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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板这意思,是没给客人寻摸到东西。那平头客人听店老板说完,指了指茶壶,“这壶乌龙,喝了我一头汗,身上腻,我就不多聊了。”
可不是么,没买着东西,在这里干喝茶有啥意思。
老板送走了客人,一前一后的当口儿,有个人拿着东西进来了,正好老板刚送走了客人,还站在门口呢,一瞅来的人腋下夹了件报纸包着的东西,便笑着问道,“这是有好东西要出手?”
这古玩店铺,不光出,也进。进货的渠道自然是很多,这送上门来,是其中之一。
这个人打扮得挺朴素,也是个中年人,不过看着有点儿毛躁,站在老板身前就要拆报纸,“要么?”
“不忙,咱们到这边来。”老板引着中年人到了柜台前,他到了柜台后面,这才伸手让来人展示东西。
孙中原此时已经大致看了看,这店里,还真有不少老东西,不过多是普品,兴趣不大。话又说回来了,真正的好东西,未必摆出来。就像刚才那位走了的,是熟客,有些东西,是熟客来了才会拿出来。
孙中原也漫不经心地走到柜台边,隔着个两三米,低头看柜台里的东西,同时顺带看看这个中年人到底要卖什么。
中年人把报纸拆了,露出的,是一幅画。也没装在盒子里,就这么卷着,背面带着些发黄的斑点,轴头古旧,老料老工。
这画一展开,头半截,孙中原的目光就被吸引了。
虽是纸本,但这画能到明代,笔墨也不错,青绿山水,远山近水,还有亭台楼阁。
这装裱用的老绫子,裱工也细,没准儿就是名家的手笔。
那店老板也瞪大了眼,继续往下拉。可是这画儿彻底拉开了,他就泄气了。怎么着?这画儿底部,烂了三个窟窿,俩小的,一个大的,其中那个大窟窿直径得有十几公分,原先的款儿恐怕就在这里,没了。
老板麻利地把画儿卷了起来,笑道,“这画儿像是老东西,只是我这眼力不济,怕是出不了什么大价钱。”
古玩行里的讲究的生意人,多难听的意思,都能用好听的话说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不收,走吧!
但是这个中年人一看就不是行里人,他接口说,“都说琉璃厂懂字画得多!既然您说是老东西,那就好!出不了大价钱,差不多就行。我就是从家里翻出来了,觉得是老画儿,卖给收破烂的可惜了。”
一听这话,店老板面色一变。这中年人太实在了!实话实说也得有个取舍,你说卖给收破烂的可惜了,所以才送到店里来,这不成了骂人了么?
不过,店老板的面色很快就缓和了,他眼珠微微往下转了转,“您要真想卖,我倒不是不能收,但最高只能出这个数!”
说罢,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曲相扣,竖起了剩下的三个手指头。
孙中原这会儿不能插话,完全成了一个看客。他是瞅出来了,店老板本来是想轰人走的,但是瞬时灵光一转,改了主意。
第218章 掌眼()
不管老板打什么主意,不明说,只伸手指头,本身就有点儿欺负外行人。
要是内行人,看东西准,看着伸出的手指头就有数了,可是外行肯定没数,很容易说错了丢人。
不过,孙中原知道,这老板伸出三个手指头,指定是没往高里来,也就是三百的价儿。
但是呢,这个送画的中年人却道,“您能出三千?”
实际上,别看这幅画残了,到底是一幅明代的画儿,还是原装老裱,怎么着也能值个几千的。
“您开玩笑了,我就是收了,后期捯饬也得花不少钱!”店老板也不再啰嗦,“三百,您还别还价。”
他这么一说,孙中原明白了,这店老板是想补了这幅画儿,然后当全品卖!
这画儿的笔法,孙中原觉得,有点儿像明四家之一的仇英,仇英的款儿不难找,书法字迹也不难模仿,回头补上了,一做旧,就成了一幅仇英的山水。这如果真蒙出去,可就赚大发了。
中年人有些不愿意,他都跑到琉璃厂来了,那肯定是想多卖点儿的。
犹豫了一会儿,他便把画收起来,裹报纸的时候,店老板又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不是我自大,您从我这个店里出去,就没有别的店会收您的画儿。或者你奔那老字号的大店去,但是人家大店,压根儿就不收这类货色!”
店老板倒是没太夸张,店铺之间,都有人瞅着。送东西的,从一个店里出来,再进第二家店,店主都清楚,这是价儿没谈好,第二家店倒不一定不收,但很可能会继续压价,高不了。
现如今,三百块钱,一家人下趟馆子都不一定够,中年人实在是不愿意。
孙中原此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老板,您店里就摆出来的这些东西么?”
“这位先生眼力高,看来是想寻摸好东西,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店老板立即接口,把中年人晾在了一边。
“我刚才看了这幅画,还真有点儿仇英的笔法,不知道你这店里,有明四家的作品么?”孙中原笑着说道。
店老板的脸骤然变色,“看不出,年纪轻轻,心却挺大!”
