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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都记得,儿时在宫中的上书房,他被爷爷罚抄诗书,而后被其他皇子欺侮时,那隐忍、固执的模样。
或许对他的在意,从那时起,就悄然开始了。
微叹了口气,她从衣袖中掏出了舍利子,想放到龙案上。没想到她的手还未触及龙案,便被连澈擒住了她的手臂。舍利子脱手而飞,滚到了龙案下。
第167章 终结三方霸天扬(3)()
秦暮云一惊,瞥了眼他擒住自己手臂的大掌。想必从她进来开始,他便已知道,但他却一直都不动声色,更未阻止,只是在静静地等待她的反应。
连澈并未去看掉在地上的东西,亦不关心。他松开秦暮云,未曾看她一眼,“朕已许你更换身份,成全你与萧逸枫。你为何又回来?”
他看似平静,似乎没有情绪,但她知道,他已然怒了。
他在回帝都前曾找她一谈。他说,既然她已出了宫,便利用这次机会改换身份,从此与萧逸枫隐居。往后世上便再无伶妃,亦无秦暮云。
若是如此,那么她与这男人之间便再无任何关系。即便他们现在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至少秦暮云是瑞景帝的伶妃。
因此,她以关心为借口,骗了萧逸枫,亦骗了她自己。
回宫后的见闻更让她笃定——他果然过得不好。因为那个女子,他变得冷漠阴沉,甚至因那个女子的事而迁怒于九王爷。
秦暮云立于龙案前,凝视着连澈的容颜,神情复杂地说:“若不是你并未发现能证实苏清浅清白的证据,又怎会这般折磨自己?甚至还迁怒于你一直都颇为看重的九弟。”
顷刻间,一只茶盏狠狠地碎在了秦暮云的脚边,而她却依然镇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揭穿心事的男人。
连澈的眸中满是暴戾,“秦暮云,信不信朕杀了你!”
她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若皇上能听取谏言,秦暮云死又何妨。”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秦暮云的心也倏然绷到了极致。正在此时,池宋进来禀告:“皇上,殿外月风国使者求见。”
连澈并未看他,瞪着秦暮云喝道:“滚回你的寒香宫!”言语中尽是不耐。
秦暮云一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寒凉的目光却让她心中发怵。
犹豫了片刻,她别开眼眸,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此番月风使者来访,言语间颇有讥讽苍玄之意,暗笑他泱泱大国,却不敢应战区区三十万幽黎大军。而连澈只是淡笑着告诉他,如此说来,和亲就更没有必要了。
这名使者实则是月风国婉嘉公主宇文心萝所扮,而她并不知道连澈早已洞悉了她的身份和意图。
当夜,这名不愿和亲的女子遭到了暗杀,刺客是宿冷离派去的。连澈派暗卫救下了她,还一语道破她与亲弟弟——月风国王宇文浩凌的私情。除此之外,他亦说出了宇文心萝为留在宇文浩凌身边,毒害紫林国三王爷而成功退婚之事。
宇文心萝震惊之余,询问连澈究竟有何目的,可他却只是阴沉一笑,示意一切得看她在宇文浩凌心中的分量。
月风国,将军府。
清浅按着胸口,掀开薄被坐起身来。她套上绣鞋,披了件外裳,推开厢房的雕花木门走了出去,乘着微亮的星光,行至庭院的湖边,寻了处大石坐下,垂眸凝视着湖面,又忆起了方才的梦。
梦中的连澈,身着黄金盔甲,手执一把长剑,眼中流着血泪,眸光溢满绝望与伤痛。
从这个让她压抑到窒息的梦中醒来后,她便一直莫名地流泪。一想到连澈的眼神,便止不住地心如刀绞。除了心里难受,她仅剩的情绪,便是对他疯狂的思念。
今日宿冷离在房中换药时,接到一名下人的通报便匆匆离去。她知道,他一定去见那个人了。直觉告诉她,此人一定与他的计划有关。
她将四周打量了一番,目光所及之处,是不远处的凉亭与花树。那五角凉亭隐在层层叠叠的花树间,不甚明显。
清浅心生一计,迈步走向另一个方向。她走着走着,佯装失足,一下子跌入了湖中。
身子倏地一凉,瞬间便被湖水淹没。口鼻被湖水呛得酸痛,清浅剧烈地咳了几声,却并未挣扎。
她知道,这幽静的庭院中,其实处处都隐藏着监视她的人。她此刻落水,那些潜伏之人定会出来救她。
她死不了。
她只是在赌——倘若自己出事了,宿冷离是否会回来。
刚这么想过,清浅便听到湖畔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与凌乱的脚步声。
随着两道急促的落水声传来,清浅只觉自己被几只有力的大掌托到了湖边,随后身子一轻,已被众人拉到岸上。
清浅瘫软地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攥着裙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透过人群,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急急地朝自己而来,在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另一名男子。
见他快步掠至自己身前站定,清浅虚弱地仰起脸,与他相对。
她从宿冷离的眸中读出了一抹愤恨。他轻抿的唇角让她明了,他在死死地压抑着这种情绪。
发梢的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脖颈,缓缓淌入衣裳内,清浅凝眸看向他身后的男子。从衣着上看,他虽是一副男儿装扮,但那灵秀的眉眼与白皙的肌肤,却让她明白,这人实则是一名女子。
她身子一轻,腰身骤然一暖,那压抑着情绪的男人已俯下身子将她横抱入怀,快步朝她的厢房而去。
眸光仍是紧锁着那名女子,清浅故意将手圈上了他的脖颈,而后将脑袋缓缓靠上了他的肩头。直到她从那女子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杀意与妒恨,她才松开了一直紧咬的牙关,失去了意识。
在合上眼眸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第168章 囚困幽黎黯神伤(1)()
僵持一段时日后,幽黎国与苍玄国的战争,终于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而月风国这边,原本计划出兵助幽黎大军的宇文浩凌,在得知了宿冷离派人去苍玄刺杀宇文心萝一事后,最终与不支持出兵的宇文浩谦达成了共识,同时也取消了与苍玄国的和亲。而原本极力支持出兵的王后一派,却因某种原因没能达成计划。
这场战事,最终以苍玄国大获全胜而告终。宿冷离损失过半,带着残兵败将撤回幽黎国,并带回了苏清浅。
两个月后,正值深秋时节。
幽黎国皇宫的凌烟阁内,清浅倚在窗边看着院中的景色。负责照料她的侍婢妙蓉,端着茶水与糕点推门走了进来。
清浅看了眼她,问道:“他呢?”
