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贺泰一愣。
贺穆很快明白过来:“当时你只是想虚张声势,吓唬叛军?”
贺融点点头:“我是来京半路上遇到四郎的,那时候根本来不及通知张侯,再说没有先帝渝令,单凭当时四郎与我的猜测,张侯就算得知消息,也不可能轻举妄动的。但五郎那边,还请父亲尽快调他回京入南衙。”
贺泰迟疑:“南衙现在有李宽在,他这次护驾有功,我若是这么快将五郎安插、进去,恐怕会寒了功臣的心吧。”
贺融道:“宫城守卫以北衙为主,皇城守卫以南衙为主,其实先帝的安排很好,北衙季嵯与程悦,本是互相牵制,南衙张韬与李宽,同样也是互相前者,只是后来程悦杀了季嵯,而张韬又正好被调往边陲,所以”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面露惊容。
贺泰:“怎么?”
贺融神色凝重:“我怀疑齐王为了准备这次宫变,甚至暗中与东、突厥有往来。”
贺穆吓了一跳:“这不可能吧,他怎么敢!”
贺融:“东、突厥有异动,陛下自然而然会想到曾与突厥人打过仗的张韬,张韬一走,南衙就剩下李宽,而北衙没了季嵯,程悦正好一手遮天。父亲去太庙告祭,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定下来的,也就是说,齐王起码有这么长的时间作准备,他能利用这段时日与突厥人眉来眼去,并不稀奇。”
贺穆:“那他又如何保证李宽不生变数?难不成他与李宽也早有勾结?那李宽今日为何还会襄助父亲?”
贺融:“程悦被擒之后,几番痛骂李宽两面三刀,左右逢源,也许他曾经私下与齐王有过什么勾当也未定。还有,我怀疑当年丙申逆案,父亲被诬陷私藏巫蛊的事,也与此人有关。”
说罢,他将自己从翁浩屋子里发现的蜀纸香味,与李遂安身上香气相似的事简单说明了一下。
贺泰与贺穆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假使如此,这次他根本不必去太庙救我们,只要坐看我们被宋蕴杀掉,再轻轻松松去跟齐王交差,坐享渔人之利,不是更好吗?”贺穆提出疑问。
贺泰也道:“为父记得今日齐王威胁我入城时,李宽还劝阻了,若他想让我们去送死,大可不必多说一句,又或者是在当时的混战中趁机将为父杀死,可他根本没有这么做。”
贺融沉吟不语。
贺泰叹道:“三郎,为父知道你向来谨慎,不过此番李宽的确立下大功,他又是义阳长公主之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若贸然让五郎入驻南衙,反倒会让人以为我还未坐稳位置,就急着铲除功臣了。”
父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贺融也发现自己的确操之过急了。
蜀纸固然罕有,但先帝赐下不少,也不唯独李家在用,那种香气虽然稀少,但碎纸上的香气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现在拿出来当证据实在太过勉强,更何况李宽这次的站队,就是最好的忠心表现。父亲登基,必要大赦天下,再封赏一批有功之臣,毫无疑问,李宽也会位列其中。
贺融暗暗吁了口气,拱手道:“父亲恕罪,是我太心急了。”
贺泰宽慰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禁军位置重要,不能全部交给旁人,五郎若是回来,就让他先去北衙吧。你们都是为父的好帮手,今后朝政国事,还有赖你们多出力,为父分忧。”
贺融与贺穆连忙应是。
贺泰才干的确平平,但他牢牢记住先帝的话,能不动就不动,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如今看来,倒是开始显露出几分稳重的守成之风。
贺融一路疾奔而来,又经历了宫变一系列事情,此刻松懈下来,人就掩饰不住疲惫,脚步也有些虚浮,若不是竹杖拄着,都能倒下去睡一觉了。
贺穆见状就道:“三郎,你先回府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接下来少不得还得为先帝哭灵,你得保重些。”
贺融也不多客气,点点头与父兄告退,就朝宫外走去。
半路上,他遇到了同样准备出宫的镇远侯府女眷,软轿内坐着镇远侯夫人,李遂安与李清罗都没有坐轿子,一路随行。
母女三人满身血污,狼狈不堪,镇远侯夫人有气无力道:“妾身受了伤,还请安国公恕我无法下轿行礼。”
贺融注意到她手臂上缠了厚厚一圈绷带,应该是当时被乱兵砍伤了。
“夫人不必多礼,性命无碍已是大幸,快回去歇息吧。”
镇远侯夫人点点头,也顾不上寒暄了,挥挥手便让轿子先走,李清罗见嫡姐落在后面与贺融说话,看了他们俩一眼,赶紧跟上轿子。
“齐王被拿下了?”李遂安问道。
不知是否遭逢大变,心境也随之变化的缘故,她的语气不像前几次见面那么咄咄逼人了,但大家却得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才能心平气和说话,仔细想想,未免有些唏嘘。
贺融点点头:“叛军悉数被拿下了,太医想必已经赶去诊治了吧?这次伤亡如何?”
