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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很想知道,这滴水蜘蛛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学馆,之前他是托着郑庆衍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来了三四只,因只是想扰了周府的安宁,表哥倒是很痛快地给他把事办了,最后,那几只蜘蛛也是用火弄死的。
花氏倚在窗下绣着一只帕子,仔细一看,可看出,那隐隐勾出的绣样,正是美人的样子,眼风扫到花漪进来,微微抬了头,静默地看着花漪,等着她到近旁来回禀。
手上的针线微微拽的紧了紧,已有五日了,京城里那头也该有消息过来了!
“主子,女学馆里出现了蜘蛛!”花漪身上虽有武力,从前厅一路跑过来,话音里也带了些颤音。
“蜘蛛?什么蜘蛛?”花氏有些莫名地看着眼前有些火急火燎的花漪!
“主子,滴水蜘蛛啊!你忘了?这东西只有我们手里有,怎么会跑出去呢!而且还是女学馆!啊!”花漪忽地捂住了嘴!
对啊,只有她们手里有!
花漪直觉得脸上的热气立即消褪了下去,心里也平静了下来,难怪之前主子会在望湘楼里遇到周县令!
要知道,她们在这里定居了好几年了,早打听到周县令好女色,为此,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向是派人盯着周县令的行踪的,那边他既要往望湘楼去,为什么,她这边没有收到风声!
之前因着主子的许嫁,她心里跟着焦急了好些日子,竟然忘了暗线这一茬!
花漪看主子脸上的漠然,心里暗暗地为那个不知死活的暗线点了蜡!要是玩忽职守,主子或许还能饶了他一回,只是这反水!
“主子,丁家夫妇还在前厅里候着,你是否要去见一面?”花漪见自家主子有了决断,又恢复了往日里一言一行皆像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家婢女。
“走吧,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们了!”花氏放下手中的帕子和丝线,门外的侍女立即进来给她整理裙摆!
张木见到花氏的时候,除了眼下有些乌黑,花氏依旧是那个端庄典雅的贵妇人,头上的挑心宝石,一样都不少,裙摆也没有一点褶皱,张木暗叹,美人就是美人,再不顺心,日子依旧过的精致。
“花姐姐,我是来和你讨几个人使唤的!”张木直接便开口了,她和花氏处了这一年,也有些情分在,倒不需要绕弯子。
“我听花漪说了,实话和你们说吧,那蜘蛛是我手上的,之前是看阿陵忙着县太爷的事,特地让人在他面前露的口风,至于学馆里的蜘蛛,怕是,我这边有人生了异心!你们要是信我,这事就交给我吧!”
张木只知道吴陵是在周家的灶上闹了点手段的,倒不知道也是滴水蜘蛛,怪不得要一千两呢!看着相公此时面上的几分赧颜,张木转过了头,对花氏说道:“我一向知道花姐姐是大户人家出身,这事也得你出手,我们市井小民哪懂得这些手段!”
张木这般爽快便应下,花氏心里也有些松快,这事祸头,毕竟是在她这里,就是张木埋怨她几句也是应当的,她还瞒着他们一家,让吴陵费了一千两银子。
吴陵见花氏后头的花漪,一张脸忽地涨红了,心思微动,指着花漪道:“难道当初在西大街上和旁人说什么滴水蜘蛛的人,是花漪?”
那日他想着媳妇的事,出了竹篾铺子,便见着西大街上有人在卖着许多瓶瓶罐罐,说什么包治百毒,连滴水蜘蛛,都可以,便有人好奇问滴水蜘蛛是什么!
他这才托着表哥找的,现在想来,估计花氏她们一早就跟着他,等他找了表哥,她们便也给表哥挖了套!
这花氏的势力,怕不是一般富户所能有的。
花氏见吴陵面上恍然大悟似的,拉着花漪出来,笑道:“花漪,给阿陵赔个礼来!”