他说这话,不是因为孙中原张嘴就是明四家这样的大口气,而是孙中原暗暗点破了他的想补款儿做旧的心思!同时,又给了中年人一个提醒:你这画儿,虽然残了,但是也不是三百五百的价值。
果然,中年人一听,加快了速度,用报纸把画儿裹了起来,“老板你有生意,那你先忙。”
“心大不大的不收,您这里要是没有,我就先走了。”孙中原微微一笑,掉头而去。
本来孙中原不爱管闲事,但是老板拿别的店不会收人家的画儿说事儿,让他有些反感,合着古玩行成了一窝黑了?!
不过,孙中原说得不露痕迹,店老板也不好发作,他瞪了孙中原一眼,便又对中年人说道,“这样吧,你跑一趟不容易,我翻一番,六百收,六六大顺,怎么样?”
孙中原轻轻摇头,走出了店面。中年人看了孙中原走到门口的背影,夹紧了画儿,“再说吧!”竟没有答应,也跟着孙中原走出了店铺。
店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店老板气得拍了下柜面儿,“哪里来的野小子!”
小伙计上前,“老板,要不要找彪哥教训他一下?”
“算了吧!让那货办事,也得破费不少,没大事儿别找他!咱也没亏什么,这画弄好了也未必蒙出去!”店老板摆摆手,憋着气点了一支烟。
孙中原压根儿就没把店老板当回事儿,出了门继续逛。
“小兄弟,等等我。”结果,那中年男子跟上来了。
“怎么?”孙中原停步看了看他。
中年人把他拉到一僻静处,“谢谢了小兄弟,这画儿你收吗?你收的话,凑个整数给一千就行!”
孙中原笑了笑,“这画儿的确是老东西,但是残得太厉害了,最关键的是没了款儿,我收了没用啊。”
中年人面露尴尬之色,“唉!”
孙中原想了想,“你呀,这么着,找个店,让人把这幅画儿拾掇拾掇,缺了的地方补上,也不用刻意加款儿,挂在家里不是挺好么。我听你说,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也留个念想!”
“这个我明白,我不是也确实缺钱么,能有点儿是点儿。”中年人道,“刚才那店主心太黑,稍微高点儿我就卖了。”
孙中原确实是不想要。这画儿,和蓝瑛那幅不一样,那幅画,好歹还有个“东郭老农”的款儿,而且是绢本。这画儿,虽然能看到宝光,是明代的画儿,但是收藏吧,缺了点儿什么,倒手吧,除非像店老板一样蒙人。
看孙中原为难的样子,中年人忽然咬了咬牙,“小兄弟,我看你是个正派人,这么着,其实我家里还有一件老东西,不过我自己也很喜欢,不太舍得卖。你要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
“噢?也是字画儿么?”
“不是。这么着,你跟我看看吧!买不买的,帮我掌掌眼也好啊!”
孙中原一听,哑然失笑,这个中年人不是行里人,这话说得有些可爱了。掌眼?凭孙中原的眼力,就连祁沧海都说,掌眼要给一成的利。岂能随便帮人掌眼?
这万一是好东西,高手掌眼的费用,那可不是一般的价儿!
而且,你还想让我买,我要看了很值钱,能告诉你很值钱,给自己添麻烦么?
中年人的眼神有些热切,他好像把临时碰上的孙中原当成救命稻草了,孙中原心有顾悯,“好吧,我去看看。”心想,看看再说吧,到时候随机应变。
孙中原和中年人出了街口,中年人说就两站路,要坐公交,孙中原伸手打了辆车,“走吧,这样快点儿。”
中年人告诉孙中原,他姓吕,孙中原就跟着叫了声吕哥,中年人连忙摆手,让孙中原叫他“老吕”。
老吕家住在一处胡同里的四合院,不过这处四合院是四家合住,老吕住在正房的其中两间。
进了老吕家里,孙中原看到了墙上一家三口的合照。“我老婆去年得病走了,孩子上初中,没在家。”老吕说着,让孙中原坐下,倒了杯水,而后走进里屋,拿出一个盒子来。
孙中原目光凝聚,这盒子是老红木的,包浆厚重,泛着油亮的光泽。
第219章 春风得意杯()
老吕小心把盒子放到了孙中原身边的桌子上,打开了。
这里面,是两样东西。一样,是个老红木小底托,另一样,却是一只犀角杯!这底托儿,就是配犀角杯的。
如今,犀角象牙一类的东西,因为涉及野生动物保护,已经不允许买卖了。即便是在古代,犀角也是珍罕之物,毕竟,犀牛不是那么容易捕获的。
犀角,本身也是一味中药,解毒、凉血、镇惊。古人以犀角杯盛酒,犀角的药用成分可溶解于酒中,也可实现药用之目的。
从明代中期以来,富豪巨贾竞相采购犀角杯,彰显财富和品位。在明代中期到晚期,也涌现出一批制犀高手。
这只犀角杯,是一整只犀角所做,高约十七八厘米,侈口鼓腹束腰,色红黄,微微有点儿透光。内壁光滑,外壁做了雕刻。
雕工十分老到,精妙细腻。整体图案是热闹街市,有城墙,有楼阁,长街游人,店铺商贩,有人骑高头大马飞扬前行,后有随从队伍。远景还有春树繁花,小桥流水。
在图案的空白处,薄地阳文,行书,雕了一首唐代孟郊的七言绝句: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同时,孙中原也在这只犀角杯上,找到了一方阴刻的印文,虽然因为包浆过于厚重,略显模糊,但是孙中原依然能辨认出,是:弘斋雅制。
“我父亲说,这是一只老犀角杯,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祖父喜欢喝酒,拿它当宝贝一样,破四旧那会儿,他很小心地藏了起来。就在这老房子的房梁上。后来我父亲一直没取下来,去世前才告诉我!”老吕解释着。
“我一看到这犀角杯,就喜欢上了,不光是看着漂亮,主要是我这半辈子,活得有点儿憋屈,一看这‘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画面,心里就很痛快!”
