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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才回过头低语,“你何必执着于此”
“我还没嫁给你。”
逢生蹲在她身前,视线几乎与她平等,“我们还没成亲。何况,我离不开你。”
他离不开她。
这种情况在二次回到苍山愈加严重。
从前孑然一身来去自由,他从未想过会遇上这样一个人。
见时心生欢喜,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看着她才好。
不见又满心想念,忆着她的笑靥与如水双眸,心间酸甜苦辣走了无数遭。
彼时不相识。
此时,只愿永远不分离。
可她连这样的念想,都不愿给他。
“若还要让我离开。”
逢生偏头想了想,解下腰间盘着的软剑,递于她,“那就杀了我。”
剑刃的银光反着两人的面容,一个执拗情深,一个满目茫然。
寻欢缓缓接过剑,一只手轻轻抚上修长薄翼的剑身,指腹在一面如清风般掠过,一缕红已经悄然印上。
逢生心头大骇,起身小心夺过剑远远的扔开,眼底带着心疼捧起她的手指,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帕子包上,动作轻的让寻欢心底都泛上了一丝酥痒。
却在看到帕子一角时生生灭掉。
她惯用的帕子都是筝艺绣的,因着师兄的缘故,以及苍山后面那片青竹,她自是很喜欢绣帕上的片片青色。
故而筝艺的绣样,她几乎铭记于心。
毕竟也是给自己用的。
所以他方才从怀里掏出来的,是她不知在何时遗落,却又被他拾去的手帕。
在这个世界,女儿家的手帕荷包算得上私密物品了,寻欢虽然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内敛,却在看到自己的帕子时变了脸色。
给她包扎完,逢生松了口气之际抬头,看见她沉下的眉眼死死盯着手帕不放,反应过来后霎时心乱如麻。
“这是我的,对吧。”虽是问话,却是确认的语气,听的逢生愈发忐忑。
咬咬牙点头,“是你的。”
严肃过后,见他略略不安手足无措的样子,寻欢突然就不生气了,被人侵犯隐私的不虞也消失了很多。
左右不过是一件身外之物,捡了也就捡了。
望着被他扔掉的剑,寻欢遗憾的开口,“若是旁人得知你如此对自己的宝剑,怕是江湖人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逢生暗地里瞪了眼那把剑,低头道:“它伤了你。”
“不过是小伤而已。”说着就起身去捡剑,却被快一步的男人提起,再度盘回腰间。
寻欢挑眉,“不杀了?”
逢生闷不吭声的摇头。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让我杀了你。”轻呵一声,寻欢轻飘飘睨了他一眼,揉着酸痛的肚子准备回屋子里休息。
沉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不要我,与死无异。”
见她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逢生紧接着问道:“要吗?”
推门的手一顿,感受着丹田之处的暖意,寻欢没有回头,反手关上了门。
逢生后退两步坐下,身体陷进柔软才知道是坐了她的椅子。
也难怪,这么温暖。
大哥说,若是心爱的人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便可以由自己默认。
所以,她是要他的。
有了这个认知,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逢生照顾寻欢愈发起劲。
洗衣做饭,上山砍柴,摘野菜,捕猎物,全被他一手包了。
两人彼此相安无事进退得当,相处起来隐隐有了默契,往往寻欢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逢生就知道她是渴了还是饿了,亦或者,是又毒发了。
随着毒发的时间越来越久,需要的内力越来越多,逢生心底的无力感也越来越重。
他每日只休息两三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除了照顾她,几乎都在练功。
便是再恨不得以身相替,他也不是她。
这日,他几乎耗干了全部内力为她驱散疼痛。冬日降临,他的身体,连同他的心,一路从内冷到了外,冷的他不自觉开始哆嗦。
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废人。
连心爱的人都救不了的,废人。
两人半躺在床上,彼此体温相接,却是一个比一个凉。
等逢生从不知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怀中清瘦了许多的人对他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
“还是不想离开吗?”
被痛苦麻痹的身子动弹不得,心口越来越凉,她此去有果,却不知抱着她的人,会是何种结局。
赶不走,骂不跑。
打也打了,嫌也嫌了,可他还是要赖在她身旁。
他眼底的抗拒之情已然淡了不少,有的只有平和与从容。
从容的仿佛,下一刻便会同她赴死一般。
她拒绝。
“我有点饿,你去给我煮一碗南瓜粥好不好?也能暖暖身子。”
撑着脸上的笑容,寻欢用尽全力推他,也不过是动了动手指。
往常她一喊饿他就颠颠的去了,今日却迟迟不动。
心中一叹,寻欢估摸着时间,再次催促,“天马上要黑了,一会儿该看不见了,快去。”说完还状似饥饿的舔了舔嘴巴。
冬日黑的快,逢生迅速放下她,扯过两床厚被子盖在她身上,倾身摸摸她微凉的脸,“那你躺着,做好了我叫你。”
忽略着心底的不安,他大着胆子低头,碰了碰她白软的唇瓣。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的第一个吻。
有过拥抱,有过牵手,便是同塌而眠也偶有之。偏偏每每在他想要亲吻她时,都被她抗拒着避开了。
逢生看着乖巧宁静的人,心口忽而有火升起,忽而又有冰雪封层。
滴墨般的瞳仁在这一刻染上些许欢畅,他没有抬头,俯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可以吗?”
