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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泓大师走上前去,来到那位老僧身前,鬼厉害默默站在身后,从旁边看去,只见那老僧与普泓大师神色当真是天差地别,普鸿大师神采奕奕、慈眉善目,看起来庄严而自有气度,难怪刚才无数虔诚信众俯身下拜,对比起来,那位坐在角落的老僧则当真可以用佛家那句常用的“臭皮囊”来形容了。
普泓大师站在那位老僧面前注视他许久,方缓缓叹了口气,就在那位老僧面前的肮脏地上直接坐了下来,淡淡道:“师弟,我们有十年不见了吧?”
那老僧缓缓合十,声音仍是那般沙哑低沉而缓慢,道:“是……啊,师……兄一向可……好?”
鬼厉闻言心中一惊,他们师兄第都同在这天音寺中,而看这位老僧所处院落虽然偏僻,但一路行来却也并不见天音寺特意看守,显然并非闭关,漫漫十年之中,他们二人居然从来未见面,当真是匪夷所思。
似乎是猜到了鬼厉心中所想,普泓大师转过头来对着鬼厉笑了笑,道:“这位便是老衲的二师弟普德。”
鬼厉虽然直到现在仍不知晓普泓大师为何要带他前来见这位普德大师,但以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尊,加上此番自己乃是有求于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施礼道:“弟子鬼厉,拜见普德大师。”
普德大师缓缓把目光移了过来,落在鬼厉脸上,他的动作十分僵硬缓慢,甚至让人觉得连他的目光移动也是吃力的。鬼厉心中十分不解这名动天下的四大神僧之一怎么会是这般摸样,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敢失了礼数。
旁边的普泓大师淡淡道:“普德师弟他所参修的乃是我佛门一脉分支,名曰‘苦禅’,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修行,你莫要看他现在容貌枯槁,但若论修行道行,普德师弟已是远胜于我。”
普德大师枯槁的脸上嘴角微微一动,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反正从外表上是完全看不出来表情的变化,慢慢道:“师兄……你说笑了……”
普泓大师合十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道:“师弟,今日前来打扰清修,罪过不小,在这里先行赔罪,只是此事不比其他,”说到此处,他向鬼厉看了一眼,道:“师弟,你可知他是何人?”
普德大师自从刚才看向鬼厉,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只是他的眼神似乎永远是那般古井无波,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想着什么。
此刻听了普泓大师的话,普德大师缓缓道:“是……谁?”
普泓大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他便是十年之前,普智师弟所种下的那场冤孽之错,那位青云山下草庙村中的少年张小凡。”
“什么?”第一次的,普德大师发出的话语没有停顿,甚至连面色也微微改变,半响之后,他的眼光仍深深注视着鬼历,道:“他就是……那个孩子?”
不知是不是话语说得渐渐多了,普德大师的话里停顿也渐渐少了,逐渐变得流畅起来。
第八章 异宝
鬼历默然无语,屋中一片默然。
片刻后,普泓大师缓缓道:“师弟,此事的前因后果你都知道的,我也不必多说。今日这位鬼历施主前来,乃是为了向我们天音寺借一件宝物去救人。”
普德大师仍然注视着鬼历,目光从最初的震惊,愕然,已经慢慢变得柔和起来,显然对于鬼历,普德大师也和普泓大师等人一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感觉,在听到普泓大师的话以后,普德大师面上神情不变,沙哑地道:“是什么宝物?”
