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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琰将她抱入怀中,手掌心顺着她的脊背抚摸而下。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要是你再也醒不过了,我就抱着你跳进黄河里,让黄河的水给我解脱,就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不撒手。”他叹息一声,重复道,“我再也不会撒手放开你了。”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和她唇齿相交。
第四十五章()
洪水渐渐从淮安城中退去;整个城镇被大水洗劫一空;只留下满地的疮痍。
林琰选择留了下来;在淮安城中率领百姓重建家园。万岁龙颜大悦,破格提拔他为江苏巡抚,暂在淮安直接管辖一切事务。
“恭喜你;一下成了正二品。”柳青门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艰难无比地从外面推了门进来;笑眯眯说道;“林大人;升官的滋味如何啊?”
林琰刚从河堤上回来;正坐在窗边写直陈君王的奏折,见她吭哧吭哧端了老大的一盆热水进来,急忙放下笔站了起来,向她走过去:“我的天!你端这么烫的水做什么?要是泼了,不得疼死你?”
柳青门侧了侧身,不让他端过自己手上的水盆,笑道:“给你烫烫脚。”
林琰便笑叹道:“唉!大夏天的;烫什么脚啊?不得再热出一身的汗来?你啊,真是没事找事做!就不能歇歇?”
“我都看见了;你光着腿脚在河边和他们一起干活;前几天我都没说你;你也不看看;你那双养尊处优的脚;还能不能看了!”
柳青门放下大脚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林琰摁在椅子上坐了,又给他脱鞋卷裤脚。
林琰的脚本是士族子弟最寻常的模样,干净白皙,节骨分明的很漂亮,可自从他连日的去干活,早就把脚板磨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水泡长了破、破了长,慢慢成了老茧,这才不觉得疼了。
现在他那双脚已经晒得黝黑了,脚板又硬又厚,一天下来,脚丫子中间的细缝满满的都是泥沙。至于穿着的鞋,破了补,补了再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林琰看着柳青门那双纤纤玉手摁在自己的脚上,脸有些发红,他瑟缩一下,笑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干干净净的手,别被我弄脏了。”
“胡说!”柳青门抓着他的双脚,硬生生摁在了热水里,拍了他一下,“别动!我嫌弃谁也不嫌弃你啊!你这个傻子!”
她低着头给林琰用力搓着脚,忽然说道:“你升官了,万岁有叫你把夫人接过来么?”
林琰摇了摇头:“她不会来的。内兄已经寄信过来,问我为什么不赶紧回京去,留在这个一毛不拔的地方。内兄不是无缘无故的人,想是她的意思罢!”
柳青门听闻,沉默着给他擦了脚,怔怔地蹲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那样子看得出很是闷闷不乐,于是她不动,林琰便也不敢动了。
谁知没过片刻,柳青门忽然伸手在林琰腿上一拍,声音已经拔高了许多:“刚烫过的脚,你不穿鞋,不就冷了?不白烫了?”
说着,抓着他的脚就往鞋子里塞。
林琰任她搓揉自己,只是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抚了一下:“你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些?”
柳青门手上一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十几天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太顺心了,虽然贫苦一点,但朝朝暮暮的对着你,竟把现世给忘光了。”
林琰似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手顺着她的脸捂上了她的嘴。
青门却将他的手往下拉了拉,笑了一笑,淡淡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你也不是一辈子待在这里,等这里的差事结束了,万岁一定会提你回京的。到时候你夫妻二人团圆,我、我又该置身何地呢?”
此话直中要害,一下就叫林琰僵住了。
柳青门却仍是笑,叹道:“我不是要教你为难,也不是非要做你的妻。我只是想和你过平平常常的日子罢了。我知道得很清楚,只是你已不是独身一人,我也不再为良家之子,这梦,是只能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做一做了。”
林琰猛地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道:“这次回去,我请万岁下旨意!我有功在身,万岁一定会答应我的!青门你信我,我再不负了你了!”
柳青门推开他钳住自己的手,笑道:“你胡说什么呢?要拿你这点血汗功劳来做傻事?再说,你要求万岁什么?把我赐给你做妾,还是做二房?崇谨,你别忘了,我是个连世子妃都不肯做的人,我的名字,是我自己挂入乐籍的。”
“你自己”林琰大为惊愕,“你怎么能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柳青门说起往事,忽然不耐起来,她顿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从崔家出来,我什么也没有带,流落在街头——我那时不过学了几支舞,又哪里有什么其他的本领?只能靠卖艺混口饭吃。有个姓何的八十岁老头子非要买我回去做妾,弄了人来抢,我和盈盈一路的逃,迫不得已才去向楚云求救。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世人不把女人当人,唯有自强才能不受欺负。”
她冷笑一声,说道:“不能出仕不能行商,除了周转男人之中空手套白狼,我还能怎么办?”
林琰颤抖道:“别、别说了,别说了”
柳青门横眉一笑,似变了一个人般,冷冷说道:“崇谨,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敢听下去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和容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选了他,为他做事情,大局小局,都是按他的意愿办事罢了!”
