财产的优秀女士追求过他,可是宋祁此人天生缺少恋爱的神经,就没有一位看对眼的,宋渺都怀疑他当年说自己有过初恋的事,是不是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无性恋”的事实。
宋渺的二十三岁。宋祁的三十八岁。在宋渺的惶恐中,悄然而至。
宋家基因良好,宋祁看起来只像个三十岁的男人。冷峻的长相,迷人的声线,以及在宋渺面前才会不吝啬的微笑,他瞧着便好看极了,兄妹俩容颜皆美,二人都有许多的追求者,可是谁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对象。
宋渺知道谈恋爱这种事很难强求,但她还是心存妄念,渴望着兄长能在她死期将至前,拥有一位爱人。
她的渴求实现的可能性大概还是太低了。
因为宋祁现在已经放弃自己找对象,而将希望寄托于她,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然后让他光荣晋升舅舅。
“渺渺,钟意前一段时间约你出去——”
“我没去,和他不熟。”
宋渺答,依旧是低着头看书,宋祁没看到她的脸色,直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很好,正好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他。”
作为一个boss,他当然喜欢钟意这样称职的员工,但是放在亲近人身上,钟意的条件就不够看了,更别说他之前还在自家姑娘未成年时就喜欢过她。
宋祁微笑,宋渺抬眸就被他的神情闪了闪眼睛。
“你呢?”
她问他:“你最近的相亲对象怎么样?需要我出谋划策,给点意见吗?”
宋祁可疑地沉默下来,他犹犹豫豫:“诶还是没有合眼缘的女性。”
也就是说没有喜欢的对象了。宋渺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她细白手指捏了捏山根,疲惫席卷而来,她低着声音,“我希望你”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因为宋祁伸手把她的肩膀半抱在怀里,他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希望我给你找个嫂子?”
“对。”
“这事要靠缘分,渺渺,”他认认真真地教导她,“就像我们能成为兄妹,也是靠缘分的。缘分未到,一切都没口头上说得那么容易。”
她当然知道。
宋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是她的明灯,是她在荒野中唯一的明火,是她一生得以安妥的港湾,但她不是他人生中唯一见到的旅人,他该有他自己的爱人,而不是像这样。
好像他们的生活中只有对方一样。
宋渺又一次想起来,时溯说的话。
他说他觉得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太过奇特,比爱侣还要信赖,比朋友还要亲密。他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漂亮又珍贵。
宋祁揉了揉她的长发,语气还是很开朗:“不用操心,指不定未来的某天我就遇上对的人了呢!”
但是,这个指不定的未来某天。
她注定是见不着了。
宋渺轻轻嗯了声,她反身抱住他的腰,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已经在他们生活中沉寂很多年的高妍苏和赵厚尹。
仿佛是一道沟堑,从某天起,高妍苏就离开了他们的视野,赵家也是如此。宋祁后来浅浅提起一句时,只说赵家犯了错误,就是连当初进入娱乐圈的计划都没完成,就这么被迫消失在他们的圈子里。
他说可能赵家得罪的人名头太大,以至于他们听不到什么风声就沉没。
宋渺有过念头去探寻,但是后来想想,何必庸人自扰,她本就时日不多,自然是多待在宋祁身边,这些庞杂的事,她不再去看,不再去问了。
也确实如此,她在17岁亲眼目睹宋祁的死期安妥度过后,她接下来的几年过得无比地温柔和惬意。
除却心中还是有一点点忧心,怕她的死亡会给他带来悲恸外,她绝大时候还是开心的,开心于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人生,开心于他还鲜活,他还会笑,还会给她拥抱。
她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她终于能够在死亡再临时,不再是满心悲恸、满心悲凉。
她能够很淡然地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第236章 现实(完结)()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下午。
前一刻,宋祁还在想着今天几点给宋渺一个视频通话;他还有很多小小的抱怨想说给她听;说说今天又有几个世交想给他介绍对象——他们都心知肚明;所谓对象一定是世交的女儿、侄女;他颇受这些女士欢迎;也因此颇为烦恼。
宋祁让钟意给他定了一客明天的蛋糕,他记得宋渺明天从外地回来;也记得她前些天嘀咕着很想吃蛋糕。