吴陵摇摇手,说:“不,不用了,你们不想让我知道是你们,肯定有你们的难处,还愿意为我出手,我和阿木该谢谢才是!”
吴陵和张木走后,花氏看着这一对小夫妻俩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如果她和他也只是这市井里的一对平凡的夫妻,会不会也这样在粗茶淡饭里慢慢白头。
出了花府,吴陵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花氏,怕是哪户达官贵人家的女眷,要是商户,论起豪富,有几个能比得过昔日的台州吴家,连作为郑家下一代家住的表哥都能轻而易举地蒙骗过关,这势力……
“相公,你想什么呢?”张木见吴陵肃着一张脸,手心痒痒地扭了他耳朵。
“哎,娘子,这在外头呢,咱们回家闹!”吴陵忙地把媳妇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咳咳,他现在也是竹篾铺的掌柜,好歹注意点形象不是。
张木撇撇嘴,瞪了吴陵一眼,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别扭,看着路上有几个行人看着他们,张木也忽有些不自在,这下又得传她不守妇道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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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县令竟在家里中风了,周夫人急的团团转,把通台县的所有郎中都逮到了周府去,家里剩下的七房小妾,这些日子原本就被周氏震慑住了,此刻见靠山中风瘫在床上,眼斜口歪的,心里更是戚戚然。
听着几个郎中说,县太爷即使好了,怕说话也有些困难,一个个心里的惊涛骇浪此起彼伏!
如果说话有些困难,那这县太爷的位子不也坐不成了,那她们这些没有儿女傍身的妾侍,留在周家是为了什么?受大妇的磋磨吗?
年纪最小的是七小妾,她比原来的八房还要小上一岁,忍了几日,这一日周夫人又骂走了一位老郎中后,七小妾“噗通”一声跪在了周夫人的脚下,哭道:“夫人,我才十五岁,比家里的少爷才大六岁,求夫人放我归家吧,我什么都不带,我的首饰衣裳,都留在府里,扔灶里加柴都行,只求夫人放我归家吧!”
留在这里,伺候一个废物吗?她才十五岁,回家还可以找一户鳏夫或穷些的人家另嫁,她模样好,不愁嫁不出去!
几房小妾见老七这般苦求,心里也都有些动摇,周夫人还没从老七的话里回过神,见底下又跪了几个,也是哭着求放她们归家,银子衣裳首饰,什么都不要!
周夫人见着这一个个颜色鲜亮的小妾,气的脑子发昏,富贵的时候,她们都来堵她的眼,现在老爷一出事,这些贱蹄子,便想着另择高枝了!
“呸,我告诉你们,世间没有这般便宜的事!你们不是想着出府嘛!行,我让你们出府!”周夫人看着脚底下的一片花花绿绿,眸子里淬了血色一般骇人!
第94章 物尽其用()
蜘蛛的事,花氏说接了手,张木和吴陵便都不再管了,县令大人中风,花氏的事便也不是事了,周夫人忙的焦头烂额的,也没时间找花氏的茬!
女学馆里又开始正常上课,经了这一回的事,张木和吴陵一合计,每日里都带着美人来女学馆!
学馆一开课,花氏便过来了,一身鲜亮的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一头青丝挽成了如意髻,插了一支碧玉玲珑簪。
张木打眼一看,便知她心里的不如意怕是去了几分,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说:“花姐姐,你来的可真及时,一会儿便是你的课了呢!”
花氏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地看着张木但笑不语。
她是听到了这学馆里的热闹,才起身过来的,比着京城里那些不痛快的事,她有时候倒更眷恋这里,像阿木一样和夫君每日里处在一处,声量高些便可以听到,才是真的福气吧!
花漪见主子一见学馆,脸上的神情便松缓了许多,心里也定了一些,见张木见到主子也是极欢喜,心里也自觉的主子没看错人,“丁家少夫人,你是不知道,我家夫人一听到女孩子们晨读的声音,便在家里待不住了!”