自被宿冷离强行带回幽黎国后,她便甚少见到他。除了满院的花草树木,她见得最多的便是这名女子。
“王上近来一直都在忙着应对战事。”妙蓉将她扶至桌旁,待她坐好,为她倒了杯暖茶。
清浅将杯子握在掌心紧了紧,又问道:“是与哪国的战事?”
妙蓉犹豫了片刻,应道:“苍玄。”
清浅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她轻饮了一口茶水,看了眼窗外的秋色,“陪我去院中走走吧。”说罢,她移步朝院中走去。
在院中漫步了一阵后,妙蓉看了眼天色,轻声提醒道:“姑娘,晚膳时分在锦宵殿有一场宫宴,姑娘该回去换身衣裳了。”
清浅深吸了口气,与她一同回到了内室。
妙蓉替清浅选了件淡紫色的衣裙。她知道这是王上最喜爱的颜色,这里的每一件衣裙都是王上替这女子准备的。
虽然这女子对王上一直颇为冷淡,但他细心为这女子挑选了所住之处的每一样物件。
清浅看了眼她手中的淡紫衣裙,并未说什么,任由她替自己穿戴妥当,然后淡然地看了眼镜中的影像,转身朝院中备好的轿辇而去。
一路缓行在幽黎国的皇宫中,清浅始终安静地坐着。直到轿辇在锦宵殿前落地,妙蓉掀开轿帘时,她才轻移莲步,走了出来。
不远处,另一乘华贵的轿辇也停了下来。无意去观轿上是何人,清浅在妙蓉的搀扶下踏入殿内,行至自己的席位前落座。她扫了眼殿内,两侧的席位上,除了幽黎的几位重臣外,还有几名女子,但最顶端靠近高台的位置却是空的,目前并无人入座。
兀自喝着茶水,清浅暗自思量着,那位置是留给谁的呢?
正在她疑惑之际,却见众人都看向殿门处。清浅微微一怔,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着华贵衣裙的女子,在两名侍婢的环护下,缓步踏入殿内。清浅凝眸细看,不禁一惊——这女子正是那日在月风国将军府,随在宿冷离身后的那个女扮男装的人。
这女子究竟是谁?竟会出现在幽黎国的皇宫。
不消片刻,这女子已在席首的空位上落座。
清浅瞥向身旁的妙蓉,轻声问道:“这女子是谁?”
妙蓉微低了头,应道:“姑娘,她是已故五亲王的女儿。”
清浅收了目光,将茶杯拿在手中轻转,忍不住再度瞥了眼那名女子。
片刻后,席间的众人忽地站起来行礼。清浅放下手中的茶杯,也随之站了起来。
殿门处,宿冷离身着绛紫锦袍负手而行,银色的发丝流转出飘逸的弧度。
他神色冷然地走向高台,并未看向某一处。行至高台落坐,他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虽然距离并不近,但清浅仍是从他眉间看到了一抹疲累之色。她低下头,拿了块精巧的糕点放入口中,不再看他。
待宿冷离举着紫玉酒杯与众臣寒暄过一番后,他看向席首的女子,唇角微扬,“这次回来,你可还习惯?”