被窝里的手指颤了颤,寻欢眨了下眼睛。
第二个吻,缠绵又湿热。
彼此的气息互相纠缠交融。
从生涩到熟练,从笨拙舔舐到碾转吸吮,亲吻稍停,空气里震颤着一声接一声的喘气声。
一声粗重而餍足,一声微弱如萤光。
逢生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绯红的唇瓣,见她气色好上不少才放心出门,临关门时不期然抬头望了一眼,正好与她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半暗的光线中,女人的一双眼瞳幽邃通亮,里面仿佛容纳了无尽的浩渺虚空,又好像是墨黑天幕里唯一的一颗星子,只想让人紧紧抓住这闪耀不放。
第67章番外()
十年;不过弹指间。
苍山头,木屋旁。
三个男人遥遥而立;一方疑惑而戒备,一方讶异而了然。
逢生后退一步;侧身,让开身后的屋子。
谁知对面的人脚步未动,只眉头紧锁,周身气势愈发凛冽。
“你是何人?”
“为何在我苍山之地?”
逢生充耳不闻,转身走回桌边坐下,斟满三杯茶抬手,“过来坐。”
纪时宴浑身紧绷;一步一步走过去;既有被人偷占领域的怒意,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熟悉感。
“岁礼,坐下。”
纪岁礼收起运至掌心的劲气;抬脚坐下,手指搭上桌面。
三人都不说话。
逢生把茶杯放在他二人面前,收身坐回;“请。”
稍顷,纪时宴遮袖饮下,却在衣袖缝隙间仔细观察他。
清淡的茶香蔓延在鼻端,微一皱眉;轻抿一口;随即放下茶杯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此乃我师门所在;万不能让外人侵占,还望阁下如实相告。”
逢生嘴唇轻颤,眼底带着微弱的光亮,“你不记得我了?”
纪时宴跟纪岁礼对视,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一时疑惑,纪时宴反问,“我该记得阁下?”
他的眸色一如既往的澄澈,时间也没给他沾染半分浑浊,当真如她所言,他该是如此畅快的活着。
逢生面色白了又白,突然捂住胸口低声喘着,手掌不受控制抵在桌沿,几人杯子里的茶水也跟着往外晃。
等心痛稍缓,他一脸疲惫的抬头,只觉嘴里发苦。
“阁下是否身体有碍?兄长略通岐黄之术,可让他为你看上一看。”
不知为何,纪岁礼对这个陌生人没来由的有些好感,见他如此痛苦,恻隐之心顿生。
二十四岁的青年早已褪去脸上的稚气与冲动,他端端坐在那里,与身旁清瘦的仿佛时刻要乘风而去的兄长相比,更显一分宁静自得。
纷乱的回忆居至心头,逢生抬起泛着水色的双眸摇头,“不必了。”
纪岁礼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侧头看向纪时宴,“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是没有变化。
他十五年未回苍山,记忆里的画面与这里并无二致,多了的,无非是面前这个虚弱不已的男人。
“阁下认得我?”沉吟半晌,他问道。
逢生慢悠悠从怀里摸出一条折叠整齐的白色手帕,低头看了会儿才摊开放在桌面。
“她喜欢青竹,便在帕子上绣了青竹。夕阳半斜之时,她惯常喜爱坐在后山那片青竹林里,一边看着落日西沉,一边喝着我为她煮的粗茶。”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逢生抚着绣帕角落的几片竹叶,那里几乎被他磨损了,“她呢?”
把帕子朝前送了送,尽量让他们看清上面的绣样,“你们,还有谁记得她?”
纪时宴想要去拿手帕,却在碰到青色一角时被人一把抽回,他怔怔的望着对方将它捏在手心小心的摩挲,动作轻的仿佛那是无上至宝。
可他的心头,却空空荡荡。
“她是谁?”他哑着嗓子问,神情仍然发怔,“喜爱青竹的人,在苍山遗留过的人,是谁?”
“不过十年”
逢生捂着绣帕的位置低低的笑着,抬头时面上已经一派寒意,“不过短短十年,你就不记得她了。倘若,倘若时光能倒流,我无论如何,也会拼尽全力不让她救你”
纪时宴莫名有些烦躁,“阁下莫不是在胡言乱语,我该记得何人我自是清楚,还请不要妄言!”