“我还怕你家夫人要在家里待个把日子才过来呢,早上青青还过来问我来着,怎么没看到花夫子呢!”既依旧喊着夫人,这花氏怕也是寡居的,不然怎会许嫁县太爷呢!
“花夫子,花夫子,我们快上课吧!”甲班的雅音和青青,一听到花漪的声音,忙从学室里跑出来,果真见到花夫子,两人咋咋呼呼地便喊了起来!
她们可是担心了花夫子好久呢!花夫子没嫁给那般貌丑的县太爷,真是太好了!
花氏见到两个小女孩子,眼里也染了几层笑意,对着张木颔首道:“阿木,我可不和你闲聊了,我得去带她们下棋去了!”
眼见着花氏一手拉着雅音,一手拉着青青进了学舍,张木才转过来问面前的花漪,“花漪,那蜘蛛的事可查明白了?”虽说她们不插手,此时见到花漪,张木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少夫人莫担心,已经料理好了,是我家夫人这边的人出了问题,已经不碍事了!”主子交待过,这事若是张木问起,可以适当说一些,故此时,花漪斟酌着说了两句。
张木一早便没准备和花漪套话,见花漪露了这两句,便也不多说,去前头找吴陵去了。
到了五月,阿竹还没有回来,福福倒迈开了小脚丫子撒欢了,整日里丁二娘牵着她的小手,就在前后院里溜达,也不让人抱,像头小蛮牛一样,执意地要自己走,有时丁二娘一个没注意,磕倒了,也不苦恼,扬起脸便对着丁二娘傻笑。
福福除了丁二娘,最爱的不是爹,也不是娘,更不是爷爷,而是家里四只脚的成员,美人,她像是和美人能沟通一样,美人喵呜两声,她便知道美人是要挠痒还是绕尾巴。
常常张木一回来,便看到小闺女和福福两个躺在小竹床上,笑的欢快,有一次,张木还见着,福福给美人捏小腿肚子,美人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和吴陵说,吴陵反笑她:“娘子,你不知道咱家的猫不是一般的猫不成?”
张木对着近日来对女儿越来越百依百顺的相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家的相公也不是一般的相公,前个我还看到你给福福当大马骑呢!”
吴陵面上一阵尴尬,他都背着媳妇悄悄在地上爬的,怎么媳妇还是看见了呢!
没几日,张木忙好了后院女孩子的事,刚入了前屋,便见吴陵在刨着一根木头,胖乎乎圆滑滑的,一点倒刺都没有,“相公,这又是什么东西?”
吴陵吹了吹上头的木屑,看着媳妇,眨着眼问她:“娘子猜一猜?”
张木撇嘴道:“我才不猜呢,相公手艺那么好,做出来的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我哪能猜出来!”
张木说的是实话,前一段日子,她便见着吴陵折腾出了三个嵌套的手镯,一家三口,一人一个,中间还有一个平安扣,给美人挂在脖子上了。
“阿木,这回连我老头子都猜不出来,你啊,更猜不出来了!”丁二爷在东边屋里听到,朗声笑道。
张木看着自家相公颇为自得的模样,手心便有些痒痒,见东边公公在招呼客人,磨了磨手指便伸到吴陵的脖颈处,呵起了痒,“你别说啊,别说啊!”
“好,好,我说还不行吗,是木马!”吴陵求饶道。
张木听是木马,饶过了吴陵,仔细对着那块木头看了两眼,确是有点像马的身子,“这是给福福玩的吗?”
吴陵摇摇头,“不,娘子,这回可不是给福福玩的!”
“难不成谁家订的?”
“也不是!”见媳妇有些诧异地从木头上移了眼过来看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波潋滟,犹似一泓清泉,叮叮泠泠地在他心里流动起来,吴陵面上忽地一囧,拿些小刀,微咳两声,道:“娘子之前不是想开间育婴馆嘛,我准备提前给娘子备起来,先做十二个生肖木件出来!”
