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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他一咬牙,撇下林琰朝着石屹奔了过去。
满地都是积雪,他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的足迹。
林琰望着他飞奔的足迹,又是一声长叹。
那一日,大火烧得半边天空都红了,血一般的赤红。他登上楼顶,才后知后觉起火的是崔家。
然而那时,一切都晚了。
那个炽热如火的女孩子,那个坚定不移相信着他的女孩子,就这样消失在了大火之中,归尘归土,再也寻觅不到了。
那一边的石屹显然没注意到潘茂端和他,和潘茂端交谈了几句,便匆匆地往这边走来。
“崇谨,前几日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石屹拍了拍林琰的肩膀,把手中折下的一枝红梅递到他面前,说道,“那边河岸的红梅花开得最好,不如去看看?”
林琰望着那枝红梅,若有所失,叹息着点了点头:“好,去看看吧!”
三人慢慢地往河边走去。
潘茂端因问道:“为何触此情景,二位如此的伤感?”见他二人都沉默着,便又问道:“是为了那名女子?”
石屹望了一眼林琰,叹道:“你就当是如此罢!”
谁知林琰忽然轻声说道:“是为了她。曾经一日,听她说过,喜爱满山白雪皑皑,当中红梅繁盛的季节,也曾约好要和她一起访梅,如今却是失约了。”
“她是如何的人?”潘茂端好奇起来。
林琰笑了一笑:“是个倔强的姑娘,不屈不挠,不会随波逐流的放任自己,很是洁身自好。”
石屹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忽又指了林琰,半是恼怒半是感慨,说道:“偏你这家伙最可恨!临了了,还要说那些话,叫人家平白的伤心!你就没想过,她对你是什么心意么?”
不待林琰说话,他便扭过脸去,闷闷说道:“我知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潘茂端夹在他二人之中,听得云里雾里,见气氛越来越僵,连忙摆手:“好了好了,你们说便说罢!怎么又急起来了?”
林琰的脸色不大好看:“公坚,你明知我的难处,还非要说这种话么?”
潘茂端头大起来,一手拉了一个,连连地摇头:“好了好了,大节刚过,你们十几年的好朋友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吵架了!”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声笑,跟着有人说道:“三位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喝一杯薄酒?”
潘茂端和石屹急忙转身去看,便看见楚云扶着一个丫鬟的肩头,慢慢悠悠地往他们站的地方走来。潘茂端急忙跑过去,扶了她的手笑道:“云娘,怎么你来了?”
楚云指了一旁的一所宅子,嫣然一笑说道:“原来公子不知道我住这儿,看样子不是特地来寻我的了。真是叫人伤心呢!”
潘茂端讪讪一笑:“原来是云娘住所,倒是我们唐突了。”
楚云向林琰和石屹微微一礼,笑道:“林公子、石公子,既然来了,不妨进舍下吃杯茶,暖暖身子吧?”
林琰点点头:“也好。”
他们随楚云进了最近一处宅邸,那宅邸是楚云的相好置办的,一进门有两行的杏树,这时节都光秃着枝干,被积雪压得低垂着。
屋子收拾得干净规整,挂壁字画不多,大多出自楚云相好的手笔。这所宅子虽不奢华,却自有它温馨之处。
楚云沏出茶来,给他三人一人倒出一小彩盅来,笑道:“这是旧年的猴魁了,公子们将就尝一口,解解渴罢!”
林琰接过茶来,笑了笑:“叨扰了,你还这般客气。”
楚云抿嘴一笑:“好久没见到林公子了,以为你再也不来我们这里了呢!”
林琰摇头:“云娘,别说这样的话。”
楚云点头:“好。”
她转身出去,端了一盘点心正要走进来,忽的在门口站住,不知和谁说了句“林公子石公子在这儿呢,你回去说一声”,便走了进来。
潘茂端笑嘻嘻说道:“怎么?云娘怎么光说他俩,提也不提我?”
楚云笑道:“是我的说的不对,只是潘公子若认真为此恼了,以后可再不敢往来了呢!”
说得都笑了起来。
笑罢,潘茂端因要去解手,问了路便出去了。
方便过后,一路慢慢悠悠只管玩赏雪景,见一帮小姑娘学唱戏文,便驻足聆听了一阵子。
他正听得开心,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转身望去,就看见楚云背对他站在一棵老松之下,面前隐隐站着个人,身侧还立了个小丫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小丫头梳一对双环髻,不高不矮,正是那日元宵佳节遇见的!
潘茂端心中一动,急忙轻手轻脚寻了过去,绕到一旁的廊上,躲在一株冻得半蔫了的芭蕉后面,偷偷露出半个脸来。
果然楚云面前立着的那人,正是当日所见的少女!
潘茂端且喜且疑,心想那日果然不是梦,只是观那少女的品貌,分明是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在这里遇见?
就听楚云又是劝又是叹,说道:“姑娘,别闹了,你在我这儿住了三四个月,很够了。这地方不是你该在的,还是回去吧!”