少女眉间染上轻愁,抹去几分娇蛮的她,越发眉目如画。“死伤很多,没仔细数,许多上了年纪跑不动的,都在其列,殷贵妃也当胸中了一刀,太医正在抢救,但只怕”
方才的情景历历在目,李遂安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哪里遭遇过这样的变故?更何况她欺负人,顶多也就是打打骂骂,这样真刀真枪,血流成河的场面,别说女眷了,很多男人在场,也都反应不及。
她虽然面色苍白,语调颤抖,但还能有条有理地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遂安:“裴王妃与宋姐姐都没事,就是乐平县主”
贺融轻声道:“我已经听说了。”
李遂安从没安慰过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节哀顺变吧听说安淑妃和临安公主已经被抓住了,乐平县主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得到安息。”
贺融:“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凌迟罪魁祸首一百遍,也无济于事。”
李遂安微微愣住,“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有罪的人被放过,那以后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贺融看了她一眼。
李遂安被看得微有窘迫,恼怒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贺融摇摇头:“你说得对。”
女子步伐本来落后于男子,但贺融腿脚不便,如此一来,反使两人能齐步并肩。
李遂安迟疑了片刻:“还有一件事”
贺融扭头看她:“吞吐迟疑好像不是李小娘子的一贯作风。”
李遂安把心一横:“安淑妃要抓陆姐姐,陆姐姐想跑,结果绊了一跤,当时宋姐姐本来可以拉她一把的,不知为何忽然缩了手,结果陆姐姐往后摔倒,正好被身后的刀刺中”
贺融微微蹙眉:“你说的是真的?”
李遂安不快:“当然,我为何要欺骗你?”
贺融:“此事你告诉我也就罢了,不要再与别人说,尤其是我二哥。”
李遂安:“我知道,但在场许多人都看见了,我猜宋姐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大家都吓得不轻”
贺融:“我知道了,多谢你。”
李遂安轻咳一声:“不客气,我娘受了伤,祖母一定也在家中等得心焦,我先回去了。”
她提起裙摆往外小跑,宫门口已有李家的马车候在外头,李遂安跳上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贺融的视线之内。
卫王府上下同样兵荒马乱,卫王妃带着三名庶女入宫,回来的却只有两个,还有一个同样死在乱兵的斩杀下,幸存下来的卫王妃和庶女们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庶女生母听说女儿殒命,又跑到卫王面前来哭喊,卫王本就精神不振,被这一闹,更是身心俱疲。
好容易等夜幕降临,卫王府才渐渐安静下来。
一顶青衣小轿恰在此时由卫王府后门进入,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表兄,今日你为何不助我!我们的大好时机,如今可都是白白错过了!”卫王满肚子怨怒无处发泄,当着来客的面,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倾吐出来。
“殿下还好意思提此事,时机是留给有胆量的人,今日大事难成,全因殿下迟疑不决之故!”
来客将兜帽拉下,露出下面的真容。
第68章()
卫王听见这句话,不免露出一些不服气;可他又说不出什么;半晌只得忿忿坐下,没好气道:“我大事难成,表兄倒是平步青云;眼看凭借从龙救驾之功得了新皇青眼;等新皇登基,表兄又可往上一步了;我得说声恭喜才是!”
若换了旁人;听了这话;就算不恼羞成怒,恐怕也会难堪尴尬,但李宽却浑然面不改色;不软不硬回敬道:“那我也得恭喜殿下,鲁王生性仁和,您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了脚,支持鲁王登基,鲁王必然也会投桃报李;如无意外;您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用愁了。”
卫王瞪了他半晌,忍不住苦笑:“表兄,你这是往我心上捅刀子呢!”
李宽理理衣裳下摆,平静道:“失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肯承认失败,我不是在捅殿下的刀子,只是想让殿下知道,您这次错过了什么。”
卫王:“太庙时,表兄出现,拿下宋蕴,我们本来可以趁机再拿下鲁王的。”
李宽摇摇头:“真正的好时机,是在进了昭训门之后,齐王与程悦狗急跳墙,殿下发话,我正好将他们一举拿下,再宣布鲁王父子被乱军所杀,齐王罪加一等,殿下您,就是最后的赢家。”
卫王仔细回想宫变前后,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但他下意识仍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当时母亲被贺璇抓在手里,我生怕他像对待贺嘉那样对待母亲,难免失了分寸。”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宽冷冷道,“殿下如此瞻前顾后,既想保全家人,得到美名,又想大权在握,问鼎九五,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当日我已与殿下说过,您若决心已定,登高一呼,我二话不说,一定会配合到底,但今日您屡屡错失时机,不声不响,我又能以什么名义出头?”