说到此刻,普德大师地华丽虽然还略有些停顿,但已经可以大致连贯起来了。
普泓大师看了鬼历一眼,叹了口气,道:“他想要借地乃是乾坤轮回盘。”
普德大师一怔,古井无波的脸上又是微微变色,显然对此也是吃惊不小。
鬼历走上前一步,恳切地道:“两位大师弟子那位朋友十年来魂魄始终被扣在异物之中,与活死人无异,弟子无一日不心如刀割,虽然万一之希望亦不敢弃,恳求两位大师慈悲,若宿愿得了,救的弟子那位朋友,弟子愿做牛做马来回报两位大师恩德。";
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两位都是合十念佛,普泓大师道:“施主切莫如此,折杀我等了”。只是普德大师在最初的惊诧过后,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眉头微皱着,道:“请问施主,乾坤轮回盘在敝寺中的消息,施主是从哪里听闻来的?”鬼厉面露为难之色,看向普泓大师。
普泓大师苦笑一声,道:“师弟,此事我刚才已经追问过鬼厉施主了,可是据鬼厉施主所说,那位告知他这个秘密的前辈高人,执意不肯让他透露其身份来历。做师兄的一时决断不下,在想到那乾坤轮回盘是由实地你一直保管的,这才来打扰师弟的清修,请问你的意思。”鬼厉这才明白为何普泓大师和法相要带他来见这位普德大师,看来这神秘奇宝乾坤轮回盘果然非同小可,居然是要四大神僧之一的普德大师数十年亲自保管,不知是否真有奇效,可以救治碧瑶呢?一念及此,鬼厉忍不住全身发热,双手紧握成拳。屋中此刻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望向沉默的普泓大师,只见普泓大师双目低垂,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鬼厉忍不住手心出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普泓大师才缓缓抬眼,看向鬼厉轻轻合十道:“施主.”
鬼厉连忙回礼,口中道:“求大师慈悲.”
普德大师声音依旧沙哑,语调缓慢,道:“数十年前,三师弟普智对你铸下大错,我天音寺上下实在是亏欠你良多……”
旁边的普泓大师与法相闻言都是双掌合十,口中轻轻念颂了一句“阿弥陀佛”
普德大师接着道:“而且这乾坤轮回盘当年乃是普智师弟本人游历西北蛮荒带回本寺的,说起来你也算是普智师弟得弟子,交给你本事理所当然。只是……”
鬼历心中正为普德大师话语渐有希望而欢喜,不料末了普德大师脸上忽现为难之色,似乎颇有迟疑之态,猛然间心头闪过碧瑶那安静躺在狐歧山寒冰石室中的绿色身影,身子微微颤抖,热血上涌,一咬牙向前大步走了两步,来到普德大师面前。
普泓大师与法相都是一惊,普德大师也有些意外,抬眼向鬼历望去,却只见鬼历非但没一丝不敬之意,反而是双膝一软,在普德大师面前跪了下去。
卟咚!
低沉的闷响声,从地上石板间回响起来,鬼历的额头在普德大师面前地上扣了下去,从旁边看去,他的双手紧紧握拳,骨节都已经隐隐发白,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只听他的声音已然带着几分哽咽,低声不停地说道:“大师,我罪孽深重,负人良多,若不能救她,我,我,我……求大师慈悲,求大师慈悲……”说到后面,他似乎已经难以自制,只是一叠声地恳求着。
站在一旁的法相不由得为之动容,面上闪过不忍之色。
普德大师也不禁怔了一下,默然片刻,转头向普泓大师看去,只见普泓大师双掌合十,什么也没说,良久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普德大师慢慢得转过头来,看着仍然匍匐在自己身前得那个年轻人,半响之后,轻轻道:“你起来吧!”
