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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是问世珂呀?他是世舫的弟弟童世珂,刚从东洋学医归来。我们从小是混世魔王二人组,很玩得来。”
顾少顷静默了一会,似是不相信我般问:“真的吗?”我笑道:“你是在吃醋吗?”
他嘴角扯了扯,似乎很不屑一顾:“我需要吃醋吗?”
“我看分明是吃了醋。”我说着愉悦地笑了起来,但他却脸色严肃,目光冷淡,一丝笑意也无。
“师哥”我肃了脸,不知为何顾少顷对世珂如此紧张,他连贺叔同的事都不计较,却对尚未正式认识的世珂充满敌意,这不是非比寻常嘛。
“阿昭,你一定诧异我的态度。只是,我要是和你说我在香港见过你说的这位世舫的弟弟,你会相信吗?”
师哥在香港见过世珂?怎么可能,世珂明明说他这五年一直在东洋学医啊,怎么会出现在香港呢?我脑中一片模糊,不知该如何反应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第三十七章()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舞会本持续到十二点钟才会散去,但考虑到母亲的身体状况,父亲还是携了姐姐和我提早告辞。
顾少顷说,他去年从香港回南京,在九龙待了月余,有十几天的时间里,世珂总是会在同一时间进出一家善堂,按理来说,世珂在东洋学习的是医术,进出善堂也无可厚非,可既然他去年已经回国,为何还要说自己刚刚回来呢?我百思不解
十一月十二日,南京下关码头。
童家的车辆早早停在路边,等着舅舅舅母的到来。我和海朱红着眼眶坐在车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古人折柳送别,冬日里杨柳难寻,倒是叫我想起几首幼时跟着祖母常吟的送别诗:
杨柳青青著地垂,
杨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折尽花飞尽,
借问行人归不归?
海朱离去,我虽不舍,却没办法要求她不走。手里紧握着小时两人同做的木偶端详了片刻,我终于将它小心翼翼地交到了海朱手上。“海朱,小时我舍不得,现在将它交给你。你要好好保护它,它会带给你幸运的。”
海朱低头看到我递过去的是小时最珍爱的幸运木偶,连忙伸手推拒:“阿昭,这是你的幸运符,给了我你怎么办?我不要。”
“现在你比我需要它,它是我们两人共同做的,所以也会保护你。你和舫哥需要漂洋过海才能抵达德国,我听师哥说这中间的艰难只有去过的人才懂。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时间允许的话,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你们平安到达了,知道吗?”
海朱听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阿昭,这个时候我本不该走的。你和大表姐的事还悬而未定,我可一朝嫁作他人妇,我也不得不听祖父祖母的安排了。”
我叹道:“留洋是好事,我虽不舍你离去,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海朱,你不必担心我,左右还有父亲母亲替我做主的,大不了,我也一走了之,去德国找你读大学。”
听到最后一句,海朱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昭你知道吗?我和舫哥一直担心你因为家里的事勉强自己,现下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一定尽快回国,我还要看着你上花轿,穿嫁衣,和心爱的人终成眷属。我和舫哥一直站在你这边,所以你也别放弃,知道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不知是为她的话,还是为自己。远处的群山掩映着两三层茵绿,宛如古老梦幻的水墨画。白茫茫的江面一片晨雾,两三丈长的行人码头,冬阳渐渐升起。日日江风吹刮,离别的时间也愈来愈紧。
舅父舅母一番哭诉,最终坐进了车里不忍回头。
我和姐姐迎风而立,目送轮船渐渐远离,直到那搜巨轮化为江面上的一个黑点儿,众人这才起身不再伫立。原来世上最难过的不是分离,而是送别。那种看着最亲密的人离去却只能挥手自兹去的落寞,又岂是三杯两盏淡酒能说得清的?
“从昨晚舞会开始就不理我,这会子又一个人闷闷不乐!你说,想让我做些什么逗你开心?”
我抬起头,世珂不知何时代替姐姐走到了我的身旁,而姐姐却早已不知去向。
“姐姐呢?”我惊呼。
“喂喂,刘罕昭。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却只找明昭姐姐,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啊!”
如果在平时,听了世珂的话我保准会和他打闹一番,可今日却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思。既然他问我为何不理他,索性就趁这个机会问他一问:“那好我问你,为什么对我们撒谎?”