卫王被说得窘迫,忙起身作揖:“是我不对,给表兄赔不是,你别生气了。”
李宽叹道:“我生什么气,我只不过是为殿下惋惜罢了。今日之后,鲁王名正言顺成为新皇,殿下再想动,恐怕就不容易了,更何况,贺融让陈谦暂时与我共掌禁军,显然已经对我有了防备。”
卫王一愣:“我那三侄子一贯行事谨慎,也许只是想防范于未然,未必是对表兄有所防备?”
李宽反问:“若是对我足够信任,又何须防范于未然?”
卫王无言以对。
李宽:“如今情势,也非对我们全然不利,凭着你我的护驾之功,新帝登基之后,只要谨小慎微,总归不会过得太差,殿下也需要收敛羽翼,从今日起,对待鲁王,那就该如对待先帝一般,而非寻常兄长了。”
卫王点点头:“这我省得,无论如何,表兄手中还有南衙,我们还不至于全盘皆输。”
李宽微微一笑:“我打算上疏引退,辞去大将军一职,在家休养。”
“啊?!”卫王惊诧莫名。
“两封信,你先看哪封?”贺湛将信摆在贺僖面前,“一封是父亲让大哥写的,一封是三哥的。”
贺僖缩了缩脖子,将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换了个方向。
“父亲肯定又在信里骂我了,我还是看三哥的吧。”
贺僖展开信笺,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大势底定,速归。
“三哥的信就这么几个字?”贺僖抖抖信笺,翻来覆去,想从背面看出点端倪,又或者觉得信封内会暗藏玄机。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三哥,他向来话不多,还要让他说什么?不过父亲也没骂你,只是让我们尽快回去罢了。”
此时距离长安变天也已经过了好些天,兄弟俩已经得知贺泰即将登基的消息,这本该是令人大喜过望的好事,但这份喜悦的心情,在贺嘉与小陆氏的死讯中被冲淡了不少。
贺僖感情向来充沛,听说贺嘉死得凄惨,已经哭过好几回,现在眼泪都干了,整个人还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那洛阳都督一职,谁来接替你?”他问贺湛。
“洛阳的位置非同小可,三哥向父亲举荐了谢石。”
贺僖恍然:“谢石就是上回我们在竹山被围时,大哥和二哥去求救的那位商州刺史?”
贺湛点点头:“不错,洛阳高门众多,盘根错节,我若一走,别人肯定镇不住,谢石素有刚正之名,想必能做得比我更好。”
贺僖叹了口气:“五郎,不瞒你说,父亲如今得了皇位,咱们一家子都跟着鸡犬升天,我本该高兴才是,但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嘉娘的死,我就觉得这些胜利荣耀,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血泪之上,顿时便觉得世间一切不过如此,就算回去封侯封王,也没什么意思了,还真不如出家当道士去。”
贺湛皱眉:“四哥,我不是三哥,讲不出什么振聋发聩的大道理来劝服你,但你要想想,父亲若是九五之尊,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此等荣华富贵,旁人欲求之而不得,你却当作烫手山芋,父亲若知道了,会怎么伤心?我们一家在房州吃苦时,不正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像今日一样吗?”
贺僖反问:“那你觉得以后我们一家也能像现在这样兄弟和睦,友爱无间吗?看了齐王为了皇位,把父亲和卫王逼成那样,居然还狠得下心谋害先帝,我就怕了,五郎,我担心天家无父子这样的事,迟早也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担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在我们身上重演。五郎,我真的怕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跟谁争,我也争不起,我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
贺湛:“我记得三哥曾说过,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身份,想要平平安安,就得一直往上走,直到没有人能够左右我们的命运。你现在的安逸,也是父亲和兄弟们挣回来的,现在也没人想争,四哥你就说这样的话,不怕其他兄弟寒心吗?”
贺僖摆摆手:“我被齐王的事吓怕了,也不是针对谁,就是随便发发牢骚,兴许过些时日就好了,正因为我现在很珍惜咱们现在的兄弟情谊,所以才更不希望将来出现什么裂痕。”
贺湛安慰他道:“不会的,大哥不是那种人,二哥我也知道,他虽然有些争强好胜,但向来把兄弟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你不要想太多了。”
贺僖苦着脸:“但我一回去,父亲肯定会逼我成婚的。”
敢情说了半天,他最担心的是这件事?贺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先帝刚刚驾崩,现在还是国孝,四哥你大可不必担心那么长远。”
贺僖的性子向来如此,藏不住话,爱玩又犯懒,贺湛只当他是在发牢骚,也没放在心上,谁知等到回程那一日,他已收拾妥当,左等右等,都见不到贺僖的身影,正准备让人去喊他,就见文姜匆匆忙忙跑进来,手里头还拿着一封信。
上回贺融先回京,文姜并未随行,依旧留在都督府帮贺湛打理内务,这回与贺湛贺僖一道回去的,除了文姜之外,还有之前跟贺融一起过来治河的工部侍郎季凌他们。
文姜向来八风不动的脸难得露出一点紧张。
“五郎君!”
贺湛打趣:“文姜,你在我三哥身边,都没见这么失态过,该不是天上掉钱了吧?”
文姜却没有说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