“一个伎子,能当众的叫一个伪君子露馅,也能叫一个读书人做官,更能叫一个做官的没官做!”她说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渐渐便滚下泪来,“我喜欢那种感觉,凌驾于那些蠢材之上的感觉,那种感觉,真是叫我痛快极了!”
林琰伸手想去摸她,却叫柳青门夺门跑了出去。
他拔脚刚要追,刺骨的疼痛便从膝盖上袭来,只能咬牙在原地撑了一撑。
缓了一缓,林琰喘口气想要出门去瞧瞧青门,却看见后者忽然又从门外跑了进来,苍白着脸看了一眼林琰,一句话也不说,藏到了冻石梅花屏风之后。
“青门,你”
“青门,是你么?”
林琰话刚说了个开头,就听见有人自外面高声疾呼,语调凄怆不已,没两下,就已经闯了进来:“青门,青门!是我,是宫辰啊!”
宫辰几乎是跌进门中的。
林琰一看宫辰,急忙来扶他道:“辰弟,你怎么来了?”
宫辰却若不见林琰一样,踉踉跄跄几步,在屋中不住地徘徊:“青门、青门呢?我明明看见她了,她在哪儿?在哪儿?”
林琰错愕不已,不晓得他为何偏要去寻柳氏。
还没来及对他言语,就见一个青年官员跟着走了进来,笑道:“巡抚大人,唐突了,在下正四品少詹事杨钦前来拜见了!”
这边宫辰还在发疯,那边杨钦已经走了进来。林琰只得一手扯住宫辰,一手向杨钦虚虚一礼,淡淡说道:“杨大人,久仰了!”
杨钦笑道:“不敢。”又问:“宫老弟这是怎么了?我是同他一起来的,刚刚还见他好好的呀!”
“辰弟!”林琰重重喝了一声,“你看看你,像什么话?”
又向杨钦勉强一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教您看笑话了,您请坐。我叫他们烧茶进来。”
杨钦连连摆手笑道:“别别别,那就是下官唐突!实不相瞒,下官此次前来,是往内子家乡那边办点事,路上遇见了宫老弟便做了伴儿。听说林大人赈灾立了大功,特地前来道贺的!”
他笑眯眯的,说的也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实在叫林琰摸不着头脑,只得笑道:“杨大人实在太客气了,这叫我如何敢当呢?”
杨钦笑道:“欸,林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我们还是姻亲的一家人呢!林大人怕是不知道吧?内子就是大人妹婿的姨表妹妹。您说,这是不是巧了?”
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屏风之后的青门耳中,叫她惊愕不已——杨钦的继室,竟是陆以真么!
那边林琰听了杨钦一席话,更加摸不准他的来意,只得客客气气和他周旋了一番,当中一直揪着宫辰不放,生怕他又发疯。
好一会儿,才把杨钦送出了门。
宫辰失魂落魄,不知是怎么回事,林琰只得叫他先去书房等一等,自己回到卧房里,就看见柳青门怔怔坐在床边,呆呆的,也不言语。
林琰看一看她,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像没了魂一样!”
柳青门闻声抬起头,看他一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丝毫不在意师父知道杨钦对她图谋不轨过,也不在意容佩知道这件事,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告诉林琰。
似有千斤之中压在舌头上,坠得她惶惶不安。
林琰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回答,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累了么?歇一歇罢!我去看看阿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哦,是了,你怕是还不认得,他是我的内弟。”想想又觉不对:“方才你急急的跑,是怎么了?我还听得阿辰似乎一直在唤你的名字呢!”
柳青门怔怔的,直到林琰走到门口了,才有些转过神,幽幽说道:“你别去了,让我去吧!他是,他是为了我才发疯的。”
林琰愕然转过身:“你、你们”
柳青门擦着他的人,缓缓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宫辰坐在林琰的书房里发痴,想起这些日子被家里人强迫着相看了一家又一家的小姐;可哪一位;也不必上他心里的那个人;温婉端庄,却又妩媚可人。更何况;他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为什么,他在三姐夫这里,似乎看见了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窗棂上响起几声轻轻的叩击声。
窗外有人似乎犹豫了片刻,轻声唤道:“阿辰;你还在吗?”
宫辰怔了一怔,恍惚间以为是幻听了。
那声音便叹道:“我知道;你恨我,这是应该的。你好好的,我先走了。”
宫辰恍然觉醒;急忙起身;颤着音儿说道:“青门;我在这儿!你,你别走!别走!”说着,踉踉跄跄急忙要往外走。
却听得柳青门在廊下轻声说道:“你别出来;我也不进去。隔着窗;你若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便尽管说了问了就是了。”
宫辰望着窗纸上的人影;将手握成了拳头。
“青门,你,你和三姐夫是不是真的、真的是”
“我和他,是自幼的情分,是至始的知己。”柳青门伸出手,攀在红漆梁柱上,手指下红漆斑驳,似乎颇有年头了,“你不要怨他,你若想怨,便怨我就是了。”
宫辰闻言,惨淡一笑,说道:“我如何能怨你?又如何能不怨他?”他苦笑两声,摇了摇头,“我亦不会去问他,毕竟他是我的姐夫。只是家人至此,又如何不可笑?”