世珂先是不明所以,被我问的一怔,随即停下了脚步:“阿昭,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他既这样问,就是确有其事了。
我静默了片刻,斟酌着怎样开口。
“世珂,你可听舫哥说了我们家的事?姐姐和我同时爱上了昨日来的顾氏父子,三叔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上海,家里一直藏着内鬼至今不知他是谁。服侍了祖母快五十年的韩妈竟是前清宫里的细作,有两个下人无故被杀,却又不知道凶手是谁?就连三年前祖母的死亡,现今也被我们查出了问题。我不知何时我的身边竟有了这样离奇的事件,身边原本信赖的亲人一个一个都有了我不知晓的身份,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像是突然在喉咙卡了一根刺,纵然隐瞒的人有千般理由,万般无奈,却还是会扎得人心暗伤,意难平,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阿昭”
“我没事,原本不想说的,只是你问了,就想和你无赖一回。这些天,我一个人藏着这些话,谁问我回答都是‘我没事’。可是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自己才知道,那种渐渐知晓世事的悲哀我并不想懂。我还愿做回那个泼皮无赖的二小姐,每天只好好想着怎样让自己自在些就好。”
“阿昭,我们都有自己无法推卸的责任,每个人的选择,都是生而为人罢了。国家如今积弱不堪,内忧外患,大清朝虽灭了,可是封建势利依旧根深蒂固。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想给你和家人惹祸上身罢了。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更像亲人。我一人走的尚是一条看不见底的路,又何必说出来徒增他人的烦恼呢?你只需相信我依旧是小时那个世珂就好,家里的事,我已在慢慢帮你调查了。只是,你说的那个顾少顷,真是你真心爱上的男人吗?”
世珂和师哥到真是奇怪,昨日师哥才向我说世珂有问题,今日世珂就反问师哥到底是怎样的人?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们两人并未有言语上的交谈和碰面的机会,我倒是真怀疑两人之前是否有过节?
过节?
想到这里,我还真开始怀疑两人之前是否早已认识,顾少顷去年从香港中转回南京,在香港停留了月余,而世珂也在同一时间出入香港九龙,这其中的时间点,又有什么连接的关系呢?
第三十八章()
世珂陪着我走了大半的路,终究还是被童家的人叫了回去陪着刚刚送走儿子儿媳的童太太感怀去了。
于是,我也做了车子准备去学堂上学。整日里为了家里接二连三的琐事,我已渐渐见怪于师长,如果不是碍着耀山先生的情面,学堂里大概早有了开除我的想法。
天光东起西落,无声流转。世珂说,每一个选择,都是生而为人罢了。我们终将是滚滚尘世里的一粒沙,又有何理由对问题避之不谈呢?所以,我从容而就,正如他面对我时的坦然。
到了学堂,却听到了一个令自己有些惊讶的消息。贺叔君退学了!
她的父亲贺次长于十一月七日起正式被北洋政府认命为交通部正部长,继续留守南京,而贺叔君却在那一日被贺叔同接回家后再未出现在金陵学堂。有传言贺叔君已与王宛因的哥哥正式订婚,也有人说贺叔君是被家里拘了起来等着出国留洋,只是不论哪种说法,这个与我只见了数面的女孩就像她来时一样,匆匆退出了我的生活,即便那只是暂时。
正想着,忽听有人喊老师来了,匆忙摆好书本,正襟危坐,倒像刚入学时的紧张焦虑。不大会,国文老师拿着教案和课本从讲台走过,站到了中心的位置。一堂课在国文老师妙语连珠的轻松氛围中结束,倒也让我省去不少紧张。毕竟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又是另一回事。我虚虚叹一口气,正打算避开众人往室外去休息时,一个烫着时髦的卷发,穿一身艳丽洋装的女孩堪堪截住了我的去路:“刘罕昭,敢问一句,你和新来的法文老师是什么关系呢?”
我哀嚎一声,果然还是要问,心里不禁叹道,贺叔君你可真是害我不浅,即便走了祸害也种下了!
“你不说就是有关系喽!”女孩浅浅一笑,随即将头发一扬,继续说道:“即便你们像外界传得那样是恋人关系也无妨,我今儿拦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也喜欢顾先生。所以,我们公平竞争吧?”
我哭笑不得,她倒是君子坦荡荡,可我却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对她说:“英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只是,你喜欢顾先生这件事,好像应该告知他,而不是我。”
“刘罕昭,我知道你为你们家的事所以这样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和顾先生总是之前就认识的。他,我当然会告诉,你么,却是得第一个知晓。”
这是什么逻辑,我听得有些混乱。
怔忪间,斐英树已轻轻笑道:“你不知道我大姐是你姐姐的知交好友么?你往我们家来过电话,我姐姐对你印象很好。为着这个,我也对你有一分好感,所以我要竞争,也会光明正大的告知你。现下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斐英里,斐英树,以前我怎么没想过这一层联系呢?我实在是太笨,近来每个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似乎总有一点出其不意却又情理之中的关系,可我却总得经过别人的点拨才能知晓,想想也觉无趣,只好对她笑着说:“我原本是不明白的,现下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真的。”
一场本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局面因着特殊的原因,就这样被我们揭了过去。以至于事后我见着顾少顷将当日的情形详细的描述给他时,他也想不到我们竟有这样的肚量。
“阿昭,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怀疑你是否真的喜欢我了?”顾少顷摸着鼻头,坐在办公桌上一脸滑稽的表情。
那日舞会后,我有几日没见他。顾少顷说世珂对我有所隐瞒,可是他呢?他是否也如世珂般对我有所保留?有时我觉得自己真不算了解一个人,顾少顷为我挨打,受刑,像兄长般指引着我的言行举止,有时也幽默风趣,开玩笑,摸头。感动之余,我会心动于每次与他对视的瞬间,也会在姐姐的事后心痛我们的关系如此难以推进。可是,我自己真的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吗?我一时有些恍惚,突然又忆起祖母往昔的谆谆教导:“有朝一日你动了情,千万得先守住秘密。在没弄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千万别掏出你的心。”
顾少顷问我是否真的喜欢他,这话虽是玩笑之言,问得却也恰如其分。是的,我喜欢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如果不是姐姐的事,我们大概早已订婚。可惜世事弄人,在我遇着他时,我不屑一顾,现下,却是想爱都有了几分顾忌。
也是一本西洋传进来的读物上写着:
将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许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
所以此刻,我是不是该如英国女作家简奥斯汀所说,向眼前人明目张胆的表达我的爱意呢?
