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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是我哥,为啥要和金莲合伙,把我弄进牢里去?”
“那你今天过来做什么?找金莲算账?”司芃见他另一只手上拎个黑色的无纺布袋,看上去还挺沉的,“你拿了什么东西?”
彭明辉平淡地看一眼:“拿点公司的资料。”
“这公司和你有什么关系。”司芃冷冷地说。
关于彭光辉的这个二弟,公交车上那个司机,只说对了一半。
她妈是给过彭明辉分红,一年五十多万。他在曼达还有职务。手下有十几辆的货车,各种加油、维修、过路费的报销,以及司机的补贴,都是他去找财务部要的。
因为是彭总的亲弟弟,财务部没人敢对他的报销有异议。
后来有人看不下去,偷偷向她妈报告此事,说彭明辉每一年要拿各种乱七八糟的,多报销七八十万的费用。不止这个,他竟然还把公司的鞋样设计偷去给竞争公司,导致的损失不下千万。
那会她妈刚好从香港回来,躺在床上休息,就被这个混蛋气得发抖,但也没办法把他移送司法机关,只能做内部调查。查清后,让彭明辉手写了一份材料。
她妈的意思是,如果彭明辉胆敢继续胡来,材料就直接送去公安局。彭明辉因此老实了一年。等她妈死后,这份材料应该是被金莲拿到了。
所以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金莲不会请他。司芃伸手就把袋子抢过来,一看果然有几沓钱。
“彭明辉,你缺钱缺到这个地步?几万块就把你打发了?”她拿了两沓出来:“反正是敲诈来的,见者有份。”
她把钱放进自个包里,彭明辉没有阻止。“小花,”他说,“你打我这点钱的主意做什么?要不,二叔帮你把曼达,还有你妈的遗产,从两个坏坯那里抢回来,好不好?”
“好啊,现在就去抢,我等着。”司芃抱胸,撇头示意他回去。
彭明辉吃了瘪,说:“哪是这样上去就能抢回来的,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他挠挠脑袋:“小花,这母女两个可是不好对付的,得花心思,等钱拿回来后,分多少给二叔?”
司芃笑眯眯的:“一个亿,二叔要不要啊?”
“哟,”彭光辉抬头看司芃神色,知道她还在胡说,“怎么啦,二叔还要不起你这一个亿?”
司芃冷笑:“金莲和陈洁拿几万块就打发你,你找我要一个亿?”她拍拍胸口,“我的钱就是我的钱,拿回来后我宁愿做好事,分给大街上的乞丐,也不会给好吃懒做的赌鬼一毛钱。”
“小花,你怎么和你妈一样过分!”一张油腔滑调的脸,马上就变得恶狠狠。
“我妈过分?”司芃反问。原来她身边狼心狗肺的人是成群出现的。
“要不是你妈逼着我写那张纸,我怎么可能会去坐牢!”
“我知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可你有点逻辑没有?你不去追究谁把那张纸递去了公安局报案,你追究我妈让你写这个?她应该亲手送你去坐牢,才对得起你今天的恨意。”
不再去看那张因愤怒邪欲而扭曲的脸庞,司芃转身离开。这个小插曲,不足以阻挡她要去找凌彦齐的步伐。正好“讹”了两万块钱,她找了个专车,直接去灵芝区。
坐在车上,司芃想,凌彦齐应该回国了吧。现在这个点肯定在上班,直接去小楼,找不到他人,还会暴露自己。去健身房找蔡昆,让他发个微信?说不准凌彦齐的手机,也被监控了。
她想起卢思薇在小楼里的样子。她在医院的临终病房呆过一段时间,知道手抖一般和肌肉神经有关,卢思薇应该是有某种心理疾病,甚至是精神病。
可她不是个普通人,明明发作了,还能强行摁压生理反应,思路清晰、言行霸道地把她解决了。
这种能力超群的心理病人,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会做什么。但是司芃走出小楼时,也下过决心,这种任你羞辱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谁适合通风报信?陈志豪?哼,算了,卖主求荣的人全都要死揍一顿才解气。正好专车经过灵龙国际学校。司芃脑内灵光一闪:“司机你停车,我就在校门口下。”
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中午放学。陈雨菲看见她,便冲过来:“司芃阿姨,你来接我放学,是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是吧,你想吃什么?”想让小孩子干活,当然得先填饱她的肚子。
第106章()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别处的天空是霓虹下的喧嚣,此处的小楼已被笼在寂静和黑暗中。陈雨菲走到院门口,趴在那儿的小花朝她“瞄”了一声。她蹲下来逗猫玩。
细小的轻笑声惊动客厅里的凌彦齐。他推开吊趟门走出来,看到一个穿西装校服的小女生在逗小猫咪,于是站台阶上笑着说:“它很可爱;是不是?”
陈雨菲站起来,问:“卢奶奶在不在?”
凌彦齐朝屋内望一眼,卢奶奶正在厨房炒菜:“你找奶奶有什么事?”
“有人要我带话给她,说是这两天凌叔叔过来的话,”陈雨菲反应过来;“你就是凌叔叔,对不对?”
