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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冉烟浓疑惑,“那你出门去为了什么?”
容恪牵着她的手回蘼芜苑,一路上便将留侯的死状同他说了。
当时容桀是脖颈后被簪钗一类的器物所伤,当然也可以说是类似梅花针一类的暗器,但这个可能性不大,能杀死容桀的,必定是能接近他的人,既能接近,那通常不会使用暗器。
对此冉烟浓和容恪持相同看法,认为容桀极有可能是被簪子插入了动脉,一击毙命。
此外,江秋白验查过容桀的手指,当时容桀十指紧绷,应处于极度震惊或愤怒的状态之中,下意识便绷紧了手指,留侯偏瘫,无力抵抗,任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能杀死他,因而留侯死前没有留下任何抵挡或是反抗的痕迹。
冉烟浓不觉疑惑,“恪哥哥,你怀疑”
“不是怀疑。”容恪道,“是肯定。”
说话之间门被推开了,小宝宝正蹬着两条小短腿在床上玩,明蓁好容易才等到两人回来,不说话便离开了寝房,冉烟浓将儿子抱起来,啾啾睁着红彤彤的脸蛋,蓝如玉的圆眼一眨一眨地看着容恪。
他取了一些水解了渴,方才在席间一口酒都未曾动过,回到家中才放下心防,啾啾的小手动了一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容恪微微一笑,儿子喜欢手里抓点东西玩,但他偏偏不想给,从来都不满足他,不但不满足,还冲着他笑。
啾啾不高兴了,转而投向娘亲的怀抱。
冉烟浓哭笑不得,替他将小夹袄穿上,要入冬了,天气冷,啾啾皮白又薄的抵御不了寒冷,得多穿一些,容恪等她料理完这个小崽子,才压低了唇音,“浓浓,你去试试徐氏。”
“怎么试?”
容恪含笑,替她将儿子抱到膝头,“做贼心虚的人,该怎么试?”
冉烟浓想了想,觉得这个差事落自己头上不亏,她是很想教训徐氏的,“那好罢,”她幽幽一叹,“这事之后,恪哥哥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完了再说。”冉烟浓促狭一笑,到衣橱里去,取了一身黄蓝的织锦羽缎衫裙,抱在了手里,齿如含贝,笑颊粲然。
容恪垂眸,心情转而好了不少,微笑着曲指在儿子脸蛋上一滑。
小啾啾倔强地歪过了脸,不给碰。
冉烟浓对着这俩父子能笑一整天,容恪也不恼,儿子不让他碰,他还不稀罕碰,笑着将他当菩萨摆到一边,在冉烟浓有点惊讶时,冲她微微点头,催促她过去,冉烟浓就默默一叹,到绣着翠鸟飞鱼的屏风后头,换了一身衣衫,鹅黄的绸衫,衬得身段儿窈窕若柳,颇有几分明艳之色。
换好了衣裳,冉烟浓带着锦云,不告人便到了芝兰院。
闲逸的侍女蹲在树丛旁的空地上玩骨牌,三三两两地晒着日光,看起来徐氏是真的安分了,连芝兰院的下人们也开始渐渐没了规矩。
锦云道:“这个时辰,夫人该还在安歇着。”
冉烟浓道:“她什么时候歇息,什么时候起来?”
锦云想了想,回道:“约莫在午时,用了午膳,又去歇息,再就是晚间起来用过晚膳,在院中走几圈。”
冉烟浓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笑道:“这岂不是闲得很?”
说着两人便到了徐氏房门外,冉烟浓曲指敲了敲,给了锦云一记眼色,锦云便些退下了,里头没有回声,冉烟浓便又敲了敲。
此时才传来徐氏慵懒的声音:“谁啊?”
冉烟浓道:“回徐夫人话,是我。”
徐氏一惊,正要翻身下床,但无奈昨晚被那男人像铁锤一样狠狠地砸了,一身淤青,又扯得生疼,徐氏徐娘半老的身子哪禁得住贾修那个魁梧男人的折腾,虽然喜欢,却也吃不消了,今儿个本想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谁又料到这小郡主忽要来芝兰院找她麻烦?
