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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血液不断奔涌而出,但是南砚宸依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玉微咬着,甚至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玉微的额头。
手下是凹凸不平的触感,南砚宸眼中的怜惜之色更甚,骨节分明的手一一滑过玉微的整个脸颊,最终停留在紧蹙的黛眉上,想要为她抚平一切哀伤。
她该有多隐忍,才疼痛若此依然不发一声,只是自己熬下去。仿佛知道不会有任何依靠般。
南砚宸蓦然想起那日见到玉微的场景,冷漠死寂,宛如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
那般的寂然,令他心忧眷念,至今未能平息。
这般姿态娴雅,理智冷静的女子,到底是为了谁,才将自己弄得此般狼狈,甚至想要轻生。
南砚宸墨黑的眸子,倒影着玉微的脸庞,深幽朦胧。
一炷香的时间后,玉微不再疼痛,潜意识中松开了咬着南砚宸手臂的唇。
南砚宸收回手,拢拢长袖,任由素色衣袍被血迹染上暗红。
“噗——”
玉微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唇角染着星星点点的毒。血,原本青紫的唇瓣慢慢变得嫣红。
顾不得男女之嫌,南砚宸将玉微一把抱起,从椸枷上取下一件月牙白的外袍,包裹在玉微身上就疾步往外间的床榻上走去。
光是将毒。血吐出来还不够,还需要施针。
春末的天气格外多变,阴晴不定。
院子里的翠竹在飒飒的风里泠泠作响,招摇着片片绿叶。
偶有牡丹清香飘散风中,透过竹窗送入屋内。
洁净素雅的竹屋内,一袭蓝色广袖长袍,皎若秋月的男子一手怀抱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一手小心翼翼的拿着调羹将苦涩的药送入女子口里。
女子吞咽得缓慢,嘴角不断有棕色药液溢出,顺着脖颈滑落雪色中衣,雪白的中衣染上药渍。
男子见此,将调羹搁入瓷碗中。瓷碗的旁边是一碟没有用上的腌梅子。
他在京城中听说过那些世家贵女喝药时都会备下解苦的梅子,也以为怀中之人喝药会怕苦,故而早早就备下了梅子,可是女子喝药没有丝毫皱眉,宛如饮下白水。
男子轻笑,笑得清冷华艳,他怎么忘了,她不是那些娇气的女子,爱怜地吻吻女子的眉心,拿起一方锦帕,仔仔细细地将女子唇角的药渍擦去。
做完这一切,男子端起瓷碗,饮下一口苦涩的药,低头覆在女子柔软红润的唇上,撬开女子的贝齿,缓缓将口中的药渡过去,待女子吞咽下后方才又喂下一口。
最后一口药喂完时,男子的唇轻轻覆在女子的唇上,恋恋不舍,细细研磨着女子的唇纹。最后尤嫌不够的将唇探入女子口中,缠住女子的小舌缓慢翻滚。
感觉到女子潜意识下的回应,男子深邃的凤目中宠溺之色溢满,修长的手更紧的禁锢住女子的纤腰,仿佛要把女子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金色的暖阳洒落相依偎的两人身上,宁静而安详,宛如璧人。
玉微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
费力地睁开双眼,稍稍移动全身,没有丝毫疼意。玉微感觉身侧有清浅的呼吸传来,转眸看向床榻边。
那里,姿态闲雅,眉目精致如画的南砚宸正用手撑着额头,闭目假寐。
玉微轻轻挪开自己的身子,往床榻里侧退去。
感受到身侧的动静,南砚宸睁开那双寒凉的眸子,关切地望向身边之人:“你醒了?身子可还有不适?”
这一个多月,南砚宸时时刻刻都不敢离开玉微身边,就怕他一离开,玉微就出了任何事情。
明明身体已经痊愈,可是玉微却迟迟不肯醒来。南砚宸探过玉微的脉搏才知道,不过是她自己不想醒来罢了。
原以为,就要这样一直守着昏睡的玉微。
却不曾想,她突然醒了。
这一个多月,南砚宸为玉微医治时,尽管再疼,玉微最多也只是皱眉,从来没有呼痛,冷漠坚韧得让人心惊。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坚韧漠然让南砚宸对玉微的兴趣不减反增,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也渐渐明白,他对玉微,已经不止是简单的感兴趣和心动,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玉微一双眸子冷漠如冰雪,出口的语气更是无比寒凉:“你是谁?”
南砚宸闻言一愣,随即想到,她还不认识自己。
他不过是一个多月前救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告知她,他的名字,她就已经晕了过去。
思及此,南砚宸心中不由得微微苦涩,他已经喜欢上她,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捉弄人?
南砚宸正想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只听到玉微冷漠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又是谁?嘶——为什么头好疼!”
仿佛头痛难耐。玉微不再看着南砚宸,抱住自己即将要炸开的头,努力想要想起自己是谁,可是却一无所获。
只是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些什么。
南砚宸见玉微竟然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心中不是怜惜,竟然升起一丝隐秘的窃喜。
是不是她什么都想不起,她就会是他的了?