“嗯。”凌彦齐也猜到她的身份。
陈雨菲冲他一笑,声音突然就轻了;像一阵风灌进他的耳朵:“司芃阿姨;让你晚上去庙里找她。”
“多谢。”终于等到了;这是凌彦齐发自内心的感谢,还有喜悦。
和卢奶奶说一声后,他便横穿定安村,从偏门上山。那条小道在树木和乱石之间时断时续。除了他和司芃;没有其他人来过。他也隐隐猜到司芃会来这里。山上手机不好定位。想实地跟踪?凌彦齐望望身后;心想也可以;除非有轻功。
明月相伴,他一口气奔上山,踏进寺门后直奔东北角上。
还是那条阒寂的木板长廊,廊柱上挂着的古灯昏昏沉沉,数过去,第三盏灯下的栏杆被漆黑的身影笼住。终于见到她了,步子不由得慢下来。
那个巨大的身影抬头来看,两条长得夸张的腿先后从栏杆上下来。
四目相望,二十多天未见的想念与孤独都凝在彼此的眼眶里。司芃先笑出来,打招呼:“嗨。”
“嗨。”千言万语都比不过这个“嗨”字。太过平常太过亲切,一听便知过往的一切不美好,她都不再放在心上。
凌彦齐本有一肚子的歉意和悔恨,再也说不出来。他往前走两步,把司芃搂在怀里。
山上有风,不知她在这里等了多久,风已吹凉她的体温。凌彦齐热泪盈眶。他人生中那些难以自洽的孤独、忍耐、软弱、悲伤,此刻都不再重要。
上苍仍在厚爱他,他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好的一个爱人。
司芃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帮他擦眼泪,一点点抹去脸上的湿意和憔悴。掌心触到他的下巴,全是硬硬的胡渣。
她想起他曾笑她,说她不止不打扮,连每日清晨的洗漱都比他要少一道工序。她问少什么。他仰起脸,喉结的轮廓更分明,手指从耳后的下颔骨朝下巴刷过去,那是剃须的路径。
他斜眼瞥她,笑意留在唇边。那样的神采飞扬,让司芃忍不住去揪他下巴,啃他的喉结。“也对,出趟门穿衣打扮的时间比我还久,你才是那个以色事人的家伙。”
他本是个丰神俊逸的公子哥,如今也有了消沉的意味。意料之中的事,司芃还是心酸:“你现在这么颓?”
“嗯,每天都在想你,都在等你。怕你被我妈伤害到,会难过;怕你留下那个在字,只是想安慰我。”
风把司芃的头发吹乱,凌彦齐再把这吹乱的头发梢别在耳后。才二十多天不见,这好像已是一张全新的脸。
司芃的嘴唇慢慢贴过去:“我只是跟你妈吵了一架,我又没答应她什么,但我答应过你要在一起。”
脸已贴在一起,凌彦齐眼里的红血丝,哪怕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都看清楚了。
“你说过的,被你妈发现后,有段时间我们会很难熬。可我还好,你现在伤心难过成这样,是想缴械投降么?”
原来他说的话她都记得。全是他错了。凌彦齐左手扣着司芃的后脑勺,嘴唇直接封住她的唇。右手已移到腰间,从上衣下摆里钻进去,指尖微凉,将她推向廊柱。
文胸被推高,那只手一覆上去,司芃就觉得满足。他的吻,她已尝过无数遍,他的手揉捏的节奏力度,已成为她生理反应的一部分。
吻得全情投入时,下腹便感觉到凌彦齐的渴望。现在不止住,再往下就会很出格。
司芃拉住凌彦齐的手,“虽然我也很想和你做,但是不能在这里野战。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山寺在晚上九点半关门,现在不下山,等会不想野战也得野战了。
两人再沿着那条崎岖的小道下山。竹林稀疏,遮不住头顶的圆月。山风在此穿梭徘徊。过去十个月,这条小路似乎被人踩得宽了些。今晚在落叶与月光之间,不必刻意去寻找。
再旺盛,凌彦齐也不急着把这条路快快走完,终于可以牵着她的手,而不是要一路朝黑暗奔跑。他问司芃:“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我去以前的地方转了一圈。”
凌彦齐看她一眼,打算把他的话留在后面说。“有变化吗?”
“变化,很大。”司芃不知从何说起,便问道:“你跟人在新加坡登记结婚了。”
“嗯。”凌彦齐低下头,“是我太天真,我以为结了婚,我妈就能松口气,不会再动你。”怕司芃会因此事而难过,他又急急表明真心,“我已经和她签了分居协议。”
“刚结婚,你就签分居协议?你那妻子答应吗?”