现在竹篾铺里的生意也渐渐稳了起来,虽然也不是很热闹,但每日里也有些人过来挑选一些小件的东西,也常有人借着买东西来探听女学馆情况的。
他记得媳妇一开始是想开育婴馆的,他正想着给福福多做些玩的,等过一段时间她腿脚利索了,玩这些正好,要是借着给育婴馆做,他可不就能给宝贝闺女做上许多了!
张木一下子便猜到了吴陵的心思,“要是给福福做这许多,确是太耗费功夫了,可既然相公有这心,就先做着吧,等女学馆里这批女孩子学的有点样子,我再筹划育婴馆的事吧!”
“倏”地一声,美人跳在了吴陵打磨的木头上。
吴陵看着它扒拉着小爪子想把木头拖去玩似的,轻轻地在猫背上拍了两下,“娘子,美人最近越来越难管了,还是得让福福来治它,改明儿把福福也带过来吧!”
张木看着这个早已化身为女儿控的相公,无奈地移走了美人,“相公,福福就是个小惹祸精,她要是过来,咱两都别想干活了!”
能迈着小脚丫子的福福,过早地便进入了鸡嫌狗厌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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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一日日地热了起来,眼见着端午节便要到了,竹篾铺里做了许多小巧的装粽子的小篮子,四四方方的,四角都挂了长长的蕙子,竹篮是丁二爷和吴陵编的,蕙子是苏娘子带着女学生们做的,一个竹篮子硬卖到了五十文钱!
县里的大户人家也多,这小巧的竹篮倒是受欢迎的很,买回去送粽子给亲戚家好看不说,就是自家也可以留着给婆娘或是女儿装绣活。
五月竹篾铺的账本刚好轮到相怡和茂林做,两人按着成本、数量、价格等等一列列列好不说,还得想些招徕客户的主意,两个小姑娘觉得颇是新鲜,都卯足了干劲,相怡这头回家便请教叔叔去了,李娘子不懂庶务,茂林便自个天天在屋里折腾。
李娘子这一日看着自家闺女,在纸上写着一串奇怪的东西,长长瘦瘦的,像什么鬼画符一样,不由拿起纸多看了几眼,“茂林,你这写的是什么呀?”
这东西,她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茂林瞅了眼老娘微蹙的眉,低了头默了一会,答非所问地道:“娘,我都这般大了,你咋还这么好看呢?”
猛地被女儿夸了一句,李娘子心里一喜,却又听到闺女嘀咕,“这样子,是不是就是木姨姨说的风韵犹存呢?”
李娘子伸手便在闺女的额上弹了一指甲盖,“瞎嘀咕什么,你娘我还正是好时候懂不懂!”她才二十六,正是女人丰姿绰约、风情万种的时候,这毛孩子咋越来越跳脱呢!
举着纸在闺女面前挥了挥,“行了,别和我瞎扯了,这上面的符号是什么?”
茂林纠结地皱着小眉头,立在李娘子的面前,半晌不吭声,“是记账用的,娘,我给你看看我记得账本!”茂林呼啦啦地跑到她的床头,十分宝贝地捧出一册账本,递给娘。
李娘子翻开一看,上头第一列列着竹篾铺里的小竹篮、木凳、簸箕、橱柜、衣柜等等木件,第二列、第三列便是那长长的画符,“这是你木姨姨教的?”
李娘子眼帘一掀,看着女儿纠结的小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不由感慨,这孩子和阿木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竟还想瞒着老娘了!
忍不住挖苦道:“哎呦,你木姨姨就和你好,不和我好不成,你不说,我自己去问!谁稀罕啊!”
李娘子话一说完,便见自家闺女皱巴巴的小眉头一下子便松开了,转瞬便笑嘻嘻地说:“哎,娘,我们都用这个做账本,木姨姨说,看起来方便,一目了然!”
茂林大致给老娘说了一下这下数字的意思,还不忘叮嘱老娘一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