她的脸也早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一张。
现在的她,宛如一张独属于他白纸,任由他执笔挥墨。
“慕慕,如果真的想不起来,就都别想了,好好休息。”南砚宸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将已经退到角落的玉微揽进怀中,抚摸着她的发,细细安抚。
说完之后,南砚宸呆滞了一瞬,原来这才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不过并不排斥,如果这样能帮他得到玉微的心。
“慕慕?我的名字吗?”玉微在南砚宸的安抚之下,逐渐镇定下来,脑海中那些浮现的景象瞬间不见。
可是,如果是她的名字,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丝毫的熟悉感,只觉得陌生,无比的陌生。
“是,你叫南慕。”南砚宸眸意深深,语带诱哄,“是我的未婚妻。只是你在赏牡丹时失足落水,失去了记忆。”
南砚宸将早就想好的说辞,一口气吐出。
“未婚妻?”
“是,慕慕,我们就要成亲了。”南砚宸语气笃定。
既然玉微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么要怎么做,都是他说了算。他已经沉沦,怎么容得下玉微独善其身。
南砚宸抱着玉微的手臂收得更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掐断玉微的纤腰,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可是我并不记得你。”玉微语气微带疑惑。
南砚宸松开搂住玉微的手,掐住她的双肩,目光颤抖惶恐:“慕慕,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要忘记我好不好?我们就要成亲了,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可是,我”玉微看着南砚宸眼中的颤抖害怕,语气迟疑。
“没有可是,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慕慕,你相信我,好吗?”南砚宸打断玉微,“不要抛弃我,我不能没有你。”
玉微久久不语,看着面前的南砚宸。这个人,她真的很陌生,可是他眼中的爱意和惶恐不假。
最终,玉微败下阵来,眼中有着愧疚。也许真的是她忘记了自己的未婚夫。
未婚夫这样爱自己,自己却因为失足落水忘记了他,甚至连爱意都消散了。
玉微伸手搂住南砚宸劲瘦的腰身,将头靠在他怀里:“对不起,我会尽量想起来的。”
看见玉微眼中的愧疚和她的动作,南砚宸知道,玉微相信他了。
南砚宸反搂住玉微的腰,唇角轻轻碰着玉微的秀发:“慕慕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一定会让慕慕再次爱上我。”
最好一辈子都别想起来,她就能永远属于他了。
窝在南砚宸怀里的玉微眼里的愧疚慢慢变为了狡黠,笑得如同偷腥的猫,慵懒肆意。
玉微抱紧南砚宸,懒洋洋地道:南砚宸真上道。都不用我自己想办法,就留下我了。
系统呵呵一笑道:那是他想睡。你。
玉微舔舔唇角,扫了系统一眼,没说话。
系统被玉微凉飕飕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灰溜溜地转身自己找事做去了。
和当年的宁儿何其相似,甚至比宁儿更冷冽三分,明明身处闹市,却自有一种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的宁静悠远之感。
玉衡似乎还能隐隐回忆起那夜拥住的女子的朦胧婉约,清香犹如还在鼻息间涤荡。
暗风悄无声息地进入御书房,跪在玉阶下没有出声,安静地等着玉衡的询问。
须臾,玉衡回过神,看着已经被润湿的奏折,微拧眉头,发现只是御史台日常的奏折之外,直接叠起,放至一旁。而后抬手扶了扶额头,他怎么会在批阅奏折时想起那个女子。
这么多年来,后宫空置,除了爱着宁儿之外,也有厌弃那些莺莺燕燕太过嘈杂的因素在。如今遇见那个女子也不过是意外,而且,即使再相似,也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何必此般费神。
玉衡收敛好神思,看见了跪着的暗风,低声开口:“可查到了?”
“禀主子,属下查遍了京城所有的闺秀,但都不是。”暗风头颅低得几入尘埃。
“罢了,不必查了,退下吧。”玉衡挥手。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即使和宁儿有几分相似,却还用不着为此大动干戈。
“是。”
八月初六,良辰吉日,宜嫁娶。
丞相府门庭若市,前来恭贺的人几欲踏破丞相府的门槛。
被人牵引着行完所有礼以后,玉微被南砚宸抱回婚房时简直要累得虚脱。
南砚宸直接挥退一群丫鬟,为玉微揭下喜帕。
一袭凤冠披霞的玉微淡却几分仙气,更显娇媚动人,那是一种印刻在骨子里的美,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玉微得到解放的瞬间就直接扑倒在婚床上,差点累死。
玉微唉声叹气:古人结个婚怎么都这么麻烦!
系统:粑粑,现代结婚也这么麻烦!
