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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罪。”
温玉看着一脸无惧的清浅,心中的狂戾瞬间爆发。他唇角一扬,嗤笑道:“好一个巧言善辩的女子。若是温玉不敢承担这个后果,也不会出现在此地。”
见他一步步逼近自己,清浅咬牙再度后退了几步。这愚忠的温玉,为了取她的性命,竟然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
生死关头,她忽然扬声喊道:“连澈,快来救救我!”
温玉浑身一颤,飞快地打量了一番四周,这才发现上了她的当,瞬间恼羞成怒,喝斥道:“你这个狡猾的女人,不仅背叛了皇上,还怀着宿冷离的孽种,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清浅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知道他死也不会放过自己。她紧紧地握了握手,忽然捧住肚子,倾下身去,神情异常痛苦。
温玉莫名,上前了几步。就在此时,清浅忽然抛出了方才趁他环顾四周之际,从怀中掏出的锦盒,那是之前宿冷离送给她防身用的元香粉。
温玉猝不及防,被粉末刺激得睁不开眼。
清浅迅速转身,朝空地的入口奔去。
她还未跑出几步,便被忽然出现的池宋挡住了去路。目光越过他,清浅朝他身后望去,看到连澈正从远处缓步而来。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终究还是来了。
而清浅身后,则响起了温玉慌乱的嗓音,“臣叩见皇上。”
连澈脸色一沉,“若朕没有记错,温将军此刻应驻扎在永熙,处理移交军权的相关事宜,等候朕回朝后的召见。”
温玉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还想请示皇上。”
“说。”
温玉直起身子,继续道:“苏清浅内外勾结,祸害社稷,这是对国不忠。攻陷幽黎国之时,她已身为宿冷离的王后,且还怀有身孕,这是对君不忠。如此大逆不道的妖女,即使此刻就地正法,亦是罪有应得。臣不明白,既然早已将她擒获,皇上为何迟迟不肯定罪,以正视听?”
“温将军认定朕会包庇苏清浅,才有了今日之事,是与不是?”
温玉低头应道:“恕臣斗胆,是。”
连澈淡然一笑,凤眸轻眯,“那朕倒要问问,温将军以为这苏清浅该当何罪?”
温玉抬头望向眼前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男人,心中一凛,稳住嗓音开口道:“苏清浅通敌叛国,对皇上不忠,应褫夺皇妃封号。按苍玄律,她罪当凌迟。”
此时,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清浅忽然冷笑道:“温将军任职嘉烟吏,自是对苍玄律法烂熟于心。”
缓缓踏至温玉面前,她俯视着仍跪伏于地的温玉,眼神锐利,“想必温将军也清楚,只要皇上未曾下旨将我废除,苏清浅便还是瑾妃。而温将军藐视皇权,以下犯上,刺杀皇妃,并且擅离职守,这桩桩事件,同样也是死罪。”
温玉眉目一凛,怒斥道:“既是皇妃,为何见了皇上不跪!”
清浅看向连澈,淡然开口,“既然温将军已扣了如此多的罪名在我身上,那再多一项又何妨。”
二人眸光交汇的刹那,连澈的眸中是她看不透的情绪,而眉间则染了一丝疲累。
那日所发生的事,仍历历在目。一面是直觉告诉她,应该相信连澈。一面却是不断忆起秦暮云那爱恋的眼神与亲昵的呼唤。他是帝王,又怎会只对一个女人专情?这样令人困顿的魔障,反反复复折磨着她的心。从那日后,他便不再对她过问。一路回到苍玄,她在囚车里过得颇为艰辛。
连澈冷淡地注视着她,说道:“传朕旨意,苏清浅甚为不敬,即日起废除其皇妃之位,押回帝都论罪处置。”
清浅一怔,咬了咬牙,却并未言语。只见他转而看向跪于地上的温玉,“如温将军方才所谏言,你所犯之事,若是论罪,又当如何处置?”