鬼厉仍是跪拜在地,一动不动。
普德大师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露出淡淡的一丝笑容,不知想起了什么,只听他低沉的身影缓缓道:“你这个脾性,真是和当年的普智师弟完全两样啊……”他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仿佛闪过淡淡的伤怀,随后低声道:“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鬼厉身子一颤,内心狂喜难以抑制,猛然抬头。
普德大师伸手缓缓从怀中拿出一物,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不时有停顿的感觉。
鬼厉看去,只见普德大师拿出的是一块黑布包裹的半尺见方的圆物,但其中是什么模样却是看不清楚,这件宝物竟然是普德大师贴身收藏,当真不可小戚。
包裹其撒谎能够的黑布绑的并非死结,普德大师将他放在面前地上,手轻轻一提便解开了结头,但是要掀开黑布的时候,他却似乎犹豫迟疑了片刻,随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掀开了黑布。
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华,从黑色布幔移动之际慢慢散发了出来,越来越是明亮,却没有给人一丝一毫的刺眼的感觉。柔光之中,只见淡淡飞尘轻轻飘舞,在这间偏僻寂静的小屋中,竟不知从哪里仿佛传来悠扬低沉的悦耳歌声,隐隐回荡在无形的空间里。
黑布完全掀开来,鬼历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事物,这个他寄予万一希望救治碧瑶的法宝。只是下一刻,他脸上忽然现出惊愕之色,似乎有些不能置信,愕然抬头向着普德大师看去。普德大师面无表情,片刻之后鬼历又下意识地向普泓大师望去,普泓大师却也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双手合十轻轻道:“阿弥陀佛”
狐歧山,鬼王宗总堂。
说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鬼王宗里得许多弟子都开始感觉自己周围得环境有些隐隐得不得劲起来。莫名其妙得,古怪得事情,一些以前根本不会也没有出现过得事,居然都再这些日子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
比如说,数百年来都坚固异常的这座山腹洞窟,鬼王宗弟子们所居住地各个石室,四周都是坚硬之极地岩壁,不要说破裂了,即便室众人想拿吧刀再墙壁上戳个小洞都要累个半死,还未必能够成功。但是这些日子以来,鬼王宗地总堂里许多石壁上已经纷纷出现了诡异地裂痕,而且这些裂痕居然还在不断地扩大着。
又比如,生活在山腹洞窟之中地鬼王宗众人,以前早就已经习惯了寂静地生活,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他们回刀房间躺上床将睡欲睡地恍惚间,居然又有许多地人会听到仿佛石自己石室下方深处竟然隐隐传来可怕之极地声音。那怪异的声音仿佛室巨大的岩浆洪流在身下轰然流动,随时可能爆发冲了上来将众人淹没。那怪声如尖针般刺入耳朵,生生将人惊醒,但偏偏醒了之后,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
这些怪事都事以前不曾有过的,但是最令鬼王宗门下弟子感到恐惧的,却事发生在人群中间的一些诡异事情。有那么少数的一些鬼王宗弟子,明明看着欲往常无异,却会在突然之间狂性大发,完全丧失了理智,如丧心病狂的野兽般攻击身边的任何人,就算站在他身旁的事他本人的亲人或者是最好的朋友,这些发狂的鬼王宗弟子依然会用最残酷的方法杀掉自己所能看见的任何人,直到自己被闻迅赶来的其他人合力杀死为止。
短短时日之内,这种可怖的事情已经接连不断地在鬼王宗之内发生了次,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甚至连亲人好友之间都不敢彼此再相信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心惶惶,整座狐岐山仿佛都陷入到一种危险而诡异的气氛之中。
残阳如血,黄昏时分,鬼王宗门口战立的几个弟子心神不宁地站着,有的人默默眺望这远处快要下山得太阳,有得人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地,有人“嗌”了一声,开口道:“有人来了.”
众人都是一怔,抬眼望去,果然剑狐岐山下,在落日余辉之中远远有嗌条白影,飘了过来,方向正是向着鬼王宗这里,众人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一时不禁都有些紧张起来。那条白影速度颇快,转眼间已上了半山,接近鬼王宗总堂的入口,鬼王宗弟子迎了上去,看了真切,“呼”的一声都发出了轻嘘,松了口气,原来时鬼王宗宗主鬼王和副宗主鬼历的上宾——小白。
小白停下了脚步,心中微微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些鬼王宗的弟子面上如释重负的神情,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同往日,或许那些人自己也没感觉到,但小白乃时修炼千年的九尾天狐什么事情没见过,几乎是直觉的反应,她觉得面前这些鬼王宗弟子似乎像是背上压了什么巨大石头一般,如绷紧的弦难以自控。
不过此刻要她一见面便说些什么,自然是并无可能,何况众弟子纷纷让开道路,陪着笑脸。小白对着他们微微点头,心里想着,或许是那位鬼王宗主御下太过严厉了吧!