钟意定了一客草莓味的,宋祁想了想;又让他加了一客巧克力味的。
他的面前是一摞很厚的文件,宋祁今天难得有些烦躁不安,他没有心思去看;而这烦躁不安并不十分地剧烈,只是令人诧异地,很有节奏,很有细水长流的味道;在他心中满满当当地;最后一点点将要溢出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又看到了宋渺前十分钟给他发的消息;消息里说她正在宾馆里,别的话没有;宋祁想了想;给她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她暂时还没有回复。
他猜她正在忙,或是准备睡午觉。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让人去接你。”
他敲出这一串字,发给她,好像这句话能让他安心下来,他将手机翻了个面,盖过去,拿了杯水一口口地喝。
宋渺终于发来消息时,是他的消息后二十分钟。
语音。和往常一样的音色,平静而亲昵,带着一点点笑意,“明天晚上七——”后面的声音听不见了。
他只听到一声巨响。惊心动魄,如猛虎出山地咆哮声,重重地一锤击中,击中所有的一切。
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后面的语音,足足好几秒都是空的。
宋祁耳膜震动,他头昏脑胀,一口气哽在咽喉,迟迟下不去,他打电话给她,可是没有人接听。
那一股细长的不安,终于满满地溢出来,像是一瓶灌满了的水,将宋祁从头浇到脚,他情不自禁地发抖,牙关扣扣作响,他打开社交软件,只是轻轻一刷新,就看到了一条让他目眦欲裂的消息。
“地震快讯:06月04日13时24分在r市(北纬320度,东经579度)发生86级地震,震源深度12千米。”
那一口气于是再也咽不下去。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将地震、死亡,这两个词,与他疼了大半辈子的女孩摆在一起。
这也是他平生最后一次,收到来自宋渺的语音。
柔软的手掌,懵懂的笑意。
是小小的女孩,她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咕哝着喊他,唤他“哥哥”。她很小,很软,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天使,是他捧在手心养大的小女孩,他的妹妹。
星星一样,黑白分明的眼,她穿着漂漂亮亮的裙子,干净秀气地歪头冲他笑,只需要一个浅浅的微笑,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什么都想不到,只能张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亲吻她柔嫩的面颊,满心欢喜,满心疼爱。
“哥哥。”清脆的,听不出长大后惯有冷淡的音色,她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拳头肉嘟嘟的,睫毛长得惊人,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甜美地朝他笑,亲昵的搂住他的脖颈,她的身上有着他渴求已久的温度,宋祁因此忍不住,几欲落泪。
“渺渺。”叠音,唤起来就情不自禁带了几分甜,他饱含爱意,又饱含痛楚地低声喊她。
他跪在地上,将柔软的、矮小的女孩纳入怀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不敢落下,他生怕一落泪,就将这朵娇嫩的花打湿,把这只纤细的蝶吓走。他舍不得。
“你哭啦?为什么哭呢?”她的呼吸声,在他耳侧,懵懂而无知,她还很小,还不懂得大人的哭泣是为了什么,她松开抱紧他脖颈的手,宋祁浑身僵硬,迟迟不敢动弹,只怕她要消弭于梦境中,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他本不该在此刻落泪,可他实在无法抑制住,喉间发出近乎痛苦的哽咽声。
但是下一秒,她没有消失。她只是抱着他的脑袋,用力地亲了一口他的额头,然后又亲了一口他的眼皮。
苦涩的泪水被她舔到,她皱起眉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抱怨:“真苦啊。”于是手又摸上他的面颊,用力地揩去他的泪。
柔嫩的掌心,和小时候的她一样,柔软、娇嫩,是一朵花的模样。
宋祁讷讷无言地望着她,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看她在他身前乖巧地笑,孩子气地说话,“哥哥,不许哭。”
“亲一口,痛痛飞。”
她大方地,对着他依旧滚滚而落的泪,对着他的眼角,用力地、非常用力地,又亲了一口。
然后,她消失了,就此消失在他的梦境里。宋祁环顾四周,他依旧是跪着,近乎匍匐的姿态,卑微而不堪地大声恳求她别再一次消失在他的梦里。他已失眠多年,难得才有机会在渺茫空虚的梦境里,见她一眼。
他终是看不见她的身影,他狼狈地跪坐在地,梦境变得脆弱易碎,他在巨大的悲怆中,发着抖,满眼泪水,嚎啕大哭。
“嗨。”
“”
“感觉怎么样?”