“回皇上,论罪当诛。”温玉低头,不卑不亢地应声。
连澈眼梢轻轻一挑,眸色微沉了几分,“好一个温玉,倒是不怕死。”
温玉望向他,随即又重重叩了一首,沉声道:“臣既已跨出这一步,便不会畏惧后果。只要皇上能吸言纳谏,臣就算粉身碎骨亦值得。”
连澈淡淡一笑,“温将军果然是赤胆忠心。”
温玉定了定神,眸色坚定地说:“皇上圣明,臣一片丹心,并不后悔今日之举。若是让臣再选择一次,依旧还是如此。”
连澈微扬了下颌,嗓音瞬间冷戾了几分,“既是如此,那朕便赐温玉一死。自尽,念其功劳可留全尸。”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大惊。温玉是连澈的得力大臣,这样就被赐死,实乃君心难测。跪于地上的温玉亦瞪大了眸子,直直地盯着连澈,心中大乱。
他已跟随皇上多年,对于皇上的想法尚能揣测出一二。在计划刺杀苏清浅之时,他便已考虑清楚,如能得手除掉苏清浅,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即使皇上大怒,他也不会死。若计划没有成功,他未能杀掉苏清浅,那他更不会死,因为皇上并非一名昏君。
可如今皇上未经刑部论罪,竟当场定了他的处置之法——赐死。
温玉心下一沉,并未多想,便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第174章 君凉情释冷宫对(2)()
连澈轻垂眼眸,看着跪地的温玉说:“温玉,朕给你一次机会——道出你幕后之人,朕便饶你不死。”
看着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温玉淡然开口,“皇上,此事本就是臣一人所为,并无幕后之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温玉既有罪,绝不畏惧承担后果。”
一席语毕,他执起手中长剑,神色凛然地朝脖颈划去。
清浅冲过去,用尽所有的气力,打落温玉的长剑。稳住身形,她长长舒了口气,望着连澈说:“连澈,饶过他,好吗?”
连冷冷一笑,“苏清浅,你自身尚且难保,还为他求情?”
“是。”清浅坚定地应声。
连澈再度一笑,“即使他想杀了你?”
“是。”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眸中尽是果决之色。
连澈微挑眉梢,继续道:“给朕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清浅看了眼跪地的温玉,深吸了口气,“温将军跟随皇上多年,在朝为官刚正不阿,助皇上铲除过不少奸邪。连曦叛乱中,他曾率军援未崖县于危难之中。而这一次攻打幽黎国,他亦是战功赫赫。”
“虽然他想杀我,但我并不怨他。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温将军的立场我能理解。倘若换成我,兴许也会这样做。”
“所以,纵使他犯有死罪,还请皇上能让其将功折罪。如若皇上罔顾忠臣的性命,那与前朝帝君的昏庸之举又有何不同。”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丝毫不去理会连澈神色上的细微变化。
温玉震惊地看着清浅,目光随之落定在她隆起的肚腹上。
而连澈却微微皱起了眉,眸中泛出凌厉之色。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连澈,皆静候着这个尊贵男人的决断。
良久,连澈若有所思道:“好一个立场不同。”他轻扫了眼温玉,冷冷开口,“若朕强行赐死温将军,反倒会落得个昏君的骂名。既然如此,朕便将温将军降为禁军分营统领,戴罪立功。”
温玉暗暗缓了口气,伏在地上叩首谢恩。