小白向着山腹之中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向其中一个鬼王宗弟子叫了一声:“喂!”
这不叫还好,她不过这么突然在他们背后叫了一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所有的鬼王宗弟子几乎都是像被电击了一般,全身一个激灵,齐齐跳了开去,更又甚者,有人竟然已经挥出佩刀法宝,都是如临大敌,生死决战的阵势。
小白愕然怔住,失望道:“你们怎么了?”
那几个鬼王宗弟子互相看了一眼,过了片刻才渐渐放下了手中兵刃,放松下来,其中那个被小白叫唤的鬼王宗弟子苦笑了一声,道:";什么事?";
小白向着他们仔细打量,只见这些鬼王宗弟子个个眼圈发黑,眉头紧锁,脸上颇有疲倦之色,倒像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一般她心中疑惑更深,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我随口叫一声就紧张成这样?”
那鬼王宗弟子又是一声苦笑,摇头道:“姑娘,你就别问了,刚才你叫我有什么事么?";
小白迟疑了片刻,道:“你们副宗主鬼厉可在山中?”
那鬼王宗弟子摇头道:“副宗主出去多日了,并不在山中。”
小白眉头一皱,道:“他去哪里了,可曾说过何时回来?”
那鬼王宗弟子道:“副宗主向来行踪神秘,我们哪里会知道他老人家去向,至于何时回来,那自然也是不知的。”
小白黯然驻立片刻,点了点头,暗想也的确如此,鬼厉若是要去哪里,这些普通的鬼王宗弟子想来也的确不会知道。当下转过身子,身山腹之中走去。
只是当她脚步踏动,身子渐渐隐入山腹阴影中的时候,以她这远胜于常人的耳力,远远地听到在洞口那几个鬼王宗弟子低低地交谈声:“老李,你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刀也拔出来了?还好小白姑娘不计较,否则看你怎么收场?”
旁边另一人苦笑一声,看来就是那位被称作“老李”的人,只听他道:“你说我干嘛这么紧张,你要没事怎么也像兔子似的蹦得那么高,这段时日里真他妈的不是人过的日子,稍有风吹草动我就、就吓得魂都没了。
旁边众人间言都是纷纷叹息,居然无人反驳老李的话,倒像是都认可一般,再接下去,众人似乎心事重重,竟都不愿再说话了。
小白隐身在山腹甬道之中的阴影里,面止疑惑之色越来越重,但几番思索之下,却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只得先漫步向前走去。她此番回归狐岐山,自然首要的乃是为了找寻鬼厉,前段日子她再入南疆苗族圣坛,根据巫妖的提示,终于发现了镂刻在苗族犬神神像之后的古巫族秘密,其中之一正有她一直为鬼厉所寻找的东西,但此行她也同时发现了另一些诡异的事,直到此刻,她也仍未下定决心是否要将这些东西完全告诉给鬼厉。
不过此刻鬼厉不在狐岐山中,小白自然也无从说起。说来不久以前,她与鬼厉在河阳城外废弃义庄中是擦身而过,融的话若是她在场,心她千年道行,鬼厉所遇之事或有转机也说不定,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了。
小白心下盘算,天下之大茫茫无边,要寻找鬼厉一人真如大海捞针般难上加难,不过狐岐山此地却有碧瑶在此,想来鬼厉再怎么也迟早要回到此地的,反正自己这一路上也在犹豫不决到底对鬼厉要说些什么,不如就趁着在这里等待鬼厉的时间再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