这个小郡主人很机灵,徐氏本来就不喜欢,怕自己漏了馅儿,教冉烟浓拿了把柄去,因而不肯开门,对着窗棂喊了一嗓子,“我身子不适,不必来看了。”
冉烟浓回头,只见锦云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冉烟浓心领神会地微笑着,不顾徐氏阻拦,玉手一扬,推开了门。
徐氏用晚膳都是丫头们自发地送到屋里的,她从不落闩,冉烟浓破门而入十分容易,破门声又响,以至于芝兰院揪起了七八个脑袋,诧异地看着冉烟浓带着锦云入了门,但徐氏早就失了人心了,她又爱发脾气,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她,冉烟浓闯入徐氏的房门竟然没有人阻拦。
“你,我不是说了不让进门么!”徐氏支起身子,挨着两只枕头,手肘撑着起来,眼睛一圆。
她在屋中睡觉,想也以为没有人打搅,被子里只合了一身亵衣,领口处隐约露出一坨被嘬出来的红痕,冉烟浓与容恪成婚一年多,早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清白闺女,眼睛又尖,心思又活泛,立马便想到了什么,但神不知鬼不觉地掩藏去了,找了一个檀木玫瑰椅挨着坐,命锦云将汤药搁在桌案上。
焚香的暖炉曳出几许青烟,下一方墨青的木台,花牙子上镂雕着几朵木芙蓉,纹理精致。
冉烟浓提着药盅的盖儿,笑道:“徐夫人,听闻你身子不好,我找了平素与你诊脉的大夫,他说你气血亏损,我便想让锦云给你煎药去,谁知道见到炉子上炖着一锅,锦云一嗅,没想到她鼻子灵,就闻出了不对。”
锦云方才没闻到什么,是前不久,容恪和冉烟浓回陈留以前,无意之中发现徐氏用的药有些怪异,不像是养身子的,但她不通医术,只是因着自己与徐氏有着一样的病,却用着不同的药,故而觉得怪异。
但她心眼儿不多,没有用帕子取出一些药渣给外头的大夫辨认,那时世子和世子妃都不在,即便徐氏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锦云一个微贱的婢女也奈何她不得,反而要被处置。
方才来的路上,她才将一些心底里的话同冉烟浓说了。
冉烟浓在想,徐氏竟然这么大意,破绽百出。
徐氏听冉烟浓说话,果然便有点儿慌神儿了,朝着锦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冉烟浓神色微妙地留意着徐氏的反应,脱口而出:“我给徐夫人重端了一碗汤药,里头可有许多的藏红花和益母草,最是养人了。”
徐氏心头猛跳,眼皮子也是利落地一个哆嗦,槌床便大怒,“你在蘼芜苑,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没事却来献殷勤,是什么道理?来人哪。”
恼羞成怒了。
冉烟浓更是疑惑,将徐氏的脖子又看了好几眼,她盛怒之下没管住露出红痕的脖子,冉烟浓直直地盯着瞧了好几眼,才最终确定,那一定是男人用嘴唇嘬出来的欢爱的痕迹。
确定之后,冉烟浓脸色一冷。
原来徐氏不守妇道,早和人勾搭成奸。既然她早和人有染,那么留侯之死极有可能与她和她的姘头有关。
生病()
冉烟浓板凳还没坐热;徐氏唤的人便冲了进来;忠心耿耿要保护主子;徐氏叱道:“将世子妃请出去。”
冉烟浓是个不用人请的角色;徐氏都找人来赶了;她也不稀罕留;掸了掸裙裾;笑吟吟道:“这只是碗藕汤,不知徐夫人何以如此紧张。告辞。”
等她一走,徐氏立即脱力地倒回床榻上;丫头婆子们都惊怪地望着她,徐氏心里乱糟糟地想:是藕汤,那么那个小郡主是来试探我的?我莫不是着了她的道儿了?
徐氏仔细想着方才可曾露出什么破绽;但想了想;却没想到,便放心地拉上了被褥。
冉烟浓带着锦云出门;心跳还怦怦然的;她只是想试探徐氏与容桀之死是否有干系;可她还没提到留侯;便觉着徐氏有些异状;徐氏与外男有染;莫不是教心思灵敏的侯爷察觉了什么,徐氏愤而杀人?