孙中原点点头,没有太过隐藏,“这犀角杯,确实不错。你知道这个印文么?”
老吕摇摇头,“这个我父亲临终前没说,我倒是看了看,弘斋雅制,说的是大户人家的雅玩的意思吧?因为我之前并没有想出手,所以也就没较真。你看,这是清代的吧?”
孙中原看了看他,心说本是个捡大漏儿的好机会,怎么心里就这么不落忍呢?许是老吕太过实在,实在的有点儿离谱,弄得他有点儿下不去手了。
不说别的,哪有轻易就把一个外人带到家里来的?就算孙中原在琉璃厂的店里点拨帮了他,看着也不像坏人,他自己老房老户也有点儿底气,但稍微有点儿心眼儿的,也干不出这事儿。
都说傻人有傻福,还真是,碰上了孙中原这样一个有眼力却没坏心眼儿的。
“这是明代的犀角杯。”孙中原点了一支烟,终于开口道。
明代的制犀高手,多集中在江南,其中最著名的有四个人:苏州鲍天成,南京周文枢,无锡尤直生,常州蒋烈卿。
北方的高手比较匮乏,而在当时的京城,唯一一个能和江南名家相提并论的人,名叫方弘斋。
弘斋雅制,说的当然不是大户人家的雅玩的意思,而是方弘斋的落款儿。
关于方弘斋的资料,非常之少,传世作品也很少。不过,根据一些零散的史料,大抵能推断出,他一开始主要是雕刻玛瑙,后来才主攻犀角。玛瑙的硬度非常高,犀角则比较软,还有纹理;能成功兼备这两种材质的雕工,还成了一代名家,足可见功力非凡。
方弘斋传世的作品,故宫里有一件,江南的梁园有一件,另外,民间可能还有一到两件在藏家手里。除此之外,应该是没有了。
孙中原没想到,居然在燕京的一个小四合院里,让一个看似有点儿落魄的中年人,又给拿出了一件!
而且“弘斋雅制”这个款儿,也没出现过,一般都是“方弘斋制”或者“方柱石制”。但是从这件犀角杯本身,结合这个款儿,判断出是方弘斋的作品,对高手来说不难。
“孙先生,你要是喜欢,就卖给你了,别给太低就行,我听说,清代的一般犀角杯,也能值个二三十万哩!你说这件是明代的,雕工又好,七八十万没问题吧?”老吕见孙中原看得很认真,不由开口道。
七八十万?孙中原无语。这一件春风得意杯,是方弘斋的精品之作,而且相当完整,这要放到市面上,打底一千万!
犀角的材质固然也值钱,但是最值钱的,还是这名人的雕工!
“老吕啊!”孙中原把这件犀角杯放回红木盒子,“你说缺钱,是因为什么事儿呢?”
老吕有点儿不好意思,“私事儿,私事儿。”
其实他是因为今年刚找了一个女朋友,所以花销上有点儿吃紧。毕竟还算年富力强,这方面也有需求,他是在老婆去世一周年之后,才开始接受别人的介绍。
孙中原一听,也不再多问,“要是我不收你这件犀角杯,你还会卖给别人么?”
老吕想了想,“本来是不想卖的,但是我又不是收藏家,光是喜欢这东西,还是不如钱实惠。不瞒你说,我去琉璃厂之前,还不想卖,但是那幅画儿卖不出去,我就动了这个心思了。”
其实孙中原心理斗争得很厉害,就目前这情况,他撑破天花个一百万,就能轻松把这件犀角杯拿下,不到行价十分之一的价钱,也是个大大的漏儿。
老吕是个陌生人,货款两清,以后恐怕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尾巴都留不下。
可是呢,看老吕这样子,他又有点儿心软。孙中原这个人,有点儿吃软不吃硬,对付恶人也挺狠,但是面对老吕这样的人,却放不开手脚。比如高铁上遇到那老头儿,八十万收了咸丰元宝雕母,就多花了不少钱,尽管也能赚钱。
“孙先生,你别为难,你能出多少?咱们好商量。”老吕见孙中原这样,还以为他说的七八十万高了。
第220章 遭贼了()
“这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孙中原还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邝西寅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