柳青门闻言,劝他道:“崇谨,其实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和你的事情。他又何尝不震惊?何尝不心痛?是我故意瞒了他,又故意瞒了你。我这么做,其实都是自己自私的缘故罢了。你实在不该恨他。你该恨的,原该是我。”
宫辰是再也忍不住了,两三步出了书房,就看见柳青门背着他站在廊下,一身洗得有些泛白了的烟粉色的半旧衣裳,发髻上除了一根银簪,也再无半点的赘饰了。她微微侧着脸,露出越发显出尖儿的下巴,是洗尽铅华的素净容样。
宫辰只觉得心口发酸,泪往上涌。
他抽了抽鼻子,走到廊边的花坛边。尽管大水淹了城,那新长的杜鹃倒是红得滴血。宫辰便摘下一朵拈在手中看了一看,走到柳青门的身边,将那朵红得如血的杜鹃递到她的眼前。他的双唇颤了一颤,说道:“这花给你簪发,好看。”
柳青门这才觉出他已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转过身来望一眼宫辰,再望一眼那杜鹃,眼中晦暗之色一闪而过。
“多谢你。”她伸出手想要接过那朵杜鹃花,“这花是很好看。”
宫辰却将执着花的手一闪,避开了她伸来的手,他将花小心翼翼地簪入她如云的发髻之中,流连着从她的脸颊上抚过。
柳青门仰起头,看见他眼中滚着泪水,忽然心痛起来。
宫辰将手掌覆在她的眼前,亦仰起头,努力将泪水抑制回去。
“我知道,你是不想见到我了。我也不该来寻你,叫你左右的为难。”他执起她的手,尽管青门的手退缩了一下,他还是牵着她的手放在了心口上,“你只需要知道,我的魂总是你的,只要你呼唤一声,便是千山万水,我插了翅也会飞过去的。”
他说完,摇晃两下,问她:“你,会不会嫁给三姐夫?”
柳青门勉强一笑,答道:“他是你三姐的丈夫,如何能再娶我?你也该晓得‘曾经沧海难为水’,过去的便是过去了。你也一样,还年轻,不该一门心思的放在我心上。”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你既是一样的人,难道还不能懂我么?”宫辰摇一摇头,“你不想懂,我不勉强。只是你是不是永远也不打算嫁人了?”
柳青门低了头,笑一笑:“入了乐籍的人,不想什么嫁不嫁的事情。”
“你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宫辰缓缓缩回手,“我的魂,‘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若你一切安好,便就当我已经死了罢!”
他说完,手在青门的肩头拂过,慢慢地走远了。
那身影凄凄楚楚,恍若当年心碎难以的自己。
林琰远远的站着,看见宫辰慢慢向自己走来,背似乎也弯了些,脚步似乎也沉重了些,一下子便如老了几十年,不由也是心中一痛,唤他一声:“辰弟。”
宫辰顿住脚,看他两眼,低声说道:“姐夫,你好福气,为什么却不珍惜?”
林琰哑然不能答。
宫辰向前走了两步,问道:“姐夫,你说,不过是个女人,可为什么我这心里那么痛呢?我听到她亲口说自己不嫁了,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她不肯嫁了。”
林琰哽咽两声,说道:“是因为我。”
“我也猜到了。”宫辰点一点头,“她不嫁便不嫁罢!只是从来红颜难得,我无以为报,只能以不娶相抵了。”
林琰想劝他,可话却说不出口。虽然宫辰比他小,可那主意却比他打得坚定。这三年来,无论家里如何威逼利诱,他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松口,独身到了今日。林琰苦涩一笑,说道:“你比我强,不似我,假风流,真愚蠢。”
“姐夫,我是来寻她的,如今我累了,想回家了。你能不能,派只船送我?”
林琰和他并肩走了两步,点一点头,说道:“好。”
宫辰拍一拍他的肩膀,说道:“为了三姐,我好恨你,可为了她,却又不能恨你。你在这里艰苦,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照顾好她。”
林琰轻叹一声,提起衣摆,说道:“多谢你了。”
宫辰在林琰处逗留了两日,有了闲置的船只便登船离开了。他走之时,林琰去送了,柳氏却不曾前往。
待他办了事往回走,看见柳氏正陪着几个老妪在路边做针黹,便走向她,在她身后俯了腰看,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柳青门扭头看他一眼,将新做的衣裳从膝上提了起来给他看,笑道:“这是给你新做的,你瞧瞧,喜欢么?”
一个老妪便笑道:“林大人,您好福气啊!娘子做这衣裳可花功夫了,那针脚,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