连澈沉声道:“温玉,你该明白朕最厌恶的是什么。莫要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清浅痴望着连澈,情不自禁地朝他走近了几步。连澈忽地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女子。
二人眸光交汇,视线久久不曾散去。心中微微激荡起一许涟漪,清浅正想开口之际,他却淡淡说道:“传朕旨意,禁军就地扎营,明日启程回帝都。”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连澈刚行出几步,清浅便快步追至他的身后,带着些许试探之意,问道:“连澈,你曾说过,若我们有了孩子,待他长到可肆意跑跳的年岁,你会在春日带他去北山围场教习骑射,冬日带他去秋露山观暮雪之景。”
眸光紧锁着连澈高大的背影,她终于将心中的话道了出来。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那道身影亦顿住了脚步。
收了淡淡的思绪,清浅仍侧身倚在软榻上,手则放在隆起的肚腹上,来回轻抚。那日之后,她便一直待在这里,静静地度过了几日。此时临近新春佳节,宫中各处都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
在连澈亲征的这段时日,太后都在宗庙内为他祈福,直至他还朝的前一日,才从宗庙回到了宫中。太后回宫后便感染了风寒,连每日妃嫔的请安都免了。
秦暮云隐隐察觉到了异样,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去给太后请安。只因她在随军出征前,曾与太后立下了约定。
夜色中,一抹身影匆匆行走在宫中小道上。此人一路上颇为谨慎小心,甚至特意回避着路中往来的太监宫女。
他踏出花树小道,拐入了永宁宫的大院,看了眼殿门处,再度加快了步伐。而这抹惊惶的身影,正是白天给太后看诊的张太医。
一名宫女踏入殿门,行至内殿的珠帘处,福了福身子,朝正在软榻上小憩的妇人开口道:“太后娘娘,皇上今夜翻了伶妃娘娘的绿头牌,估摸着此时已经去了寒香宫。”
倚于软榻上的太后缓缓张开眼眸,轻转着手中的佛珠,摆了摆手,“下去吧,去门口接应云芳。她年岁大了,眼神不好,走夜路怕是有些辛苦。”
宫女忙应了一声,退出了大殿。此时的内殿中正飘散着淡淡的檀香之气,而那轻轻摇曳的烛火也分外柔和。
妇人服下汤药后,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示意殿中随侍的人全数退下。
而此时,张太医却是被一名宫女领了进来。看了眼软榻上的妇人,他忙掀开衣摆,跪了下来。
放下手中的茶盏,太后并未看他,只是淡淡道:“张太医来得倒是准时。”
张太医忙叩首说道:“太后娘娘有吩咐,臣岂敢怠慢。只望太后娘娘看在臣肝脑涂地的份上,能网开一面。”
听得此言,太后微微一笑,“张太医此话严重了,但若你敢诓骗哀家,你的家人自然会陪着你一起死。”
第175章 君凉情释冷宫对(3)()
张太医忙再度叩了一首,“太后娘娘明鉴,臣已知无不言,若有半分虚假,必万劫不复。”
就在太后从宗庙回宫后的某一日,她派了云芳传唤他至永宁宫,却不想,原来这妇人早就知晓所有的事。而他亦因家人已被太后掌控,而不得已将一切全盘托出,其中也包括那女子的藏身之处。
“她目前情况如何了?”妇人悠然的嗓音缓缓从珠帘后透出。
眉目一凛,张太医忙应道:“回太后娘娘,目前她已有孕六月有余。因体质较弱,她腹中胎儿的脉息不甚平稳,但这几日经调理过后,已渐有好转。”
他话音刚落,一名宫女便缓缓从殿门处踏了进来,“太后娘娘,云芳嬷嬷已回来了。”
太后微微颔首,示意她退下。片刻后,云芳便引着一名头戴幕离、身着斗篷的女子进入了大殿。太后随即示意护卫把守好宫中各处,禁止有人随意出入。