玉微:
系统:真开心,终于有一次怼赢粑粑了。微笑。jpg
“慕慕可是累了?”南砚宸看着毫无体统地躺在床上的人儿。
玉微坐起身,用眼神示意南砚宸:“帮我把凤冠摘下来,太重了。”
华美精致的凤冠估计有几斤。
一想到自己顶着这顶几斤的凤冠晃荡了将近一日,玉微欲哭无泪。
再也不想结婚了
就算只是在任务世界里。
“好。”南砚宸笑得温润,手间的动作更是细致小心。
取下凤冠后,南砚宸修长白皙的手穿过玉微柔软似绸缎的发,为她梳理着略微有些凌乱的青丝。
玉微感觉沉重的头脑瞬间轻松,摇晃一下还能动的脖颈以后,便把玩着腰间的禁步,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还不出去?”
“马上就出去。”南砚宸为玉微梳理好秀发后,细细端详玉微片刻,起身,“慕慕要是觉着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作为新郎,南砚宸将玉微抱回洞房以后还需要去招待那些宾客。
“嗯。”玉微头都没抬,继续把玩禁步。
南砚宸也不气恼,轻柔地在玉微额头印下一个吻后,转身走了出去。
确认南砚宸已经走了以后,玉微倒下床,闭上眼睛之前吩咐系统:天黑之后叫醒我。
第112章 乱世生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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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卓绝的身影缓缓踏入破旧的房间,那一刻;一室昏暗仿佛都因为他的到来显得耀眼。
玉微微微眯起眼,逆光看向他,只在昏暗的阴影里看见一个清俊的轮廓,却觉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玉微皱起眉头;这不可能是她的心在跳动,不过是原主残存的余念罢了。
玉微垂下眼睑片刻,压住自己眸中翻滚的思绪和狂跳不止的心;然后缓缓抬眸看去。
这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人;尽管年至四十;却是愈加显得尊贵威仪;清华冷峻。
三千青丝用玉冠束起;面目如画,疏淡清雅;一袭广袖长袍;袖口衣边都绣着精致的金色的牡丹。
玉微轻叹,不愧是当年的大晋三大公子之一。
二十年前,玉衡还是太子时;和君钰,南风起三人并列大晋三大公子。
君钰作为大晋唯一的异姓亲王;不仅身份尊贵;更是才华了得。所以才会引起玉衡的忌惮;想将玉微嫁给他;以达到制肘他的作用。
因为在大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尚了公主的驸马不能在朝中担任重职。
君钰久久伫立原地,没有开口,也没有将眸光丝毫移向玉微,仿佛多看玉微一眼都是伤了他的眼睛,他只是静静看着斑驳的墙壁。
见君钰不准备开口,不想和他耗下去的玉微,斟酌了一下,用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君钰,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我们放过彼此,你休了我吧。”
玉微的声音如丝毫不起波澜的一汪死水,早已经失去了活水的源头。即使扔下石子,也是瞬间沉底。
君钰听见玉微的声音忽然转过头,凌厉地看向玉微。
他眼中的神色冰冷彻骨,令见者寒彻心扉,不像是看向自己的结发妻子,倒像是在看着一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低沉优雅的声音中更是带着能生出冰凌的寒意:“放过?玉微,当年,你让本王所爱非人,一句放过就抵消了吗?”
当年,若不是为了玉微,他不会解除和蓝宁的婚约,也就不会错过她。
他错把珍珠当鱼目,推开了那颗属于自己的珍珠,却抱着一颗鱼目视若珍宝。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焉能不恨?
当最后,他发现真相,想要挽回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属于自己的那颗珍珠早已经有主。
这些年,他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每每回忆起当年,君钰都恨不得杀了玉微泄愤。可是他不能,他还要留着玉微让她经历一遍宁宁曾经经受的痛。
君钰有多爱蓝宁就有多恨玉微。
玉微看着君钰冷漠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嘲讽,笑得苍凉:“君钰,你说我让你错爱非人,可是,你问过我吗?你以为我是当年那个救你的人时,你有问过我吗?”
这是真正的玉微这么多年一直想得到答案的问题。可惜,到死她也没能再见到君钰,更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君钰紧紧抿着唇瓣,深深看了玉微一眼,然后一个闪身来到玉微身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玉微优美的脖颈,凑近玉微耳边低语,声线沙哑痛苦:“那你否认过吗?”
君钰想起自己将玉微捧在手心里的日子,甚至那段时间为了她不惜悔辱蓝宁,眸中就不受控制地泛起浓浓的痛苦和悔恨,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收紧。
“那你现在杀了我吧。”玉微闭上眼睛,眼角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那是原主最后的执念,终于在君钰决定下手杀她的时候散去。
玉微当年是没有否认过她是那个小女孩,那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君钰在说什么,所以无从否认。
却没想到,这竟成了君钰口里的欺骗。
君钰收紧的手感觉到一丝湿润,那是玉微的眼泪,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君钰松开了掐住玉微脖子的手,后退几步,转身走出房间,低沉的话语从空中传来:“玉微,本王不会休了你,你生生世世都是本王的秦。王。妃,这不是一直是你想要的吗?那你就守着这个秦。王。妃这个头衔和琼华院自生自灭吧。当年宁宁经历过的,你也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