那少女轻叹一声,摇头说道:“云娘,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只是我早就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三个多月前,崔家给九女发了丧,这世上已然没有崔白芙这个人了。两个多月前,崔家举家迁往京都,早就人去楼空了。如今你不收留我,又该让我往哪里去呢?”
“姑娘,你真是——”楚云越发无奈,摇头道,“今日我瞧见林三公子了,他分明为你的死难受,你就不愿意叫他心里好过些么?”
少女低了头,用脚尖不断地磨着地上的雪,半晌方淡淡一笑:“随他去吧。他不是真为我难受,是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楚云还要劝,少女忽然抬起头往潘茂端藏身的方向望去,失笑道:“潘公子,出来吧!都让人瞧见了,还藏呢?”
潘茂端僵了片刻,忙走了出来,讪讪一笑:“原来早就叫你瞧见了。”
少女掩唇笑道:“是看见公子了,只是没想到公子还有偷听旁人私话的癖好!”
楚云讶然:“你们认识?”
第三章()
楚云埋怨道:“姑娘;你”
潘茂端却喜道:“云娘;几时新认得的姊妹?也不告诉我们兄弟几个去?便是做场喜事的钱;还是拿得出的呀!”
柳青门在一旁只管掩唇笑着;楚云却连连地摇头:“潘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这位、这位柳小姐可不是我认的妹妹;我也不敢认呀!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潘茂端一愣;忙看向柳青门。后者并不回答;把耳畔一缕青丝捋到耳后;微微一笑;扶了丫头的肩,笑道:“姐姐,潘公子,我先回去了。”
潘茂端一听,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地笑道:“柳小姐,容生送你一程罢!”
楚云听了急急要说话,却被柳青门抢着笑道:“也好。”楚云无奈,只得吩咐丫鬟:“盈盈,好生伺候你家小姐回房。”
丫鬟点一点头:“省得的!”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路过两株绿萼梅树;柳青门忽的站住了脚,仰头去看那疏枝斜影之上的梅花。
她的脸庞微侧;露出玉润的下颌;神色淡淡;美目间含着隐隐几分的忧愁,越发显得仙容正妙。潘茂端看得痴迷,忍不住拿话逗她:“其实这梅花是最可恨的。”
柳青门瞥他一眼,掩唇一笑,说道:“你啊——”
潘茂端急忙凑了过去,笑道:“如何?”
柳青门伸手轻轻将他一推,笑道:“若潘公子是同李义山一般的酸,以后我可不敢亲近了呢!”
“便是不似李义山,又当如何?”潘茂端急忙拉住她的手,急忙地笑道,“可得小姐些许几分的亲近?”
柳青门缓缓抽回了手,笑道:“自古年少才俊多风流,看来连潘公子也不能免俗了。可惜我非莺花,不能更添公子的雅兴逸趣了。”
潘茂端随手攀下一支点缀几许的绿梅在手,闻此言论,半是为那“少年才俊”心喜,半是为她且嗔且娇的态度心动,不待她说完,已把手中的梅花递了过去,笑道:“小姐非莺非花,我实知也。不敢求十分芳泽,只愿做个爱花惜花的人,和小姐共把春光期盼。”
柳青门的目光落在那梅花枝上,笑叹了一声。
潘茂端拈着梅花枝的手心几乎渗出汗来。
柳青门终是接过花来,轻拈在脸侧,她嗅一嗅红梅,轻叹道:“古人说:‘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可见梅花品性难得,并不单在你我。”
“柳小姐很喜爱梅花么?”
“也不尽然。”柳青门微微一笑,率先往前走去,“世间之花,无甚不可爱的,我都喜欢。”
潘茂端急忙跟了上去,颔首笑道:“是了,这话说得很是的,世间百花皆可爱。不过生还是觉得这花再可爱,也没有人来得宜笑宜嗔不是?”
他话音未落,已被柳青门斜横了一眼。
那一瞥中,说不尽的妩媚,亦说不出的讥讽。
待潘茂端要去细究之际,就听得莺莺一声笑语:“小姐,到了呢!”
潘茂端急忙地抬头去看,柳青门已走上了台阶,手执梅花,半倚着阑干对他笑道:“多谢潘公子送我一路,眼下已到了,请公子回转吧。”
她那一袭的藕粉色长衣被风吹起,不自觉间已迷了潘茂端的眼。
“柳小姐,请留步!”
他切切地唤,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台阶,一下拉住柳青门的手腕,涎着脸笑道:“柳小姐,我爱慕你冰清玉姿神仙风骨,能否求赐再见之时?生愿备美酒佳肴以庆良宵。”
谁知柳青门竟有些恼了,忽的沉下脸来,她用那绿梅枝重重地敲在潘茂端抓着她的手上,言辞也严厉苛责起来:“潘公子,请自重!我这里容不得任何人孟浪形骸,拿我当解闷取乐的玩意!”
一时肃然静穆,曾不可侵。
潘茂端怔了一怔,说道:“我、我”
柳青门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请公子回转罢!”
待要上前,那小丫鬟已往前走了两步,隔在他与柳青门之间,亦不复笑语晏晏,沉声说道:“请公子回转!”