看上去还在为那位无辜的妻子打抱不平,其实司芃心底可开心了。开心凌彦齐在毫不知情时,仍能在光鲜的陈洁和落魄的她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她。
好似她曾输得一塌糊涂的阵地,凌彦齐已帮她夺回一部分。
“不签怎么办,我根本不想履行夫妻间的同居义务。”凌彦齐叹口气,“我该离婚对不对?可是我妈刚拿到他们家一块地,根本不会放手。大马的合作项目又涉及到两家企业数十亿的资金。刚结婚就离婚,回新加坡打官司也未必打得赢,总不能让我妈没挣到钱就要贴钱出去,她会被气死的。而且,”凌彦齐心想,郭嘉卉既然是假的,你是真的,离不离婚就不是重点,“我想把你的事先处理好。”
司芃被他牵着手,踩在他踩过的枯枝和石砾上,一颗心从未这么安稳过。年少时爱打架爱闯祸,大概根本想不到,能给予她保护的,会是一个过分斯文的男人。
这些年无论在凯文还是龙哥身边,她都见过不少敢飙车、敢豪赌、敢单挑、敢群殴,敢一边血淋淋着一边死命拼酒的男人。
她曾以为那是勇敢,以为那样的勇敢能养成强悍的金钟罩,保护自己,保护爱人。却看不到这些未经思考的勇敢背面,全是无知与放任。“勇敢”的人在“性”与“情”上更容易胡作非为。这种体会,她比谁都深。
凌彦齐不是软弱,而是真正遇上事情,从不胡来。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司芃笑出声来,“我很麻烦,对不对?就算你离婚了,你妈也会不同意,干脆我们一辈子都像今天这样偷偷摸摸地交往好了。”
凌彦齐回头看她,想她大概是真不乐意做彭光辉的女儿,郭义谦的孙女。
司芃止住笑,轻声说:“真的,哪怕偷偷摸摸,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
“可我不想,”凌彦齐摇头,“背着你去和别人结婚,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们不会偷偷摸摸在一起,司芃。我说过会带你去新加坡。我在拜托那边的老师和校友帮我找工作,等我们的签证下来,我们就走,哦,还要带上姑婆。没有她,你我就不可能认识。”凌彦齐想起小楼来,“小楼里,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
小楼已经成为钉子户。还没有断电断水,靠的无非是卢思薇对他的那点怜悯心。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说过话。
司芃没空想小楼里的东西,只想,你在闹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说的是未成年人,我这么大了,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我没有办法,只满足我妈的心愿,而不满足自己的,我也没有办法再对你做残忍的事。只不过,之前说好要买下的房子,房东那边估计受到我妈的压力,不愿意卖了。等我们过去,先得租房住。”
“还说你不是闹离家出走。这样在外面生活,会很辛苦的。”司芃咬着嘴唇,没想到凌彦齐真愿意为她走到这一步。
“很辛苦?”凌彦齐听得心也酸了,想那会你才多大。“再辛苦,你不都受住了?”他轻轻咳嗽一声,掩盖他语气里的异样,“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哦。”司芃望望周围,下山路已走了十之八/九,都已看见山脚下的院墙。她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她也不习惯像凌彦齐那样可以随时的我口说我心。还是先找个能坐能躺的地方吧。
如果还从小门出去,那儿是定安村的背后,本就冷清,如今村子被拆得差不多,更是人车罕至。还不如就翻过这院墙,外面是一个钓鱼俱乐部的鱼塘,穿过去就是灯光明亮的公路。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可以载他们去她租下的宿舍。
她人虽走了一个星期,但是房租早就交了。她还可以回去拿点衣服。且做事总要出乎意料一点,才不会被人完全地掌控。于是她指着前面的院墙说:“我们抄近路,翻过去吧。”
凌彦齐一呆:“为什么要翻?你要去哪里?”
“我宿舍。”
不等人回答,她已跳到离院墙七八米的地方。院墙高不过两米,山坡有高度,加速度跑,在中途一跃,右脚蹬上墙,借这力直接就攀上去。手脚并用再爬高,然后跨出一条腿坐在墙头,朝还在坡上的凌彦齐甩头:“你还不上来?”
凌彦齐双手仍插在兜里,仰头看她:“你还真是野。你知道院墙外面那边是路还是别的什么,你就爬。”
司芃扭头看一眼:“这边我熟悉得很,是钓鱼塘,跳下去小心点,不会掉进去当鱼饵。”
见凌彦齐还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望她,司芃觉得好笑:“像我这么不遵纪守法的人,应该很难在新加坡活下去。”
已到山脚,参差的树木变成草坡,月光毫无遮挡地洒在草尖上,也洒在他的脸上。凌彦齐也笑了。司芃最爱看他这个样子,带点无可奈何的宠爱。
“有自知之明就好,到了那边,别惹事。”他跳到司芃刚才起步的地方,奔跑跳跃,也一气呵成地攀上院墙,翻身跳下。司芃紧跟他后面,帅气利落地着地。
凌彦齐问:“你一个女孩子,身手倒是真的不赖,没跟人少翻墙头吧。”
“这算什么,我以前还赛滑板的。”前方公路上已有亮着红灯的的士,司芃拉着凌彦齐的手就跑出鱼塘。
二十分钟后,两人便到司芃与人合租的宿舍。时间尚早,推门进入时,一堆人正围坐在餐桌边吃火锅。大家都转头看这两人。一个穿橘红色毛衣的女孩认识司芃:“哟,回来啦?”再朝身边的人小声说,“就住那间空房的。”
凌彦齐偶有的光顾群租房的经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