冉烟浓回去将得到的所有讯息都一一告知了容恪,但教她意外的;是容恪压根没觉得惊奇;反而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薄唇弯成一道优雅的红弧。
她想,也许是徐氏平日里所作所为太教人不耻,因而即便她红杏出墙,旁人听见了至多愤怒,却不会觉得意外。
“恪哥哥,那现在怎么办?”
容恪笑道,“浓浓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没想到你能发现这些,剩下的我会差人去查。”
冉烟浓点头,被容恪握住一只手,整个人摔入了他的怀里,冉烟浓的头磕到了他的肩胛骨,疼得揉了揉太阳穴,嗔道:“做甚么?”
从徐氏房里回来,夜色已深,容恪还不放心,教曲红绡一路盯着,此时美人温香在怀,容恪不想忍了,挑着凤眸笑了起来,将她抱上了温床,冉烟浓惊讶地看着他,“啾啾”
从怀啾啾到生下他,容恪几乎不与她同床,回陈留路上又旷了许久,冉烟浓想起来,是该给他尝点甜头了,只是没见着啾啾,她放心不下,容恪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忙碌之间声音有一丝含糊不清,“睡着了,在别的房间。”
他的手飞快地扯下了冉烟浓的腰带,一阵凉意来不及扑入间隙,便被他一贴,瞬间滚烫。冉烟浓羞红了脸,抱住了他的后颈,暖热的呼吸卷着兰麝的芳香,在四方的床榻之间缭绕勾缠,“容恪。”
他停下手,微微欠起身,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眼底满溢出温柔。
冉烟浓红着脸道:“我现在要提我的要求了。”
容恪答应过的事都会记得很牢,故此点头,“你说。”
冉烟浓沿着他的背沟,将手指滑下去,体贴地抱住他,脸颊红得像石榴一般灼艳。
“我还想要一个女儿,好不好?”
“贪心。”容恪笑道,抱着冉烟浓向里侧一滚,高下立变。
冉烟浓在绝对的掌控姿态里比较放得开,她还以为他不答应,容恪却握住了她的柔荑,凤眸深如星海,“想要?自食其力。”
“”
“自食其力”了小半个时辰的冉烟浓后来累瘫了,倒头就睡了,趴在容恪光裸的胸口,呼吸浅浅,他一手抚着她柔软墨黑的发,一手拉上绯红的秀鸳鸯缠花的棉被,绣榻之间,但闻浅薄呓语,他凝神一听,全是唤他名字的,容恪不觉微笑。
他睡不着。
意识回到了那一年的雪山。
大军行进过程之中,容允与容昊骑着马,都是纯种的千里马,而容恪的马则是一匹刚出生不久、才学会跑的小马驹,脚程跟不上,他渐渐地落在了后头。
容桀从未过问落后的容恪去了哪,如果他跟不上,容桀完全会弃了这个三公子率军回陈留。之所以留着一个容恪,不过是不嫌弃家中多了一双筷子而已,甚至他都没有资格上桌。
容恪的马儿陷在深雪里,越走越慢,他穿着毛皮狐裘,抱着马脖子静静依偎着,给小马儿温暖,风雪凄紧,容恪靠着靠着,慢慢地便睡着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晚他睡觉梦到了冉烟浓,一个如桃花初绽的娇小姑娘,手掌白皙漂亮,一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她给他穿上了一件锦衣,戴上了一顶毡帽。
醒来后,一把雪籽扔在了衣领间,容恪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又饿又困,却还是一激灵,便被冻醒了,他意识回拢之际,隐约听到容昊得意的炫耀的声音,“大哥,咱们找个雪坑把这个妖孽给埋了,你看父王怪罪不怪罪。”
容恪一怔,可是全身上下好像没有力气,然后又听到了头顶传来容允的声音,也是恣意而张狂的,“怪罪什么,恐怕他还会嘉奖我们为他除害哈哈!”
容恪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可心头却窜上来一股灼人的火气,唤醒了血液之中的仇恨,这股热血一游走,身体渐渐恢复了些许直觉,他们俩竟在拖着自己走!