“妄言?!”逢生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居然充满了恨意,“她不顾一切救了你,自己却去了性命,独留我一人仓皇而活,现如今,你却说我妄言”
“哥。”纪岁礼突然出声,“你不是说,自己一直在等一个人吗?你可还记得,那人是谁?”
两道视线几乎让他无所遁形,纪时宴脑中混乱无比,他揉着抽痛的太阳穴,说,“我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着谁,可等的那个人,他从来都不清楚。
他又看了逢生一眼,那双墨黑的眸子充满了对他的愤怒与恨意,捏紧的双拳看上去充斥着力量,几乎下一刻就会挥拳而上。
可他没有。
“我不知你说的是谁,可十年前确实有人救了我,只是,我们都不曾知晓对方的身份。”
他组织着话语,“你说的人,是她吗?”
逢生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迷惘的面色,踉跄着往后退,“为什么不是你?”
纪时宴不解,“什么?”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你。
十年间,他问了自己无数次,可每一次都能找到相同的答案。
因为这是她的责任。
纪时宴还想再问点什么,那人已经转身消失在了树林间。
兄弟俩互相看着,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纪岁礼担忧的看着兄长有些泛白的面色,扶着他往屋内走。
这是一个干净又雅致的屋子,看上去还有点眼熟。
纪岁礼在屋里走了两圈,捂着乱跳的心口坐下,满脑子都是当年的那坐绣楼。
“你发现什么了?”纪时宴问。
“哥。”纪岁礼喉咙发紧,“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吗?”
他指指床上的青色帐子,以及画满青竹的屏风和小巧摆件,“这些东西,我们寨子里也有,你还记得吗?”
纪时宴顺着他指的方向一一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与记忆里相同的景致,以及上面看了就欣喜不已的青色竹子。
像他喜欢的,却又是专为女子而落。
“那个人,应当一直在这里生活。”
纪岁礼立马补充,“他说的为救你而死的人,看来曾经也住在这里。”
“他还会回来吗?”纪岁礼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发愣,“算了,我先收拾收拾让你住下,他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总会回来的。”
纪时宴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张床上。
他仿佛从时间跨越的间隙里,看到一个身姿秀美眼神灵动的女子停留在这里的所有痕迹。
她起身时慵懒的伸着腰,她沐浴时绯红的面庞与水润的双眸,她推门时有风进来,侧身关上挽起零散的发丝,再窕窕落座,给自己斟上一杯清茶
他从不知自己等的人是男是女,可那个人的意思,救了他的,是一个女人。
借着他的言语满足脑海中的幻想,心头满足的同时,却更添惆怅与空虚。
还不够。
他或许,本该记得她的。
可偏偏,他的记忆力却没有她。
待到深夜,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纪岁礼拨弄着桌上的烛火,撑着脑袋打瞌睡,说不上是为什么,却还是想等着他回来。
他有些事想弄清楚,而答案,只能从匆匆离去的人身上找。
“你去睡吧,若是他回来,以你我的功力定会知晓。”
纪时宴卧在床上轻声催促,烛光的映衬下,他的五官仿佛被渡上一层柔光,宛如从云端而来。
纪岁礼点头,躺上床边的软榻,闭着眼就睡了过去。
听闻规律的呼吸,纪时宴指尖一抹劲气弹过去,屋内霎时一片黑暗。
*
次日傍晚。
等了一天那人也没有回来,纪岁礼心头惴惴,后被纪时宴叫上一同去给师父上香。
看着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草的坟头,纪时宴心里颇不是滋味,更觉得自己可恨。
他竟是,十多年都没回来看看。
两手撑地深深拜下,过了会儿才被纪岁礼扶起来。
“走吧。”总归还要待上一段时间,他可以经常来陪陪他老人家。
两人沿着小路往回走,走到一半,纪时宴突然停下,“我们去后山看看。”
纪岁礼心中一动,邃想起昨日那人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一排排青竹慢慢远离视线内,余下的,是斜沉的金色夕阳与占了半边天的雾霭红霞。
崖边伫立着一个圆圆的坟包,还有一个支出来的灰色石碑。
纪时宴忽然紧张起来,推开纪岁礼扶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那个坟头走去。
临近时,他却却步了。
纪岁礼见他不动,想自己过去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先,等一等。”纪时宴艰难的开口,凝了他一眼后抬脚过去。
碑文简洁干净,石碑顶端似是被人常年摩挲,已经由棱角分明变得光滑圆润。
纪时宴像个木头一般立在坟墓前,即使纪岁礼走过来了也没有挪动半分。
她果真,死了。
死在他醒来后的一个月。
他等了十年之久,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人,却已经在十年前就掩埋在了黄土之下。
他刚要等她,她就已经不见了。
纪时宴的身体无法自控的晃了几晃,只觉心头悲拗难忍,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他就晕倒在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