“”
“你”
“我有点难过,请你准许我独自呆一会,好吗?”
宋渺疲惫地垂首坐在沙发上,她在地震来临后,就被迫抽离那个世界。
她还记得自己的手里握着手机,前一刻还在与宋祁发着消息,但那条消息不是惊喜,而是十足的惊吓,她敢确信,他听到了后来的房屋坍塌声。
她不该发那条语音的。
宋渺想。她闭了闭眼,倦怠而哀伤地弯下腰,埋掌,沉默不语。
时溯在看着她。她能感受得到属于他的目光,冰冷而精美,仿佛一个器物,又仿佛神只俯瞰凡间,她因为这样的注目而觉得背脊发冷,但她在此时已经无法顾及太多。她才离开那个世界几刻,就开始想念宋祁。
宋祁,宋祁。
她的哥哥。
她最爱,最在乎的人。
宋祁,宋祁。
“想知道你走后的世界吗?”
时溯问她,宋渺缓缓抬起头,想扯开唇角笑一笑,但她终是没做到,只能够平平地抿一抿嘴角,呵出一声。她摇了摇头。
他诧异于她的拒绝,烟灰色的睫毛泛出金属般的光泽,在她面前掠过冰冷的光束,宋渺看见他抬了抬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这么提了一句。
“他哭了。”
宋渺想,我当然知道他会哭。就像我当年听闻他的死讯般,嚎啕大哭,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喉间的哽咽与悲恸,绝望到世界崩塌,万物摧灭。
但她还是平静着,或者说,伪装着平静,不露端倪地听时溯继续说话。
“他很爱你。”
我也很爱他。宋渺有点哽咽,她目视他,不知道他为何能够这样刻意狠心,一刀一刀地戳她肺腑,她痛极,喉间吞咽下的都是艰难与苦涩。
时溯不紧不慢,歪着头看她,那张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脸蛋,眼神很淡,时光之矛在他眼中穿过,又绽出惊人的艳丽,他笑了起来。
然后他说:“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他最钟爱看的戏码,是人间悲欢离合。而时溯见到了他豢养多年的任务者所重视的情感,她在他面前毫无遮蔽,一览无余,她的所有情感、所有经历,他都能看到。
他高高在上,他玩弄着他们的情感,他怜悯地给予她机会再与宋祁相遇,她本不该要求太多,也对他的态度早有准备,但时至今日,她依旧忍不住内心深处的痛楚,并想,他能不能住口,能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待一会?
她眼中的泪终于滚滚而下。
晶莹的,剔透的,从她尖尖的下巴滑落,白皙似雪的皮肤,淡得看不见血色的唇,她扶着额头,艰难地吞咽唾液,她满手潮湿,怎么也擦不尽,微弱的喘息声从喉间溢出,她重重地闭上眼,再一次埋掌。
然后嚎啕大哭。
主神空间,属于她的房间,她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176早已被主神时溯静默,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神。
时溯安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她肩膀发抖,手掌紧紧盖着面颊,透明的水渍从掌缝倏而落下,她哭得撕心裂肺,近乎卑微的姿态,好像在恳求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要再让她难过。
他就此住口。他眨动眼睫,微微叹了口气想:他犯了错,他不该惹她哭的。
她是个体面漂亮的女人,外表冷艳,性格冷漠,只有宋祁是她冷硬铠甲下唯一的弱点。
如今,他硬生生地将这个弱点挖走,硬生生地让她与他再次分离。虽然时溯知道,宋渺本就不能够在那个世界无条件地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