正巧一声“茂端”,潘茂端下意识回过头去,就看见林崇谨和石公坚并肩向他走来。心浮气躁应了一声“在这儿”,待再回头去看,果然柳青门已进了屋,连门也一并紧紧地掩上了。不由地黯然若失,长吁短叹起来。
石屹因问他:“因不见了兄,特地来寻,如何在此处哀叹?”
潘茂端仰头长吁一声,摇头道:“快别提了!”
却看到林琰愣在原地,盯着那紧闭的屋门,神情古怪难辨,便忙问道:“崇谨,怎么了?”
林琰指了那屋门反问道:“方才说话之人是谁?”
潘茂端闻言,把双手用力一拍,说道:“是了!我竟忘了同你们说了!你们可还记得我说元宵佳节看到的那个佳人的?我只当是梦,谁成想竟在这里见了!方才就是她呀!”
“她?她是谁?”
“她,她是楚云新认的妹妹,叫柳青门。”话刚说了一半,就见林琰的脸色阴沉起来,紧紧盯着屋门的目光也尖锐起来,潘茂端剩下的那半句话不由地弱了下去,“我本想问问楚云的,为何不大情愿认这一个妹子,分明是个标志的美人”
“柳青门?怎么写?”
“啊——”潘茂端猛地怔住了,“该死该死,这倒忘了问了!这也不难,一会儿问楚云去就是了。”
他见林琰委实不太对劲,便忙示意石屹。后者轻轻推了他一下,唤他道:“崇谨,崇谨?”
林琰恍若惊梦,犹疑着说道:“不,不要紧。”
他转身走出两步,停住脚,回头又看了一回紧掩着的屋门,脸上喜怒哀乐来回滚了几遭,终是长叹一声,落寞起来,加紧两步走开了。
潘茂端和石屹愕然相对片刻,也急忙跟了上去,只不敢再提那“柳青门”三个字。
在他们身后,屋门被慢慢推开几分,柳青门自屋内探出头来,远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仰头叹了一回,复又关上了门。
是夜,长宵清冷,万家岑寂。
柳青门辗转反侧半夜,终是不能安眠,披了衣裳起身,点燃一盏烛台往院中走去。
夜中风寒霜重,一阵的摇曳,催得她刚走了两步就打起寒噤来。柳青门裹紧衣裳,摇一摇头,叹道:“无奈天气无奈人,真是——”
那真是二字之后却断了。
她托着那盏烛台徐徐晃到了大门口。大门紧闭,守门的妇人也都睡下了,只有门房里还残留一盏烛灯,昏黄光芒,无力支撑着。
柳青门轻轻推开门房的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牌九铺了满桌,一地的瓜子皮,两个妇人睡得东倒西歪,浑然不知人事。
柳青门从一个妇人的腰上取下钥匙在手中掂了掂,又蹑手蹑脚走了出去,从外面将门掩上。
已过了宵禁的点,大街小巷皆都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唯有天边一轮孤月,伶伶然高悬着,照得大地些许光明。
柳青门信步向前,走走停停,似乎漫无目的,并不着急。
不知不觉,晃到一处大宅前。
那所大宅正门竟未落锁,门旁停着一辆四人抬的小轿,轿前挂两盏灯笼,灯笼上皆都写着赫然的一个“林”字。
柳青门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正当她出神之际,遥遥传来琴声。
萧萧然,恍若风过竹林;汲汲然,又若波翻江浪。弹到凝滞之处,泫然使人欲泣。
柳青门听了良久,默然长吁一声。她将外衣顶在头上,缓缓踏过了那道门槛。
荒草枯枝,连一点点的新芽都没能冒出,此刻正是春来之前,最为荒芜的时节。路上的积雪尚未扫去,只有两行脚印留在雪上。柳青门便循着这脚步,慢慢地向庭院深处走去。
海棠架下,有一人端坐,抱琴抚弦,吟诵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柳青门站在几许开外,遥遥望着他,泪缓缓涌上眼眶。
林琰似有感应,按住琴弦迟疑片刻,终是缓缓转过身来。
柳青门一看,急忙将顶在头上的衣裳裹住了脸庞,飞快转过身去。
“白芙,是你么?”
柳青门僵直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一下。
“白芙,是你么?”林琰已然有些哽咽了,他将琴推开几分,想要站起来,“白芙,我是真的真的很记挂你啊——”
在他目所不能及之处,柳青门眼中有泪缓缓溢出,消失在夜风之中。
她急忙抬脚就走。
却被林琰踉跄两下,死死抓住了衣袖。
“不论、不论你是人还是鬼,我都情愿能看到你!”林琰已落下泪来,“这几个月,我为了你,食不能安、夜不能寐,日日夜夜的悔恨着。你”
“你究竟是为了她悔恨,还是为了自己?”
林琰一愣,随即说道:“自然是为了你了,白芙!”
柳青门将衣袖从林琰的手中一点点硬生生扯了出来,她将衣裳拢得更紧了,随即沉声说道:“崔白芙已经死了,你又是再唤哪一个白芙?”
林琰伸手来扳她的肩,却被柳青门躲过。他黯然叹道:“白芙,为何如此对