视线透过珠帘,太后细细地打量着这名身着斗篷的女子,而后将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上。
这六个多月的肚腹相较于其他有孕的女子而言,显得大了些许。
唇角一扬,她轻笑道:“夏竹烟,别来无恙。”
身着斗篷的女子手一伸,将头上的幕离缓缓摘了下来,直视着太后淡然说道:“太后娘娘万福。”
见说话的女子果真是夏竹烟,张太医暗暗松了口气。待他看向已站了起来,正一步一步朝竹烟而去的太后时,心中顿时疑惑了几分。
看这妇人稳健的步履,不像是身子有恙之人。
太后缓缓行至竹烟身前站定,只是打量着这女子,并未言语。
竹烟亦无畏地回望着她,片刻后才轻声说:“民女未曾想过,还能有再见太后娘娘的一日。”
“想必你已从云芳那里知晓哀家此次唤你前来的意图。只要你好好配合,哀家答应让你与皇上再续前缘。”太后不紧不慢地说。
今夜,她让云芳带着自己的懿旨与令牌,将暗藏在宫中的竹烟秘密带了出来。
妇人此言一出,竹烟心中竟是一惊。尽管她此刻神色平淡如水,但眼神中难掩心中的狂喜。
竹烟倾身朝太后施了一礼,正在缓缓起身之际,她的身侧却忽然闪出了一抹身影。只觉得身子某处有一抹气流轻轻经过,她腿膝一软,便倒在了来人的怀中。
厢房中闪着橘暖的烛火,清浅倚在软榻上看书。
忽然有一名黑衣刺客从门口窜入,执着匕首刺向她的胸膛。
在清浅还未作出任何反应之时,有一支金翎箭飞射而来,击毙了刺客。
清浅一怔,将目光转向了院中,没想到救了她一命的人,竟是几日前欲夺她性命的温玉。
温玉坦然说道,他平生最不喜亏欠人情。他今夜救她一次,他们从此互不相欠。他此番前来,除了救她,还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证明自己的清白。
二更天,一名太监提着灯笼穿行在宫中。行至通往颐泰门的小道上,他看到不远处行来一乘华贵的轿辇,而轿辇的一旁,还有一名宫女搀扶着一位步履蹒跚的嬷嬷。
他认出这嬷嬷正是伺候太后的秀妍,心中不由一惊,莫非这轿辇中的人是太后?太后自宗庙回来后,便一直宣称身子抱恙,在永宁宫休养,可如今这样晚了,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未曾多想,便直直地跪了下来。待轿辇缓缓经过他身旁时,他提气扬声道:“太后娘娘万福。”
轿内却无半点回应。直到这乘轿辇渐行渐远,他才缓缓站了起来,隐约听到前方有人说话:“此刻乃是二更天,宫门早已落锁。还是说你早已将周文安置在了颐泰门,准备今夜离宫?”
太监心中一凛,再度将目光落向了轿辇前行的方向,看到那乘轿辇已然停了下来。莫名的恐惧开始在他心中蔓延,他直觉今夜定会有大事发生。惊恐中,他转过身欲悄悄离去,可刚踏出一步,胸中便有剧痛传来。
借着灯笼的光亮,他看清了眼前手握剑柄的男人。这人是何时到了自己身前?竟是这般悄无声息。
感受到寒凉的剑刃从自己身体里缓缓抽出,目光死死盯着将自己杀掉的池宋,他痛苦地栽倒在地。
而池宋眼中的情绪,就如踩死一只蝼蚁那般冷漠。
在宫中,知道得越多便死得越快。大口地喘着有进无出的气息,他只觉有脚步声正远离自己而去,而方才那道嗓音的主人,正是当今皇上。
轿帘缓缓地被人掀开,借着灯笼的光亮,露出了太后的容貌。连澈瞥了眼昏睡在她身旁坐榻上的竹烟,沉声道:“朕已将周文暗中部署在永熙与宜康的人全部斩杀。还不撕下你的人皮面具。”
看了眼轿前负手而立的连澈,坐于轿中的女子眸光朝前一探,望向了他身后的秦暮云,以及后续到来的池宋与数十名禁军,微凝了眼眸,心中一沉。如今一切计划已功亏一篑,他甚至断了她的后路。此时就算是以死相拼,也不过是困兽之斗。
第176章 计中生计诱余孽(1)()
女子冷冷一笑,一把擒住了竹烟,将她挡在身前。指尖在她身上拂过,原本昏睡中的竹烟竟有了苏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