心里那样想着,话到嘴边却被自己生生改成了:“师哥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顾少顷等了半晌,却等来这句无关痛痒的问话,不由有些气馁,“本想着你会说什么好话哄我,却是这句。也罢,你不和我说,我却有事告诉你。”
此时我才有了往日的机灵劲儿,拉着他胳膊道:“这事明明是你该哄我才对,有人和你表白,吃苦的不是我吗?所以你也该一五一十的告知我到底有什么事又要我烦恼的。”
顾少顷扑哧一声笑道:“总算恢复了些往日的精气神儿,阿昭,你且听我仔细说。今日告知你的是好事,但在说正事之前,我还有话对你说!”他说着这些话,慢慢直起身用双手扶着我的双臂,一字一顿道:“我知道这几十天,你为了我们的事,你姐姐的事,还有家里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可是阿昭你想过吗?即使没有我们,有些事还是会发生的。它不会因为你的存在有所改变,也不会因为你的参与而有所转移。很多事物,是有它发生的客观理由的,就像月亮会阴晴圆缺,太阳会东升西落,每一个发生的事物,都有它应定的自然规律。而这些规律,我们人是打不破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它,积极地去面对,去解决。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自苦,不要沮丧,我会带着你面对我们的问题,也请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一点信心,至少,是给我一点信心。”
真的吗,真的要有信心?我问自己,也是问他。师哥说有好消息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好消息呢,心里不由多了期待,眼神里也带了光彩般看向他问道:“真的吗,是什么样的好消息呢?”
第三十九章()
我最终还是没能听成顾少顷口中的好消息,海朱和世舫的船刚驶出码头没多久,就遇上了大雾天气,江面上白茫茫一片难以行进,为了确保安全,轮船只好停在原处等待雾气散去。然而无线电里却突然传出消息,受恶劣天气影响,政府已下令关闭码头,电令轮船公司停航一周以确保航行安全。只是这样一来,停留在江面的船只就必须要即时回港,好让码头顺时关闭。
海朱去而复返,第一时间让世珂来学堂接上我去了栖霞山。他们决定明日一早改走陆路,先坐火车到上海,再从上海南下广州,到达香港。相聚不易,失而复得的相处时间一瞬时让人格外珍惜。虽然过了今日他们仍旧要走,可这偷来的半日光阴,却总叫以后的我们终身难忘。
栖霞山本是老去处,小时我们四人常常来爬。只是后来渐渐大了,各自有了要做的事,聚在一起反倒难起来。
栖霞山自南朝以来就是佛教圣地,栖霞寺更为众寺之首。祖母信奉佛祖,记得小时跟着她来庙里上香,不耐禅课苦闷,总会偷偷溜出跑到后山的石林去看碑文传记。有一次看得正入神,天上却突然下起了雨,无奈之下,我只好噔噔噔跑到石洞处躲雨。这一躲,却是一段前缘旧事的开始。
原来,山洞口有一石碑,上面刻着的正是我找了多时却未找到的栖霞寺修造记,不曾想是被寺里的僧人挪到了此处。
上云:“金陵名蓝三,牛首以山名,弘济以水名,兼山水之胜者,莫如栖霞。”初闻栖霞山,只觉“栖霞”二字用的极美,便跑回正殿问正在听主持讲禅的祖母:“为什么这样美的地方住的却是光头和尚?”祖母听了忙捂我的嘴,只嗔怪道:“小儿不可放肆,当着佛祖怎能妄议?”又回头对主持说:“大师莫怪,是老身教养无方,冲撞了大师,请您宽恕。”
我撇撇嘴表示不甘,看着一旁主持大师气定神闲的模样反问道:“祖母不是常言佛家是讲究众生平等的,既是如此,为何我不能问出心中疑惑?常住在此观看山间风光?”
祖母老脸一黑,没想到我竟生出此等妄语,只欲拉着我就往地下跪,求得神灵宽宥。偏偏我不知死活,盯着和尚老脸一脸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