女子眉眼一弯,专注地看向他,轻笑道:“多谢王上挂怀,紫晗一切都好。”
“嗯,那便好。你此次回来祭奠叔父,如若不急,便多住几日再走吧。想来府中的亲人都颇为挂念你。”
紫晗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清浅虽兀自低着头,默默地用着菜肴,但那女子与宿冷离的对话,她却听得真切。
看了眼高台上与女子说话的宿冷离,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起身朝高台上的宿冷离走去。
见她在高台前止步,宿冷离顿时止住话题,凝眸注视着她的眼睛。
此时殿内众人都将目光聚在高台之上,看着这名打断王上说话的女子。
清浅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席首的女子,开口道:“听说你近来一直都忙于战事,甚少休息。”
宿冷离并未言语,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清浅看了眼他面前几乎未曾动过的菜肴,径自上前了几步,轻轻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夹起菜肴送至他的面前,“你已喝了不少酒,菜却不曾吃过几口,如此下去,对胃不好。”
坐于席首的女子紧盯着高台上的二人,神色骤然冷了几分。
清浅径自将菜放入他手边的玉碟内,故意手腕一抖,有的菜竟掉在了玉碟外的桌面上。
她装出惊讶之状,抬眸看向宿冷离,见他的眉眼中隐着薄怒。
清浅莞尔一笑,正欲放下筷子离去时,宿冷离却主动从她手中接过筷子,夹起碟中的菜肴全数吃了,就连掉在桌上的那些菜也一丝不剩地吃了下去。
放下筷子,他看了眼清浅,唇角含着笑,“你有心了。”
大掌握上她轻垂在身侧的小手,这看似温柔的动作,他却使了狠劲。清浅咬牙一笑,不再看他。
此时,除了掌心的疼痛外,她亦察觉到身侧不远处那带着妒意的目光。
看来这女子与宿冷离的关系,果真不一般。
夜,月鸣楼。
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坐于精致的屏风后,捧着手中的茶水,独自想着心事。直到轻缓的推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女子才猛然回过神,看向屏风外。
从门口走进一个男子,他刚关上木门,女子便起身迎了上去,挽着他的手臂,拉着男人坐在她的身边。
抬手轻抚他泛着寒光的银色发丝,女子说道:“离,蛰伏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肯用真面目示人了。”
她知道,他出生时身子极弱。他母亲为了他能活下来,不得不使用巫蛊之术替他续命养生。三年后,他的命虽然保住了,一头黑发却逐渐褪色,最后变成了银丝。从那之后,他的头发便永远是魅惑的银色。
在他三岁那年,母亲带他离开了幽黎皇宫,一走就是十三年。直到他十六岁那年,母亲病故,他才以六王子的身份重回皇宫。从那时起,他便隐去一头银发,始终以黑发示人。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权力,不必再隐藏自己。
宿冷离瞥了眼依在他身旁的女子,问道:“紫晗,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紫晗眸中闪过一丝愁绪,语气落寞地说:“离开幽黎,离开了你,我怎么会好?”
她不曾忘记,他亲自送自己到月风国和亲时,那眸中的缱绻。即使要长久地分离,她仍愿意。只要能帮到他,这些又算什么。
轻靠上他的肩头,她喃喃道:“自那日在纳兰府上见过你后,我便一直盼望着能早日回幽黎省亲。”
紫晗一想到那日纳兰府上的事,心中便泛着酸意。
她忽地坐到了他的腿上,玉手游移过他的胸膛,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眉目含春,柔声说道:“和亲时我必须带着完璧之身而走,但如今”
环在他脖颈间的手缓缓收拢,她深吸了口气,脸上蕴着娇羞,充满期待之色。如此过了半晌,见他并无举动,紫晗望向他沉静的双眼,出声问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眸,极力探寻着自己想要的讯息。今日在宫宴之上,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紫衣女子夹给他的菜,毫不嫌弃地全吃光了。
莫非这女子便是那日在纳兰府上的丑陋女子?从他对那女子的迁就程度来看,她定是被他易容后留在身旁的。
见他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紫晗忽然想起一事,猛地攥住他的衣襟,“难道你还在为我没有帮你劝宇文浩凌出兵而记恨?”
“若不是那日你抛下我去见她,我也不会如此。是我太冲动、太任性了,如今我也意识到错了。”紫晗的脸色柔和了许多,手也放松了几分,娇嗔道:“我们许久未见,若不是朝思暮想于你,我又怎会那般生气。”
宿冷离看着坐于自己腿上,眸色带着点点哀怨与讨好的女子,严肃地说:“紫晗,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紫晗猛然起身,甩开了攥在他衣襟处的手。
“你如此绝情,就不怕我向宇文浩凌道出我俩的关系?到时候即使纳兰冲想助你,宇文浩凌也不会同意。”紫晗狠狠地盯着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第169章 囚困幽黎黯神伤(2)()
宿冷离站了起来,冷冷一笑,眉目间尽是不屑,“愚蠢之极!若幽黎国被灭,你将失去最大的靠山。到时候不要说月风国的王后之位,就连你的性命也将不保。”
紫晗心中一凛,望着他幽寒的目光,眼中流露出慌乱的情绪。她倏然上前几步,双臂环住他的腰身,颤声说道:“离,你方才说的不是真的,你还在气我没有出兵助你对不对?你还是关心我的,要不然也不会考虑到我的安危。”
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不禁收拢了几分,她哽咽着说:“这次是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会任性了。我只是嫉妒你眼中还有其他女人,我不能忍受那个女人能牵动你的情绪。我们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