容恪的一双腿都被拖在地上,被容昊和容允扔进了雪山洞里,冰冷的青石上,容恪喘息都来不及喘息上一口,只听容昊道:“就让他在这里,慢慢地死好了,想必很痛苦哈哈哈。”
兄弟俩大笑着,要一起下山去,去找父侯的军队。
容恪冻得四肢鲜红,无力地仰倒在冰雪里,听见他们大笑着远去的声音,一句“救命”都说不出来,就算能说,他也不要他们救命。
雪山上到处都是呼啸的寒风,像一根根锋利的刀倒在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容恪的五感都在渐渐地消失,耳中“崩”地一声,仿佛有什么坠落下来,跟着又是一番天摇地动,容恪被这剧烈的震颤唤回了意识,他想爬出去,可是一股脑的寒雪却像冰棱子直往身上砸!
雪崩了!
外头没有任何人声,容恪被黑压压的雪封住唯一的出路,四周只剩下漆黑和死寂。
容恪一直记得,他是怎么用一双手掌一捧一捧地拨开积雪逃出生天的,那场雪崩让留侯的部队损兵折将,他当时落在最后,倘若不是两个哥哥为了害死他,将他拖到雪洞之中,借着山洞天然的屏障之势躲避,他也早已被淹没在风雪之中尸骨无存。
容恪揉了揉额头,困意袭来,意识仿佛还留在那年的雪山之上,挣脱不出。
那样的黑暗和困顿,不抱生存希望的时候,他拼命地想要活下去
“恪哥哥。”
容恪将她的纤腰抱住,仿佛惟其如此他才有勇气回忆当年。
他不欠徐氏的。
她两个儿子因他而死,但也是容允与容昊咎由自取。
他再也不会对徐氏存有一丝手软。
冉烟浓还在疲倦地呓语,但是她很显然早已陷入了深睡之中,像一朵姣柔温软的海棠,舒开了了花瓣,容恪浅浅地一笑,将嘴唇缓缓印在她的发丝之间,出了一场汗,被褥之间都是她缠绵的体香。
容恪也睡着了。
这一睡着,便到了次日巳时,他极少会睡到日上三竿还不醒,倒是冉烟浓,一想到昨晚的旖旎纵情,就羞着爬下了床榻,悄悄去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袍子。
其间又去隔壁看了看小啾啾,给他喂了奶,才爬回来找容恪,他还睡着,白皙的皮肤似晶莹的美玉,漆黑的睫羽,俊挺的鼻梁,嘴唇内收,看着犹如一柄藏锋的钝剑,收敛如江海罢清光,一点都不光芒外露的。可就算是如此,也美得让人不舍得移眼了。
冉烟浓喜欢他攀到顶点时,微微皴裂的笑容,和渐渐粗重的呼吸,然后是性感的低吟声她很喜欢,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他的薄唇上轻如飞燕地一点。
她得逞地偷笑了起来,“恪哥哥,今天好懒啊。”
日色花色映上窗棂薄薄的一层纸,筛下重重扶疏碎影,暖阳唤醒了容恪,他悄然睁开一线,歪过了脸,“浓浓?”
昨晚睡得晚,都不记得何时有了困意,他缓慢一笑,“浓浓才厉害,让人疲得很。”
冉烟浓蹭地红了整张脸,羞涩地瞪起了他,“明明明明你才是要命的。我、我不想了你都还不够。”
容恪莫名所以地笑了起来。
冉烟浓红着脸背过了身,“你要起来么,我给你打水。”
她要忙活,容恪说不用,手掌勾住了她的手指,“浓浓,我有点烫。”
冉烟浓更羞,啐道:“我再不来了!你也别想。”
容恪轻轻笑道,“不是,你摸摸我。”
“我不摸!”冉烟浓气极,他怎么就、怎么就大清早的就
容恪无奈地一叹,握着她的手碰到一块滚烫的东西,她一怔,继而转过身,将整个手背都贴住了他的额头,原来、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冉烟浓吃惊了,“恪哥哥,你发烧了?”
上门()
印象之中容恪从未生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